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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时冰雪消融-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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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暮笙坐在车上,正准备掏出手机给妹妹打电话,正前方远远走过来一个女人。女人身段窈窕,穿一身素净的碎花旗袍,风韵犹存。
来人自然是这许家如今的女主人聂隐。
堪堪三十五岁的女人,保养得体,皮肤倒是比十八岁小姑娘还娇嫩欲滴。
人还未至,尖细的声音倒是先传了过来,“小张你怎么回事啊,这是大少爷的车你不认识?拦在外面像什么样子,还不赶紧放行!”
警卫员:“……”
警卫员听聂隐这样一说忙不迭跟许暮笙道歉:“对不起大少爷,我不认识您的车,您别见怪。”
许暮笙面色平静,瞧不出喜怒。直接打开车门下车,将车钥匙扔给警卫员,吩咐道:“把车开进去。”
“嗳,好的。”
“小休啊,小张是新来的,不认识你的车,你别见怪。欢欢听说你要回来,高兴坏了。今天一整天都在我耳边念叨哥哥怎么还不来。”聂隐站在边上浅笑吟吟,温声细语。
许家如今的这位女主人,不论见谁都是这样满面春风、浅笑吟吟的模样。对谁都不吝啬微笑。长袖善舞,说得一口流利的好话。
相较于她,母亲显然就太不懂得交际了。
比起演技,聂隐可是比他这个专业演员还略胜一筹呢。
他不喜面前这个女人。可成年人的涵养却由不得他怒目圆睁,冷脸相对。表面上的客套还是需要维持一下的。
许暮笙面色依旧平静,声线平稳,不骄不躁,“路上有些堵车。”
“这个点正是下班高峰,也难怪你在路上会堵车。”聂隐抬手看了眼腕表,依旧温柔地笑着,“我让吴妈多做几个好菜,小休你晚上留在家里吃饭。你难得回来,爷爷和欢欢都高兴坏了。”
他不买账,直接拒绝,“聂姨你别麻烦了,我手头还有事儿,过会儿就得走。”
呵呵……留下来吃饭,面对这些人,他怕自己会消化不良。
聂隐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不过转瞬即逝,笑着说:“那怎么行,难得回来,怎么都得留下吃顿饭。我这就让吴妈去准备。”
还未踏入客厅,一个黑影便直面逼来,小姑娘穿一件黑色连衣裙朝着他飞奔而来,一把抱住他,“哥,你总算是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他沉声解释:“路上有些堵车。”
“欢欢别杵门口了,快让哥哥进去。”聂隐在旁催促。
“哦。”
客厅里没别人,只有许定远坐在沙发上喝茶。他看到许暮笙姗姗来迟,忍不住皱起眉头,摆脸色,“怎么这么晚?”
许暮笙神色紧绷,有些克制,“路上堵车耽搁了。”
“这些点正是下班高峰,你不知道早点出门?”不满的嗓音里透着浓浓的苛责。
他自顾站着,勾唇蔑笑,“又不是来见国家元首,这么早干嘛?”
许定远:“……”
“噗呲……”许蕴欢姑娘直接笑喷了。
许定远吃瘪,绷了绷脸,指着楼上,说:“上去吧,爷爷在二楼书房等你。”
“嗯。”许暮笙点头,转身去了二楼。
看看这就是他的父亲。他的嘴角忍不住浮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
看许暮笙越过旋转楼梯没了身影。刚才还浅笑吟吟的女人,这会子立马变了脸,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她阴阳怪气地说:“咱们家这个大少爷可是越来越难请了。”
许蕴欢看着这个样子的母亲,只觉得一阵厌恶。冷声扔下话,“妈,您真假!如果不是爷爷三请四求,你以为哥哥他会回来?有本事别让我出发请哥哥回来呀!”
聂隐:“……”
一大家子没一个好人,回来干嘛?存心找罪受么?
***
许老爷子的书房在二楼走廊的尽头。背阴,阳光照不进去,显得有些阴沉。但在炎炎夏日,这个房间却显得格外清凉。
他站在书房外轻轻扣了扣门。
走廊的尽头安了一扇小窗,窗户被支开了一道狭长口子,窗外的湿气就从这夹缝里吹了进来。
这场欲下未下的雷雨终于开始下了。
老宅外风起雨落,惊雷滚滚,长风送进清凉的同时,也将雨丝吹得东摇西摆,织成一张张细密的网,很乱,如人心。
他微微抬眸,看见黄色的颤抖的廊灯在荡涤的狂风中震颤,灯罩左右摇晃,投在地板上的阴影也跟着迂回移动,暗影漂浮。
老宅里的一切都是他所熟悉,这间书房,这扇小窗,这条走廊,就连头顶这盏廊灯,他小的时候还在灯罩上抓过飞蛾。
可如今再看,却无半点留念。有些情感,从他和母亲走出许家大门那刻起就已经彻底断了。
他静默地等了一会儿,也未见里头人出声。
他强行按耐住满心烦躁,又在棕红色的木门上敲了两下。
他堪堪敲完,父亲许定远便走了过来,“怎么不进去?”
他扭头,和父亲对视,“爷爷没开门。”
许定远走上前,轻轻扣了几下,“爸,您在里面吗?小休来了。”
里头寂静无声,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不对劲儿。许定远握住门柄,轻轻往右一拧,书房门便开了。
门压根儿就没上锁。
两人一齐进去,老爷子靠在藤椅上睡着了。
大蒲扇掉在地板上,手边茶几上还有半杯荷叶茶,茶水早就凉透了。
许定远走上前,俯下/身喊:“爸您醒醒,要睡去床上睡,躺在这里容易感冒。”
大开的窗户外雷雨交加,暴雨强劲而密集,扫落无数残败欲坠的枝叶,斑驳满地。雨水顺着檐角簌簌掉落,敲打声清晰可闻。阴郁的天空似乎被撕裂了,片片灰暗,浓云翻滚。
浅色的窗帘被狂风吹地四下摆动,上头点点碎花摇曳。
许暮笙俏声走到床边,轻轻将窗户给关上了。
老爷子受到外力冲击,骤然从睡梦中惊醒,瞳孔放大,表情有些狰狞。不过片刻以后便恢复正常。他缓缓起身,端起茶几上的荷叶茶抿一口,润了润嗓子,言语自嘲,“真是老了,坐哪儿都容易犯困。”
这是许暮笙第一次听到老爷子用这种自嘲认命的口气说话。印象里,这个老人总是骄傲自满,不可一世,看谁都高人一等,走路都是横着走的。何曾会流露出这般挫败的神情。
大抵是大限将至,不得不认命罢了!
“您还是去床上躺会儿吧。”
老爷子摆摆手,“不用了。”
“那您和小休谈,我就先出去了。”许定远说完欲走。
“等等,你别急着走,坐这听听。”
“是,爸。”
“坐吧小休,边上有椅子。”老爷子指了指手边的椅子,自己则在书桌后坐下。
“我已经和何家敲好了日子,后天下午三点市中心的时差咖啡厅,去见见何家的女儿。”
“好的。”他平静地应下。
他早就猜到了,也并无多少意外。回去看老爷子只是幌子,如今看来这个才是重头戏。想来之前都在跟他打感情牌啊!
看看多么精于算计的老人家啊!在官场上叱咤风云,算计了一辈子,哪怕大限将至,也不放过他这个筹码,将他算计地死死的。
相比之下,他的于心不忍,那点残存的对血缘亲情的念想又是多么的愚蠢可笑!
“您还有别的要交代么?我等会儿还有事儿,不便久留。”他觉得自己脑子里的那根弦就要绷断了。再不离开,他真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你急什么!”许定远轻斥,“听爷爷把话说完。”
书桌后面悬即响起老爷子沧桑低沉的嗓音,“小休,和你妈妈搬回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言哥终于考完了,明天开始放假啦!
第32章 第三十四颗星
第三十四颗星
轰隆一声巨响; 惊雷砸地。窗外万千雨雾压迫而来,排山倒海。狂风大作; 撞地檐角那盏照明灯不断摇晃,火光缥缈不定。
书房里; 清冷的日光灯光束笼罩在许暮笙身上; 他全身紧绷,周身清寒,只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您说什么?”他嗓子发哑,苍白的嘴唇上下牵扯两下,嘴里溢出简单的音节。
许定远轻叹; 直起身走到他面前; 说:“小休; 你爷爷时日不多了,你和你妈妈搬回来吧……他老人家临走之前想看到一家人和和睦睦的……”
许暮笙觉得自己胃里翻江倒海; 一阵恶心; 嘴里苦到发麻。
他们母子俩脱离许家十多年,许家人从未关心过他们的死活。如今只因为老爷子得了不治之症; 就想让他们母子搬回许家,好向外界营造一家和睦的假象?还是说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做给何家和盛家看?
不论是哪一种; 都让他恶心透了!
难怪老爷子会如此热衷于许何两家的联姻; 不过就是想在生命的最后一点时间里为他那宝贝儿子铺好路。
许家固然强大,在军政界也有一席之位,但毕竟是外来势力。他们的主要势力范围都还留在云陌。在横桑,许家到底只是外来势力; 不足以与本土的商家、周家、盛家相抗衡。何况许定远刚刚升任横桑的政法委书/记,根基尚不稳,需要何家这个土生土长的势力支持。诚然何家小门小户,势力渺小,但何家背后站着的可是盛家。
横桑盛家何等显贵,可是能让整个西南边境抖三抖的家族。
看看,这就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至亲啊!这就是他的父亲和爷爷!可这哪里是骨肉相连的亲人,分明就是戴着面具处处算计的恶魔呀!揭下这层面具,他们丑陋的面容,真是直教人犯恶心。
最疼的一刀往往不会是敌人给的,而是自己人捅的。你能抵挡敌人的万千刀剑,却抵不住自己人的一把小刀。他们捅你一刀,你能痛到极致,血流成河。心口的那一道一辈子都不会结痂。
他们这般精于算计,将他的婚姻和人生全部给算计进去,丝毫不落下,他又怎会让他们如愿。
“呵呵……一家人和和睦睦?”许暮笙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尽嘲讽的笑意,音色沉冷,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泄愤,“这个家什么时候和睦过?”
一团烈火积压在胸口,胸腔沉闷,他气地嗓音都在颤抖。他停顿一瞬,继续说:“爷爷得了肝癌晚期就要让我和我妈搬回来,前妻和现任,您和爷爷将我妈置于何地?外人若是看到许家有两个许夫人,您和爷爷的脸又往哪搁?再说聂姨能答应?”
许定远:“……”
他其实已经极力克制了自己的情绪,不然如果任由自己在此刻发作的话,他只怕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您还当我是三岁小孩呢,挥之即来呼之则去。当年我和我妈踏出许家的这扇大门就没打算再踏进来。您和爷爷打的如意算盘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不过你们也不想一想,您能想到的事情,何家人会想不到么?再说盛家如今什么人在当家?盛家老三是这么好糊弄的人?你们放心,人我会去见的,但是让我和我妈搬回来,这事儿想都不要想!!”
……
“混账东西!跟他妈一个德行。我就说当年不能让他跟他妈走,你看看如今都成什么样了!”老爷子气地将书桌上的东西全摔了,一口气差点下不来,胸脯剧烈地抖动着。
“爸您消消气……”许定远赶紧安抚老爷子,“气坏身子可不值当。”
“爸,爷爷,你们真是太过分了,居然这样对哥哥!!”许蕴欢从外头冲进来,直指两人,眼泪汪汪。
刚才书房里的一切她都听到了。
天呐,这都什么人啊!一个是亲爷爷,一个是生父,他们怎么可以这样算计哥哥。从小到大她就知道父亲和爷爷不喜欢哥哥,可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这样残忍地对待哥哥。
此刻她觉得自己听从父亲的安排劝哥哥回来,真是愚蠢至极。之前她还天真地以为,爷爷病重,时日不多,想让哥哥回来看看他。她还傻傻地劝哥哥回来,认为搞不好他和家里人的关系会有所缓和。她万万没有想到,爷爷和父亲筹划了这么一场好戏等着哥哥。所谓的“回来看望爷爷”都是幌子,与何家联姻,才是目的所在。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不牺让雁姨和哥哥搬回来。
天呐,无形之中,她也给了哥哥一刀啊!
他就不该回来的呀!如果不回来,他就不会遭受这些赤/裸残酷的现实。
太可怕了!
“欢欢你懂什么!”聂隐赶紧跑上楼眼疾手快制止许蕴欢,“小孩子家瞎掺和什么?”
许蕴欢泪流满面,十三岁的孩子过于早熟,看懂了这一切,她只觉得心痛到无能自拔。牙齿打颤,哆哆嗦嗦地说:“妈,你们真让我恶心。”
……
许蕴欢跌跌撞撞地冲出家门,一路狂奔,“哥……哥……你等等我……哥……”
任凭她哭破嗓子,年轻的男人依然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地走在漫天雨雾里。那一抹身影显得格外孤单寂寥,让人生疼。
他们都不知道他到底承受了什么。可是她知道。
可她也无能无力,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她也一样。
若是可以,她宁愿当初没有生在许家。
……
许暮笙走后,许家传出了剧烈的争吵。
一向温婉知性,对着谁都和颜悦色,好像永远都没有脾气的女人突然换了副模样,声嘶力竭,又歇斯底里。她将房间里一切能摔的东西都摔了,“许定远你居然这样对我,你让梁雁母子回许家,你把我当什么了?我为这个家兢兢业业付出这么多,到头来你竟然这么对我?”
“这是爸的决定,我能有什么办法?”
“好,你说这是爸的决定,你无能为力。那咱们来说一说周家的小女儿。”
许定远:“……”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聂隐,脸上流露出诸多难以置信。
“怎么,很惊讶?”聂隐嘲讽地笑了一声,“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干的好事。许定远你别色胆包天,神志不清,周家的小女儿是你能招惹的人吗?”
***
车子开出许家老宅,这场雨下地更大了。一道道透明的雨帘将整个世界包裹地密不透风,像无数漂浮的带子随风卷去,噼里啪啦地撞在车身上,力道强劲,似乎要打破挡风玻璃。
雨刷器咯吱咯吱刷个不停,左右摇摆。雨水砸在上面,汇成一幅幅斑驳陆离的影像。隔着这层影像,外头的世界就像上个世纪法国无声的老电影,是静默而又沉寂的。
车速极快,车轮碾压过一条条流淌的小河,溅起万千水花。
男人搭在方向盘上沿的那只手也止不住微微颤抖。
脑海里有无数个歇斯底里的声音在叫嚣。
“小休,这是你妹妹蕴欢,今年三岁……欢欢,快叫哥哥……”
“哥哥……”
“小休是爸爸对不起你,我不爱你妈妈,我真正爱的人是你聂阿姨……”
“小休,我和你妈妈离婚了,以后你想留在谁身边……”
“小休,跟妈妈走吧……从今以后咱们母子俩跟许家再无任何关系……”
“聂隐你这个小贱人,但愿你能张扬一辈子……”
“何家的女儿很适合你……”
……
“砰”的一声巨响,车子当即不受控制地往路旁的大树撞去。
***
何晴晴那一整天都有些心绪不宁。白天还和许暮笙联系频繁,微信语音不断。可到了下午,就渐渐没了消息。她以为他有事要忙,遂也没在意。而她自己手头也有两台手术,忙起来就忘了这档子事。等一空下来,她才意识到许暮笙已经有整整半天时间没有联系自己了。
她给他打电话,他的手机却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也不知道究竟在干嘛,是不是有事儿给耽搁了。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事儿有些不对劲。
下班后,她抱着手机在家干等了两小时,越想越觉得不放心。正准备给梁老太太打个电话问问。就在这个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她捏着手机跑去开门。门尚未全开,外头突然压来一个黑影,伸出两只湿漉漉的手臂将她纳入怀里。
何晴晴:“……”
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有些支撑不住,险些摔倒。
许暮笙全身透湿,黑色T恤湿哒哒地往下滴水。一头乌黑的黑色短发有无数雨露凝结在上面,抖一抖就全是水珠。
这个样子的许暮笙是他没有见过的。尼玛,太让人震撼了!
不过她也不傻,自然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儿,不然不可能变成这样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他湿漉漉的脑袋完全埋在她胸口处,将她身上的睡衣给蹭湿了。
“许老师,您怎么了?”
“别出声,让我抱一会儿,晴晴,我好累!”
只这一句话就让何晴晴忍不住红了眼眶,一颗心都充斥着酸涩感,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
向来顶天立地,遇到任何事情都能从容不迫,应对自如的男人,有一天居然对她说他好累。她觉得没有什么能比这个让她觉得心疼了。
他刚刚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什么大事让他这样难受?
静谧的空间里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和那蓬勃有力的心跳。
也不知道许暮笙究竟抱了多久,到后面她的胳膊完全僵硬了,血液不流通,手指都有些发麻。
她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臂,“许老师,你先去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好吗?湿衣服穿在身上久了会感冒的。”
许暮笙这才松开她,直勾勾地盯着她。
何晴晴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不自在地说:“你快去洗澡吧。”
他捏住她的手腕不放,“晴晴,我们结婚吧!”
何晴晴:“……”
不用猜也知道此刻何医生的内心是崩溃的。
她仰着脑袋,深黑色的眸子滴溜溜打转,“许老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问得郑重,神色有些焦急,她知道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大事,不然不会这样的。她很担心他,从心底里担心他。
“我刚回去见了我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没控制好进度,下章真的开车!
第33章 第三十五颗星
第三十五颗星
许暮笙洗完澡出来; 何晴晴正在厨房里给他熬姜汤。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姜味儿。
灶台上蓝色的小火苗舔舐着锅底,锅里的雾气蒸腾而上; 渐渐在整间小厨房里散开。
头顶温柔的灯光如一匹晕暖的瀑布倾泻下来,笼罩在她身上; 光影朦胧; 静谧如画。
她穿一条白色的吊带睡裙,身姿曼妙,露出两条纤细修长的手臂,在暖色灯光的映照下,白皙的皮肤泛着点点光泽。
她很专注; 浑然不觉自己身后已经站了个人。
他挣扎浮沉这些年; 从未想过有一天; 他也能遇到这么一个人,将他放在心上; 喜他所喜; 忧他所忧,目光时刻围绕着他打转。
他何德何能; 有人为他如此。
他杵在门边静静地望着她,时间好像从此凝滞了一般。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砰地一声; 何晴晴将燃气灶关了。然后将姜汤小心地倒进碗里。一转身就看到许暮笙倚靠在门框边; 姿态慵懒,眉眼平和。
他刚洗完澡,头发也没吹干,还在湿哒哒地往下滴水。身上裹着她的睡袍; 很小,尚不及大腿。
这一幕让他看上去莫名有喜感。
她抿嘴一笑,摇了摇手里的小碗,“许老师你洗好啦,姜汤也煮好了。”
再一抬头,看到许暮笙的额头,尖叫出声,“呀,许老师你额头怎么了?”
她将手里的碗顺手放在灶台上,走上前去摸他的额头。之前一直没注意,现在这才发现他的额头有一道很长的口子,虽然没出血,但仍然有些触目惊心。
女孩温凉的手指覆在他额头上,他心思微妙地转了一转。他一把握住她手,另一只手绕到她身后,微微往前一带,她便顺利跌入他怀里。
下一秒,吻如雨下。
何晴晴:“……”
这个吻很温柔,也很缠绵,男人用尽了耐心。两片薄唇紧紧贴在一起,唇齿相依。
空气一点既燃,火热燎原的气息包裹着两人。何晴晴觉得越来越热,攀在男人肩上的那只手手心都有些冒汗,湿漉漉的,滑腻腻的。他的手很热,无比滚烫,抚摸着她脸,眼神含情脉脉。
他的眼睛黝黑深邃,似乎有星辰大海。看到这样一双眼睛,下一秒,你便会沦陷。
没有人知道,许暮笙意失控的样子居然这样让人迷恋。
他的吻一刻不停,她沉溺其中,只觉得大脑缺氧,完全不能呼吸。
她又不傻,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想阻止,却又甘愿和他一起沉沦。
无数热烈的气息席卷着两人,周围的空气都凝结了。只剩下让人心烦意乱的闷热。
明明屋子里开足了冷气,这么热真是见鬼了!
渐渐的,男人似乎没了耐心。这个吻开始变得霸道,强势,全然不复刚才的温柔。何晴晴却并未感到任何的不适,她完全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晴晴,可以吗?”他舔她的耳垂,哑着嗓子问她,热气悉数喷在她脖颈处。
她被他吻地全身无力,发软,直接化成一滩细泥。全身心都在激荡,体内有无数细胞在沸腾叫嚣。
“可以吗?”他复问,手指没入。
何晴晴只觉得一阵嗡鸣,脑袋一炸,有无数烟火璀璨绽放。
她的世界一下子打开了!
她耳根潮红,不敢看他,胡乱地点头,“嗯……”
男人闻言轻微一笑,发出几声沉闷的声响。这声响笼在何晴晴耳畔,她额角凸起,无疑压榨着她的脑神经。
脑子里的那根弦,几乎快绷断了。
他微微低头看她,眯着双眼,眸色一深。某些情绪呼之既出。
剩下的,那就一起沦陷!
她的肌肤那么白,就像上好的羊脂玉,微微泛着莹润的光泽。
窗外风起雨落,长风扫落无数枝叶。卧室里光线昏暗,一点点微光闪现。
视觉冲击却格外强烈,刺激着他的神经。
下一秒他低下头去,音色低迷,“不喜欢告诉我……嗯?”
“嗯……”她呼吸急促,气息紊乱,勉强才发出一个音节。
一瞬间,海上潮起潮落,狂风骤雨席卷而来。
海浪不断拍打礁石,溅起万千水花。
无数雨丝越过半开的窗户飘进来。浅色的布艺窗帘上点点碎花漂浮。
何晴晴不敢看他,身心激荡,双手紧紧拽住床单,指节微微泛白了而不自知。
她扭头,看着窗帘上的小碎花有些恍神。
刺激,却又分外不真实。她像是在做一个旖旎梦幻的美梦。
很美很美,今人沉醉其中,她一点也不想醒过来。
何晴晴觉得她快死了,跟着他在无数海浪中激流勇进,一刻不歇。意识被折磨地一丝不剩,只想跟着他一起沉沦。
而他在这世间踽踽独行,飘零许久,终于找到能够让他停泊的港湾。
最终,海面归于宁静。无风,亦无浪。
整个世界寂静无声。她却清晰地听到,有花开的声音。
她的心尖开出了花儿!
曾以为他有如神坻,遥不可及,却不曾料到,他从高处走来,撞破了一树闔然花开!
两艘在狂风骤雨里漂泊的小舟,终于一起汇入幸福的港湾。
我们都曾孤单飘零,所幸,有那么一个人最终会走进我们的生命,陪着我们一起漂泊流浪。
***
何晴晴再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
房间的窗户没关严实,微风从押开的这道窄缝里溢进来,整个房间都浸透着许多湿气。
外面的暴雨已经停了。空气潮湿地就像浸了水的海绵,似乎都能拧出许多水来。
她探出手捞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摁亮屏幕,上头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没想到,这一觉她居然睡了近三个小时。
其实到后面她都累得没有意识了。模模糊糊知道许暮笙抱着她去卫生间清洗。
澜澜水声,一直在她耳畔飘来飘去。她就像是做了一个悠远宁静的梦。
至于最后到底怎么睡过去的,她是一点都没有感觉。
她摸了摸扁平的肚子下床。双脚离床,站在地板上,居然有点发颤。身体也酸涩地不行。
这就是那一场疯狂激战的后遗症。
到现在她还能清晰地感知到男人在她身体里的灼热温度。她还能清楚地回忆起他每一个动作,以及那一滴一滴不断砸进她心里的汗水。所有人都不知道,许暮笙意乱情迷的样子居然这样勾人心魂。
而他却因为她意乱情迷。
只有现在,她才觉得他终于不再高高在上,不再置身她可望不可即的高度。他真实地站在她面前,她再也不用费尽心力地仰望他。
当年那个倔强瘦弱的小姑娘一定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一度仰望的那个人会和自己这样亲密无间,合二为一。
……
许暮笙不在卧室,她赤脚走出卧室,发现他正在客厅里看球赛。
茶几上摆着一只白色小碗,里头的姜汤已经被喝完了。
刚刚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她如今再看这只碗,总觉得有那么一股暧昧。
她想想都觉得自己有病!
他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她,露齿微笑,“醒了?”
“嗯。”她点点头,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
毕竟他们刚刚才经历过最亲密的事情。爱豆是君子坦荡荡,若无其事。可她却做不到,总是觉得不自在。可是说是很害羞。
许暮笙倒是未察觉出她的不自在,对着她说:“过来坐。”
何晴晴:“……”
“嗯。”
她只好硬着头皮坐到他身边。
他正在看羽毛球赛,男子单打。一男一女两个讲解员正在噼里啪啦说个不停。
他问:“饿了没?”
她揉揉肚子,实诚地答:“饿了。”
他轻柔一笑,有那么股风流云散的味道,“那咱们点外卖。”
“好哦。”
……
大半个小时过后,门铃响了。
何晴晴兴奋地说:“肯定是外卖到了,我去开门。”
奔踏着跑去开门。
一开门,顿时傻眼了。
“妈,您怎么来了?”震惊哭了!
……
“砰”的一声巨响,何晴晴立马就将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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