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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萌一笑秋波起-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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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小沫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他还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一阵秋风飘来,夹杂着几丝透心凉的秋雨,一旁的雷晴忍不住打了个颤,双手抱肩取暖。
雷铭跪在地上,望着眼前紧闭的大门,他仿佛依稀,能看见钱小沫。
钱小沫就站在门后,听见了他回来的脚步声,蹦蹦哒哒着连拖鞋穿反了都不知道,就是为了给他开门,欢迎他回家。而只要雷铭出现在门口,还没进门,钱小沫就会欢喜着展开双臂扑上来,毛茸茸的头发扫在他的脸上痒痒的。
可是她的吻,却让他的心更痒。
雷铭忍不住扬起了唇角,眼前浮现出的钱小沫,忽然飘忽了两下,便被风吹散了。
散了,什么都没有留下,连钱小沫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
风中是秋雨浸湿了草地的气息,没有一丁点的玫瑰芳香,这个季节,也不是玫瑰的季节。
雷铭的心揪得生疼,像是有人用刀戳开了他的伤口,来回蹂躏着,让他生不如死!
——“你如果敢不回来,我挖地三尺都会找到你!我的世界里不能没有你!没有了你,我整个人生都会垮掉……钱小沫,记住,你就是我全部的世界,全部……全部的世界!”
那天离别时候的话,突然闪现在雷铭的脑海里。
还真的是应验了吗?雷铭苦笑着。
早知道这句话拥有这般的魔力,他那时候一定不会这样说,这样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他只想告诉钱小沫,他爱她,至死不渝。
秋风狂躁了起来,秋雨打在树叶上沙沙狂响,像是一首不安分的曲子。
就像此刻雷铭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只要等他确认钱爸钱妈无碍后,他挖地三尺,不,是上刀山下油锅,是把整个深海市都翻过来,他都绝对不会放过简念!钱小沫,只会是他雷铭的,也只能是他雷铭的!
一阵强势霸道的狂风,吹得大树冠东摇西摆,阵阵萧索的秋雨淅淅沥沥落了雷铭一身。
不远处的走廊尽头,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
男人双手插在衣兜里,远远地注视着雷铭的侧影,注视着他坚定不移的眼眸,让男人的心都不由得一震,长长的叹了口气,默默无声的转身离开。
这一幕,偏偏又落在刚好下车的杜建萍眼里。
她皱眉,这个男人的背影为什么会看着如此熟悉?
一日过后,雷铭眼前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他满怀期待,虽然开门的人,根本不可能是钱小沫。
“你,还欠我们钱家几句话。”钱爸低沉沙哑的嗓音响在雷铭耳边,充血的双眼满是沧桑。
钱爸后退着轮椅进了屋,并未关门,意思再明白不过。
雷铭紧张着赶紧用双手撑地想要起来,可跪了这么久双腿早已经麻木到没有丝毫的力气,还没等他站起来,雷铭整个人就重心不稳的倒在地上。一旁的雷晴急忙上去用毯子裹在雷铭的身上,使尽了力气,这才跌跌倒倒将雷铭扶了起来。
两个人东倒西歪地进了屋,屋里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
雷晴嗫嚅着什么,松开了雷铭大步上前“哗啦”一声,拉开了客厅的窗帘。
光线一下子涌进了客厅,阴雨天的光线并不强,甚至带了几分忧郁,更添了几分惆怅。
雷铭这时才看见钱妈坐在沙发上,面若枯槁,神色憔悴,一觉之间便有了八十多岁的光景。钱爸坐在轮椅上守着钱妈,背对着雷铭和雷晴,实在不愿意多看他们一眼。一个微微弓起的背影,一阵风吹动的空落落的袖管,让雷铭顿时有了窒息绝望的感觉。
秋雨沿着窗户玻璃扭扭曲曲的滑落,不知道又添了人间多少惆怅?
雷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钱爸钱妈,有意隐瞒了骷影盟的事情,只说是自己商业场的对手,想要打击报复凯盛集团,才会在钱小沫的身上下毒手。所有的事情,被雷铭有所选择的告诉了钱爸钱妈,这样的故事版本只是为了能让他们更好的接受。
可,丧女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岂又是雷铭真正能够体会的?
当场,钱妈哭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急坏了钱爸。
那簌簌的泪水比秋雨还要急,打落在地上,支离破碎的全都是心的残片。
钱爸连连唉声叹气,又是恼怒又是气愤,双拳死死地捶着自己心口,里面梗着硬物,取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堵得难受!堵得一股脑子曾经一家四口美好的回忆涌上来,全部塞在心窝里,一幕幕的闪现,全都是甜蜜幸福,只让当下的钱爸倍觉心酸和痛苦!
“……这就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雷铭低垂着头,满心愧疚,“我知道自己说再多的对不起也没有用……我心里的痛苦绝对不会比叔叔阿姨的少,甚至,更多,更重!我沉湎在回忆里,沉淀在悲痛里,我没有办法让自己走出来……我接受不了没有小沫的世界……我接受不了,身边永永远远少了一个人……现在,让我坚持撑下来的理由,只是因为你们,因为雪雪,你们都是小沫留给我最好的礼物!”
雷铭发自肺腑的深情,让钱爸钱妈几度哽咽,几度泪如雨下。
“所以,为了小湘,我知道叔叔阿姨也会努力撑下去的……”
这句话,才是雷铭的重点。
他知道钱小沫一定还活着,但是钱爸钱妈不知道啊!
他真的很担心钱爸钱妈一个想不通,做出什么事情来,那么雷铭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而雷铭的这番话,也的确起到了他想要的作用,钱妈立即擦干眼泪,扶着一旁的拐杖缓缓起身,呢喃着,这几天都没有人给钱小湘擦洗身子,然后哽咽着缓缓进了卧室。
钱爸一声不吭,转身背对着雷铭,进了另一间房。
那间房原本是为钱小沫准备的,里面有不少钱小沫用过的东西。钱爸钱妈每天都会打扫这间房间,将房间里面的摆设和日用品都是仔仔细细擦了一遍又一遍,窗台的花瓶里总是插着一束玫瑰花,花谢了,钱爸钱妈就会换新的回来,所以房间里总有阵阵玫瑰的香味。走进这里,房屋就走进了钱小沫。
雷铭望着钱爸的背影,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这样沉默和下跪的日子又过了几日,钱爸钱妈依旧在悲痛中,带着这份悲痛,他们将两份爱都全部投入在钱小湘的身上,对钱小湘更是无微不至,分分秒秒都不分开的照顾。钱妈总是挨着钱小湘坐着,时不时用手爱抚着大女儿的侧脸,替她梳理着头发,还总是说着她们幼时童年的往事。
或许,现在在钱爸钱妈心中,说不清下一秒会不会就夺走了他们仅剩的一个女儿。
所以,趁还没有分开,趁还能爱的时候,他们想要给她更多的爱。
全部的,爱。
秋雨又连绵了好几日,钱爸钱妈终于决定去看钱小沫最后一眼。
这一眼,钱妈当场哭昏在太平间里,而钱爸默默无声的落泪,浑身乏力倒在轮椅上,双眼呆滞又没有焦距,吓得法医鉴定的人员急忙叫来了医生,忙成一团。
这之后,钱爸钱妈挣扎了很久,但也不得不决定了,面对和接受这一切。出于对钱小沫的爱,他们也需要一个过程,一个神圣庄严的仪式为钱小沫送上最后一程——
葬礼。
准备葬礼,雷铭没有插手,只是钱爸钱妈有人手和财务需要的时候,他出面解决。
现在,所有人都相信钱小沫已经去世了,钱爸钱妈和李千雅都相信了。
但,雷铭的内心深处并没有。
他始终相信,不管是这个秋天,还是明年的秋天,钱小沫总会回来的。
雷铭会选择等待,等待简念耐不住性子的时候,也就是雷铭出击的时候。
也就是,钱小沫归来的时候!
他等,哪怕这个世界变成荒寒索寞的原野,哪怕时光变成了长河,哪怕世间万物都露出了狰狞的面目……雷铭也会等,等有生之年的每一个秋天,等到他和钱小沫终于再度不期而遇,再度携手共度余生。
他,一定会回到那个熟悉的怀抱。
他,一定会尝到唇瓣间熟悉的玫瑰淡雅香。
雷铭,相信,钱小沫还活着!
所以葬礼那天,雷铭呆滞又木讷的表情让人误以为他伤心到了发疯的地步。
其实雷铭并没有疯,他比任何人都还要清醒。
时间,并没有动摇他心中的信念,反而让这份信念变得更加坚定。
但即便如此,身边没有钱小沫,时时刻刻挂念钱小沫的雷铭,在深夜依旧抵挡不了事实的摧残,他还是会在黑暗的吞噬下一点一点的崩溃,开始了整夜整夜的失眠。
直到,那天到临……
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钱小沫的葬礼
第四百一十章钱小沫的葬礼
钱小沫葬礼的那天,天上依旧飘着淅淅沥沥的秋雨,交织成愁苦的网,网住了所有人。
雷铭一身黑衣,站在人群的最前排。其实前来参加葬礼的人并不多,钱小沫在深海市并没有多少好友。除了雷家人和钱家人外,也只有李千雅和柯浩瀚小两口,还有凯盛集团几个相熟的同事罢了,艾琳和苏蔚也都一身黑裙到了现场。
仪式很简单,并不隆重,但简单的仪式里却是满满的深情与不舍。
雷铭手里捧着鲜花站在墓碑前,看着墓碑上镶嵌的钱小沫眉开眼笑的照片,他的眼眶也忍不住泛起了红浪。这么多天了,连他自己都要忘记事情发生至今过去了多久,他只觉得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是煎熬!
这样的煎熬,早已经煎透了他的心,他的五脏六腑,好像整个身躯都不是他的了。
如果可以,他宁愿对面不是一块冷冰冰的墓碑,而是真真正正活蹦乱跳的钱小沫。她一袭白裙赤着脚,在前面走着,脚下的青草拂过她的脚背,痒痒的,逗着她乐呵呵的笑着。
她的笑声,像银铃似的,一串串清脆悦耳,乘着风,钻进雷铭的心坎里。
钱小沫还会时不时扭过头来笑话自己木讷僵硬的表情,雷铭就会会心一笑,上前牵住她的手,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深情地把玫瑰花献给她,告诉她自己是如何深情不可自拔,俯身的一个吻也许会有泪水的咸涩,也是幸福泪水的味道……
可是,现实总是无情的。
雷铭的嘴角忍不住抽搐着,耳边是沉重的悼词和揪心的哭声,一下子将他拉回了现实。
命运为什么要对他们这么残酷?
原本恩爱的夫妻分分合合,从来都不是因为感情本来的裂痕,他们始终相爱彼此,这一点毋庸置疑,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们永远幸福恩爱下去?为什么平淡宁静的生活总是要一波三折?为什么……究竟还要多久,他们才能真正过上属于普通夫妻那般安宁的日子?
雷铭站在墓碑前,久久地凝视着。
不管这里面躺着的那个女孩是谁,她终究是不幸的牺牲者。
她真实的身份无人知晓,她的亲朋好友或许同样心急火燎地在寻找她,担心她,却根本不知道这个女孩正饱受着怎样的痛苦折磨,就连死亡都不能以自己的身份重新来过。
雷铭长叹了口气,上前,将手里的花放在墓碑前,默哀。
这是献给长眠于此的那个姑娘。
“节哀啊……”
柯浩瀚上前拍了拍雷铭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雷铭沉默,没有钱小沫在身边的日子,他的世界开始崩裂,又该怎么节哀?
……
葬礼进行了很久才结束,雷铭站在原地始终未曾动过,直到来送葬的人都扶着钱爸钱妈离去了,雷铭还是一动不动。
苏蔚这时候走了过来,安静的站在雷铭身后,良久才开口,“小沫是个很好的姑娘。”
雷铭没有应声。
苏蔚看着墓碑上钱小沫的照片,又叹了口气,还想再开口说什么的时候,迎面走来了李千雅。李千雅一个人怒气冲冲朝雷铭走来,满眼的怒火。刚刚在葬礼上,苏蔚就注意到李千雅对雷铭的不待见和冷漠,现在终于忍不住要爆发了吗?
啪!!
清脆的一声响,李千雅扬手一巴掌打在雷铭的脸上,他可以躲,但并没有。
李千雅气得浑身发抖,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她指着雷铭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
“小沫为了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多大的苦?十月怀胎,你说离婚就离婚,你考虑过小沫顶着大肚子在外面颠沛流离的痛苦吗?你知道小沫受尽了多少白眼?她也是有学历有知识有事业的新女性,为了你她放弃了一切,到头来得到的又是什么?……早知道事情有一天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我死活都不会让你和小沫在一起!”
“千雅!”柯浩瀚急急忙忙跑来,拉着李千雅想要她闭嘴。
“怎么?我还不能骂他吗?他何止是欠骂,根本是欠揍!”
“千雅,小沫出事,雷铭心里一样难过……”
“难过?哼,你看他今天哭过吗?你看他现在的样子,是难过吗?”
“……千雅……”
“放手!”李千雅从柯浩瀚怀里挣扎了出来,低吼道,“你和雷铭都是一伙的,我不要听你说话!更不要理你了!”
“喂喂喂……”
柯浩瀚还来不及开口,李千雅已经恼羞成怒地朝回跑去,一面跑着一面摸着泪水。
柯浩瀚哪里能丢下她不管,赶紧追上去,拉着李千雅的手始终不放。
雷铭一直望着他们打打闹闹离开的背影,心中酸涩,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钱小沫,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雷铭咬紧了牙根,紧皱着眉头,葬礼看似是个结束,其实是个开始。
找到钱小沫的开始。
风拂过,树叶承载不了太多的思念,雨滴窸窸窣窣地落在了雷铭的肩头上。
苏蔚沉默着站在雷铭身后,目光深邃地落在钱小沫的墓碑上。
对她而言,现在最大的障碍已经被清除,苏蔚最担心的反而是简念。
这么些日子里,苏蔚完全联系不上简念,准确来说,骷影盟没有人能联系上简念。
包括,奎因。
几乎同时,高档的写字楼里。
窗外乌云堆积着低沉地压在半空中,令人压抑的窒息,秋雨割破冰冷的玻璃窗,蜿蜿蜒蜒,像是一把把柳叶刀将奎因愤怒的脸切割成块。
“东家,还是……还是没有少东家的下落……”战战兢兢的声音,是恐惧。
奎因坐在窗前,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只是扬了扬手,站在角落里的一个人突然走上来抓着前来汇报的那人就往外拖,吓得那人急忙大声求饶,可奎因充耳不闻,淡漠的背影比千年寒冰还要僵硬。
办公室的门关上,又打开,黑影站在奎因的身后,等待着命令。
“已经解决了,东家。”
“告诉他们,再没有简念的消息,我会让他们死得更难看!”
“是,东家。”黑影应下,“那少东家那边……”
奎因微微扬起唇角一阵冷笑,佯装低眉欣赏着自己的手指,若无其事地问道:“除了钱小沫,你觉得,简念最关心的人是谁?”
“我明白了,东家。”黑影快步退了出去。
一丝凉风从门外吹了进来,奎因坐在窗前一点感觉都没有,只那对充血的眼眸比恶魔还要吓人!他紧咬着牙根,死寂般的办公室里都能听见他气得咬牙切齿的声音,旋即,下一秒,办公室里突然噼里啪啦的一阵狂响,像是东西接二连三摔在地上的声音。
守在办公室外的黑衣人依旧面无表情,像是都没有听见。
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
办公室里,一顿发泄过后的奎因,胸脯上下剧烈的起伏着,手心里插着玻璃碎片,鲜血沿着他手掌的轮廓缓缓滴落,他却连丝毫的痛苦感都没有,反而皱着眉头握紧了手心,让插进肌肤里的玻璃残渣又深入了几分,鲜血源源不断,这对他而言,是很爽的刺激!
“简念,只要你敢回来……”
奎因越发握紧了双拳,鲜血滴落的声音都被放大了几十倍,每一滴都有回响。
“只要……你敢回来!”
奎因一声低吼,扬手一拳捶在白墙上,狠狠的砸了上去,骨头钻心的痛他也早已麻木。
他感觉不到任何的痛,却无法忍受任何人对他的欺骗与背叛。
尤其,这个人还是简念!
——“父亲,既然要对付钱小沫和雷铭,我有个很好的注意。”
简念的声音再度浮现在奎因的脑海里,那时的简念从夏沁口里得知了很多事情,拼凑起来,他已经知道奎因迟早会发现明信片的事情,所以他索性将计就计,主动请缨,冒充连荣麟来吸引钱小沫的注意,看起来是在帮奎因对付雷铭,实际上,简念心里真正所想,也是他现在所做的事情——
在激战中保护钱小沫,并带走钱小沫,消失。
现在就连骷影盟的人也找不到简念的踪迹,Martini在奎因盛怒之下被关了起来,日日夜夜都是折磨。奎因是万万没想到,简念为了钱小沫居然敢如此铤而走险!找不到简念,所有的怨恨全部都发泄在了Martini的身上。
“好小子!果然不枉费这些年教你的本事……别被我逮着了,小子!!”
奎因龇牙咧嘴的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一句话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诡谲的讥讽之笑。
他松开了手,不在乎手心里黏糊糊的鲜血,立刻掏出手机拨出了一串熟悉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奎因意味深长地笑道:“老朋友,新任务到了……”
沿着窗户缓缓落下的秋雨,迷离了奎因映照在玻璃上的脸,朦朦胧胧,看得并不真切。
交织在扭曲的雨丝之间,不知道又纠结出了怎样的阴谋?
而到底又有谁知道,简念和钱小沫的下落呢?
……
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秋去冬来,是一年
第四百一十一章秋去冬来,是一年
深海市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沉睡在秋雨之中,一日比一日更加寒冷,落叶铺满了整片大地。
路上来往的人都缩紧了身子,打着伞,一脚下去踩在水坑里溅起泥泞浸湿了他们的裤腿。即便熟人在街头偶然遇见,也来不及多打几声招呼,只一个点头便匆忙擦肩走过,实在是因为太冷了,哈出的热气在空中都能依稀可辨。街头巷尾也出现了很多卖烤红薯的小摊贩,总是围着一群人,有老夫妻,有小情侣,有贪嘴的小屁孩,都渴望着一丝暖心的温暖。
似乎秋天还没有过去,冬天就要接踵而至了。
而当冬天真的降临的时候,雷铭站在别墅的后花园里,反而觉得还是秋天。
“机票我已经帮你看好了……”
雷晴穿着毛茸茸的白色大衣从别墅里走过来,手里把玩着IPAD,正在给雷铭订机票。
“我不会去美国。”雷铭垂下了眼眸,思绪从满院荒废的玫瑰花枝上收了回来。
雷晴撇着嘴瞪着他背影,没好气地说道:“雪雪一岁生日,你怎么能不去美国为她庆祝?”
一岁,整整一年了。
雷铭冷嘲热讽着一声冷笑,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他对钱小沫做了什么,钱小沫又如何忍受强撑着度过了这段日子。一岁……又有什么值得可庆祝的?无非就是提醒雷铭自己曾经是如何伤害钱小沫的罢了。
他转身,身后的风吹落一片枯黄的树叶,正好落在他的肩头。
“雪雪是你和小沫的骨肉,你爱雪雪就是爱小沫啊!”雷晴冲着雷铭背影大喊着。
雷铭没有停下来,更没有回头,目光呆滞又痛苦地缓缓走进了客厅。
雷晴着急的直跺脚,又无可奈何地唉声叹气。
这一年,有钱小沫在,他们雷家没有安宁过。
现在,没有了钱小沫,雷晴有时候还恨不得钱小沫回来,至少她哥哥不会每天都这么消极颓废。每一天,雷铭吃过几顿饭,那吃过的饭又有几口是咽下去的,平时又喝了多少口水,雷晴都是清清楚楚。每天晚上,雷晴都睡了一觉,大半夜迷迷糊糊起来的时候,还能看见雷铭点着灯,不是翻看着两人的合照,就是熬夜签署公司的文件,一个人憔悴到不堪的地步。
每一天,都是如此轮回。
雷晴却拿雷铭一点法子都没有,有意无意带几个女闺蜜回来,雷铭避而不见,前几日还因此冲雷晴大发了一顿脾气。雷晴满心委屈哭得是撕心裂肺,那一整夜,两兄妹良久以来第一次促膝长谈,这厢的眼泪刚止,那厢的眼泪又起,比秋雨还要连绵。
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子。
这一年的脚步走得太快又太慢,快得来有人不得不提早永远离开,慢得来所有的回忆和阴影还没有随风而散,堆压在心口根本没有办法迎接新的太阳。
“还是等小沫回来了,我们再一起为雪雪庆祝生日。”雷铭冲雷晴说道。
雷晴一愣,只觉得背后阴森森,钱小沫都已经入土为安还能怎么回来一起为雪雪庆生?
这个问题,只能哽咽在雷晴咽喉了。
……
……
初冬,没有阳光,也没有飘雪,天阴沉沉又灰蒙蒙的,压抑在每个人的头顶。
地球一如既往的转动,上演着属于每个人的悲欢离合。
日子的节凑说快不快,说慢不慢,一切都再稀松平常不过了。
原本热闹的海边和码头现在终于冷清了下来,海风拂过,像冰刀似得令人招架不住。
即便如此,依旧有人偶尔乘着游艇往返陆地和海中小岛之间。
深海市的海域里有很多小岛,但都很远很分散,一般人除了相熟的几个小岛还敢弃舟登岸,其他再远一点的小岛,他们都不敢擅自进入,虔诚敬畏的态度像是有神灵住在岛上。也有小岛是富豪的私人岛屿,他们也不能随便进入。
一艘船冲开了海面的层层波浪,惊起的一旁的鱼儿不甘心的和它赛跑。
没过多久,船停在一座小岛的岸边。
船员还没下船,岸边的保卫立刻全副武装冲了上来,将这艘船团团围了起来。
“是我。”甲板上忽然走来一个女子,夏沁。
保卫们一见是夏沁带人回来,立刻全部都收起武装,不再做出进攻的姿势。
随后,夏沁带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下了船。老人看起来有点年纪了,通透雪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和老年斑,但这位老人却直直地挺着腰板,脚下健步如飞,手里还提着沉重的箱子,和他的实际年纪又完全不相符。
“老师,这边……”
夏沁在前面带路,老人点了点头,一脸严肃不语。
岛上四处都是全副武装的戒备,夏沁在前面曲曲折折的带路,走了好长一截,才终于看见一座隐秘在树林丛中的木屋。木屋外有十个人把守,夏沁走上前扣了扣房门,里面的保卫来应得门,然后对他们全身和所带的东西进行搜查。
“这些刀……”
老人打开箱子后,里面除了纱布、酒精和各种药物外,还有大大小小手术刀和镊子。
“这是少东家请来的姜教授。”夏沁解释道。
保卫没有为难,自然放他们通行。
木屋有三层,夏沁一直带着姜教授上了第三层,然后站在尽头的一间房门外,酝酿了片刻,她这才咬着唇角叩响了房门,一声轻唤,“简念。”
“进来。”简念沙哑的声音传来,却有气无力。
夏沁和姜教授进了屋子,屋子宽敞明亮,装潢和摆设也很简单朴实。
靠墙的那一面摆着一张古色古香的欧式大木床,垂挂着浪漫紫色的帘子,简念一身欧式风格的白色绸缎衣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大腿间摊开平放着一本相册。他纤长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着床上女子的小手,那是一双苍白到无力的手。
夏沁带着姜教授走上来,简念这才合起相册微微侧过头,厚重的眼袋和充血的眼眸,彻底将他心里的烦思暴露。
见到姜教授的那一刻,简念的脸上终于有了生命气息的红润。
他急忙起身,迫不及待地凝视着姜教授,道:“我的朋友已经昏迷好几个月了,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之前的医生都说她的昏迷和枪伤无关,枪伤也已经全部愈合,但,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老师,麻烦您了!”夏沁郑重地拜托。
姜教授没有多说什么,放下箱子走上前去,夏沁掀起了帘子,让姜教授方便检查。
检查结果也没有任何新的发现,毕竟简念请来为钱小沫看伤的医生都是鼎鼎有名的大师,最后的结论都是一致的。谁也不能给出一个确切的时间,钱小沫究竟能什么时候醒来。
“一般人陷入昏迷后,短则几天,长则好几年,也有人永远没能醒来。”姜教授收起了听诊器,喃喃道,“按照现在医学水平,这个时间长短我们没有办法预测或是控制。也有很多患者,会突然醒过来,也会间歇性的醒来又昏迷,昏迷又醒来。”
简念皱眉看向钱小沫,疑惑地问道:“可是她的头部并没有受到任何创伤。”
“也许和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有关,某种刺激,某种心理上的震荡……”
昏迷前发生的事情有关。
简念默默在心里呢喃着这句话,难道,是他当时脱口而出的那句“连荣麟已经死了”的话?他的心猛地咯噔一跳,目光深情又怜爱地落在钱小沫娇小苍白的脸庞上,这一切,到头来还是他一手造成的?
说好的保护,说好的守护,到头来,是让钱小沫一次次的受到伤害?
简念握紧了双拳,他原谅不了自己,更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熊熊燃烧的怒火在他胸口恣意妄为,他忍无可忍,抡起拳头冲着墙壁还没砸下去,夏沁突然一个箭步闪身挡到了简念的面前。简念一愣,急忙收住了拳头僵硬在空中,夏沁闭紧了双眼,张着胳膊,迟迟没有感受到肉体上的痛苦,才迟疑着睁开了眼睛。
“……简念,忘记我跟你说的话了吗?”夏沁低语着,“你现在需要控制!”
“……”
简念顿时沉默,猛地想起那时夏沁对他说的——“我要杀死另一个你”。
“如果另一个你完完全全将你掌控,你又怎么以你的身份去爱钱小沫?”
“……”
“就算是为了钱小沫,你也必须控制!因为,你不能伤害她!”
简念凶狠的目光一散,拳头颤抖着落在身边,房间里正是一片死寂的时候,一阵微弱的、似有似无的呢喃声,虚弱地回荡在简念的耳边。
他的身子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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