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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并蒂-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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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流芳脑子里猛地闪过这些,突然改变了注意,一把拉住了杜云溪,将她推到众人面前,声响拔高,“来来来,哥哥表哥,你们看二姐这裙子好不好看,是不是挺衬她的?啧啧,二姐真是天仙下凡、美貌举世无双啊!”
杜流芳的声音清脆悦耳,不显聒噪,却又刚好令那男子听见。余光中,她瞥见那个男子在听见她后面几个字的时候眉毛一挑,脚步加快往这边过来。
杜云溪见着杜流芳当着众人的面这样夸自己,她的脸都是绯红一片,羞涩地低下头去,丹凤眼的双目泛着潋滟的水汽,正是那不胜风扶的娇羞,令那匆匆过来的男子眼泛贪婪而猥琐的精光。
杜流芳见状,觉得自己应该功成身退了,她无比欢快地笑了笑。正欲转身,无意间却瞥见柳意潇一双黑森森的眼睛凝着她,那眼神似有深意,让她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慌乱。
慌什么,柳意潇又不知道她的计划,怕他作甚?杜流芳平复了心境,对于射过来的那道探究的目光不加理会,自顾自转了身,举步往后悠悠行去。
“是么?”两个清清浅浅的字眼从柳意潇嘴里溢出,恍若轻叹。
杜流芳闻言身形一晃,抬起的脚不知道上前还是后退,这话她在前世也听见过,正是此时,个字不差。
一道粗狂野蛮的声音隔空而来,“这位小哥,难道你不认为这姑娘貌美,举世无双么?”
同样的话语,如出一辙。杜流芳好似一只鬼被钉在桃木剑上,有些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得滞涩了。
第六章 招蜂引蝶(二)
呵……”轻笑慢慢由身后溢出,杜流芳紧绷着一张脸,心中已是紧张万分。
可是该来的始终会来,就算她再怎么抵制也是毫无作用的。有时候你越是怕它,它就越是会到来。“不,二表妹这一身牡丹花开得正好,这样一丛丛娇艳欲滴的牡丹花若是盛开在暖暖的阳光下,那……”他慵懒的声音却在此刻戛然而止。
“那会怎样?”那人是个粗人,见面前这位小哥说话温吞,真真急煞他也,一双又粗又浓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凶形毕现。
杜云溪见着这人面露凶相,行为猥琐,心头忍不住泛起一股恶心感。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正好站到了柳意潇的前方。
柳意潇神色没有变化,望着那名猛汉,嘴角轻轻一动,“招蜂引蝶。”
那四个字一出,杜流芳便知道没戏唱了。那人就是再蠢再笨,也不会不理解招蜂引蝶、红杏出墙是时下人用来讽刺妇人小姐不守妇道的隐晦之语。
此话一出,周遭之人皆是脸色大变。尤其是那名彪形大汉,黝黑的脸上写满了震惊。杜云溪那张如水莲花般美丽的脸悄然表色,整个人好像呆住了,不知道从柳意潇嘴里跑出来的究竟是哪几个字。半响,她才僵僵地回了一句,“云溪不舒服,先行告辞了。”提了步就往无人之处而去。步履匆匆,脸色越来越僵,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帘。她一走,周遭便有了喋喋不休的闲言碎语之声。
杜流芳呆呆望着杜云溪离去的方向,心头既是震惊又是佩服。柳意潇当着众人的面,算是给了杜云溪一个耳光,可她竟然还如此沉得住气,没有动怒,可见忍性是极好的。
“哈哈,看不出小哥竟有如此慧眼,本将军着实佩服。”突地,那彪形大汉哈哈大笑起来,那粗阔的手掌在柳意潇肩上狠狠拍了两下,遂转身阔步而去,“可惜,可惜……”他的声音粗犷而高亢,声声盖过了那些闲言碎语。只是此话一过,那些闲言碎语只怕更加没完没了。
可惜,可惜,这四个字,让她沦为笑柄,让她的计谋生生落空。
杜流芳拽紧拳头,侧过身来,目光森森地望着柳意潇。却没料到柳意潇一双桃花眼也正盯着她瞧,眼里毫无波澜,却黑得渗人,像一滩深水令人难以捉摸。被他这样直直地盯着,杜流芳只觉头皮一阵发麻,一双怒目对上一双凉目,竟生生败下阵来。她低垂了眸,竟不敢与他对视。半响,有个人影晃到了她跟前,挨了挨她的肩,“三妹,你跟二姐素来交好,还是去瞧瞧她吧,省得惹出甚事端来。”
那个低沉的嗓音,是杜流芳分明熟悉的。杜流芳没有反驳,咬了咬唇,应承下来。转身时特地留意了柳意潇刚才所站的位置,但那里早已人去影消,显然,他不知甚时候已经走开。
迎面的寒风刮得她鼻尖一阵冰凉,她吸了吸鼻子又紧了紧衣袍,这才举步朝杜云溪所去的小径过去。
晚宴上的欢声笑语渐渐消散在她的耳畔,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呼呼作响的寒风。昏黄的烛光下,杜流芳顺着积雪上新印出的脚印过去。很快,杜流芳找到了杜云溪。
杜云溪正坐在一处院门前的门槛上,手抱着双膝,没有哭泣,双目凝着前方,好似个木头美人。闻见有脚步声响,她呆呆地抬起眼来,见着是杜流芳,她抹了脸上残留的泪痕,露出一抹僵硬的微笑,神色古怪地说了一句,“三妹怎么找到这里的?”此时的杜云溪像被霜打了的茄子,神情怏怏,见着杜流芳也没有如往常一般贴过去,甚至有些懒得搭理。
“积雪上有脚印子,妹妹顺着过来,果然见着姐姐了。”杜流芳倒是跟往常一般,举止并无异,咧开唇笑笑,有腾腾的清烟自她嘴里冒出。一并挨着杜云溪坐下,她能清楚地感觉到杜云溪的身子往左边挪了挪。
此时还不是跟杜云溪撕下脸皮的时候,不然就难对付了。杜流芳握了杜云溪的手,一张小脸满是自责和后悔,“都怪妹妹,若不是妹妹将这衣裳送与姐姐,姐姐便不会被柳表哥骂了。都是妹妹的错。”杜流芳这句话,表面是在自责,实际则是将矛头往柳意潇那里引过去。
杜云溪并不知道是她在背地里搞鬼,在她看来,柳意潇不认为自己漂亮也就罢了,竟然还当着众人的面讥笑她,使她丢尽了颜面。这远比杜流芳给她送件衣服来得可恶得多。但如若不是她送来这衣裳,她也不会无端被人嘲讽。杜云溪有口无心地劝了一句,“不关三妹的事儿,三妹勿要自责了。”
杜流芳自然知晓像杜云溪这样面善心恶之人是不会有多少真心劝慰她的,她也没放在心上,陪了一笑。“姐姐原谅妹妹就好,妹妹就怕姐姐不会再跟妹妹玩了。”说出来的话何其的天真烂漫。
杜云溪脸上终于浮起一抹牵强的微笑,“怎么会呢?”
杜流芳露出贝齿傻笑一阵,余光中,她瞧着杜云溪那张越来越露出厌恶和嘲讽的脸,心中很是开怀。她现在越来越喜欢抓杜云溪面具下面掩藏起来的表情,这样的她才是最真实的吧。“姐姐无事就好,这儿冷,咱们一块回去吧。”烟霞阁与清烟阁本就在一处,前世两人经常一块儿进进出出,是一对人人羡慕的小姐妹花,只是如今,杜流芳一点儿也不想与这个伪善的姐姐走在一块儿。而杜云溪因为衣裳的事情,想必这会儿心中也仍有疙瘩,不愿与她同路。果然,她听见杜云溪恍若流水的声音在耳畔传响,“三妹先回去吧,姐姐想一个人在这里坐会儿。”
见状,杜流芳只好道:“那姐姐小心。”话毕,便提了灯走开。
今天虽说没有如愿让那个残暴将军向杜云溪提亲,但是杜云溪却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也算是个收获了。杜流芳心中很是开怀,行至一处长廊,便瞧着廊外数株红梅竞相开放,从远处瞧去云蒸霞蔚,与地上的积雪交相辉映,有一股傲然怒放之美。
前世,她自以为那人深深爱着她,在她院子里种上了满院的海棠花,每至暮春时节,院子里就是一片花海,芳香四溢。她爱他的心就如那满院盛开的海棠花,浓情厚意、妖娆绽放。可是到头来,只因这满院的繁花竟是他为别人种下。他对她的宠,霎时碾落成泥。杜流芳愣在那里,呆呆地望着不远处开得如火如荼的红梅,心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
若水见杜流芳忽曵住了脚步,抬眼见得杜流芳一泓清泉似的眼睛蒙上一层水汽,她心里打了个突,关切道:“小姐,怎么了?”
半响,杜流芳才回神,自嘲似的一笑,“没甚,若水,你先回去吧,这里离烟霞阁不远,待会儿我自己回去得了。”
第七章 智斗(一)
若水得了杜流芳吩咐,只好留了灯提步朝烟霞阁而去。到了长廊拐弯处,也不闻杜流芳唤声,暗自憋起腮帮子,在长廊尽头消失不见。
杜流芳提了裙缓缓下了石阶,步入中庭。天上一轮浅月吐出淡淡的月辉,在那开得灿灼的红梅上渡出一抹暖暖的荧光,好似在跟红梅挑逗嬉戏。这时杜流芳心头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只觉得这庭中几棵红梅比那妖娆的海棠来得明媚的多。她嘴唇一扬,露出一抹浅笑来,几步凑了过去,想摘一朵。
或许是她太过沉醉于眼前这可爱的红梅,竟没有察觉她身后多了一道暗影。等她轻巧巧折下一朵红梅,欲戴在耳边之时,忽然感觉身后有一浓重的鼻息打在自己耳垂之上。
杜流芳这时才觉得不对劲儿,双肩一抖。一般男子的气息不会这样憨重,唯有莽夫醉酒之人才会如此。杜流芳眼前不由自主浮出一张色咪咪的脸来,心头由不得一怵。
还不等杜流芳迈出一步,腰间已多了双铁臂,狠狠将自己框住,好像要将自己的腰身给拧断一般。“美人儿,原来美人儿喜欢这红梅啊,真是太有品味了。回头本将军也在府上种上满府的红梅,迎你进门,可好?”男子粗鲁的声音在杜流芳耳畔响起,犹如魔障。
闻言,杜流芳心中大骇,这是内院,那人绝不会如此不知轻重私闯别人内院的,除非有人授意!“放开!”杜流芳咬住双唇,冰冷的眸子里射出一阵凛冽的光芒,声音也冰冷到了极点。
传说那将军残忍冷酷,私底下还有一个嗜好,那便是玩弄娈童。原来这样的传言竟然是真的。
那人对于杜流芳所说的话语置若罔闻,一双强壮有力的手在杜流芳腰间来回摸索着,那手下得极重,狠命一般地捏着,嘴里状似不满意地哼唧着,随后他双手辗转,扶上了杜流芳的臀,仍旧是死命的捏着。手里满满的肉感终于令他有了一丝快感,哼哼唧唧的声音变得快活起来。
杜流芳被那人捏的没差点背过气去,想要大声叫人,当这时晚宴还没散去,哪里会有人往这庭院深深处来。但是她也不能让自己这样坐以待毙,因为很快,便会有人往这边过来,而那时,所有的都已经晚了。杜流芳现在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但是有想不出一个十全的办法,身体的疼痛和心灵的挣扎生生折磨着她。她想逃离,可是那人的另一只手却深深地框着她,她一个不过十三岁的弱质女流怎么可能挣脱,挣脱之后,她又如何逃脱?
杜流芳陷入深深地苦恼和后悔之中,若她不再这庭中逗留,早早回了自己的院子,不就甚事儿没有了?
后悔之余,一个念头突突从心里窜出。
“呵……”中庭之上,响起了一阵淡淡的、轻的犹如一阵微风细雨的笑声。只是那笑声里分明是夹杂着无限的嘲弄声,令那身后的男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忽然这一切变得古怪起来,那男子黝黑的脸上浮出一丝疑惑,“你笑什么?”从来,那些人在他面前都是要死要活,求爹拜娘,哪里还会笑得出来?
杜流芳却若无其事般转过脸来,一张莹莹如玉的脸上印着清冷的月辉,曼妙地犹如广寒宫里居住的仙女,这一切令那个色胆包天的将军心旷神怡、如沐春风。杜家夫人果然说得不错,这女子果真不同于其他的庸脂俗粉,举手投足透着大家闺秀的礼仪风范。自他家那个短命的死了之后,有哪家的闺秀愿意嫁给他做续弦,除却玩弄一些寒门出身的贫女,他何时碰过如此高贵清妙的一个人,一颗色心在他胸腔里狠狠打着鼓,眼前这个女子真是令他太满意了。
只是忽地,那女子面色一变,清丽的脸上浮出意味不明、古怪之极的笑容,那双俏丽的眸子也如古井一般满是幽深古怪。男子脸色一变,正欲开口,面前的美人却率先动了动唇,“听说您是为将军,在小女子看来,您连那茅坑里的臭石头都还不如。”
南宫凌的脸瞬间变得又黑又臭,如若他之前看不懂她面上眼里的古怪,但这句意味分明的话却让他顿时了然。这女子面上分明嗤笑、眼里尽显鄙视、话语满是嘲讽。“这是什么话!”南宫凌横眉怒目,狠狠瞪着眼前这个写满嘲讽的女子。那如狼一般的眼神,让他几乎忘了她刚才还沉醉于她那举手投足间的大家气派之中。
果然是位残暴易怒的主儿,只是她要将这线引到给他指路之人身上,那便有好戏看了。杜流芳这刻也似乎忘记了刚才自己所处的险境,脸上露出一抹自信于心的笑容。轻启檀口,“将军着了别人的道犹不自知?”
南宫凌闻言,一张黑脸板起,高高的额上打了几道褶子,粗狂高远的声音如平地一声惊雷,“你这女子,满口胡言。本将军什么时候遭了别人的道了?”
杜流芳不以为然,依旧轻笑着,“呵……名利如云烟,过眼即浮云,想必将军今生的富贵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胡说八道!”南宫凌登时叫嚷起来,一张脸板得更深,眉梢还染着怒意,看来是真被激怒了。
见状,杜流芳好笑,格格笑出声来,“您仔细想想,今日来杜府的皆是我爹爹的门生,有好些已经在仕途上有一番前程了,纵使我父亲如今的地位不及您,但我父亲必定不会如此善罢甘休。众口铄金,将军将来焉有好日子过?”杜流芳直言不讳地说着,她知道如此说来可能激怒南宫凌,只是杜流芳并不介意,淡淡地吐着那些字眼,那闲淡的语气好似在说,“哎,这朵花开到败了,应该剪掉了。”
那样淡淡的语气,却令南宫凌脸色顿变,一张黝黑的脸霎时青白交加,“可……可这是你……”南宫凌忽想起杜府夫人的话,顿时对杜流芳的话半信半疑起来。只是话还没有说完,竟生生被那弱质女流打断了话语。
“您是想说这件事是我母亲应允了的事儿?”杜流芳的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
可是南宫凌却分明瞧见了一股泠然之气,那女子眼里的肃杀之气竟比那冬日的大雪还要让人冷上三分,他的声音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音,“是……”
“呵呵……”
她又笑了,南宫凌皱起大眉,他有种预感,这女子这样笑的时候,便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忽然他又意识到,自己堂堂一个武夫,战场上的杀伐拼命,热血漫天,马革裹尸他都见过,也丝毫没有畏惧过,今日却被这个不过垂髫小儿嗤笑了几许,心头愤愤不过,脸上的铁青聚拢过来,汇成滔天之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他向来只是粗人,如今跟这女子又闹僵了,他也不用在这个闺中小姐面前刻意遮掩什么。
第八章 智斗(二)
杜流芳的声音温细犹如潺潺流水,“她虽是我继母,却是极其疼爱我的。京中谁人不知杜府夫人虽是由一门妾室提上来的,为人却是极好的,待我这个嫡女向来不错,如今我才十三,她若是想为我找夫婿,也太快了吧?只怕她指了将军过来是别有心计,暗中构陷吧?”话毕,杜流芳还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那眸子里的狡黠令南宫凌有些心摇神荡,但是他如今已知晓,她是他不能动的了。他虽有些草莽,但还不至于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眼前这女子如今不过十三岁,并未及笄,还是家中嫡女,人家怎么可能平白送他糟践?细细想来,这里面还真是大有文章!南宫凌一双黑而亮的眸子如荒漠中的苍鹰阴晴不定地闪了闪,一张唇紧紧抿着,突地抬起一双铁臂抱作拳头,“多谢小姐提醒。”还好,这位小姐是个聪慧的,不然自己可真是要在这上栽跟斗了。
杜流芳暗自舒了一口气,还要这人不至于蠢笨至难以规劝,她淡淡地笑了笑,“将军快些离去吧,我想继母她们快要往这边赶来了,到时候,将军想要脱身就难了。”
闻言,南宫凌惊觉似地扫荡一下四周,四下寂寂,唯有风雪呼呼啦啦作响的声音。但是他身为武将,又常年栖身漠北,耳朵自然比别人好使一些,周围有甚风吹草动自然逃过他的一双耳朵。这时,他能清楚地听见几里远地地方正有环佩作响、玉石相击之音,那匆匆的步伐,显然是往这边而来的。南宫凌深深朝杜流芳瞧了一眼,只见这女子目光定定,那如上好琉璃般的眼睛深沉地犹如一滩幽深的潭水,神色淡然,有一股自然天成的沉敛。南宫凌心头微微一动,这女子不过十三岁的小娃,竟有如此气魄,着实令他这个三大五粗的莽夫有些汗颜。
脚步声越逼越近,南宫凌也不再多作停留,健步如飞往长廊而去,长廊尽头分作两路,他择了小路与众人错开,急急离去。
杜流芳见那男子终于离去,如临大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内心里面远远没有表面这样风轻云淡、满是嘲笑。彼时,她仍旧觉得一阵后怕。继母的用心真是良苦,先是让她在宴会上艳压群芳,接着又撺掇南宫凌来这中庭与她私会,她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名誉扫地,成为贵妇小姐饭后茶余的笑料,让世家公子对她退避三舍罢了。她松了松紧拽着的手心,那里早已是冷汗涔涔。她还来不及将额头沁出的细汗擦去,却听得一阵玉石清脆的响音和吱吱呀呀的脚步声,间或之间,有一两声尖细的话语传来。
杜流芳若无其事地上前摘下一株梅花,捧在手心里细细打量,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味在呼吸之余窜进鼻子,带着股清甜的味道直入肺腑,令人但觉呼吸的是香。
“阿芳?”不多时,一个温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个声音,令杜流芳握住梅花的手不由得一紧。
侧过身来,廊上已经多了好些翠围珠绕、彩绣辉煌的夫人小姐,一个个惊诧着眸子,正端着她。杜流芳瞧着为首的那位夫人,四十开外的年纪,鬓发收拾地有条不紊,黑光可鉴,一袭刻丝泥如意云纹夹袄,腰间围了百蝶穿花芙蓉裙,外披一件宝蓝色织锦镶毛斗篷。云鬓高挽,边上插了两支镂空金丝孔雀簪,上面两颗绿莹莹的宝石在月华下抖着幽幽的绿光,好似一双渗人的猫眼,令人心生畏怯。柳叶眉、丹凤眼,杜云溪的眉宇像极了她母亲。虽是四十开外,但因保养得宜,肤如凝脂,一张鹅蛋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皱纹。看起来极是高贵如红梅,又是娇俏若牡丹。此时她面上露出慈祥的微笑,眼里含着柔和的光,“阿芳,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快些上来,今儿个病才好,可别又出了甚岔子!”言语十分体贴,将一个继母对于嫡女的爱怜表现的恰到好处。
杜流芳立在红梅树下,远远望着那张笑面虎,悄然拽紧了拳头。只觉得自己的血气一下子涌到喉头,稍有不慎,便会爆发出来。看着大夫人这可恶的嘴脸,她正想凑上去,跟她拼个你死我活。可是,如果她这样做的话,只会令自己颜面尽失,一个不尊重母亲的人,有何脸面活在这个世上,即便她赢了,也会被千夫所指,万人所骂。她用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将怒意生生压了下去,跺着碎步一步步走上石阶,上了廊子。“给母亲、二婶及各位姨娘问安。”步到众人面前,她莹莹一拜,向着诸位见了礼。
一旁几位鲜衣华服的妇人听杜流芳竟然向她们问安,心中觉得稀奇。转眼去瞧杜流芳,见她垂下翦眸,一副恭谦模样,心头轻轻颤动,这杜流芳竟是真心实意朝她们请安的。
许氏眼皮子一挑,刚才她明明给那个南宫凌透了风,明明也有小厮瞧着南宫凌着实往这头来了,怎么这会儿偏生不见踪影?她心里头虽有了疑惑,面上却保持着宽和的笑容,瞧起来她便是一个温贤高贵的杜府夫人,没有丝毫的破绽。“快快请起吧,阿芳你怎一人在这儿?”
许氏上前一步,虚扶一把,杜流芳顺势而起,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今日二姐被辱,大哥便打发流芳去瞧瞧,二姐说是想自己呆一会儿,流芳便只好走了。到了这长廊,见这庭内红梅盎然,心神向往,便多滞留了一会儿。”
许氏见杜流芳当众提起今日云溪受辱一事,心中已是有了计较。忽想起此前一事,遂问道:“阿芳,你在这儿难道就没有见着甚人?”
杜流芳瞠大一双水眸,眼里凝出疑惑的情绪来,四周打量了一会儿,才疑惑地反问着许氏:“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可是流芳并没有瞧见啊?”前一世,杜云溪就是靠着那一张白花花的脸博得无数人的同情,而她张牙舞爪的性格自然被人冠以恶妇的称号。装傻充愣,谁人不会?
许氏见杜流芳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尽是疑惑,这丫头向来如此,心里藏不住东西,有甚事全都挂在脸上,想来她没有骗自己吧。可是明明有小厮瞧见南宫凌进了内院的,自己又给他点了经,又怎么会没在这里呢?
杜流芳心头一阵冷笑,许氏,你想不到吧,若是前世的我绝对被你吃得死死的,可是,今生,棋局已易,执棋之人,如今也已易主。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忽然有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母亲,那雪地里竟然有男人的脚印!”
此话一出,人群之中出现了不小的骚动。
第九章 狭路相逢
天啊,哪里竟然会有男人的脚印,这流芳胆子也太大了吧?”
“那脚印还是新的,肯定是闻风才走掉的。”
“真是败坏门风,家门不幸啊!”
……
杜流芳呆呆地立在那里,听着众人的冷嘲热讽,心头一股凄凉渐渐爬了上来。在这看似其乐融融的杜府里面却是人心背离,府中之人有难,不是想着如何去解决问题,而是冷嘲热讽、冷眼旁观、任由流言四起。只怕大夫人心中更希望这些流言可以再大声点,只怕她想让全京城里的豪门贵族里都知道她的名声败坏吧?
此时,大夫人却忽然沉着嗓音打断了她们尖刻的言语,“够了,阿芳,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话语轻柔,只像是在询问今日的饭菜合不合胃口之类,完全没有任何的逼问之意。
杜流芳瞧着许氏柔和的面孔,净白的面容上无喜无忧,似乎全将刚才那些人的议论没有放在眼里。她心头一嗤,眼波一转,从善如流答道:“流芳不过才来,前人留下的脚印与我何干?”
大夫人双眸一闪,她没想到这杜流芳大难临头却还能如此平静、从容以对。不过两句话,便将所有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
着实,没有当着众人抓个现行,凭着这些蛛丝马迹根本说明不了甚,若她锱铢必较,反而毁坏了她在众人心目中大度和善的美名。“诸位听清楚了没?日后不许妄议这些有的没的,败坏姑娘名声。”
众人听了大夫人的话,虽然心中仍旧有些怨言,也只好闭口不言,不再妄议了。
沉默间,廊上众人突见那红得惹眼的梅花树下施施然步出一位高贵出尘的公子。那公子双靥含笑,眉目似画,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竟比那丛丛红梅还要夺目。但见他款步踏上石阶,慢条斯理走到众人面前,他行事向来没个规矩,此时也只是淡淡一笑,桃花眼中暗有波光流转,撩人心魄。“不知诸位刚才所说的男子可是小侄?小侄只是在此处赏梅,没想到碍着诸位甚事了。”说话间,他的眸子垂了下来,隐隐有自责之意。
众人听他如此说来,下意识去瞧那雪地之上残留的脚印,柳意潇的脚印与刚才那脚印混在一起,令人难以分辨,想来便是同一人。此时众人才大解,原来真是她们往歪处想了。
大夫人稍稍愣了愣神,望着眼前这个似乎从天而降的柳意潇,眼底掠过一抹嫉恨,但很快她就将它滤过。她端庄的脸上漾起笑容来,“原来如此,意潇不必自责,不必是她们大惊小怪了。意潇,你住的院子已经清扫干净,今日便歇在府上吧。好了,阿芳,你伤还未大愈,也早些歇息去吧。”她无比周到地叮嘱了这样几句,这才带着众人转了长廊,向庭院深深处而去。
等众人一走,杜流芳脸上保持着的谦和笑容渐渐消褪,她直直盯着这个仿若从画中步出的男子,语气森森,“在南宫凌在的时候,你就来了对不对?”她虽是用的问句,语气却是笃定。
柳意潇白净的面皮上浮出一抹浅笑,在莹莹月华的晕染下,有种无言妖娆的美。一双桃花眸子黑幽幽的,好似要渗出水来。他朝杜流芳欺近两步,“三表妹真是好计谋,祸水东引,不失为妙招,但你就不怕玩火自焚,烧着自己么?”他的声音淡淡的、凉凉的,好似这浓冬里的积雪给人以寒意凉薄。
他果然听见了,还这样供认不讳。
杜流芳心头烦躁起来,在别人眼里,她继母可是个规矩的人,对她关爱有加、无微不至,这人又说她祸水东引,显然对自己这一举止感到深深不满,是以他的语气才会阴阳怪气的。还有刚才在会上,她刻意拔高的声量,想来也引起了他的怀疑。杜流芳抬起头来端详着他,那清冷的月辉洒在他俊秀的脸上,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银光,他本就面如冠玉,此时更加光耀夺目,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更是令人移不开眼睛。他的脸色紧紧绷着,眼里有着质问的意味,好似她做了甚令人深恶痛绝的事情。此刻,她真想挥拳打掉他这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但最终,她忍住了。如水的眸子里沁出一抹笑意来,仿若赌气地说道:“难道依表哥所言,倒是表妹的不是了?也不想想,南宫凌胆子再大,敢私闯学士府内院?若非有人授意,他能将爪子伸进来?还是表哥认为,我活该被南宫凌欺负呢?”
杜流芳的声音一下比一下低,但却一声比一声有力,这样直直的逼问近乎埋怨,竟令身旁那男子的肩稍稍僵了一下。
柳意潇突然意识过来,她是在埋怨自己为甚不早些出来,帮她解决危机。而是在一旁饶有趣味的瞧着,大有隔江观火的意味。
殊不知,自己赶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想到办法自救了。他要做的,不过是隐在红梅深处,看着她如何将这名猛汉给制服了,殊不知,她竟将她的母亲脱下水去。这样的做法,不管今日是哪一个人站在这里,都有权利指责她一番。只是三表妹一向都很听大夫人的话,怎么会又忽然地好似变了一个人,好似她跟大夫人之间有着深仇大恨一般呢。还有,今日在宴上,那衣服又怎会穿到二表妹的身上,这一切,都叫人有些匪夷所思。如若他今天不说出那几个字,只怕到时候嫁给南宫凌的,就是她姐了吧。
一个不孝顺的人,一个连亲姐都敢算计的人,何以立足于天地?
他不过轻言指摘了一句,她便恼凶成怒了。
此刻,柳意潇的怒意也被挑拨了上来,却知自己说话不过是只会激怒她,是以他只冷冷扫了她一眼,便提步离去了。
杜流芳望着那个很快转过长廊的男子,又想起他之前那个冰冷的眼神,脑子里自觉地将这一切理解成了她所遭遇的这些不过是理所当然。这个讨厌至极的人,明明甚都不知道,还装作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真是让人讨厌!杜流芳银牙紧咬,一副愤愤不平模样。忽又转了头,提了步朝烟霞阁而去。脚上一双青黛色绣花鞋被她狠狠地踱着,踩在积雪上啪啦啪啦地响。好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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