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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觅_沈飞天-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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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上班都提前十五分钟到办公室，再加上人家上班各种忙碌，结果竟是连面都没碰到。胡志泽对胡茂元今天表现略感意外，不过儿子忽然开窍了，他心里还是很高兴，就嘱咐胡茂北拨点事情给他做。
胡茂北若有所思，而后他拨了个内线电话给营销部的经理钱佳明。
李若楠依旧在助理室里面打杂，偶尔也会帮经理钱佳明贴贴□□，再把这些拿去财务部报销。她心思敏捷，学得很快，几次下来就大约知道公司近期有那些大客户，这等悟性远非一般员工可比。钱佳明对这个新召来的助理非常满意。
钱佳明接过电话以后，目光复杂地看了助理室一眼，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把李若楠叫了过来，交待道：“把这份文件送到副总经理那里。”
“好的。”李若楠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助理经常要干类似跑腿的活。
公司最高层的办公室惯例设在顶楼30层，营销部的办公室在28层，二者楼层其实相距不远。不过其中的等级却极分明，便是钱佳明无事的时候也不敢到上面去晃悠。所以，李若楠虽然入职快一个月，还是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李若楠刚从电梯走出来，就迎面碰到了公司的董事长胡志泽。李若楠见过胡志泽两次，是以一眼就认出了他。
李若楠虽然有些意外，还是大大方方地道：“董事长好。”
胡志泽微微点了下头，他脚步并未停留，大跨步从她身旁走过。胡志泽对李若楠并无印象，这个生面孔的职工留给他的初次印象还算可以。
胡志泽脾气一向很大，在公司更是一言堂，底下的人要是犯错，倘若赶上他心情不好，他是会拍桌子骂人的。这样的火爆脾气，有些中层以上的职员见着他也是害怕的。那些人分明已经独当一面了，有时候站在他跟前还会说得结结巴巴，词不达意。有一次他刚从公司大门进来，正打算搭乘电梯，电梯里面有个新人，见着他就是一副惊恐万状的样子，胡志泽看得莫名其妙。那人眼见胡志泽越走越近，他心里一阵慌乱，双手胡乱按了下关门键，于是胡志泽眼睁睁地看着电梯门在他到达之前就关上了。这个事迹在公司上下传颂了许久。
很多员工见了胡志泽都是一副木木呆呆的模样，胡志泽觉得方才那名员工看到他的时候态度自然，单就就这件事情上的表现来说还是不错。
李若楠四处看了一下，她找到胡茂北的办公室，轻轻地敲了敲门。
“进来。”很浑厚的声音，仿佛因为在商场上杀伐决断久了，声音里面隐隐有一股气势。李若楠忍不住把他和胡茂元作比较，胡茂元的声音低沉得多，说话的时候总有一种懒洋洋的味道，笑容开朗阳光，听着也有一种煸动人心的效果。
李若楠推门进去。胡茂北坐在靠椅上，他旁边站着一个穿正衣，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目光精明干练，李若楠认得此人就是胡茂北的秘书汪庆和。
李若楠发现胡茂北正在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她正觉得奇怪，胡茂北已经低下头，在看自己手中的文件，“什么事？”
李若楠觉得方才大约是自己多心，她调整了下情绪，“这是钱经理给您过目的文件。”
胡茂北也未抬头，“嗯。放下就可以了。”
李若楠礼貌告辞：“若是您没有其他的吩咐，我就先过去做事了。”
胡茂北点了下头。
李若楠转身离开，临走时轻轻地带上了门。
过了一会儿，胡茂北扔下手中的笔，问秘书汪庆和：“就是她？”
汪庆和稍稍弯下腰，压低了声音道：“是的。”
胡茂北面上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这人什么来路？”
汪庆和对这些资料了如指掌，立刻说：“她是伦敦经济学院工商管理硕士，刚到公司不到一个月，入职手续上并没有什么问题。那次营销部开会，有人看见她和四少一块坐车走的。”
胡茂北摇头，“怎么玩到公司这里来了。这也太不像话了。”
汪庆和请示胡茂北：“这事要让董事长知道吗？”
胡茂北说：“暂时不必，平时你多留意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啊，明天更新4000＋。
第15章 第 15 章
胡茂北顿了顿； 又说：“看着挺眼熟的，去查查她家里的背景。这事办得隐蔽些，别让其他人看出来。”
汪庆和在一旁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办。”作为胡茂北的心腹； 无论胡茂北吩咐什么，他都会尽力去办； 道德与操守他都可以放在一边。
李若楠步履轻快地走回部门办公室，远远地就发现办公室里面很热闹； 另外两名助理的笑声清晰地传了出来。李若楠在门口稍稍停了下脚步； 就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胡茂元很随意地靠着窗户站着，阳光透过玻璃照到他身上，给人一种明亮而温暖的感觉。胡茂元似乎心有感应似的，转过身来，而后脸上绽放微笑； “早。”
这样的笑容让李若楠微微觉得有些目眩神迷； 她低下头； 含笑道：“早。”
助理袁小华在那边嚷嚷：“这是我们部门的新同事李若楠，上次部门会议就见过面的； 胡经理还记得她吗？”
胡茂元习惯性地双手插兜； 微笑道：“当然。世盛地产一向欢迎各类菁英加入； 所以将来也请各位继续努力。”有两颗闪亮的电灯泡在，胡茂元也不好太过明显地与李若楠说话，他看了一眼李若楠桌面上堆的文件，“你们继续忙； 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胡经理今天难得上班，有事吩咐的话，打个电话就可以了。”胡茂元作为营销部的副经理原该配有一名助理，但因为他在公司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所以他的助理就和钱佳明的助理并在一块了。
袁小华快人快语，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胡茂元因“难得上班”这句话略有些尴尬，他在公司向来没什么架子，也不去想树立什么权威，所以营销部的职员在他面前说话并没有什么忌讳。办公室最资深的助理周月娥已经悄悄地踢了袁小华椅子一下，她赶紧笑道：“胡经理要喝咖啡吗？我们马上帮你准备。”
胡茂元顺势点头：“那就让若楠帮我泡杯咖啡，送到我的办公室。”
等胡茂元离开办公室之后，周月娥立刻看了袁小华一眼，“胡经理来不来上班董事长都不管，你倒是话多。”袁小华是典型的颜控，平时工作倒还谨慎，每次见到胡茂元之后就难免犯花痴。
“我真的没别的意思。”袁小华“嘿嘿”笑了一下，“好在胡经理人很好，就算说错一两句话也不会计较。”
周月娥摇摇头，“还好你没在副总经理底下做事。”胡茂元生性懒散，他本来上班的时间就不多，营销部几乎全靠钱佳明一人领导，所以他对底下的人也就谈不上怎么约束。胡茂北曾因故离开公司好长一段时间，现在再回世盛地产做事，胡志泽现在对他委以重任，公司的日常业务几乎由他负责。因为身上责任重大，又为了在胡志泽跟前展示自己的能力，胡茂北要求之高，几乎到了严苛的程度，平时做事一丝不苟，轻易不敢出差错。有胡茂北自己作榜样，他身边的人做事哪敢不绷着一根弦？胡茂北倒不是不能容人的人，公司奖惩分明，他又有识人之明，先后提拔了好多年轻人。这些人浑身充满拼劲，做事力争上游，给这个公司注入了不少活力。
周月娥作为世盛地产的资深员工，对胡茂北这样强势的领导还是很钦佩的。胡茂元人倒是很好相处，以同事的眼光看的话他自然是好同事，有时候旅游回来后还给部门的员工捎带了礼物，平时更是时不时请个下午茶什么的，但他身份到底和其他人不一样。
周月娥是个很谨慎的人，口风很紧，在公司里面呆久了难免会听说很多事情，她一般只是安静地听，绝少与别人讨论，要是实在憋不住了才会在家里和老公吐露一二。她已经嫁人了，在事业上也没太大的野心，只是一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周月娥向李若楠说了胡茂元这方面的喜好，比如说他爱喝什么茶，爱喝哪一种咖啡，咖啡又加几勺糖等等之类的琐事，李若楠飞快地用笔记下，然后到茶水间按周月娥方才教的方法替胡茂元泡咖啡。
恰巧钱佳明也在，他笑着夸了李若楠一句：“你泡咖啡的手法倒是很娴熟。这咖啡是给胡经理准备的？”
李若楠微笑道：“之前都在国外生活，这方面多少也学了一些。”
钱佳明略点了下头：“你到公司快一个月了，一直都表现得很好，以后好好干，只要不违背公司的规章制度，将来大有前途。”
钱佳明这番话大有深意，他也是爱惜李若楠的才华才会多句嘴，只可惜李若楠当时竟未能听出来。
李若楠敲门进去，她现在训练有素，单手托着杯碟也得托得稳稳当当。胡茂元认真起来也挺像回事，有模有样地坐在靠椅上看文件，不时拿笔在一旁做些标记。胡茂元努努嘴，李若楠会意，待她关上门之后，胡茂元就忽然伸了个懒腰，“哎，累死了。”胡茂元半路接手这个项目，一时真的看不出什么头绪。他在公司历练的不多，好在胡志泽也没给他压力，不过是让他多花点心思在正事上面，并不是真的要他做什么决策。
李若楠笑了笑，将咖啡放到他面前，“你试着喝一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先不说这个。”公司里面人来人往，李若楠是刚入公司的职员，胡茂元也得顾忌影响，不好和李若楠表现得太过亲密，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将她召到自己的办公室，当下便问：“刚才她们都在，我也不好多问。你在公司还适应吗？新宿舍还住得惯吗？”
这其实已经算很私人的谈话了，与办公室的氛围并不太相符，李若楠多少有些拘谨，“都很好。在公司里面学到了很多东西。”
李若楠站在胡茂元的办公桌前面，这样的站姿看起来像是下属到上司面前汇报工作，回答也是中规中矩，胡茂元不是很满意。胡茂元一手撑了桌面，半边的身子忽然往前一探，李若楠倏地睁大了眼睛，胡茂元眼睛眨都未眨地看着她，只听见他一本正经地说着与工作全然无关的话：“晚上请你吃饭，有空吗？”
李若楠顿时心跳如擂鼓，她隐隐察觉到他们已经渐渐跨越了界线，她心里有些期待，也有些迟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胡茂元半晌没有听到她的回答，又问道：“难道你今天又要加班了？”
李若楠轻轻摇头，“没有。”
胡茂元立刻说：“你手上的事情做完之后，就发个信息给我。”
李若楠见胡茂元兴高采烈的模样，不由自主就点了下头。为什么不呢？她波澜不惊的生活也是时候迎来一些改变了。
李若楠回助理办公室的时候，就从袁小华那里听到了一件惊天的八卦。自从胡茂元过来之后，袁小华就有些魂不守舍，周月娥有事出去了，她就抓住李若楠的手一直喋喋不休：“怎么样？胡经理人很好吧？人长得又这么帅，公司里面不知道有多少女员工暗地里喜欢他呢。”袁小华刚毕业不久，对生活还有很多绮丽的幻想。
李若楠一边工作，一边“嗯”，“啊”地随便应付几句。
“虽说数字周刊一直刊登胡经理的绯闻，绯闻对象多女明星、小模之类的，恋爱时间也长短不一，好多人都说胡经理为人太过风流倜傥。”袁小华对这些娱乐新闻如数家珍，那八卦的劲头比在办公室做事时认真多了，李若楠已经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她还仍然继续滔滔不绝，“不过我却不这么看。他交过那么多女朋友，却没有脚踏几条船的记录，分手后她们都没在媒体面前说过他的坏话。所以，他应该是个好男人。”
李若楠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对着袁小华笑了笑，“是吗？”
“自然是真的。”袁小华一手指了指上面，“至少比上面那位严谨多了。”胡志泽身边红颜知己无数，他们那一代的人养外室并不是鲜见的新闻，不过，社会观念不断进步，90后听到这样的事例内心多半不以为然。
李若楠提醒她，“小声点。”
“没事的。周姐又不在。”袁小华索性端着杯子凑近了些，“咱们副总经理更是有担当的男人，咱们董事长一向说一不二，他居然敢对他SAY NO，石破天惊的一笔啊。有道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简直就是现代的爱德华八世嘛。”袁小华说得极尽夸张，几乎把胡茂北形容成了情圣。传说经过了多重的粉饰和浪漫的演绎，故事总是美好得和同梦幻一般。可惜传闻中的爱德华八世并非为了爱情而拱手让出王位。
李若楠终于放下手中的工作，微微震惊地转过头问：“什么？”
袁小华说起这段往事慷慨激昂，仿佛自己身临其境一般，“当年闹得轰轰烈烈，数字周刊一连好几天的报道，街头巷尾人尽皆知，你竟然不知道？”她顿了顿，自问自答地继续说，“也对，你那时不在国内。”袁小华对胡茂北不吝溢美之词，“这事就说来话长了。当年董事长安排了一桩婚事给副总经理，大约是为了加强合作之类的，反正咱们是搞不懂。这年头搞包办婚姻，不是开玩笑吗？你说他能同意吗？肯定不行啊，死活扛着，而且他在董事长眼皮底下谈恋爱了。那人选你绝对猜不到。那人是副总经理的助理，人据说长得不算很美，但脾气很温柔，像副总经理这样刚硬的人，在她手里不也成了绕指柔吗？董事长见那桩婚事黄了，他又在公司里面大谈办公室恋爱，自然是大发雷霆。最后的结果就是，副总经理当时就被赶出了公司。你想想看，世盛地产的副总经理，本来可以继承多少财产呢，一夜之间就一文不名了。据说当时除了拖一行李箱出家门，其他的什么也没带。副总经理为了他老婆，还真的是吃了很多苦呢。虽说他在国外也谋得一份很不错的工作，但和国内相比，各项待遇都是天差地别。幸好董事长后来回心转意，不然他可能就要一辈子都默默无名下去了。”
李若楠也颇感意外，“这也是极难得的呢。董事长后来怎么改变主意了呢？”
“这我们哪能知道啊。副总经理和他老婆非常恩爱，生了好几个孩子，估计宝宝看着很可爱吧。董事长看在孙子孙女的份上，气也就消了。”袁小华怅然若失地说，“不过这事也有个后遗症，对咱们来说可不是好消息。本来咱们这个职位，是多少女职员求都求不来的职位。一个小小的助理，一步登天，嫁入豪门，这是多少女生的终极梦想啊。可惜后来董事长又制定了一个规定，规定同公司的职员不能谈恋爱。所以，现在小助理就永远是小助理，丑小鸭再也没机会变成白天鹅了。”
李若楠听到此处，不由地问：“公司有这项规定吗？”公司员工守则几十页，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将里面的人规定一条一条都记得那么清楚。李若楠听到这个规定，不由有些蒙了。
袁小华满不在乎地说：“是的，这项规定已经执行很久了。现在公司职员谈个恋爱都得偷偷摸摸的，要么最后总有一人要离职的。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只要那人值得，什么工作，什么规定，早就扔到爪哇国去了好吗？胡经理人虽然好，但他和公司的职员，从无暧昧。所以，我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嫁出去啊。难道我就只能走上相亲这条路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休息时间尽量不超过十二点。每次熬夜第二天精神都不太好。
明后天肯定会更新8500左右的字数哒。
大家有木有留意到那张百元钞票，还记得它的出处吗？
…………………………………………………
好冷清ING。
第16章 第 16 章
这场谈话最后演变成了一场控诉。
李若楠有些吃惊； “可是，你不是才二十五岁？”
“二十五岁也不年轻了！很快零零后她们就要来了。都说现在男女比例失调，全国将会有上千万的男人找不到老婆； 可是从周围的人来看，也并不全是这回事。女孩子青春宝贵呀； 男人三十还是一枝花呢。而且优质资源永远稀缺啊，好男人还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他们要不已经成了孩子的爸了； 要不就被早早圈定了。我我自打出学校，就相亲过十二次，相亲吃的那些饭每次都让我印象深刻。那些男人，要么身高永远不超过一百七十公分，要么五官组合太过奇形怪状，这离帅哥至少有一百个李晨的距离。有两三个稍微看得过去的； 三句话不到； 就开始问我的工资、学历、家庭状况； 政府公务员之类的自我感觉不要太好，咱们这种的； 在他们眼里几乎等于无业。可笑他们身在清水衙门； 一年到头福利也是清汤寡水的； 到手的工资还不及我的二分之一。就这样，他们还挑挑拣拣的，姐有哪只眼睛会瞧得上他们？若楠，你现在还是单身吗？”
李若楠点了点头。
袁小华立刻把她引为革命战友； 她不过比李若楠大一岁，就用一副过来人的身份劝诫道：“若楠，你要是碰到好男人，可千万别让他溜了。要不然，吃亏后悔的是你。不过，咱们部门的销售员就算了，你刚到部门，他们就都跑过来献殷勤。别看他们一个个整天西装领带的，嘴巴一个比一个能说，平时还时不时跑去灯红酒绿的地方应酬，看起来太花里胡哨了。”
李若楠笑笑，“我还不急。我相信，留到最后给你的，总是最好的。”
袁小华摇摇头，“你还相信缘分哪。”
李若楠笑了笑，也不说话，她低着头继续做手上的工作。
下班后，李若楠故意磨磨蹭蹭，她不但在部门中最后一个人走，又掩耳盗铃地叫胡茂元在离公司大约公交站一站地的地方接她。公司这么大，她下班后又坐胡茂元的车，其实很显眼的。
胡茂元其实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他上班开的车都是捷豹，李若楠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袁小华那番话的影响，她左顾右盼了一下，这才坐进了副驾驶。冬天，手上冻得有点僵，李若楠系安全带的时候的时候就有好几次没系上。
胡茂元欺身过来，“我帮你。”两个人瞬间挨得极近，胡茂元温热的呼吸拂在脖颈间，虽然他动作并没有什么暧昧，李若楠还是觉得脸上一热，几乎要冒出汗来。
“谢谢。”李若楠几乎要低下头去。
车内正开着暖气，里面空间又不大，两人紧挨在一起，似乎都察觉了一点氛围的异样。胡茂元半晌才笑了下，“为了感谢你前段时间照顾我，咱们晚上去吃西餐，你觉得如何？”他的噪音极低沉，在这个华灯初上的夜晚，特别有魅惑人心的力量。
李若楠点点头，“你决定就好。我对市内都不太熟悉。”
地点是胡茂元早就已经安排好了的，李若楠跟着胡茂元上楼，这间西餐厅环境幽雅，里面的牛排在市内极为有名，李若楠虽然没有来过，却也听同事们多次提及。此时已是晚间用餐高峰期，二楼却空荡荡，连一个顾客都没有。李若楠微愣了下，胡茂元微笑道：“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想今晚咱们好好说说话。”
李若楠听了便微微一笑。
胡茂元选了靠窗的位置，往下便能看到街道两旁的风景，此时的T市灯光璀璨，车流滚滚，底下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李若楠却已无暇欣赏夜景，她的座位上摆着一捧鲜花，那自然是玫瑰花。却不是艳丽到夺人眼球的红色玫瑰，而是灯光下微带暖意的黄玫瑰，硕大的一捧，大约有九十九朵吧，李若楠捧在将它捧在手上，喃喃道：“很漂亮。”她求学时也不是没有收到过男同学送的玫瑰花，当时只觉得这种只能插在瓶中的植物只有短短几天的观赏期，心里只觉得麻烦。现在想想，大约是送的人不对吧。又或者，她的青春期总是觉醒得比旁人晚一些。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母亲那时候的身体就已经每况愈下，当时要负担学费就已经很吃力了。她从那时起已经开始在打短工，时间被工作时间占据了大半。打工不过是为了继续求学，但课业才是重中之重，不能因为打工而荒废了学业。等到她快毕业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快熬出头之时，母亲就已经去世了。人生像是忽然少了个支柱似的，外公外婆先后离世，母亲也不在了，就在那时，李国雄让她回国，她也就回来了。毕竟，他已经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胡茂元见李若楠面上的神情微带伤感，便问：“怎么了？”
李若楠这才从往事的回忆中抽离，“想起了一些往事。”
胡茂元安慰她，“都过去了。”
“但它们还是留下了印迹。”李若楠望着衣冠楚楚的胡茂元，一时之间有些自惭形秽，毕竟他们之间的生活背景相差太大了，“比如说，性格变得比较古怪，总是和其他人不大合群……”
“怎么会呢？我见你和同事相处得很好。”胡茂元安慰她，“我身上的毛病更多，不过现在都被我隐藏了。不然我怕你知道后会吓着呢。”
“什么缺点？”李若楠追问道。
胡茂元托着下巴，他思考了几秒才说：“不能吃苦耐劳，做事总是三分钟热度，有时又太相信别人的话……真的，我在这上面吃的亏太多了。我对正事的兴趣不大，刚毕业那会儿，我去古玩市场逛逛，一时之间就被里面的东西迷了眼。本来只是想随便逛逛，后来看到这个也好，那个也很喜欢，那里面的老板又很会看人，一见我这样的，进去两眼冒光，对那些东西又一知半解的，便知道是送上门去的肥羊，不但价格喊得超出了市价，更气人的是，里面的东西还都是赝品。后来我爸找行家一看，回来之后就把我大骂了一顿，之后就不许我再买了。”
李若楠听得有趣，便问：“那你在里面究竟花了多少钱啊？”
胡茂元一脸惋惜的样子，“大概几十万的样子。我爸为了让我记住这深刻的教训，还克扣了我半年的零花钱。后来我都不敢再去古玩市场了，去了眼馋，买又不让买，看了也是难受。平时买点书钻研一下，我觉得我现在水平和当时早就不能同日而语了。有时候各地展览、拍卖会什么的，我也会去看看，纯粹过过眼瘾。”
李若楠难免心痛里面的钱，“那你记住这教训没有？”
“也没有。大概我记性不大好。”胡茂元唉声叹气，“后面的投资也是赔了。”胡茂元当时还没到世盛地产上班，胡志泽给了他一笔钱投资，结果屡战屡败，除了与周岳合开的那家公司，其他的都赔得精光。而胡茂元非常信任倚重的合伙人，有些甚至还卷款跑了。胡志泽后来想：得了，你老实去上班去吧，也别折腾了。就在世盛地产给他安排了一个职位，谁想他对这个还真的就是没有兴趣，七八年过去了，他对公司的业务还是生疏得很。偏偏身边又有一帮一样不务正业的朋友，他天天和他们在一块，吃喝玩乐倒是越来越精通。不过，好在胡茂元念在老爹这么多年辛苦打拼不易，他花钱还算有节制，并不会一味地挥霍，平时也不大需要元静娴贴补于他。他每月做的事情，便是把世盛地产的工资花光，当然，那些大件的奢侈品，自然还是由胡志泽替他买单。胡志泽在这方面倒也从不亏他们。胡志泽除了在工作上面对他诸多要求，其实某些方面还是极纵容他的。这些年他日子过得很是潇洒。
“那便学一学。”李若楠劝他，“在其位，谋其政。总该为董事长分忧。”
这话胡茂元听过无数遍了，无数人同他讲过，他都没怎么往心里去。李若楠其实并没有讲出太多的大道理，不过胡茂元却认真地想了一想，不得不承认，这些话都没有错。他毕竟在世盛地产挂着职务，天天却和甩手掌柜似的，对公司的事情鲜少参与。胡志泽对于他百年后的安排其实已经越发明朗，世盛基建留给长子胡茂东，世盛地产是胡志泽毕生最核心的事业，交给最能干的三子胡茂北，胡茂元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个。他相信父亲定会给他最妥善的安排，也全然不去想和他们去争，总归是有他的一份。但不去争，却不代表他得一点都不会。胡茂元现在正处于尴尬的一点都不会的境地，也许他真的应该听大家的劝，多少分担一点工作？
胡茂元想了想，才说：“我尽量。”胡茂元底气不足，他大学时荒废了学业，在公司又是空降当的副经理，基础一点都不牢靠，以致于他对这些一直都有逃避的心态。三十而立，也许是时候该做点事情了。胡茂元顿了顿，又说：“其实你父亲一直托我照顾你。”胡茂元一直都知道李若楠的事情，包括李国雄当年在英国的事情，也都有所耳闻。他对李若楠，一直都有一种同病相怜的认同感，他懂得她的脆弱，他懂得她的敏感自尊，虽然他们的性格是如此的不同，但家庭给予他们的烙印都是相似的。而家庭，给予一个人的影响，却是一生的。所以，在李宅的时候，他才会出手帮她。胡茂元深信这一切，他们之间甚至彼此都不用开口，都会懂得对方的心境。
李若楠沉默了一下，“我不会再回去。不过将来我有能力的时候，我也会照顾他。”紧接着，她又笑了下，“不过这事也未必轮得到我。”李若楠是指李锦岚，李锦岚下个月就要出嫁，她的未婚夫做的是股票经纪，最近股市飙涨，她未婚夫想必是赚得盆满钵满。李若楠甚至都能想象到李锦岚那张得意的面孔。
至于李国雄，李若楠对他的感情就更复杂了。李国雄的自私与怯懦是一贯的，在英国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怀孕的女友，回国后又接受父母的安排结婚生子，他从来都没有勇气去反抗这一切。这些年他在国内的一切很顺遂，但对他来说，却很难说这样的日子就是快乐的。他的悔恨一样的情真意切，甚至于他内心对若楠的爱以及尽可能想要补偿一切的心理也都是真的。他的自私怯懦是真的，他迟到觉醒的父爱也是真的，李若楠有无数次内心痛苦交织之后，不得不接受这矛盾的一切。这座繁华的城市，纸醉金迷，物欲纠葛，也许每一个人都不那么纯粹，但每个人都是如此地真实。
胡茂元懂得她曾经的痛苦与挣扎，“这样你心里会好过点。”
李若楠欣慰得几乎要落泪，有一种终于被懂得的感动，她低头掩饰，“咱们不是来吃晚餐的吗？怎么都滔滔不绝，说了一车的话。”
两人这才笑着开始用餐。胡茂元边吃边问：“你的中文怎么这么好？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你的中文甚至比我还好，一点都不像是ABC。”
“小时候上学的时候就学过，家里也会教。后来也有了一些兴趣，多半就会在家里面自学。”李若楠笑了笑，“幸好那时候学了中文。”
——幸好这样，才能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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