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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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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队蒙古商队去收皮货,一去就是三年,音讯全无,等到他被人发现时,是在一处叫‘卡尔底克山口’的地方──你可曾听过这个地名?”
我叹了一声:“在那一带,山陵连绵,从俄蒙边界的萨彦岭向南数,库库山、翁都特山、颚戛尔瓦山、巴颜山、乌兰山,以至唐努乌梁山……不计其数,全是人烟罕至的地方,每一座山都有一个或几个山口,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山口,是在甚么地方。”
陶启泉叹了一声:“别说是你,连蒙古人也说不上来,只知道是在唐努乌梁山以南,那山绵连千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山口。”
我没出声,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说下去。
陶启泉道:“他是被一个北上的商队发现的,当时他正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他发著高烧,满口胡言乱语──”
说到这里,阿花又道:“我哥哥不会胡言乱语。”
这一点,我倒和阿花有同感──人在听到了自己的知识接收范围之外的事时,都会认为那是“胡言乱语”,所以我问:“他说了些甚么?”
陶启泉苦笑了一下:“我难以重复他的话,反正你快可见到他了,他自会向你说的。”
我扬了扬眉,没有追问,陶启泉又道:“总之,他的言行,使人有足够的理由相信他……不是很正常,所以才进了医院。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由于几次三番的大闹医院,已被列为极度危险的人物,正通过国际警方追查他的来历。”
陶启泉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虽然当地官员愿意卖我的帐,可是也警告我,说除非答应离开之后,把他交给精神病院,否则不会放人,我见他确实和正常人……有所不同,所以几经转折,把他送进了本地的病院。”
我听到这里,心中自然而然升起了一个疑问:“可是你终于相信了他的‘胡言乱语’,要去进行庞大的发掘工程,他说了些甚么?可是说他发现了成吉思汗墓?”
当我们说话的时候,阿花一直用心听著,这时,她忽然问了一句:“甚么叫成吉思汗墓?”
我呆了一呆,反问道:“你哥哥没有提到过?他说了些甚么?”
阿花一扬眉:“他一直在说,海龙王招了他做女婿!”
“海龙王招女婿”一直是神话传说中的题材,在现实生活中,如果有人这样说,不被人当成疯子才是怪事!
我更是疑惑,因为陶启泉一上来,就说是听了阿水的话,才兴起了要发掘成吉思汗墓的念头,可是,阿水说的是“海龙王招了他做女婿”,从这句话中,如何引伸到和成吉思汗墓有关连呢?
我自认想像力不够丰富,实在难以在两者之间,找出联系来。
陶启泉道:“他是说了这个,但是又说了些别的,你没有听?”
他最后四个字,是对阿花说的,阿花一撅嘴:“她后来叽哩咕噜,不知说些甚么,我根本听不懂,怎么听?”
陶启泉忽然问我;“你对蒙古语的了解程度如何?”wωw奇Qìsuu書còm网
我哼了一声:“这可问倒我了──蒙古语言系统,极其复杂,如今蒙古人口,虽然不多,可是各个部落,仍然保存使用自己的语言。外人统称蒙古人,他们自己则把部落的界限,分得很清,达斡尔人就是达斡尔人,永不自称是蒙古人。我会说通行的蒙古语,也会三四个部落的语言,不能算是精通。”
陶启泉道:“蒙古部落中,有一族叫‘学儿只斤’氏族,他们的话你懂么?”
我吸了一口气:“不懂!”
我之所以要吸一口气的原因是,我知道学儿只斤氏族,就是成吉想汗出身的那一族,这一族,终元朝一代,尽皆尊贵无比。
那个大亨,他的祖先,追潮上去,可以追溯到学儿只斤贵由,是铁木真的嫡系子孙。我甚至不能肯定这一族是不是有他们独特的语言,当然谈不上懂不懂。
同时,我心中又兴出了新的疑问,我立即问:“难道阿水所说的是学儿只斤族的语言?”
陶启泉的回答,令人生气,他道:“我也不知道!”
我提高了声音:“那你提它作甚么?”
陶启泉苦笑:“阿水不住地吼叫:‘找懂学儿只斤语的人来和我说话!’”
我没好气:“你找到了?”
陶启泉点了点头,我不禁慨叹有钱好办事,他道:“蒙古当局本来根本不听阿水的话,是我极力主张,才找到了两个蒙古语系的专家,结果……很出人意表。”
我扬了扬眉,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在这一点上,可以有甚么意外的发现。
陶启泉续道:“正如你所说,蒙古语系十分复杂,那两个专家本身是蒙古人,又毕生从事语言工作,精通三十多种蒙古各部落的语言,可是一听到学儿只斤语,也吓了一跳。说想不到真有这样一种语言存在!”
我难以明白:“甚么意思?”
陶启泉道:“两位专家说,学儿只斤氏族,由于出了铁木真大帝,全族都飞黄腾达,在大蒙古帝国的上层结构之中,占据了极其重要的地位。为了这种地位不被替代,也为了凝聚向心力,所以他们严禁本氏族之外的人说他们的语言,所以,学儿只斤话变成了王公贵族的专利,到后来,甚至只是地位极尊贵的人才能说,没有多久,就失传了。专家也一直以为那是不存在的语言,所以才会这样的惊叹!”
我道:“那就是说。专家也不知道怎么说这种语言了?”
陶启泉道:“是。而且,我也不认为甚么学儿只斤语之类的事,是阿水知识范围内的事,他能知道历史上有一个成吉思汗,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点头:“所以,你对他的话开始相信,因为那不是他所能平空捏造出来的。”
陶启泉道:“是,他把细节说得很详细,甚至有的情形可以画出来──这人很有点绘画的天份。”
阿花大声补充:“我哥哥自小喜欢画画,听说会画画也可以很发财,可惜他没有这个命。”
当这种充满宿命沧桑的话,自阿花美丽的口中吐出来时,她看来成熟不少。
陶启泉又道:“我把他所画的形象,拿给专家看过。专家一看,就指出那是元朝早期的服饰,而且,是属于甚么地位的人拥有的,也一下子就能辨别出来。”
我不由自主站起身来,其时车行甚速,我站起来之后,身子一个摇晃,几乎站立不稳,我道:“这样说,阿水他……已经发现了成吉思汗的墓,找到了殉葬物品。”
根据陶启泉的话,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很自然的事。
可是陶启泉却又摇头:“我不知如何说才好,事情……还很复杂。”
我望著他,他却叹了一声:“反正过一会你就见到阿水了,何不听他说?”
我“嗯”了一声,没表示意见。那时,我心中在想,阿水不知道在甚么样的情形下,学会了一种失传的蒙古语,反正世上没有人会说这种话,那么真伪自然难办,然后,他再编了一套故事──
我这样想,是很自然的反应,但是想到一半时,我看了阿花一眼,心中暗忖,若是他们兄妹的智力相若的话,那么,阿水也编不出甚么成吉思汗墓的故事来。整件事,又不像是幕后另有主使人,确然有不少耐人寻味之处。
就在这时,阿花又道:“我哥哥说,海龙王招了他去做女婿!”
阿花说得极其肯定,像是这种荒谬的说法,是铁定的事实一样。
我和陶启泉互望了一眼,对于阿花的坚持,并不表示意见。
这时,车已驶出了市区,一时之间,大家都不说话。阿花就腻在陶启泉的身上,情状若猫,这使我想想北方话中,有“猫腻”一词,真是形容恰当。
过了一会,我打破沉寂:“到了本地医院之后,医生怎么说?”
陶启泉道:“主治的是一位女医生,姓冷──”
我怔了怔:“冷若水?”
陶启泉也奇:“你认识她?”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认识很久了,和她有过奇异的经历。”
三、水浸
陶启泉陡然紧张起来,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她这里有没有问题?”
我不禁啼笑皆非──他竟怀疑起一个精神病医生是不是有精神病来,这不是笑话吗?
我道:“据我所知,她理智清晰过人,有著非凡的思考能力。”
陶启泉吸了一口气:“我也同意,事实上,我受她影响甚大,她的意见,和阿花一样,说阿水根本没有病,说的也全是实话。”
我大是奇讶,不知道冷若水何以如此判断,她一是个很冷静的人,一定有她的道理在。阿花又表示意见:“这女医生是个好人,只是在看人的时候,眼光和冰一样冷。”
对于阿花这个形容,我倒有同感──冷若水在感情上有过凄惨的挫折,自然伤心人别有怀抱,神情方面,也恰如其姓,冷得可以。
我望著急切想得到我反应的陶启泉,道:“精神病的真伪,本来就是难确定。一个人若是演技够好,他要假装起精神病患者来,也就没有法子可以确实地揭穿他。冷医生是出色的专业人员,虽然我不知道她何以下了这样的判断,但是我也会相信她的判断。”
陶启泉在听了我的话之后,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那是由于他的决定,得到了支持。
后来,我问冷若水何以作这样的判断,而不把阿水诊断为“妄想症”患者。她的回答,很有意思:“阿水的情形,各方面看起来都像是妄想症患者,我也曾循这个方向去医治他。可是从一开始起,我就觉得他说的是实话,不是他的妄想。因为以他的知识程度而言,不可能在他的脑中产生那样的妄想。妄想,也是人脑部的活动,必然根据一个人脑部的条件而产生,就算可以追溯到上一生记忆的残留,阿水也无法作出这样的妄想,所以我判断他说的是事实。”
这一番话,令我大是叹服,甚么样的基础,产生甚么样的妄想。一个人若是根本没有基础,或是基础薄弱,那就必然没有想像力或想像力薄弱。想像,即使是妄想也好,都不是凭空产生的。
所以,当我们说一个人缺乏想像力的时候,也就等于说这个人缺乏知识的基础。
当下,陶启泉伸手在我的手背上拍了后,大是高兴:“好,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听阿水的故事,我来找你,算是找对了。”
我道:“你来找我,不是要我介绍你和大亨相识?”
陶启泉道:“固然是,但如果这件事你持反对态度的话,我也就不必进行了。”
阿花听了这话,斜睨著我,似乎不相信我对陶启泉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我道:“到如今为止,我还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你别把我的态度列为支持。”
陶启泉忙道:“自然,听了阿水的故事再说。”
阿花欠了欠嘴角──她年纪虽轻,可是随便一个举动,却处处显得风情万种,是天生的尤物。这样的美人,历史上并不少见,而且都一样的是,不论出身多么低贱,生活经历多少波折,最后,都总是能登上顶峰──当然,也都是在依附了一个强有力的男人之后。
这个阿花,如今她和大豪富的关系,还处在一种很暖昧的阶段,但一旦公开了,或是和陶启泉分手了,她都必然能得到一大笔她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财富,开始她人生新的一面。
这种情形,常见得已经不能算是“传奇事故”,而是像阿花这样的美女的必然人生之路。
我也无暇去研究阿花这个举动是甚么意思,陶启泉已经在和冷若水联络,电话通了之后,他道:“冷医生,有一个老朋友在,他相信你的判断。”
冷若水的回答是:“世上绝不怀疑我的判断的,只有一个,这个人叫卫斯理。”
我大声道:“我在。”
冷若水分明感到了十分的意外,她呆了几秒种之后才道:“你知道是甚么事了?”
我道:“还不知道,请你安排那位先生和我们见面。”
冷若水低声说了一句:“我早料到这事,最后会到你那里去的。”
我道:“谢谢你──同时,请你也在场,因为有太多地方需要你的帮助。”
冷若水道:“没有问题。”
我本来还想问她一个老朋友的消息,但是继而一想,她如今仍是一人独处,并没有再在那个飞蛾研究所中陪那位朋友。其间必然已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在这男女关系几乎瞬息万变的时代,别说是恋人,就算是夫妇,有一个时期不通音讯,再见时,还是避免提起以前的关系较好,以免尴尬。
不多久,车子就驶进了精神病院──这所医院,在我叙述的故事之中,并不止一次地出现过。我自己也曾成为这医院中的病人,若不是一个奇迹的发生,我如今大有可能还被列为最没有希望的病人。
(这件事,发生在《沉船》这个故事之中。)
车才停下来,就看到冷若水和一个青年,一直迎了上来,阿花立即兴奋地叫:“哥哥。”
我自然也去打量那青年,一看之下,也不禁呆了一呆,那青年,绝对不是我想像之中,神情猥琐的街头小流氓,虽然他称不上气宇轩昂(那需要有内在的气质作基础),但绝对俊俏挺拔,身体壮健,若和世界一流的电影小生站在一起,也不会逊色。
他的眉目之间,和阿花颇有相似之处,所以,称他为美男子,也不为过──自然,他的这种好外观,和温宝裕不能比,他的样子虽好,但是多看两眼,就可以看出他没有内涵,只是外型绝佳,那股庸俗之气,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他也根本无意掩饰。
阿花走下车,奔跑过去,那青年──当然是阿水,也追了上来,两人见了面,都自然流露出欣喜,阿水开口就道:“老头子没欺负你?”
在那一刹间,我看到了很动人的一影,阿花极其诚挚地柔声道:“没有人对我比他更好的了。”
我听到的身边的陶启泉,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口气,我和他也下了车。
阿水也大感满意,他来到陶启泉的面前,他说的话,逻辑简单之至:“阿花说你是好人,你一定是好人。”
然后,他侧著头打量我:“你就是卫斯理?冷医生已提起过你许多次,并且给我看了不少你的故事,大话西游,全是假的吧。”
我点头:“是,全是我假的,假得不好,所以你不相信,希望你的故事作得比我好,好得令我们相信。”
阿水半昂著头,一副接受挑战的公牛模样:“我的事,不是假的,是我的亲身经历。”
我开门见山:“好,别的不必说了,就把你的亲身经历,从头说一说。”
冷若水道:“到阿水的房间去如何?”
我道:“好,哪里都一样。”
阿水又瞪了我一眼,虽然不至于说有敌意,但是也不见得友好。
在冷若水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人到了阿水的房间中,真是钱可通神,这哪里像是病房,简直就是高级酒店的套房,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个满是美酒的酒柜,阿水打开了一瓶酒,斟了几杯:“要喝酒自己拿。”
阿花拿了一杯给陶启泉,陶启泉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她立刻乖巧地把酒递给我:“卫先生,请喝酒。”
我道了谢,接了过来,阿水自顾自喝了三四杯,才道:“又要从头说起?”
我道:“是,只当所有的人全没听过。”
他不服气,大声道:“这里,谁的话说了算?”
我冷冷地道:“我!”
阿水仍然不服,向陶启泉望去。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即使陶启泉点头,表示同意,我也立刻离开,因为我的话,不必经陶启泉的同意。
好个陶启泉,果然明白我的心意,他低头不语,没有任何动作。
阿水看到陶启泉这样子,已气馁下来,道:“好,我从头说。”
我道:“你最好说得仔细些,每一个细节都不能错漏,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阿水吸了一口气:“好。”
他说了一个“好”字,又喝了一杯酒:“我到北方去做生意,本来是专做俄国线的,后来发现蒙古的生意更好做,一些紧俏的商品,在蒙古根本不值钱,一瓶土酒一块布,可以换许多外面值钱的东西,于是我就在蒙古草原上流连,越来越深入,到了一些以前连听也没有听说过的地方。”
他说到这里,望了我一下,我道:“你只管说,我大概听说过的。”
阿水道:“别的不说了,单说事情发生的那一天,我才过了卡尔底克山口,沿著恰斯河向南走──”
我用心听著,但是也不禁皱了皱眉,因为阿水所说的地名,实在太冷门,我也没有听说过。
陶启泉早有准备,取出一张地图来,打开,摊在桌子上指了指阿水所说的地名。我看到那是在唐努乌梁山南麓的所在。那一带大湖泊小湖泊,大河小河、大山小山,错综交杂,不计其数,是地形很复杂的荒地,人迹罕至,除了贪图暴利的商旅外,谁也不会到这种地方去,而且,那地方,一年至少有两百多天是严寒的天气,大风雪漫卷过来,连草原上的黄羊都难以生存,绝对不适宜人类生活。
阿水道:“和我一起的有一个汉人,那是我在蒙古结识的哥儿们,很谈得来,他叫张盛。还有一个是向导,很老了,老到不知道多少岁了,大家都叫他老路,会说汉语,只好喝酒,经月不断,我们都带著行李甚么的,他甚么也不带,只带一车子酒,他对酒倒不吝啬,肯和人一起喝,除了人这外,还有二十多匹马,都是久经商旅,不怎么需人照料的好马。”
我由衷地道:“虽然说是商旅,但深入这种地方,也和探险队差不多了。”
阿水自傲:“可不如此。那天,过了山口,沿河走了三十里地,天就黑了下来,为了找扎营的地方,张盛和老路起了争执,张盛找到一处离河约有两里的高地,那高地看来高整平坦,是个扎营的好地方──”
那高地确然一看就是个扎营的好地方,平空高出两公尺有余,是极平整的沙面,倒像是有甚么人垒出来的一般,上面生长著一些灌木,正好要来生火。
张盛是一个三十多、四十岁不到的精壮汉子,一口气策马上了高地,大声叫:“今晚找到好宿处了。”
阿水也上了高地,极目望去,暮色之中,苍苍茫茫,群山起伏,壮观之至。
可是老路却不上高地,在下面大著嗓门叫:“这上面不能扎营过夜!”
阿水和张盛两人,先是呆了呆,接著就笑了起来:“那依你说,该有何处扎营?”
老路哑著嗓子:“趁天还没全黑,再向前走走。”
阿水和张盛又倦又不服气:“这里为甚么不能过夜?”
老路没好气:“我说不能过就能过,你们这南蛮子,知道甚么。”
阿水是广东人,被人叫一声“南蛮子”,无话可说。张盛却粗声粗气:“喂,带路的,我是张家口人,也算是南蛮子?”
老路冷冷地道:“凡是长城以南的,全是南蛮子!”
这时,老路的态度若是肯好一些,好好地向两人解释,何以这高地不能过夜的原因,两人或许就会听从,另觅地方过夜。可是老路却态度不善,两人又好胜心强,竟一个劲儿不依,非要在这高地上过夜不可。
老路和两人争执之间,天色也迅速黑了下来,老路最后大声道:“好,你们要在这儿过,我也无法,我可要另找地方!”
他说著,策马就走。张盛大叫;“明儿一早,上哪里找你去?”
老路怒气冲冲:“哪里还有明儿一早!”
这趟旅途,本就满是凶险,上路的人,莫不在言行之间,讨个吉利,老路这样说,那是犯了出门人的大忌。张盛连吐了三口口水,阿水却心细,他策马驰下高地,追上了老路,虚心讨教:“老路,何以这个高地不能过夜?”
老路闷哼了一声:“这浩大的草原上,有许多湖泊海子会搬家,这高地上只长灌木,不长草,那是变过湖底的证明,说不定晚上会变成湖泊,在上面过夜,全喂了王八!”
老路的话说得难明,说话内容,对阿水来说,又无稽之至,所以阿水听了,哈哈大笑,把马队赶到了高地之上。那些马,平日听话之至,但这时,不知怎地,硬是不肯上高地。阿水和张盛两人,又是吆喝,又是鞭打,好不容易把马赶上了高地,已累了个贼死。
我听阿水说到这里,就知道事情不妙了。“湖泊海子会搬家”──这是老路的警告,这警告对阿水来说,简直如同天方夜谭,那是阿水常识不够之故。
湖泊海子确会搬家,而且不是小的,方圆数十里乃至数百里的大湖,也会在一夜之间,原地消失,移到几百里以外去。
这种奇特的自然现象,这一带的探险家早已发现。新疆有一个罗布泊,就是著名的“曾移动的湖”,而且行踪飘浮,捉摸不定,忽东忽西,神秘莫测。
老路经验足,看出那高地曾是湖底,不知甚么时候会重成湖泊,所以坚持不在那里扎营,但阿水和张盛,却是无论如何无法相信!
所以,他们当时只是一面喝酒,一面讥嘲老路的“胡说八道”。
他们支起来的营帐,是相当现代化的大营帐,由发电机供应能量,半机械化操作,所以并不费多大的功夫,有不少部分自动充气,不但防风雨,且可以防寒,而且,帐内还有床铺。这种现代化的营帐,也使得他们和老路之间,起过一番争执,老路认为这种营帐,一点用处也没有,他们就笑老路是“上一世纪的人”。
等到两人安睡下来,不到三分钟,就都已鼾声大作,在熟睡时,曾发生了一些甚么事,阿水自然无法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就像是那些蛮荒电影一样,在飞瀑流泉之下,和一些身上只围草裙的野女郎共水浴,其乐无穷。
接著,他就醒来了,在朦胧之中,他真的听到了水声,起先,他还以是在身梦中,及至水声越来越汹涌,他才陡地醒了过来。
阿水在这里特别补充,那水声不是流水声,而是像海浪涌过来的那种潮声。
他醒过来之后,睁大了眼,却是一片黑暗,甚么也看不见。
他叫了几声张盛,没有回音,他想下床铺,怎知双脚才向下一伸,便感到一股寒意,一时之间,他甚至以为自己的双足已被利刃切断了。
吓得他连忙一缩脚,伸手去摸时,摸了一手的水,才知道刚才双脚是浸到了水中!
他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立时大叫了起来,可是任凭他怎样叫,却一点回音也没有,张盛不知去了何处。
在水声之中,水显然正迅速漫了上来。他虽然是坐在床上,但是屁股已感到冷浸浸地,水已漫上来了!
直到这时,阿水才从慌乱之中,略为定过神来,心想,再不出营帐去,自己非被淹死不可了,营帐外的情形如何,虽然不知,但总比闷在帐中好些。
正当他在盘算这际,突然,他看到了一团金黄色的光芒,就在他眼前出现。
那团光亮一出现,阿水就看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只见整个营帐中已全是水,水已有一公尺深,那水的水面并非波涛汹涌,可是,水声盈耳,也不知自何而生。
他去看张盛的床铺时,只见床铺早已遭水淹没。本来,他的床铺,并不比张盛的床高,可是涌过来的水,却围著他的床铺,团团乱转,成了一下漩涡,他的床铺,成了漩涡的中心,所以非但未被浸没,而且没有沾湿。
那团金黄色的光芒,渐渐明亮,令他看得更清楚。他看到四周的水,洁净无比,是一种无色的透明,所以,那时,他整个人如同陷进了一块大水晶之中,而那水晶却又是液体的。
阿水一辈子的经历虽然不少,可是却也未曾经历这过样的情景,他吓得呆了!
阿水的文采并不好,他的叙述之中,也没有夹杂著甚么形容词,但他只是说著,也把我听得呆了。
这是一种甚么样的情景?别说阿水未曾经历过,甚至连我也未曾听说过!
陶启泉、阿花和冷若水,显然不是第一次听阿水的叙述,他们一样大有惊骇之色。
我伸手在自己的脸上,重重抚摸了一下,心中想到的是:这种奇特的经历,凭阿水是无法凭空作出来的。
阿水这时也望定了我,神情很明显──要是我不相信的话,他就不往下说了。
我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只管说,他望了我片刻,才道:“再下去发生的事更怪!”
我道:“不是为了听怪事,我不会来这里。”
阿水松了一口气,他往下的叙述,也流利生动了许多,因为他知道我是真的在听他说。
那时,阿水已经看到光线来自水中,是由一只大球发出来的。那只大球的直径约有一公尺,在晶莹的水中,看来更是其大无比。它闪著金黄色的光芒,正在水中向上渐渐浮起来。
阿水目定口呆地看著那圆球,等到那团球快浮上水面时,他才发现那只是一个半球体,并非整个圆球,同时,他也发现,随著那发光的半球体向上浮起,漩涡转动的速度在减慢,水已漫了上来。他下半身一阵发凉,已经浸在水中了!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站了起来,可是水势涨得快,他才一站起,水已漫到了他的腰际,那半球体也在此际,浮上了水面。
半球体,出了水面之后,光线更明亮,但并不刺眼,而且,四周的水声,更加浩荡,分明是营帐之外,早已成了一片汪洋。
阿水此际心慌吃惊的程度,可想而知,他双手下意识地划著,准备游水,也溅起了水花来,可是,水势快绝,已过了他的腰,他已无法站得稳了!
就在他身子一歪之际,他的手抓住了那具发光的半球体,他先是一怔,不明白何以自己的手,竟然有能力抓住一个球体。
接著,他就发现,那半球体是空心的,大约只有一公分厚,他向上伸了伸手,发现半球体之内,竟然没有水,那半球体是覆在水面上的。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阿水想起了他小时候常玩的把戏,把一只桶倒转。桶口向下,迅速地压进水中,再提起来,桶里面仍然是乾的,滴水不沾。
当阿水在小时候玩这把戏的时候,他只不过要赢得其他小孩好奇的目光,却并不明白桶中空气不能被压缩的道理。
那时,他也一样不明白那球体之中,何以没有水,但是他却灵光一闪,想到了逃生之法。
四、黑暗
他一想到了自己逃生有方,就再也没有多想,一下子就把头一低,钻进了那半球体的下面。在这以前,水已快浸过他的鼻孔了,半球体之内,果然没有水,那令得他大大吸了一口气。
至少,他暂时又可呼吸了。
他不知道自己能支持多久,他只知道必须离开营帐,才能浮上水面。
可是那时,那半球体却向下压,令他的身子,不得不随之下沉。
这时刻,他的心中,慌乱莫名,他的处境,也奇特之至,令得他的精神,陷入极混乱的状态之中。
当阿水说到这时的时候,冷若水插言道:“人通常在两种情形下会昏迷,昏迷,其实是人体一种自发的保护。在身体受到伤害,发生痛楚时,痛楚达到一定的程度,人就会昏迷,失去知觉,免受进一步的痛楚袭击。另一种情形,是人的精神状态在激烈的变化之中,无法适应,也会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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