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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的姑娘-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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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个和沈泽没什么关系的场合,沈爸爸曾经试图给沈泽找过关系,让他也去报个自招,这种落实到学校里的事情其实非常的暧昧,当然也不好操作得太过——但是沈泽的爷爷还有些人脉,自招这件事上,并非没有操作的余地。
  沈泽思索了一晚上,他想起顾关山那句“最起码的敬畏”——慎重地拒绝了。
  “二十分。”他说:“爸,你就当尊重我。我想入学,但我不想做一个作弊者。”
  沈建军恨铁不成钢:“你不早说你要在国内参加高考,我他妈都做好塞钱把你送国外的准备了,否则转到北京高考也行啊——”
  沈泽:“……”
  他爸道:“临时变卦,不转户口去高考就算了,连这个保险你都不要?”
  沈泽没说话,回自己的房间做题了。
  沈建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泽,半天冒出一句不知从哪学的上海话:“……脑子坏特了吧,爱去不去,不去拉倒。到时候掉档了别怪我。”
  但是沈建军终究尊重了他,没有强求。
  那段日子实在是过得非常窒息,沈泽抬头三尺教室里贴着无数张‘拼搏’,‘人生只活一次’,‘此时不拼更待何时’——的标语,学校里开了个百日动员大会,高考的压力猛地逼近。
  顾关山在家里优哉游哉地填申请表,沈泽在学校背书,两个人一个悠闲一个忙得起飞,裸考北大的压力已经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程度:
  ——他是在和一群省状元的预备军竞争。
  时间转瞬即逝,他们刚摸完底,就到了四月份要报志愿的时刻。
  常老师在上面讲报志愿的注意事项,沈泽在下面走神。
  高考的每个方面都是个学问,连报志愿都不例外,报个志愿发了三本书——一本各学校和专业的录取分数线参考,一本招生简章,还有一本报考指南,报考指南里夹杂了一张什么知名教授的高考报志愿讲座。
  樱花开了一座城,远山如雪,是一个春光明媚的上午。
  常老师站在讲台上,他看上去有些疲惫,眼皮底下两个浅浅的黑眼圈。
  对于一个高三的班级而言,学生很累,但是老师也一样得熬着——为了学生的未来,为了他们能变成更好的人。
  常老师说:“考前报志愿是这么回事……有考后报志愿的,但是考后报志愿有一个典型的缺点,大家出了分之后,容易扎堆……”
  沈泽走起了神,然后那一瞬间他的手机微微一震,顾关山给他发了个短信:“我要提交申请了。”
  然后拍了一张自己的电脑屏幕给他,屏幕上赫然一个巨大的伊利诺伊艺术学院的LOGO。
  沈泽那一瞬间呆了一下,回复:“……是今天了吗?”
  “今天刚开的通道……”顾关山说,“你要看看我会塞进去什么吗?”
  顾关山那边发过来了一张照片,是她整洁的personal statement,还有申请表,一些沈泽分辨不出来的东西。
  他们的确是在朝一条截然相反的路上走。
  沈泽在那一年中,反复地感知着一点,也把那事实刻在了骨血里。
  ——顾关山会出国,而他会留在国内,沈泽无论想起这事多少次……都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难受。
  但是沈泽辨认出了一个眼熟的文件——Portfolio,连封面都是眼熟的。
  他低下头,以免被老常发现,给她打字:“……你的代表作品集?”
  顾关山说:“是你给我做的那个,当然啦……我又加了几页。”
  沈泽:“那么丑,你别原样交啊……画的那么好看,别因为我排的版被刷下来。”
  顾关山给他发了个邦尼兔摔小熊“去——你——妈——的——”的表情。
  “这是你给我做的。”她说,“我才不用别人做的呢。”
  他那一时间只觉得心都揪紧了。
  他们并非直线一样的人,就算向着截然相反的道路上走,他们也终会相遇。
  四月的中旬,沈泽一手拿着眼镜,撑着自己的头,阳光洒在他的高考卷上,窗外的风信子含苞待放。
  魏松正在台上讲湖北高考的真题,条条道道地分析解题思路,常老师就拿着一打厚厚的志愿模拟填报表走了进来。
  魏松并没有管,常老师径直走到沈泽身边,拍了拍他,示意他起身,跟着自己来。
  沈泽放下笔,跟着走了出去。
  常老师带他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把他的志愿表拿了出来,往桌前一坐。
  还是那个语文教研室,窗台上长着胖胖的仙人掌,老师的衣服胡乱地搭在椅子背上,保温杯到处都是。
  他在这里挨过一班的老严的无数场训,高二的那天下午,他在这里挨训的时候,看到了顾关山画的小漫画。
  就像上帝创造万物一样,此后,有了一切。
  “沈泽,”常老师说:“你的志愿报的有点问题,非常不稳。”
  沈泽看了看表格:“我知道。”
  常老师看了看上面的表格,道:“……北京大学的金融学,中文,法律和历史。”
  沈泽点头:“是的。”
  “人大的……工商管理,中文,社会学和经济学。”常老师淡淡道:“……后面的两个没问题,四个志愿的要点在于一个冲刺,一个下功夫,两个求稳,兜底。”
  沈泽:“我明白,讲座我听过。”
  常老师不忍道:“……你明白自己的水平吧?”
  沈泽微微咬牙:“我明白。”
  常老师叹了口气:“沈泽,你一模考了630,实际上高考应该能考到650左右,但是实际考试——你也清楚,充满了不确定性。”
  常老师想了想又道:“这个分数你可以报人大,但是你报北大是非常、非常危险的,甚至没有什么希望。我不建议你把北大放在第一个……我个人的建议是,你把北大删掉,第一志愿报人大的工商,第二志愿填一个什么好呢……我看你对管理学院非常执着,我个人建议你填这个学校……”
  沈泽停了停,淡淡地道:“谢谢老师,但是我不打算改。”
  常老师问:“……650,沈泽,越往上越难。你要考到670才能摸到北大的门槛。”
  沈泽想起他爸自主招生的橄榄枝,整整二十分,加上,就能摸到门槛了。
  但是他已经拒绝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他谈不上有多惋惜,只是有点不舒服,心想看这志愿表的画风,兜底的两个一个是610一档的,一个是570一本分数线档的——这下可真是单程票了。
  “你如果这样的话,只能祈祷你人大千万不要滑档……”常老师不忍道:“否则你掉到兜底的学校去,可能是需要复读的,你兜底的那俩大学和人大之间差距实在太大了。”
  沈泽平静地说:“和北大的差距更大。”
  常老师推了推眼镜,问:“非如此不可?”
  那是《不可承受的生命之轻》中的一个经典对白,托马斯舍弃了一切,想要回到已经被俄占领的波西米亚,回到特蕾莎——那个沿着河流飘来他床前的婴儿——的身边。托马斯心里清楚,一旦踏出去那一步,就再也回不来了。
  那个千辛万苦将托马斯弄到瑞士的老院长迷惑不解,问:非如此不可?
  托马斯说:“……非如此不可。”
  那年,沈泽站在那个办公室里,对他的老师说:“是的,非如此不可。”
  他那天晚上对顾关山发微信:
  “我没要砸到我头上的那二十分加分,因为你对我说‘要心怀敬畏’。但我还是不怎么舒服,如果因为这二十分滑档了怎么办?”
  顾关山回微信,回得特别有气势:“你就算退学我都养你!”
  沈泽:“……”
  顾关山想了想,又道:“但是我现在还没钱给你氪手游,你一单竟然给我氪出心悦客服来了……沈泽,我真没用。”
  沈泽:“……我有钱。”
  顾关山又给他打字:“但是等我有钱了……”
  “……我有五块,我就给你四块五。”
  沈泽只想捏捏那姓顾的小混账,嗤嗤地问:“这么大的口气?”
  顾关山说:“剩下的五毛我要买咪咪虾条!你不要碰!”
  沈泽哑口无言:“……出息。”
  沈泽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过了会儿,他放在枕畔的手机微微一震,屏幕亮起。
  微信里,关山山说:“我觉得你做的很对。”
  关山山:“你坚守自己良心的样子。”
  屏幕暗下,片刻后又亮起,关山山小姑娘肯定脸红了一下,但是还是坚强地补充:
  “……特别帅。”
  沈泽嗤嗤地笑了起来。
  姓顾的小姑娘还是傻——可也傻的可爱。
  下次再告诉她吧。
  她五块钱能给自己四块五花,沈泽甜丝丝地心想,至于自己……没想好,然而整个人都死心塌地着呢,存折里那点数字算个屁,要啥买啥。
  天气一天天地热起来,沈泽脱下自己穿了三年的秋季校服外套时,突然意识到那是他人生最后一次正式地穿上这件校服了。
  人生能穿校服的日子是很短的。
  小学六年,初中三年,再加上高中三年——十二年的人生里,他们和学校丑丑的校服形影不离,但是当他们把校服一脱,就再也没有了穿上的机会。
  樱花落了下去,海浪冲刷海岸。
  沈泽到了最后的那段日子,几乎是数着手指头过,他是在拼命。
  沈泽头一次理解吃不下饭是什么感觉,知道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有多折磨人,倒计时在头顶一天天地流逝,他们高考的纪律一抓再抓,黑板上碳酸钙的白粉笔毫无情绪地写下一个数字,第二天又擦掉,数字变小一个。
  咖啡早就不管用了,太阳日升月亮月落,沈泽困了就用六神走珠液点上眼皮,荷氏午夜风暴灌进水杯里头,一口灌下去,起码半个小时没有睡意。
  丁芳芳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个泰国青草膏,一拧开一股风油精味儿,学着沈泽提神的方式,往眼皮上一点——
  简直是人生闻所未闻之惨烈,沈泽说:“……”
  丁芳芳捂着不断流泪的左眼,痛苦到:“谢真你这个狗东西……”
  谢真捂着脑袋:“这个要擦太阳穴不是点眼皮……太辣了,唉你别哭我送你去医务室……”
  谢真拖着丁芳芳走了。
  沈泽拿着支笔,头痛欲裂地算分,四科加起来,怎么抠,都是一个六百六十五。
  剩下的五分——不如说,剩下的十五分,沈泽无论如何都抠不出来,五月的天空晴空万里,像是一个年轻人奔赴自由的前兆,是个翘课出去的好日子。
  ——得考到六百八,他想。
  那么好的天气,可没有人谈论高考之后会去做什么。
  沈泽抬起头,摘了眼镜,看向黑板上那个白粉笔写的倒计时:
  “10。”


第76章 
  像一切都会终结一样,那天终将来临。
  沈泽将自己高三用的所有教辅书打了个包,那实在是一个非常壮观的厚度,光是卷子就有近一米厚,沈泽那笔狗爬的字在上头——仍然是狗爬的模样。
  沈泽纠结再三,只留了最后刚发下来的,四轮复习的卷子,其他的全丢了楼下的垃圾箱。四轮复习的卷子很少——每一科只有三四张,没有半点知识,全是梳理的知识框架。
  除此之外什么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什么金榜学案,什么衡水密卷——还有各科的课本,堆了厚厚的一大摞,他将自己的桌子桌洞清得干干净净,又去把顾关山柜子里剩的那点书啊卷子什么的清了出来。
  顾关山的那个柜子里本来就已经没多少东西了,唯一剩着的东西,就是她零零星星的几张高二时的卷子,上面还有顾关山端正大气的字迹,她在这所学校的时间停留在了高二,但沈泽仍在前行。
  阳光洒下来,金黄的夕阳柔软地穿过窗纱,盛夏的一中校园里的花儿全开了。
  沈泽将那一堆东西摞在身边,找了根绳子捆起来,揉了揉眼睛,疲惫地望向整个班——六月初的太阳金得耀眼,洒了一桌子,窗外的月季花停着蝴蝶,晴天蔚蓝。
  常老师穿着白Polo衫和黑裤子,趿着拖鞋,推开了六班班级的门。
  常老师问:“考场布置完了没有?”
  班里稀稀落落地应了声,常老师环顾了一下四周,道:“别忘了,5×6的考场——多余的桌子要搬出去,清洁一定要做到位,一张纸片都不能留。咱们班就在这学校里考试,别打扫不干净,坑了自己学校的同学。”
  理科班去隔壁学校考试,文科班呢就留在了他们的学校,一中和隔壁三中的考场历来是一年一变——明年再换一次考试场所,天下所有的高中每年送别一次学生,今年终于轮到了他们。
  常老师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同学,淡淡道:“这会是一场决定你们命运的考试。”
  “……如果我在高一高二的时候对你们这么说,”常老师说:“你们会在心里腹诽我夸大其词,我给根鸡毛就当令箭——但是你们终究是长大了。”
  没有人说话,都安静地看着常老师,阳光洒在他们的教室里。
  常老师说:“我给你们开过很多次班会,这是最后一次,我准备了很多东西,但当我站到这个讲台上来的时候——”
  “——我意识到我不能把那些公式化的东西,再拿出来和你们一一强调了。”
  常老师说:“你们这一年想必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所以我打算想和你们仔细讲一讲,开诚布公地。”
  沈泽撑在了自己的那堆卷子上,那堆卷子被他翻得写得破破烂烂——晨光的那种0。5的黑色中性笔笔芯——十五块一盒,沈泽两个星期就能将那一盒用得精光。
  一天一支笔芯,早上拆一支,第二天早上再拆一支。
  沈泽后来将那些东西都攒了起来,拿了根皮绳拴着,摆在自己的柜子里——在六月四号的如今被他拿了出来,堆在自己那堆书上——两捆空空的晨光真彩笔芯,支棱着朝向天空,像束高三生才能种出来的花儿。
  常老师说:“有人告诉你们高考不重要,他们说名牌大学毕业生照样给专科生打工,北大毕业也照样卖猪肉。”
  “所以高考重要吗?”常老师温和地看着这个班,道:“我负责任地告诉你们,非常重要。”
  “你在二十岁之前,甚至三十岁之前——高考的那两天,都是你们人生最浓墨重彩的日子,它决定着你可以去哪里,遇到什么样的人,展开怎样的故事,拥有怎样的平台,过着怎样的生活。”
  常老师淡淡道:“它还会直接地影响你的考研,影响你的就业,影响你生活的方方面面。”
  “在未来的……你们所会面对的社会,”常老师说:“到处都是不公,无论是你往哪条道路上走,都是如此——高考就是你们所面对的,最公平的一场考试了。”
  “你考得好,就是那个分数……”常老师顿了顿,说:“考得差,也就是那个分,不会有什么关系户压在你的身上,也不会有什么人挤占你的名额,你拿到的终究是你应该得到的。”
  常老师说:“我知道我这么说完,会给你们不小的压力,但是放心——”
  “——回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常老师顿了顿,温柔地说:“然后一切你所为之努力的,都会出现在你们的眼前。”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而且天道终究酬勤。”
  “——这世上不公很多。然而,勤奋的人可能会走远路,可能会被遗忘,但不可能被埋没。”
  最后他说:“祝你们旗开得胜。”
  高考的前一天,沈泽像个英雄,九点上床睡觉,结果可能太过兴奋,犹如喝了十罐红牛一样怎么都睡不着——这一辗转反侧,就到了十二点多。
  ……
  六月七号的凌晨一点钟,沈泽高考前一天,顾关山正在熬夜开车。
  她已经在等offer的阶段了,闲的要死,从认识的主催处接了好几个墙头的约稿——同人本的稿酬都不太高,能破一千的都屈指可数——尤其是合志——但是胜在画起来开心,还有很多车可以画。
  顾关山一看时间,凌晨一点零二分,揉了揉眼睛,关了电脑就打算上床睡觉,明天还有要事。
  顾关山解开了自己一头细软的头发,把手机解锁打算和沈泽说一声考试顺利,沈泽的微信就咻地一声飞了过来。
  顾关山心里有点惊喜,又纳闷他怎么还没睡——她点开消息一看,沈泽发了条语音,外加一行字:
  “起床尿尿。”
  顾关山点开语音,听到‘嘘嘘’的尿尿号子,又看着那行字儿:“……”
  顾关山平静地心想:“高考之后我就要把姓沈的混球打死,留着是个祸害。”
  屏幕亮起,沈泽又发微信:“老子睡不着,想你,给老子啵一个。”
  顾关山:“……”
  顾关山心想这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吧,刚打算装没看见,沈泽又飞来一条:
  “你睡了吧?不该叫你,好好睡觉,明天考试有点紧张。”
  “……见到了再啵。”
  顾关山停顿了一下,脸有些微微地发红……
  考生最大,关山山摁开话筒,生涩地学了一下:“……啾、啾?”
  沈泽惊喜道:“你没睡!是不是起床尿尿了!我就知道有用!”
  顾关山:“……”
  顾关山气得打开电脑,连上数位板,继续开车:“滚。”
  ……
  高考的早上,一切都在为高考让道。
  每年的六月七号早上社会新闻都挤满了交警运送学生,帮学生送准考证,爱心接力的新闻——不少单位甚至会推迟上班时间到十点钟,连交通主干道都为他们腾了出来。
  沈泽站在一中校门口等着开门,晨光万丈,梧桐翠绿,熟悉的校园里空无一人,景色却一如往常。
  他打了个哈欠,沈妈妈担忧地提着个包,给沈泽捏掉脸上的头发,关心地问:“阿泽你没睡好吧?”
  沈泽揉了揉额头,头疼地说:“……也就三点睡的吧。”
  沈泽拿着手里的星巴克美式,咖啡热腾腾的,漆黑又光亮,能映出一个累得要死的高三考生。
  沈泽头疼地道:“……不说不好的了,我进去尽力答题。”
  沈妈妈忧虑地说:“别想有的没的……一切肯定都顺顺利利的。小顾没来吗?”
  沈泽嗤地笑了起来:“我昨晚拖她说话拖到三点多,她估计还在床上睡觉,是我不好。”
  那一刹那阳光从教学楼后升了起来,校门口的保安拿着哨子,哔地吹了一声。
  沈泽那一瞬间意识到,他手里的语文复习资料——可以放下了。
  那些来送考的家长开始送别他们的孩子,老常挤在校门口不住地叮嘱‘一定要沉着答题,作文一定要审好,找不出名人名言就自己编一个,没人较真’。
  沈泽在人群的空隙里见到了自己曾经的班主任,一班的班主任,老严——那个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他一年的女老师。
  她接触到沈泽的目光,对他笑了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笑起来有种别样的风韵,对他以嘴型说:
  “——加油。”
  沈泽那一瞬,觉得心口一暖。
  他打了个哈欠,对来送考的自己妈挥了挥手,钻进了人群。
  要挤进去的学生特别的多,沈泽挤在人群里,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一个瘦削的姑娘头发松松挽起,挤在人流里头,不怎么修边幅,像是在找人。
  ——沈泽的心都揪紧了。
  他硬生生地挤了过去,一把抓住了顾关山的手,夏天的草和花都是翠绿雪白的,天蓝得像是刚洗下来的靛蓝颜料。
  顾关山还没怎么睡醒,被沈泽一扯,回头都回得很慢。看到沈泽就笑起来:
  “我来给你送考啦……”她眼睛笑得像月牙儿,对沈泽伸出一只手,说:“抱抱。”
  沈泽喉咙发干:“……你怎么不在家睡觉?”
  顾关山眨了眨眼睛:“来抱抱。”
  然后她在人群中拥抱了沈泽。
  来来往往的高三考生人挤人,他们竟然显得也不那么显眼了,沈泽放松了下来,小声道:“……怎么办,老常预告的太准了……我离北大还差着二十分呢。”
  顾关山感受到沈泽用力抱住了自己。
  “二十分而已。”顾关山轻声说,“我的英雄才不会怕这个。”
  沈泽酸涩地说:“……你的英雄状态不好。”
  顾关山抬起眼睛,看着他:“可是你会堂堂正正地走进去。”
  “你会怀着……”顾关山眼神认真又真挚地望着他:“——你会怀着对一所百年的老校,对未知,对知识,对那学校里出来的千千万万的伟人的敬畏,和与之相称的憧憬,在答题纸上,用规定的0。5的中性笔,写下你的答卷。”
  顾关山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你曾经是个混球,打算混一辈子的日子,雅思就算考4。5都会硬着头皮出国,混个什么野鸡文凭都无所谓,上课就翘课,晴天翘课阴天也翘课,和每个教你的老师抬杠,虽然不会躲在人的身后,却像是一个顶着十几岁的少年外壳的幼儿,幼稚得让我无法沟通。”
  “——但你现在站在这里,穿着校服,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顾关山眼里都是水光,动情地说:“所以,无论你考得怎么样……”
  她顿了顿,望向远处熟悉的景色——考场,也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青葱翠绿的校园,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学生穿着校服往里挤,门口有人拿着机器一个个地刷身份证。
  “我——”
  ——无论你考的怎么样,我都爱你,顾关山想说。
  沈泽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沈泽眨了眨眼睛,扬了下手里的准考证和身份证,揶揄道:
  “……真可惜,我高考前不早恋。”


第77章 
  夏日的骄阳洒在一中的门前。
  树底下挤挤挨挨的都是家长,顾关山拿着手机搜索作文题,铺天盖地的都是假的作文题目,营销号写来博眼球的,全是传闻。顾关山担心沈泽担心得要死——他的作文一向发挥不好,60分满分,能拿个45都算烧高香了——这是扣去的整整十五分,而且作文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鸿沟。
  往年总是有一些学生写完作文,认定了自己跑题,哭着出来。
  说这个作文会定下沈泽的生死,都不以为过。
  时针指向上午十一点半。收卷的铃声铃地一声响起。
  ——那年的六月七日上午十一点三十,语文高考结束了。
  阳光灿烂,顾关山急忙去搜新浪高考的蓝V,它开始陆陆续续地发布各省的高考作文题目,先是出了北京卷——然后是全国二卷,再然后就是一直以贴近人性著称的上海卷,江苏……
  顾关山手心都在出汗,又将屏幕往下拉了一下。
  全国卷(一):话题作文。
  ——所谓敬畏。
  顾关山的眼泪唰地一下子涌了出来。
  这样的题目就像是为沈泽量身定制的,他不可能写不好这一篇作文。顾关山听到耳边的喧嚣,和家长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她泪眼朦胧地望向教学楼的门口——那里开始陆陆续续地出现刚考完试的学生。
  有人抹着眼泪出来,有学生像是脚底插了翅膀一样往外飞奔,家长喊着孩子的名字,站在校门外,踮着脚尖寻找自己的孩子。
  顾关山挤在那堆家长里,焦急地望向考完出来的学生,她看到了不少熟面孔——有人高兴地和她打招呼,顾关山对那个人挥了挥手,又去等沈泽。
  出来的学生渐渐少了起来,顾关山被骄阳晒得脸色发红,几乎恐惧地以为沈泽是作弊被抓了。
  初夏的翠绿的风吹了过来,顾关山眼眶还红着,然后终于辨认出了走出考场的沈泽——他太好辨认了,那么多人都往外走,他看上去是最欠扁的。
  沈泽斜背着个黑书包,走路的姿势犹如行走沙场,对着顾关山嚣张地挥手。
  ——像个凯旋而归的流氓。
  第一天的高考,历来都承载着无数学生的眼泪。
  上午考完语文,每个人都在骂这是什么狗屎作文题——下午考完数学,他们就忘了自己曾经被狗屎作文题日过,转而痛哭流涕地被数学日出考场。
  每年——全国各地的,高考数学考完,都有哭着走出来的学霸。
  沈泽那年的高考,数学格外的难,当然不是葛军的那种可怕手笔,但难度是远远凌驾于他们平时做的练习题的。
  徐雨点考完,就是哭着走出来的,数学老师抱着她不住地安慰,说不会有事的,题难大家都难,你那么努力,一定不会考得太差。
  顾关山仍是站在校门口等沈泽,却意外地遇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柏晴一个人背着包往外走,在校门口看到顾关山,就开始笑:“过不过分啊?一个出国党,你竟然还来送考。”
  顾关山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柏晴——柏晴的确是三中的,也学文科,在一中考试。
  柏晴高三时在北京集训,集训回来又要学文化课,忙的要死,手机已经许久都不在她身边了,只很偶尔地和顾关山聊一聊近况。
  柏晴从考场出来的时候就在笑,和周围的愁云惨雾形成鲜明对比,开开心心地和顾关山挥了挥手。
  顾关山笑了起来:“考得怎么样?”
  柏晴说:“老实说真不咋地,但是应该和我估计的最低分相差无几,九十来分?应该有了。”
  顾关山喜欢柏晴,就是喜欢她这一点,也羡慕这一点。
  柏晴看一切都看得非常释然,像她画绘本的温暖的小画风一样,每个人和她在一起,都会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
  顾关山是个想把一切都做到最好,否则寝食难安的强者性格;而柏晴却对一切都看得非常淡然,不啻以最温柔的善意对待每个人,就算力不从心也不会难受,像是一个顾关山截然相反的镜像人。
  她笑着说:“按这样的话我应该能以一个中不溜秋的分数进央美……其实我专业课排名不太高,但是文化课也不算太差,还勉强能补上,考进去是没问题的。”
  顾关山笑了笑:“你这样的性格真好。”
  柏晴笑道:“有什么好羡慕?我会被爸妈骂的。关山,我还羡慕你这种好强的人呢。”
  “不骗人,我是真羡慕你……”柏晴笑得眉眼温和:“你做什么都有目标,是一个天生的精英——我大概就是一条天生的咸鱼吧,一切得过且过,但日子总能过得去。”
  夕阳西下,柏晴考完数学,挥手和顾关山道别。
  到了真的考完高考的那一瞬间,是毫无感觉的。
  沈泽的两大科目短板分别是语文和英语,语文在第一场,英语在最后一场,中间的数学和文综那些沈泽毫无感觉——轻飘飘地就考了过去。
  ——练兵千日,用兵一时。
  听力,单选,完形填空,阅读理解……
  和最后的作文。
  沈泽把整张卷子做完,他英语本来就不好,时间就很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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