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晚晚-第3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进错病房的小男孩悻悻地看了看眼前比他高出很多,容貌也成熟很多的大姐姐一眼,吐了吐舌头,扭头就跑了。
  晚晚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叹口气。
  她默然在房内站了很久,转头望向病床上的男人,走过去,将盛着热粥和熬的乌骨鸡汤的保温瓶放在一旁,搬来旁边的凳子坐在他的病床旁。
  胳膊支着脑袋,她怔着眼望着他,思绪一时滞空,小声地说:“刚才电视里放的,你听到了吗?”
  “坏蛋都被抓了。”
  “所以,你什么时候醒来啊?”
  “沈知昼,天亮了。”
  他依然无动于衷。
  整个人苍白得如同一张揉皱了的纸。面色比被消毒水洗到发白的被单还要触目惊心。
  像是随意被丢弃在这里,无人问津。
  她静静地拉过他的手,拇指摩挲过他手背淡青色的血管。
  鲜活的,却也苍白。
  仿佛下一刻,期间的血液便不再流淌,跳跃的脉搏也会归于平静。
  他在这里躺了五天五夜。
  五天,能做很多的事。
  伯母回来了,他没见到。
  她去大学报到了,他没见到。
  林问江落网的消息铺天盖地,他没见到。
  窗外天空历经白昼黑夜,绽出曙光破晓,亮了一次又一次,他没见到。
  她握住他手的力道不由地加重,想确认他还是有温度的,想弄疼他。
  他最好暴跳如雷地起来吼她——
  虽然,他从来不曾对她发过脾气。
  可是没有。
  她伏低了头,趴在他手边,额头抵住他手背。
  温热的。
  手边桌上的鸡汤和白粥凉了一次又一次,她却还坚持往来带,因为不确定他喜欢喝什么,医生还说他昏迷醒来的话,只能吃一些流食,她嘱咐许凌薇剁鸡肉的时候剁得碎一些。
  她怕他吃不下。
  而不是,怕他再也吃不了。
  她咬着牙,忍住眼泪。
  不能哭,绝不能哭。
  她已经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一哭就要他哄的小姑娘了。
  她要坚强。
  他什么都能忍,她怎么能连眼泪都忍不下?
  牙关越咬越紧,她心思愈发惴惴难安,情不自禁手上用了力量,直到听到了一声犹如低吟的吸气声——
  “……”
  她惊异地抬起头。
  男人躺在床上,被纱布裹住只露出下半部分的眉峰一扫,眼角微垂,黑眸睨下来,疲惫地凝视着她。
  她心口一坠,差点尖叫出声。
  可他更需要安静,她不能扰他养病,连连用另一只手捂住嘴,眼底噙着不断涌出的眼泪,近乎吸气一样低声问:
  “……你醒了?”
  头部受过伤的部位昏沉沉的,纱布仿佛把他所有的意识都捆绑住了。
  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只感觉到神志逐渐清明,正一点一点,一丝一丝,从纱布的孔隙之间发散而出。
  抽丝剥茧。
  他强撑着身体,喉结一滚,定定瞧着她惊喜与谨慎并存的表情,扯出个有些苦涩的笑容,无奈地笑了笑,垂眸看她:
  “你劲儿这么大,是个鬼都疼醒了。”
  她深深吸气,赶紧松开了他的手。
  五天没进食,依靠生理盐水维持生命体征,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手背的骨峰也益发嶙峋。
  她指甲印儿把他的手都掐出了与手背血管颜色相仿的淡青色。
  “对不起……”她小声地说,揉了揉他手背,抚平那伤痕。
  他没答,静静侧头,看着窗外暖融融的光。
  一片和煦。
  正午日头正烈,晃得他都有些睁不开眼。
  真不习惯。
  他的神经仿佛慢了半拍了似的,甚至还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枪,觉得自己这行为有些滑稽,这才回头看着她,淡声回应:
  “你对不起什么。”
  她老实说:“弄疼你了。”
  “我不疼。”他目光掠过她脸颊,看了看她耳朵,下意识地问,“你呢,疼吗?”
  “……嗯?”她睁了睁眼,满是疑惑。
  “耳朵。”
  她还记得那天爆炸发生之时,他最先想到的是捂住她的耳朵。
  她左耳耳膜本就脆弱,医生当年就说,如果再遭受重大刺激,可能真的会穿孔失聪。
  她眼里不自禁又溢出潮气,静静摇头,咬着唇说:“不……”
  然后又问他:“你干嘛那天捂我耳朵……你是因为飞出去时没抱头,才受伤的……”
  “我害怕,你会忘了我。”他苦笑,“更害怕你什么也听不见。”
  “听不见?”
  “听不见我说喜欢你。”
  她的脸颊立马腾起炙意。
  半晌,他勾了勾唇,轻笑着问:“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略微有些疲倦的笑意,出现在他苍白的脸孔上,透着更深的疲态。
  她看他如此虚弱的模样,心中一恸,低着头,细声细气地说:“沈知昼。”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她一抬头,见他眼眸泛着光,脸颊就有些热。她微微侧开眸,不好意思地将头低下,跟着糯糯地唤了声:
  “知昼哥哥。”
  半天却没反应。
  她不觉心中惴惴,瞧着他又闭上了眼,睡在那里,无声无息的,犹如这五日来那般一样。
  她瞬间慌了神。
  以为刚才他醒来是她的幻象,着急地推了推他胳膊,看他手背还隐隐泛着她掐过的指痕,才敢确认。
  然后着急地问:“那我是谁?你别不说话啊——沈知昼,你有没有忘了我……”
  “你不是,”他眼皮微掀,鸦羽般的睫上,簇着一缕从窗外跃进的柔和的光,轻轻地笑了一声,“我的晚晚吗?”
  是,她是晚晚。
  不是林栀,不是任何人。
  是沈晚晚。
  是他的晚晚。
  “是,”她抬起手背拭了拭眼角泪,笑着迎上他无比平和温柔的目光,“我是晚晚。”
  是你的晚晚。
  …
  一周后。
  沈知昼归队,回警局报道,记一等功。
  戚腾无比自豪地向周围的同事和后辈们介绍身边这位一身笔挺警服,虽形容年轻,但却无比飒爽英朗的男人,说,这是我们的英雄。
  沈知昼觉得心口都烧了起来。
  那枚小小的国徽,就拓着紧密的线印在那里,印在他的骨血之中。再也分不开。
  在一众钦佩与肃然起敬的目光中,他六年来头一次有勇气直起腰板,毫无顾忌地穿上了这身飒踏警服,向青天白日,向国旗,向国徽警徽,庄重地敬了一个礼。
  随后,举行了严肃的归队与宣誓仪式。
  铿锵有力的人声,掷地有声地沸腾在朗朗天空之中——
  宣誓着他们,将以此生最热忱、最忠诚、对祖国人民最敬恳的一颗鲜活赤子之心,赌上性命,赌上人生,与毒品,与罪犯,与黑夜,做穷尽一生的斗争。
  …
  那之后,戚腾带沈知昼去了伯父权开宙的墓碑前。
  许凌薇和晚晚就等在那里。
  见他从当初那个眉宇间还染着寸脱稚气的男人,如今已以一副全新的模样出现,许凌薇眼角不禁有热泪涌出。
  握了握他的手:“你来了。”
  他点点头。
  “你伯父和你爸爸妈妈,肯定很欣慰。”
  ——还有妹妹。
  他正这么想,晚晚已经悄悄地把怀中的白菊递给他。
  塑料包装纸在怀中不安分地沙沙作响,他抿着唇,深深望她一眼。
  他接过花束之际,她也才惊觉——
  六年来,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刻,镌刻在他眉宇之间的颓然之气,却全然未消。
  ——见过黑夜,怎么会忘记黑夜的模样。
  可知道有无比绚烂的白昼存在,所以,才会咬牙坚持下去吧。
  可这种惯常的颓然,如同他的伤疤镌刻在周身,永远无法消退。
  沈知昼放下白菊后起身,不自禁地望向天边。
  飞机拖着长长的尾巴拉出一条白线滑过晴朗无云的天际,好像是有一把刀,把他的皮肤滑开。
  有鲜血涌出,无休无止。
  疼痛的,或许无法愈合。
  他想,自己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死亡。
  死亡的方式多种多样,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会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也不少他——
  突然,有一只温热柔软的手,轻轻地牵住了他。
  “……”
  他垂眸。
  她纤细的手指挠了挠他手心,小脸表情严肃,似嗔似怪,扬起尖俏的下巴,点了点在一旁已经准备开始祭奠仪式的许凌薇和戚腾,小声且严肃地责备他:
  “你别发呆啦。”
  他牵起唇角,温柔地笑了笑。
  回捏住她的手。
  这才看向墓碑上那熟悉到有些陌生的名字,那个再也醒不来的人。
  想到死后连骨灰都没落到一捧的父亲知晓,想到妈妈,和未出生的妹妹知晚,想到了程嘉树。
  他也终于能给他们个交代了。
  …
  离开墓园后很远,他与她走上林荫大道。
  他拉住她手,她跟在他身后,两个人走得很慢很慢。
  就像那年在海边漫步,她天真地问他木板下是否是海时那样,她这时依然是个问题无休无止的天真的小姑娘,扬起娇俏笑脸问:
  “你今天去警局,就领了这一身衣服么?”
  他步在林荫之下,有斑驳的光落在他脸庞。
  暖融融的光尽数被揉碎了,全都落入了他眼底,他的笑容也愈发温柔,却也依然透着抹难以忽视的邪痞:
  “你不喜欢?”
  ——怎么会。
  她心底这样说,拽了拽他手,上前一步与他并肩,抬头对上他深沉的眼,呶着唇,假意说:
  “不喜欢。”
  “哦,那就是,喜欢我不穿——”
  “沈知昼——”她脸红着打断,直跳脚,“你好坏啊!”
  “我又没别的意思,”他笑了笑,转眸直视前方。再走不远,就是他们以前常去的海滩了。
  他不由地扣紧她五指,加快了步伐。
  猝不及防的加速,她步子小,差点儿就跟不上他,着急地低喊:“唉,你别这么快……我、我要跟不上了——”
  他顾不上喘气,拉着她,一直朝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奔去,边笑着回应:
  “怕什么,跑累了我背你回去。”
  她脚步戛然一停,突然就顿在原地不动了。
  就像是小时候耍赖非要他背她那样,停下来,赌气一样甩了甩他胳膊,瞧他疑惑地回头看过来,她抿着一线皓齿红唇,娇嗔地笑:
  “不,我要你现在就背我。”
  她也有很久很久,没跟他撒过娇了。
  他却也不恼,只觉得她这模样十万分的可爱。
  他温柔地凝视她,海面那熠熠闪烁的光,堪比夜空的星星,就在他眼底隐隐浮现。
  他屈膝半蹲下,拍了拍自己肩膀:“上来。”
  她愉悦地纠缠住他脖颈,趴上去之前,却顿在原地,担忧地问:“你……伤呢,没事了吗?”
  “我什么伤没受过?”
  他笑了笑,一瞬惊觉,那些曾让他心底发苦的事,仿佛在一瞬间,都成了别人的故事。
  好久远啊。
  他不禁怀疑是否真的发生过。
  可此刻被她的语气感染,却没尝到有多少苦涩的感觉了。
  只有她能治愈他吧。
  他便又催促:“晚晚,上来。”
  “啊……”
  她磨蹭半天犹豫不决,突然就后悔提出这样任性地要求。
  刚小心翼翼说了声“要不算了吧”,他突然从后拽住她两条纤细的腿,将她半个人背上了身。
  “啊——”
  她吓得一阵发抖,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他的肩颈才能趴稳。
  就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让她发觉,原来她对他的依赖,数年来,从未改变。
  他背着她,缓步地走。
  曾经的少年已出落成了个身形坚实的成年男人,脊背比从前更宽敞,使人安稳。
  她枕在他肩,手指摩挲着他胸前的印章。
  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六年前他离开的那个夜晚。
  他好像,从未离开过。
  “沈知昼。”
  “嗯。”
  “你穿警服,不太帅诶……”
  他默了一瞬,她却突然尖叫一声:“——你捏我腿干什么!”
  他沉声,转头觑她:“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她本想逗弄他,没想到自己先吃了瘪,于是老老实实承认:“啊,很帅。”
  他目光中的怀疑全然未消。
  “真的!”她坚定地点头,看着他,“真的很帅!很帅!你帅爆了啊啊啊——”
  他这才满意地转过脸,背着她继续走。
  笑声随着肩背的震颤,于他脊背和脊梁的骨骼阵阵传来。
  震得她满心欢喜。
  “听说,你们今天宣誓了?”
  “嗯。”
  “宣誓了什么啊?我想听。”
  他鼻息微动,不自禁地温声笑起来:“就一些很简单的话。”
  “什么话,我要听。”
  他不自禁地缓下步子,踩着脚下斑驳的光点,走得愈发沉稳。
  声音也益发深沉:“爱祖国。”
  “嗯。”
  “爱人民。”
  “嗯?”
  “爱这份荣耀的事业。”
  “啊,还有呢?”
  “也爱晚晚。”
  爱你就像爱生命。
  ——————————
  (《晚晚》正文完)
返回目录 上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