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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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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晚,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
  她还记恨刚才他咬的她那一口。
  肩头甚至还浮着隐隐一圈儿的牙印,可听他说完后半句,想炸的毛顿时被抚平,瞬间平和下来,没脾气了。
  接着,一把莹润的声音落入他心底:“我知道了。”
  他气也消了大半,瞧着她态度很诚挚,眉目舒展开,拍了拍她示意她下去:“早点睡觉,明天出发。”
  她老老实实下来。
  他刚要起身,倏地却又被她按回去。小姑娘像只小猫似地,轻巧地勾住他脖颈,软软地趴过来,挂在他身上了似的。
  她下巴扬起,直勾勾地瞧着他。
  他也不动了,温声地笑了:“干什么?不放我去洗澡?”
  她摇摇头,噘着唇:“嗯。”
  他鼻息一动,倏忽笑声更清朗。
  她认真问:“你……真的不生气了吗?”
  “我生什么气?”
  “就所有吧,很多事,”她舌尖抵了抵上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思索着说,“很多事,就……林槐的事吧……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就不叫他哥哥了……”
  她也不想每天假意惺惺,逢场作戏。
  沈知昼闻言,似笑非笑道:“那我说,还生气怎么办?”
  她皱了皱眉,一脚支着地,垫了垫,凑过去轻快地啄了一下他唇角,喃喃着:“不行,不许生气了。”
  他心中一漾,揽着她,一个后仰将她带过来。她讶异低呼一声,才发觉这样的姿势有些新奇,头一回,强势的一方成了她。
  于是她鼓起勇气,又对他说一遍:“你别生气了。”
  他想说自己不气了,还未开口,她突然伏低了身,喃喃着:“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夜幕在头顶摇摇欲坠,总是捏着主动权的他,意识到自己一点点地溃败,已是方寸大乱。
  她吻着他的间隙还在说:“你什么时候不生气了,我就停……”
  他轻笑着,拇指指腹贴着她柔软的、泛着诱人红色的唇,仰视她:“你长本事了。”
  她被他盯得脸颊灼烫,微微闭上眸,才稍稍能喘过气。他突然一个翻身:“这样可不好。”
  她一字还未出口,她那些欲言又止的话便被封在口中。
  …… ……
  最后,他温柔地揉她的头发,不乏得意地笑了笑。她埋着头不敢看他,像是出了个大洋相。
  他转身便去浴室。很快,水声响起。
  一点点把燥热的空气铺设开,冲散了属于他的气息,她也能抽离出神绪,转身去另一边,开始收拾明天他们要带走的东西。
  中途,林槐又打来电话。
  她拿着手机,听了会儿浴室门背后的淅淅沥沥,无休无止的水声,缓步走到床边坐下,才接起。
  “林栀,刚才怎么把哥哥电话挂了?”林槐疑惑地问。
  “啊,不小心按错了……”她小声撒谎说,“哥哥,有……什么事吗?”
  “你明天回来是吗?”
  “嗯,明晚。”
  “玩的开心么?”
  “啊,还可以……”
  “他,现在在你身边么?”林槐吊儿郎当地问着,听起来漫不经心,却明显言有所指,语气倏忽一沉,“哥哥有话跟你说,你避开他一下。”
  她捏了捏裙角,自然知道林槐说的是沈知昼,那天她跟他走,林槐就一直黑着脸,看起来老大不情愿。
  她不知觉手心捏了一把汗,默默答:“他不在。”
  林槐顿了顿,这才开口:“回来后,不要跟他来往了,躲着他点儿,他可不是什么好人,知道吗?”
  林槐说完这话自己都觉得可笑,他以前可把他当好兄弟看待呢。现在却轮到他这么教训晚晚,真令人唏嘘。
  她迟疑着:“为……”
  “不为什么。”林槐冷淡打断她,他的口气可真不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晚晚反而听出了他的胸有成竹。
  正是心如鼓擂之间,林槐说:“你听哥哥的话就好了。哥哥那么疼你,不会伤害你的。他可能会害你,害我,但是,哥哥不会害你的,你要听话,哥哥是在保护你。”
  “……嗯。”
  她心跳久未平复,愣愣地答,从心底依稀却感觉到林槐可能知道什么了。
  “算了,”林槐换了语气,问她:“明天是什么日子,还记得吗?”
  “……啊?”
  “是你过生日呀。”林槐笑着。这个生日,是林问江当年在福利院领养她和林榣的日子,她想起来了。
  林槐继续笑道:“忘了?”
  她没说话。
  “明晚七点的飞机是吗?”
  “嗯……”
  “正好,明晚接到你了,去吃个饭吧,给你过生日。”
  “……好。”她只轻轻回应了一声,思绪却全然不在林槐的话上。
  随后,林槐又絮絮叨叨交代了一些事情,这才挂了电话。
  门“啪嗒”一响,沈知昼也洗完澡出来了。他穿了条及膝短裤,上半身水汽莹莹,裹着坚实的胸膛和一线窄腰。
  她愣怔一瞬,没顾上脸红,立刻把手机背到身后,慌神地看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他眼角轻抬,睨她一眼,她那点儿小动作早已落入他眼底,他只勾唇笑笑,也不说话,走过来坐下,打开吹风机吹头发。
  轰隆隆的声音响起的一刻,她才有了勇气,提高了声音说:“刚才,是林槐打给我的。”
  他声音依旧淡淡:“嗯,说什么了?”
  她咬咬牙:“没说什么……但是,他好像查到什么了,让我……躲着你。”
  “哦。”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这才有了反应。
  “你就——‘哦’?”她不可置信地反问,拔高声调。
  他睨她一眼,手里风口一转,热气突然朝她喷薄而来。
  她本来脸就很热了,如此一来,她恐怕自己脸更烫,立刻向后躲了一下,匆匆说:
  “你不打个电话问问戚伯伯吗?万、万一他发现了你……”
  他像是恶作剧成功了一样,低眉笑笑,转手关闭了吹风机,同一刻,低哑的声线落下来:
  “我管不了。”
  “……什么?”
  他倾身过来,长臂一揽,敛低了眉眼瞧着她,一字一顿道:“管不了。”
  “什么管不了?”
  “他怎么查我,我管不了。”
  “那你怎么办……”她又气又急,“你不跟戚伯伯联系一下吗?问问看到底怎么办才好?”说着她还去帮他找手机。
  “怎么办?”他按住她,古怪地重复一遍,笑道,“当然是,先把该解决的解决掉。”
  “……”她一张唇,话还未出口,就全都被堵了回去。
  洗澡之前只是开了个头,中场休息片刻,现在才是重头戏。
  半道,他又适时地停了下来,把她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刚才想说什么?”他漫不经心地笑,恶作剧意味显然很浓,“现在你可以说了。”
  “……”她红着眼,唇撅起,看起来气恼异常。却也满颊羞色。
  两种表情在她小脸上同时浮现,他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脸,侧开身子,好整以暇地支着头,唇角缓缓勾起笑意:“你什么表情啊,嗯?”
  她动了动唇,整理了一下思绪,沉声:“我是说……你万一……被林槐发现了怎么办?”她见他满面惬意,更感羞愤,“你就差最后一步了,沈知昼,你努力这么多年,就差最后……出点事,你、你怎么办啊?”
  他阖了阖眸,慢条斯理地问:“那你知不知道,如果那天你用刀捅的那个人死了,你怎么办?”
  这件事已过去了好一阵子,发生后他一直没向她提及过,像是怕给她施压似的,如今提起,却有点翻旧账的意思。
  她抿唇,一下觉得理亏,静静低下头。
  “你马上就要读大学了,如果出点什么事,你想过怎么办吗?”
  她依然哑口。
  “你没想过,可我想过。”他淡淡说,迎上她一瞬抬头投来的诧异的目光。
  “你想过什么?”
  他一开始没说话,只吻了吻她。她咬着牙,用破碎的声音说:“你想过什么啊……你告诉我啊。”
  他声音异常地冷静:“我想过,如果那个人死了,我就替你去坐牢。”
  她闻言至此,轰然一愣,狠狠地挣扎了一下,怒声道:“沈知昼,你有病吗——你在说什么混蛋话——我在跟你说正经事,你不要跟我开玩笑了……!!”
  “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他拥回她,沉沉的声线拂过她头顶,“而且,我还有更混蛋的话没说,更混蛋的事没做呢。”
  她怔着心绪,又要开口反驳,一阵小风掠过身后。她闭了闭眼,事已至此,要发生什么她心知肚明,她紧张地揪了一下手边的被子,等了好久,却迟迟没有下文。
  他怜惜地吻她,柔声问:“怕吗?”
  “……不怕。”她摇头。
  “我说,你怕我死吗?”
  “……”
  “怕林槐发现了我是卧底,然后弄死我么?”
  她这才微微颤抖了起来,从心底由衷地感到害怕,刚吞吐着说了个“怕”字,她就痛得呜咽。可心里的痛楚更剧烈,被他刚才的话触到了神经,突然就哭了起来。
  他听到她哭,想起来她儿时到现在,总是怕疼的。她骨骼生得纤弱,细皮嫩肉的,他缓声问:“疼?”
  她流着眼泪点头,然后,突然拉住他胳膊,急急说:“不……”
  “不要了?”
  她咬着牙,将脸埋入枕头,羞赧与心底那种惶惶不安的心情做着斗争,她闷声说:“不要……再离开我了。”
  他沉默下来,稍后,就给彼此了个痛快。
  不知为什么,她心里那个长达多年的空洞,也一瞬间被填满了。他不会再离开她了。
  下一刻,他就争分夺秒地开始索…取,仿佛是怕下一秒,他也会失去她。
  他也,再不会离开她了吧。
  她逐渐学会了享受,他也找到了更好的节律,与她一同沉沉浮浮,在天地之间反复迂回。
  仿佛坐上了一艘飘飘荡荡的小船,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沉浮漂游。
  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在甲板上无休无止地纵情寻欢,从白日到黑天,历经昼晚,把两个人合成一个人,到不了尽头。
  也不想去找那个尽头。
  不想停下来。
  因为,不想失去彼此。
  他一抬头,在她氤氲不堪的眼底,看到了一个邀他共往的世界。
  他不自禁咬牙,也有些喘不过来气,轻轻拨弄过她被汗淋湿的头发,戏谑地问:“如果我死了,你也跟我一起死好不好?”
  “好。”她静静点头,毫不犹豫地回答,抱他更紧了一些。
  他们仿佛,在做世界末日之前的最后一桩乐事。
  “我不会死的,”最后他说,“你这么让我上火,只跟你做这一回怎么行?”
  他浑身有大大小小错综的伤口,可她是他的解药,慢慢地糅合。
  只有她能柔化他,也只有她能治愈他。
  …… ……
  她像只吃不饱的小猫儿,头一次的主动,令他不自禁地凛出一身热汗。最后,他翻身掐住她后颈,热意节节攀升,一同窜入云霄。
  两人的视线刚在空气中一撞,他看她满眸氤氲,不自禁地笑起来,随后低下头,吻得彼此神魂颠倒。
  稍温存了一会儿,新的一轮展开,她就意识到了,他今晚丝毫没想放过她,也知道了——
  他说的那些混蛋话,要对她做的混蛋事,也真的不是开玩笑。
  …
  第二天回到了港城,林槐在机场接上他们,说是要给晚晚过生日,林槐主动过来,估计也是在林问江面前做戏。林问江和林榣已经等在酒店了,接上晚晚后,于是林槐带着她即刻前往。
  沈知昼与林槐打了个照面。
  你已不是从前那个与我情同手足的好兄弟了,我也不会再贸贸然地给你挡子弹,彼此都心照不宣地轮回了一圈虚情假意,沈知昼便走了。
  今晚说是晚晚的生日,其实,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林问江借口给晚晚和林榣过生日,顺便把那个才到港城的“东南亚商人”邀请过来了,一群人觥筹交错,虚与委蛇,推杯问盏之间,不知不觉喝到了微醺。
  晚晚抬头,看着坐在长桌另一边最上方,在那个东南亚人一侧的戚腾,微微垂下头,害怕露出什么蛛丝马迹。
  东南亚人是警方特情,而戚腾一直充当的角色是林问江与东南亚人之间的牵线人。
  说到底,戚腾现在也是卧底。
  晚晚喝了半杯酒,不觉有些微醺,抬眼一见,林槐表面如常地与旁人开着玩笑,并不像昨晚外在电话中警告她让她离开沈知昼那般强势蛮不讲理。
  但晚晚越看他笑,越觉得心里不踏实,后脊背慢慢窜上阵阵阴风。
  时候不早,林榣也喝了酒,没法送她回家,于是林问江便喊了沈知昼过来。
  不多时,快散场了,林槐突然颤巍巍起身,借着酒劲儿,说了一大通的胡话,别人拉也拉不住,质问林榣什么时候与他结婚。
  林槐这些日子消停了会儿,林问江正觉得舒心,谁知道却又在这里闹腾了起来,在场的还有交易客户,摆明了丢他的脸。林问江万分不悦,扬手叫人送晚晚先走。
  林榣的表情愈发寡漠,瞧着林槐发疯,只是闷声喝酒,一字不说。
  她还要留在这里,还要忍耐,她却打心底想要离开,可林问江勒令她不许走,一会儿要与东南亚人商量明天交易的事,她必须在场参与。
  “榣榣,真的……不爱我吗?”
  林槐晃晃悠悠地,都快站不稳了,周围人喊着“槐哥——”、“槐哥——”赶紧上前搀扶他。
  林槐见林榣没反应,打直了腰板儿来了劲儿似的,也不知是不是前些日子心中郁结许久,积累了的怨气全都一朝爆发,什么胡言乱语都从嘴里往外蹦。
  说完前半句他突然提声呜咽,几近垂怜地望着一脸漠然的林榣,突然指着晚晚喊:“那……我就要娶林栀了!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你不要……每次都这幅表情,你不要总说着不爱我……”
  晚晚愣在原地,虽知道是酒话,她还是有些手足无措。林榣这时扳过她肩,冷冷说:“走吧,他嗑…药了,别理。”
  好好的酒局被林槐搅黄了大半,林问江喊着人把林槐拖走,晚晚也不敢多呆,就准备往外走了。
  正一回身,见沈知昼就在不远。
  他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到了这里,他一直盯着林槐被拉走的身影,眼底似有幽暗的火光明灭。
  他见她出来,神色丝毫未缓,捻灭了烟站在原地,插着兜,动也不动。
  她快步地走上前,奔向他,可还未开口说话,他大力地牵住了她的手,直直向脚旁的停车场奔去。
  她跌跌撞撞地跟着他走,错乱的脚步回响在空荡的空间,穿过车丛,她被他拽着在车前车后拐,她一头雾水,还没来得及发问,就被他拉上了车。
  她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以为他要带她走,不由地紧张起来。
  他“砰”的一声关上车门,坐上车后,他一直黑沉着脸,她尝试开口:“你……”他倏忽顺势向后,调整了下座椅,二话不说,直接给她抄到了腿面。


第60章 破晓(3)
  地下停车场的白炽灯晕作一团; 在头顶摇摇欲坠。
  沈知昼的车塞在停车场最里的角落。
  他上车没打火,也没开灯; 一手半拥住怀里的晚晚,一手滑下了半侧车窗; 顺势将座椅向后调整到60°。
  小姑娘生得骨骼纤细; 稳稳地被他箍在身前抱住。
  阿阚不适时地打来电话。
  沈知昼一手搭在窗边沿,指尖叩了叩窗沿儿; 清冽的嗓音回荡在局限的车厢内,沉沉哑哑地飘荡; 透着奔波一晚的倦意。
  他简单地对阿阚交代了一些明天交易要注意的事。
  与东南亚人的交易地点在港西西海岸一隅的一个废弃的建筑工地。
  地址自然是林问江选定的,临海位置得天独厚,林问江实际上是为了给自己制造方便逃跑的条件,还安排了直升机在周围; 方便逃跑。
  不过警方已经先一步布控; 直升机一飞起,就会被击沉坠海,还安排了海警协助。
  林问江心思过人,狡猾老练; 十年前那次爆炸也是,他把交易地点安排在废弃大楼,事先在周围埋好了炸…药; 警察一来瞬间引爆,他和林槐先一步出逃,他们毫发无伤; 警方这边没先排查,死伤惨重。
  明天就要交易了。
  明天,就要抓捕林问江了。
  一切就要结束了。
  沈知昼总归还是有些难以压抑的兴奋和尘埃落定的期待,可刚进去接晚晚时,瞧着林槐发酒疯,他的心情却在一瞬间寞落,瞬间怅惘,也不确定了。
  这条路到头来,走到这里,就到最后一步了。她与他一样,挣扎在白昼与黑夜的两头,夹缝生存,他听林槐说出那样的话,也不确定她能否安安稳稳,毫发无伤。
  阿阚说:“昼哥你放心,明天有兄弟们在,保证完成交易。”
  阿阚又说:“林先生说了,干完这一票,就让兄弟们回家,虎仔也老久没见他老婆了,他女儿出生了他都没回去,我也好久没见我妈了,这次应该能赚很多吧。”
  沈知昼只是沉默。
  多年来,阿阚与虎仔与他出生入死,称他一声“兄弟”。他们的交情,不比他之前与林槐浅。从伽卡到港城,反而日渐深厚。
  阿阚年少丧父,母亲在家务农,腰背腿脚落了一身大毛病,阿阚说,跟林问江干完这一单,分了成后回家给他妈治病。
  贩毒纯属迫不得已,那年跟了一个大哥,贸贸然去了伽卡,知道这是折寿的买卖,一开始还会受到良心拷问,后来便不会了。
  他说,世界上多的是可怜人,他可怜了别人,谁去可怜他呢?
  虎仔也是小城市出来的,人敦实,心思单纯,在跟着沈知昼之前没少因为头脑一根筋贸贸然地闯祸,沈知昼顺手替他料理过几次,随后他便叫他一声“哥”,忠心耿耿,诚心不二,饶是他上回撞到沈知昼和警察来往,也闭口不言。
  当卧底就是这样。
  一方面要求得别人的信任,不止毒贩头领,还有底下这些虾兵蟹将,与他们称兄道弟,义结金兰。
  可又注定要背叛这种信任。
  可是,他们再如何亲密无间地同他称兄道弟,他们都是两路人。
  他是警察,他们是毒贩。
  成为朋友需要坦诚交心,他戴着面具,身披黑夜游荡了这么久,将自己的真实身份遮掩得密不透风,同他们,更谈不上交心。
  所以,他们不可能成为朋友。
  挂掉电话,沈知昼沉默了许久。
  一片杂着夜风寒凉的寂静充斥在车厢里,晚晚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轻轻地勾了下他的肩,仰眸瞧着他,担忧的问:“你怎么了?”
  他神色半敛,悠悠回神。
  按着她腰,依然沉默地拥住了她。
  她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事,神色那样不好,刚才直接将她拽上了车也不说话。她又轻声问了一遍:“出什么事了?”
  他淡声地说了“没事”,她的神绪和浑身才放松了下来。她贴到他脖颈,软绵绵趴入他怀,嗅了嗅他周身清冽的香气:“真的?”
  他眉宇沉沉,抬眸,平望车头前方对着的那片裂痕斑布的白墙,垂了垂头,下巴厮磨她柔软的发丝,闷声地应:“嗯,真的。”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林槐没有查到……”
  “没查到。”他立即接话,沉声地打断了她,还她内心一片安宁。
  她松了一大口气,轻轻点点头,稳稳靠在他的肩上,连声说:“好,那就好,那就好。”
  “明天,你待在家里,”他安排着,手轻缓地摩/挲她的脊背,声音于冷淡中透着严厉,“哪里也不许去,伯母明天回国。”
  她眼睛一亮:“真的?”
  “嗯。”
  她下巴挨在他心口附近,抬起头,清澈漆黑的眼睛直瞅着他,乖乖地点头,蹭了蹭他胸口,没来得及惊喜许凌薇即将回来,不乏担忧地对他说:“那明天,你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
  她细白柔软的手穿过他骨节分明的五指,紧紧地包绕住他,坚定地说:“我等你回来。”
  他只是点头,一手扳过她的脸,轻轻吻了吻她的额:“等我回来,我们就回家。”
  “回家?”
  “我们的家。”
  她眼底泛起热意,噙着泪点头:“好。”
  “乖一点。”
  “嗯,好。”她只是答应。
  温存了片刻,他便放了她坐回座位。他深深喘了一口气,沉默着发动车子,引擎慢慢地颤抖起来,抖得他的心思也愈发不宁。
  从伽卡回来,他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戚腾。
  他还未说林槐的异状,戚腾却先一步开口,严肃地警告他,要他万分小心林槐。
  今晚最好不要与林槐生事。
  所以今晚林槐撒着酒疯说要娶晚晚时,他忍了又忍,才没有冲上前去。
  他要忍,必须忍。
  在那样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忍了六年之久,濒死之际,命悬一线之时,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要忍耐。
  车身甩出地下停车场,平稳地驶上来。经过了一条逼仄狭窄的小道,他方向盘一打,拐入另一条街。
  即将经过一个路口撞上前方的红灯,晚晚眼前一亮,突然拽了拽他袖子,指着右侧一条道路,转头不乏兴奋地对他说:“走这条吧。”
  他轻慢勾起唇,被她感染得心情好了不少,手指轻抬,拨过转向灯,有条不紊地打了一圈儿方向顺着她指的方向拐进去,边笑着问她:
  “为什么啊?”
  她稳当当地靠回座位里,平视着前方,轻轻地笑了笑说:“快到七夕了,这道路上都是彩灯。”
  他侧眸瞥她一眼,有一瞬的失神。
  不知多久,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真切轻松的笑容了。
  他突然后悔遇见她。
  如果那年没贸贸然地把她带回家求伯母领养她,她现在不会坐在这里。
  可他却也不后悔。
  她还算健康快乐地长到这么大,除了碰见林家那么混蛋的一家人,加上他这么个混蛋的哥哥,其他还算不错。
  如果她一直在毒窝之中长大,他不确定她现在是否还能露出这种纯真无邪的笑容。
  在伽卡的那些年,他不是没见过毒贩或者吸毒者一家的孩子,表情透着不符年龄的冷漠与麻木。包括林榣,都是如此。
  她不应该是那样的。
  “你还记得,自己当年为什么会在那个行李箱里吗?”他语调轻缓地问她,尽量不去勾起那些可能不大愉快的往事。
  小时候她刚来他家时,就总有警察来家中,询问她这个问题。每每她都会缩在他的身后,怯怯地说:“哥哥,我害怕……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给她做治疗和心理康复的医生,除了判断她是由于爆炸冲击了大脑皮层导致了记忆片段丧失之外,还有就是,她可能是自己不愿回想起。
  也许是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
  他从来不敢往那方面想。但去伽卡的那几年,夜深人静之时,一个人也会不由地胡思乱想。
  他宁愿她永远也不要想起来。
  愿她永远天真无邪。
  他在异地,在那么那么远,每每想到他离开的那夜她坐在床边,抬起一双清澈的眼睛质问他“哥哥不能照顾我吗?”时,这种念头就更强烈。
  她最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忘了最好。
  只记得他,记得遇见他之后的事,那样就好。
  她唇边笑意凝了片刻,随后低下头,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手指:“我看到林槐……他对我姐姐……”
  话落一半,她倏然抬头,眼底涌出泪:“我姐姐不喜欢他……我听见,她那天哭的好大声,她那时才十五岁……她才十五岁……你知不知道,我在家,我晚上都要反锁门睡觉,我害怕他,我真的好害怕……可是我不能走,不能跑,我如果跑了,会暴露你,我得装,装成他妹妹,装出顺从他的样子。”
  她一转头,泪眼朦朦地看着他紧绷的下颌与愈发深沉的眼:
  “你走那天,我问你,为什么你不能照顾我了,你不回答我……直到你走了我才知道,是因为你要走了才不能照顾我——所以我只能靠我自己,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了哄自己,靠自己,我想长大,我那时候就在想,你是不是烦我了,觉得照顾我很麻烦,所以我长大一些,你就会回来了……”
  他微微阖眸,右手紧紧地捏住她冰凉的小手。
  “我不会再走了。”
  她咬着下唇点点头,掩抑着哽咽,抬头与他一齐看向前方:“看看灯吧,这里好亮。”
  他一抬眸。
  并不宽敞的四车道周围光影如炬,明晃晃的彩灯绵延在高矮相近的巨柏和电线杆之间,穿绕过头顶的路灯,明明如火,把一条街都照得亮同白昼。
  她低声地说:“多看看吧。”
  多看看吧。
  多看看光吧。
  他不自觉地眯了眯眸,一瞬间感到了刺目。
  脚一沉立刻缓下车速,平稳地沿笔直的道路,在葳蕤稠密的灯火森林中缓慢穿梭。
  他依稀记得,这条路没有这么长,可这一刻,却如此如此地绵长,仿佛如何也走不到尽头。
  一直快到头,前面新换了一层另一种颜色的灯,周遭都浮着一层与后半截有些不搭的白惨惨的光,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一瞬间,眼前好像出现了很多很多的人。
  有没在记忆中温存多久的爸爸,有揉着他的头告诉他打针并不害怕,要他坚强起来,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妈妈。
  还有只在B超图上见到过一次,没来得及出生的妹妹知晚。
  有总一副刻板严肃表情的伯父,和曾经与他勾肩搭背的警校的朋友和同学。
  有被林榣一枪狙中太阳穴死在他面前的康绥,有临死前还说不会饶过他的康泰亨。
  有被他让人差点儿打得要死的那个吞了货潜逃的黄卷毛胖子。
  有那个捅伤了他的小男孩儿,拿着刀,一脸痛苦与仇恨,愤愤地说,杀了他,杀了毒贩,就没人带走他妹妹了。
  还有,程嘉树。
  程嘉树的眼睛在流血。
  那双未曾见过白昼的眼,满是漆黑无助,空洞地,哀戚地看着他。
  然后他举起枪,塞入自己嘴中,毫不犹豫——
  砰——
  惊呼声同时响起。
  他下意识地狠狠地踩了一脚刹车,车身向前一耸,戛然停在道路中央。
  激出满身冷汗。
  他半个人趴在方向盘,低头伏下,沉沉地吸气,呼气,很久很久,才能从刚才那浮现在眼前的可怖的幻象中回过神。
  车头撞入了绿化带。
  身前身后,车喇叭轰天巨响。
  有人暴躁地在他身后打着喇叭,行人四散,四处尖叫,晚晚也吓坏了,拍了拍他的胳膊,声音急切:“你怎么了……不要在这里停车,大马路上很危险——”
  女孩子清冽的话音轻轻拨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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