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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晚-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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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她的食指被玻璃划破了。
一点红色印记,如血滴子,楔入他眉心。
“……”他神色随之一凝。
随后,她淡淡瞥了一旁无所适从的晚晚一眼,转身便上楼去了。
“……哥哥,”晚晚凝视他眉心那一点猩红,“姐姐她……”
“没事儿,”林槐神情稍霁,又恢复笑容,不自然地说着,“快点吃吧,哥哥一会儿送你去上学。”
“哎?送我去学校吗?”
她不知怎么说沈知昼会来接她。
她在林槐面前,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林槐点点头,态度一如既往的强硬。
他似乎是个掌控欲颇强的男人。
刚才一直在喋喋不休地为她安排着以后的事情,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也没想过要尊重她的想法,着实把她骇得不轻。
沈知昼虽然混蛋,可从没这样过。
…
林槐去盥洗室,拿湿毛巾擦拭眉心的血渍。
想起林榣那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他瞳孔倏然一缩,脸色一点点惨白下去。
很小的时候,林问江开始将林榣培养成杀手时,就会在那些人肉靶子的眉心画一个红色的标记,让林榣开枪瞄准。
枪枪毙命。
之后,林榣的枪法练得百发百中,就是当年暗杀康绥与康泰亨时,即使隔得远,上下也有一定视差,她还是能够瞄准,百发百中。
她刚才是在警告他,她会杀了他吗?
林槐不敢想。
他一直认为,他娶她,是不存在多少爱情的,只是出于一种对她的怜悯,她没有感情,无法做一个正常人的。
只有嫁给他,他才能护她周全。
她也是他的妹妹。
婚姻不过就是从爱情过渡到亲情,他自认为他们贩毒的这一行当,也不是正经事,更非长久之计。
他们不配拥有多么可歌可泣的爱情,也不需要这种危险的东西。
与林榣在一起,可以免去培养亲情的这一步。
只不过,是搭个伙过日子罢了。
林榣曾也是,最没可能会杀了他的人。
她冷血,无情,杀人丝毫不眨眼,偶尔也会对他动粗,但从没起过杀心。
可刚才,他从她眼中看到了杀意。
他绝没看错。
他不禁开始怀疑。
自己还要娶这么一个,人形炸弹吗?
…
沈知昼停下车。
一抬眼,就看到她背着书包走出了家门。
随后,林槐也跟了出来。
他刚要点烟的动作顿在一瞬,皱了下眉。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表。
早晨七点二十五分,比他平时来的时间早了五分钟。
林槐朝不远处的他懒懒地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然后去房子背后的车库取车了。
晚晚看到了他的车子,快步地走过来。
叩了叩他车窗。
他咬着烟,迟迟没点,只是那么咬着,在车内坐了很久,被她叩窗户的声音惊醒。
然后,滑下一半车窗。
男人棱角分明的半张脸,以及深邃的眉眼,便露了出来。
“你今天不用送我了,”许是走的太快,她脸红扑扑的,两颊泛着一层粉晕,眨着清澈的眼看着他说,“林槐送我。”
他扬了下眉。
听她这么说,倒是没多意外。
林槐平日可是个大忙人,可没这么殷切。刚才看他跟着她出来,他就大概明白,今早会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他心底冷笑一声。
表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故意说:“你哥哥,送你啊?”
他又把“哥哥”二字咬得极狠极重。
——又来了,又来了。
又是这种酸溜溜的口气。
她轻轻叹气。
“嗯,是啊,”她捕捉到了他不悦的情绪,微微拧了拧眉,淡淡地说,“不好意思,是我忘了告诉你了,早知道跟你说……就不要你来了。”
“哦,”他漫不经心地笑笑,摘下唇上的烟,眉眼带着笑,“你也不想我来啊。”
她匆匆摇头,辩解道:“……我没有。”
“没有?”他轻哂着,扬眉看着前方,林槐还没出来。
他继续说:“那你,就上我的车啊。”
“……”她想到刚才林槐在餐桌上那种强硬到有些可怕的态度,不禁一凛,当即拒绝道,“不、不行……”
“那你还不是想跟他走,”他淡淡地说着,听不出话语中有什么情绪,语气却是渐渐轻缓下去,笑着反问她,“是么?”
她继续摇头,解释说:“不是的,他说……今早要送我。”
“晚晚,”他再次下达命令,“上车。”
她捏了捏拳,摇着头:“……不行。”
他轻拢着眉心,笑着看她:“为什么?你是故意气我啊?”
“不是……”她咬了咬唇,看着他,诚挚地说,“……他,会杀了你。”
“……”
“你自己说的。”
——好吧。
他妥协了。
每次说的话,为什么都在打他的脸?
妥协是妥协了。
就是,心中多有不快。
良久,他才遣她走:“那你去。”
“……嗯。”
她乖顺地点头。
“晚上我来接你。”
“好。”
“不许跟别人乱跑。”
“……好。”
“不然,”他笑意愈发深沉,“我就打断你的腿。”
“……”
她神情一凛,眉毛狠狠皱了下,又羞又愤,一脚踹上他车门。
砰的一声——
仿佛在他心上开了一枪。
他的心,在这一瞬,突然就空了大半。
然后她转身就走,看起来气得不轻。
他无奈地苦笑着,又将刚才摘下那烟重新放回唇上,准备点上冲淡一下一瞬烦闷的心情。
末了又想起什么,突然扬声喊她:“喂,你回来。”
她背影一僵,随后转身走回来,忿忿地瞪着他说:
“又干什么?还想打断我哪儿?”
他滑下整块儿车窗,唇边染着一点深沉笑意,然后长臂挥出,按着她脑袋,狠狠地吻上去。
“下不为例。”
第36章 星烺(6)
晴空泛起了薄荷色。
林槐开了辆白色路虎擦着他车过去; 边还缓下车速,顺手滑开车窗; 同他打了个招呼,算是告别。
“走了?”
“嗯。”
沈知昼左手夹烟; 指尖懒懒地叩着车窗沿儿; 下巴稍一扬,微笑着; 算是回应。
他脸上假笑刚浮现的下一秒,就倏然消失得无踪无影。
深深一喘气; 心中多有不快。
正欲掐烟,眼见着坐在林槐后车座的小姑娘,打开车窗,酡红未消的俏脸一扬; 朝他吐了吐舌头。
随后; 他就吃了一鼻子车尾气。
“……”
他无奈地勾着唇,笑了笑。
透过车前镜,看到那个白色的车屁股渐行渐远。
很快便化作了天边的一个小点,凝在了道路尽头; 一缕烟似地,将他的心情晃得半明半昧。
说不出的怅然。
抽完了一整支烟,他给阿阚打了个电话。
今天本来没什么事儿可忙; 他得了闲,特地早来,没想到被林槐半道截了胡。
着实惹人不快。
据悉; 林问江下月月底会走东南亚那趟货。
具体怎么走不知道,是由林槐亲自去,还是林问江再做安排,也不清楚。
沈知昼现在只能把已知的这些讯息报告给戚腾,到时他们会安排计划来应对。
思至此,他拧了下车钥匙,发动车子。
玻璃上突然出现一只纤细的,且骨节分明的手。
叩响了。
林榣躬了躬身,一手挽了下齐耳短发,别到耳后去,一手又敲了两下他车窗户,显得很有耐心。
她那双冷眸杏眼,直直望着车内的男人。
面无表情的。
沈知昼眉梢一挑,朝她淡淡一笑,学着刚才跟林槐打招呼的样子,也同她打了个这么心照不宣的招呼。
然后,他一脚踩死了油门,车头一猛子就飙出去。
砰砰——
意料之中的,两声枪响响彻在耳后。
他后车窗玻璃“哗啦——”一下,应声而碎。
夏日慵倦的风挟着一股极不相衬的火…药味儿冲鼻而来。
他心底暗骂一声,连方向也没打,挂了倒挡,直接给车就又开了回去。
林榣看他车挂着半扇摇摇欲坠的碎玻璃退回来了,这才眯了眯眸,放下了手里的枪。
车身缓在她脚旁。
男人滑下她刚才叩过的那扇车窗,颇为吊儿郎当地笑着:“林小姐,打坏了你给我赔吗?”
她红唇轻轻一扯。
刨去平素的冷淡,眸间一点点有了些许别的情愫,淡声地说:“你不是要跑么?”
“我怕你再来一枪,我就没命了。”他只是如此说着,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惧意,“我还想活。”
“哦,”她的语气一如往常的冷,“原来你怕死?”
“怕啊。”他笑笑,“不过我知道的,你不怕。”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害怕是什么感觉。
她凝视着他,不说话了。
他也是才惊觉,她的眉眼轮廓之间,和晚晚确实有那么几分相像。
只不过,她们的气质大相径庭。
她是明艳且冷冽的,晚晚娇俏而和煦,所以不仔细观察,根本察觉不了她们是亲生姐妹。
之前听林槐这么说,他还深深吃了一惊,时日一久,慢慢才能从她们五官细致入微的相似点中得以佐证。
“有事吗?”他有些不耐,指了指破了的车窗户,“你给我打坏了,我还要去修。”
“爸爸说,下个月,让你跟我一起去走货。”她语气又平又冷,仿佛说的只是事不关己的一件小事。
他心底一骇,轻轻地皱眉:“去哪儿?”
“伽卡。”
“伽卡?”
“是。”
“从伽卡走?”
“嗯。”她静静地答,在撞到他质询的目光的一瞬,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好像很怕跟他对视似的。
她目光飘忽着,继续说:“从伽卡走,然后去老挝。”
“怎么走?”他继续追问,力图每一个环节的详尽细致。
“不知道,还没决定,”她说,“爸爸说,等他回来再做打算。”
他倒也没必要问林问江什么时候回来,于是换言又问:“他什么时候决定让我跟你一起去?”
他感到好奇。
经由上次康泰亨一事,他对这种事情绝不能掉以轻心。
林槐昨天才回到港城,怎么不到半天时间,林问江就突然决定他和林榣去了呢?
不过,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林榣毕竟是林问江的女儿,如果要对他下手,也没必要让林榣跟着犯险。
除非是——
是想让林榣杀了他。
想到这一点,他脊背就寒了大半。
“你就这么不想跟我一起?”林榣仿佛能勘透他内心一般,如此冷淡地问着。
“是啊。”他不客气地笑起来。
她一扬眉,“是怕我杀了你?”
这样平淡无常的语气,好似只是在问他——“中午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或者“天气怎么样”这样平平无奇的问题。
可,这就是林榣。
他敢肯定,刚才如果他直接开车离开,她下一枪估计就是打爆他的车胎然后上去直接杀了他了。
可怕的女人。
“我怎么不怕?”
他淡笑着,面上云淡风轻,神经却一丝一毫没有松懈,腰背也不由地绷直了,看着她说:“你连我家的钥匙都能搞到,老实说,我每天睡觉都心惊胆战的。”
林榣闻言,眼底倏忽多了丝别的什么情绪。
一闪而过,像是兴奋。
他没有看清。
她支着肘趴在他车窗沿儿,抿着唇,凝视他半天,意味深长地说:“是只怕我杀了你,还是怕你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杀了你?”
“……”他依然在笑,却不说话了。
冷汗顺着脊梁骨,节节攀爬。
“离林栀远一点,”林榣冷冷地说,“我知道之前你们住在一起。”
之前?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小时候,还是林槐让他查她的期间?
他压抑着心底的恐惧,仍然用淡笑掩饰着自己,淡淡反问:“是么?”
“我想,能拥抱的关系,不仅是绑匪和人质之间吧。”
林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仿佛要通过他脸上任何一丝一闪而过的神情,勘透他的内心,挖掘到他的秘密。
“不要做越界的事情,不然……”
他眸色愈发深沉,笑吟吟地打断她:“不然?”
“不然,我真的可能会杀了你。”
她深深喘了口气,直起腰,清脆的声音从车窗上方飘忽入内,让他有一瞬间的压迫感。
“杀了林栀,也不一定。”
——她在她身上,还找到了嫉妒的感觉。
毕竟,她可真不是很喜欢她的这个妹妹。
不喜欢,也是一种感觉吧。
就像一直以来,他对她一样。
…
林问江回到港城,是晚晚高考结束后两周多的事了。
他和在视频电话中见到的无差,也与她想象中的一样,是个十分慈祥和蔼的男人。
中等身材,两鬓略白,却精神矍铄,面上始终带着和善的笑容,对谁都是微笑的。
他也对她多有疼爱。
的确像林槐所说,爸爸从小就很疼爱她,他将她放在手心里倍加呵护,如掌上明珠一般宠爱着她。
他为了她推掉了一单生意,一下飞机就不管不顾地就奔回了家,见到她时几乎喜极而泣,将她翻来覆去地打量。
看清了鼻子是她,眼睛是她。
终于能把她和十年前的那个小女孩儿联系在一起了,最终颤抖着抱住她,一直在喃喃地说:
“林栀啊,你终于回家了。”
——她终于回家了。
她就是再对这个家没有感情,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也不由地被他打动了。
她仅存的记忆里,是不存在多少父爱的。
她甚至想跟许凌薇商量,可不可以有一个折中的方法,让她一边不用与许凌薇分开,不用离开原来的那个家,一边还可以沐浴在这种浓烈的父爱之中。
可她隔三差五地给许凌薇打电话,都没人接。
上一通电话是她高考结束那天打过去的,许凌薇那时又奔波往非洲的另一个城市,说了些让她照顾好自己诸如此类的话,没说两句就又挂了。
她能感觉到,许凌薇其实是不想回来。
也许是,不想接受即将会与她分开的事实。
可是,一直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
许凌薇今天跟沈知昼联系了。
这天,他受林问江之命赶往隔壁市,许凌薇在电话中简明扼要地对他说,要他照顾好晚晚。
他有一刻的失神。
当时他正开车驰骋在两所城市的高速公路上。
长达七八个小时的路程,因为事情紧急,驱车前往最快,他与阿阚一同前去。
路途冗长,他们一路轮换开车。
阿阚在半小时之前和他换了之后就在后面呼呼大睡,呼噜扯得震天响。
沈知昼还是能从噪音里辨识出许凌薇的声音。
他不由地紧张了起来。
不仅仅因为来电话的人是许凌薇。
她还说,她知道他在替林问江做事,大概,也得知了,这是一个长达数年的潜伏任务。
后面她只是一直在重复,要晚晚安全。
之前还不让晚晚给他添麻烦的她,用一种几近哀求的语气对他说,要他保护好晚晚,保护好她的女儿。
当然,也要他安全地活下来。
活下来,成功完成任务,不要辜负他父亲和伯父的期望。
许凌薇打的是他的备用手机。
这部手机是之前戚腾交给他的,做过加密处理,不会被监听,非常安全,平时他都用来与线人联络。
他这才知道,原来她是相信他的。
没有对他完全失望。
在伽卡的那年,他和她打过照面,从她眼里读出的情绪,除了失望,就只有失望。
许凌薇还说,她不是不想回来,是根本不敢回来。
戚腾对她说,在情态好转,甚至尘埃落定之前,要她暂时不要回国,因为怕她连累他。
现在是关键时期。
林问江回了港城,是最好的机会,也是万事更需小心斟酌的时候。
关于晚晚是林问江的小女儿林栀一事,是他们未曾预料到的,也是计划之外的变数。
如果早知道,当初就不会让沈知昼贸然回到港城,再与她有了后面一系列的接触。
她暂时不回来,对大家都有好处。
认识他的人,最好越少越好。这样才最安全。
挂了电话后,他久难回神。
随后又接了一通电话。
来自晚晚。
她好像在躲开谁打电话一样,压低了声音,悄悄地问:“沈知昼,你去哪儿了?”
他一晃神,才发现不知何时,车外已大雨瓢泼。满世界氤氲成了一幅意象模糊的抽象画。
迷离又彻底。
车内潮闷,他的大脑有些缺氧。
很久很久,才能从雨声中辨识出她清脆的声音:“……沈知昼?你在听吗?你没事吧……”
“没事。”
他疲倦地笑了笑。
“你去哪儿了?”
他抬起眸,凝视着前方愈发浓稠的夜,情绪仿佛被这雨天一点点地氲湿了,良久,都没接话。
她似乎是来了脾气:“你也不说你去了哪儿,还是林槐说你有事出去了……”
说着,她就有些委屈了,“你现在连去哪儿都不告诉我了吗?”
下了高速,经过一个路口。
他一眯眸,发现夜色尽头,前方五十米左右,凝着一层红蓝交织的光。
前面有警车。
阿阚这时醒了,揉了揉眼睛,问:“昼哥,到了吗?”
晚晚在电话那边听到了阿阚的声音,继续说:“你果然……不在港城了吗?”
他却还是没说话,也没挂电话。
旋了半圈方向,直接把车沿着另一条小道开下去。
他不能碰上警察。
现在,他的身份是个毒贩。
而且这辆车上还藏着一包毒品。
这次,他是替林问江到这所城市见这边的一个下家。这一行的规矩是,大批进货之前,先要给客户一些样品“尝尝”,意为“验货”。
如果他被警察抓了,他倒不是怕自己无法脱身,是怕林问江就此怀疑上他。
再想取得信任,就更难了。
开了大概七八十米左右,他猛地一脚踩下了刹车。
心跳一顿,随后飞快地跳了起来。
前方五米左右就是个断崖。
漆黑不见底。
当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没路了吗?
“阿阚,”他命令着,“打个手电,下去找路,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路可走。”
“——好!”
阿阚便拎了只手电,即刻下车了。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了林槐的声音:“林栀,准备好了吗?”
“嗯,”她大声地答应,“——哥哥!快了。”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冲破潮闷的雨夜。
他终于能够从纷繁的思绪中回神,随后却更烦闷了。
“找什么路呀?”晚晚在那边疑惑地问,“你刚才是在高速上吗?沈知昼,你、你没事吧……”
他倏然冷笑起来:“我能有什么事?我是帮你爸爸和哥哥做事去的,我出事了,你记得帮我找他们算账。”
“……”
起先他还沉默寡言的,刚才又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让她有些吃惊。
她却不恼也不躁的,就吃吃地笑了起来:“你说什么啊,你不就是跑了趟外地吗?能出什么事啊?你又不是去做坏事。”
“……”
他又一次感到无比烦闷。
“你刚才去找什么路啦?”她小心翼翼地问,一下子就乖顺得像个小兔子似的,轻声试探着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呀?是找路回港城吗?”
她边想着,他好像出去没多久啊,这么快就能回来了么?
他听出了她试探的意味。
“是啊,”他只是不咸不淡地笑着,“找条路,活着回去见你啊。”
“……”
她气息一窒。
“怎么了,问我的不是你吗?”他随手点了支烟,语气倏然幽昧下去,“你打电话过来一直问我,是不是,想我了啊?”
她一直默然不语。
他猜也能猜到她那副忸忸怩怩还情不自禁的模样,哼笑着,“想我回去欺负你?”
“沈知昼……你好混蛋啊。”
突然电话就挂断了。
他听着忙音,没来得及品味她似娇似嗔的口气,不觉有些失落,心底暗嘲了句“小屁孩儿”,就要把手机扔到一边去。
突然,手机又震动起来。
还是来自她。
“喂——”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听起来是不大高兴,却没有多不耐烦。
她小心地揣测着,他应该不是因为她打电话来不愉悦,于是悄声地说:“那个……”
“嗯?”
“我等你回来。”
他一愣,很久很久都没用回过神。
两方都沉默了许久,直到雨夜的气氛与电流快要胶着缠绵到无止无休,他才笑着:
“你就这么想见我啊?”
“啊,”她沉了沉气,“……嗯。”
他再没说话了。
只在这边兀自地哑笑起来。
悠悠地叹了口气,看到阿阚过来。
摘掉电话。
——他也是啊。
…
两周后,沈知昼回来的那个晚上,林问江攒了个局,算是家宴。
看起来,他不在国内的这几个月,国外市场开拓得非常成功,他整个人都笑呵呵的,有过哮喘病史的他气色十分好,丝毫不像是生病的人。
当然,这么高兴,还有他的小女儿林栀回到家中的功劳。
算是喜上加喜。
林问江回来之前对林槐说,干完这一单,他们就不再做了。
近一年来,国内外缉毒力道逐渐加大,过海关、走货、运输都成了问题,这遭浑水不像以前那么好淌了。
反正他入行时日已久,如今也赚够了钱,是时候将厂子一收,携一家人环游世界,找个风景环境优美的外国小镇过日子了。
林槐却觉得,这话只是一时的。
或许只是看在一家人团聚的份儿上有感而发。
他是林问江的亲儿子,几乎是一路看着林问江是如何靠毒品发家,起家,到站稳脚跟,成了一代毒枭把控国内市场的。
人的欲望无穷无尽,钱也是赚不完的,只要有暴利可牟,林问江会一次次地以身犯险。
不然为什么这次要在墨西哥耽误那么久?
说不定,忙完国内往东南亚的这一单,就会去墨西哥那边继续重操本行。
那边的管控力度虽然不及国内这么严苛,但制毒贩毒本就是成本极低,利润巨高的生意,只要有市场,不愁没钱赚。
第37章 星烺(7)
尺寸相似的两条红裙摆在面前时; 晚晚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她还从没尝试过这么艳丽的颜色。
感觉这样鲜艳诡谲的颜色,更适合林榣一些。
“都换上吧。”林槐说。
林榣随手拿起其中一条裙子; 上下左右细细打量着。
漂亮繁复的钩花,简单大气的线条款款从她臂弯之间流泻而下。
的确与她极合衬。
林槐让人定制了两条; 用以今晚的家宴。
晚晚和林榣一人一件。
其实林榣已经穿好了一件通体黑色的裙子; 半开衩的小礼服设计,很衬她瓷白的肤色。
林槐却不甚满意地命令道:“换掉。”
见林榣没反应; 他又沉声地说:“和林栀穿一样的。”
林榣这才撩着眼皮,斜斜地觑了他眼; 一手抓过裙子就出去了。纤薄的背影晃动一瞬,轻袅得如一缕烟。
晚晚望着林榣出去,久没收回视线。
房内只剩她与林槐二人,林槐对她温和地笑了笑:“哥哥先出去了; 你换好了就和姐姐一起下来; 我们就出发了。”
她点点头。
也不敢说自己从颜色到款式,都极不喜欢这条裙子。只得机械地点着头,随后便穿上了。
…
晚上,一顿饭吃的糊涂。
在座的除了林家的诸位; 她都不认识谁是谁。
林槐坐在她一旁,全程都很照顾她,还让人给她把酒换成了果汁。
可是; 直到这顿饭结束,也没见沈知昼来。
半途,林槐出去接了个电话; 像是在吩咐命令着什么事,在露台附近来回踱步了将近十几分钟。
一开始他打电话的声音很大,可能在为什么事而焦虑,跟对方谈的不甚愉快,后来见她跟来,便虚掩了下话筒,微微一笑,道:“林栀,去找姐姐,哥哥在打电话呢。”
随后,他便减小了音量,避开她去一边继续打。
她只是路过他去洗手间罢了,不自觉地缓下步子,细细听了一耳。林槐说话的口气很急切,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对面,好像是沈知昼。
她回去后,林榣坐在她左手边,面色冷淡。
她悻悻坐下,还是有些不敢跟林榣与林槐之中的任何一人单独相处。
她见过林榣随身带枪,也见过林榣和林槐有次在家中车库,林槐和一个手下模样的胖男人起了争执,手起一刀就给人手指剁了下来。
那时她正在睡午觉,听到楼下有嘶喊和打斗声,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下楼就撞到了那一幕。
那时,林槐还牵来一条一脸凶恶的狼狗,把那个男人的断指扔到狗嘴边去了。
她怕得瑟瑟发抖,正欲跑,林槐却一扬脸,便开始对她笑:“林栀,待这儿干什么?去楼上啊。”
她的双腿如同被钉在了草坪里,随后林槐又一扬手,叫林榣带她上楼。
那是她回到林家这么久,林榣第一次与她产生肢体接触。
林榣轻轻捏过她的手腕儿,带她出去。
她力气很轻,全然不像是平日舞枪动刀那般,却好似是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不敢用,就那么牵着她,一路上了楼。
全程林榣虽仍冷着脸,她却能感受到,她这么做,似乎是在安抚她。
…
过些日子,沈知昼就要去伽卡替林家父子走那趟货。
按理说,在伽卡待了四年,对当地情况多有把握,可毕竟是从相隔甚远的港城走,一路上肯定变数颇多。
大家心里都知道有多艰险。
而且最终目的地还在东南亚,所以林问江和林槐都强调,此次一点儿差错都不能出。
林家家宴结束,林槐让他过来一趟。
他一早才从隔壁市回来,白天都在补眠,昼伏夜出的,作息颠倒得他有些糊涂,头昏脑涨。
人等在门边儿没进去,把车停在街边,在车内坐了一会儿。
六月底,晚间的天气沉闷恼人,车内坐不住,他便又下来,靠在车门边,点了根烟。
明明灭灭一点猩红晃动,他眯着眼,远远一望。一抹鲜谲如火的红纠缠着烟气,跃入他眼底,从门里出来。
想起来,他今天回来,还没来得及与她联系。
他不是不想见,而是不能轻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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