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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青-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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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不时侧头去看窗外,匆匆来去的救护车每每一停,便好似一如既往,送来无数人间生离死别。
  她曾以为这是某种同病相怜的抚慰,好像两年前那场大雨,带走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迷迷蒙蒙间,她终于放弃思考,把身体蜷成一团,裹成个粽子。
  不用再顾忌任何人的眼光,用最有安全感的姿势入睡。
  夜已深沉,万籁俱寂。
  窗户不知何时被人关拢,床头柜边,放着碗温在热水中的白粥。
  卓青睡得很沉,自然也不会察觉病房墙壁上的挂钟,不知不觉迈过最后一个刻度,指向十二点。
  这天,是十一月十六,深秋。
  掩在满室黑暗中,沙发上,有人兀自静坐。
  良久,轻声说:“阿青,三周年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纪少是我写过的男主角里最可爱的其实(捂脸)
  不要讨厌小纪,他超可怜der(捏着小手帕抹眼泪)
  纪少:?
  卓青:??
  误入的宋致宁:放屁好吗!妈你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balabalabala(涉嫌剧透,自动马赛克处理,微笑。jpg)


第六章 06
  作者有话要说:
  纪湘琴!!!是你吗?!(发出土拨鼠尖叫)
  纪总人生糗事增添新的一页之,为了帮你装个窗帘,又不显得格外突兀适得其反,所以我给全校上下都装了窗帘。
  还是全自动的。(微笑。jpg)
  【话说晋江把评论区设置为仅评论者和作者后台对应可见啦~为啥我觉得挺浪漫的,趁着这时候,要不要跟我说说悄悄话呢哈哈哈哈,不要忘记来评论区玩耍呀~我都会看的。】
  ————————————————————————————————————
  从小到大,卓青都把装睡这个技术练得炉火纯青。
  所以,哪怕纪司予后来就坐在床边,轻轻把她酸痛的右腿按摩过一遍,重新装好石膏模具,又细致无二地将一切恢复成原样,她照旧能够无动于衷,连眼皮也不曾掀起过半点缝隙。
  直到对方关门离开,只剩墙角不知何时亮起的落地灯,仍在殷切洒落晕黄余晖。
  她这才睁开眼,面无表情地伸手,擦去眼角险些露馅的泪水。
  而后端过床头柜上余温尚存的白粥,有一下没一下地,任由手中瓷勺在里头翻覆搅动。
  最终,也没能喝下半口。
  当夜却做了个心心念念白粥的梦。
  梦里的她约莫七八岁年纪,站在小板凳上,眼也不眨地盯着灶上破旧的砂锅。
  嘴里咕咕哝哝:“怎么还不熟啊,好香啊……”想了想,又回头嚷起来,“阿妈,你来看,它是不是熟了?”
  她等啊等,等得肚子咕噜咕噜叫,不断吞咽着口水。
  后来粥终于熟了,端到她面前,半碗香喷喷的白米粥,放上一勺白糖,混着米香和甜味,一路滚烫地从喉口落进腹中,暖得整个人都忍不住舒展开来。
  她年纪小,吃得急,很快碗里就见了底,可怜兮兮地舔舔勺子,又端着碗凑到阿妈身边。
  添粥的话还没出口,阿妈却回过头,很是为难的笑:“妹妹还没喝呢,妹妹是病人,”女人不住抚摸着她满头干枯的黑发,“阿青,你吃点小咸菜好不好?嘴巴里有味道就不会饿了。”
  卓青咬咬嘴唇。
  侧过头,看了一眼床上像僵尸一样躺着、毫无生气的妹妹,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小碗。
  没来得及说好,阿妈忽而抹了抹眼泪,弯下腰来,心疼地抱她,“你去把妈妈那碗的喝掉吧,我早上在医院吃过,现在还饱呢。”
  她的阿妈那样瘦弱,抱她的时候,甚至有些硌人得慌。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也还没学过什么复杂的词语,只能用力地回抱。
  “不喝了,阿妈,我不饿了,你不要哭了……”
  穷人家的孩子,特别是家里有病人的孩子,是没有任性的资格的。
  她懂得这道理时,才不过八岁,堪堪到家中灶台一般高。
  直到十七岁之前,她这个被卓家“意外”遗弃、又被善心的养母从医院废品堆中捡回来的孩子,就是这样流落在外,靠着养母在医院做杂工赚来的微薄工资,和生来就患有硬皮病的妹妹一起,为每一天的温饱担惊受怕。
  为了生存,她太早就学会了赚钱。
  无论是钻破脑袋拿奖学金,申请助学金,又或是一年三百六十五里天无休的小工,哪怕大夏天里闷在玩偶头套中几次中暑、靠着漂亮的脸被找去发传单却险些被人拉进酒店——
  她和妹妹睡在同一张床上,在属于自己的那半边墙壁,贴满了无数张便利贴:哪份兼职挣钱,哪里的工作加班费高,哪里的补习学校招助教,可以一边念书一边挣钱……她需要钱。
  然后,这所有的便利贴,在十七岁的夏天,一个男人找上门来,告诉她:“聂小姐,其实你本来应该姓卓”之后,被她一张一张、平静地撕毁。
  男人冲她赔笑:“我是卓家的老人了,这么些年才找到你,实在是不得已。”
  也左右打量着这寒碜的家庭环境,露出复杂的表情:“你母亲当年生下你,全家上下都是不同意的,毕竟大小姐是卓家的独生女,你的生父又……唉,反正,后来大小姐就嫁给了现在的先生,几年后,又因为精神问题,被送去了美国的疗养院。”
  卓青问:“为什么她从来不来找我?”
  直白又愚蠢的问法,惹来男人尴尬一笑。
  只得摸摸鼻子,随口便把话题绕过:“不说这个了,小姐,您简单收拾一下行李,这里有一张八百万的支票,是先生特意交代,交给您的养父母,感谢他们对您的照料的——去吧,抓紧时间,太太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我们别再耽搁了。”
  如果当时有【工具人】这个概念,卓青想,自己顶着那个头衔,应该再合适不过了。
  但那时的她,在事实的冲击下,最终还是几乎没有多余思考,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从“聂青”变成“卓青”。
  只是转头,就把那张支票进满脸泪水的养母手里。
  “好好给桑桑养病,”她说,“妈妈,对不起。”
  她不曾落泪,只用平生不曾说过的沉重爱字,不断地重复,妈妈,我从来没有讨厌过这个家,可我不想再过这样的人生了,妈妈对不起。
  阿妈说:“我知道。”
  谁会想要在放学后,匆匆扔下书包便跑去市二医院,在百般赔笑下,被安排进医院食堂打杂工,挣取微薄的薪水养家;
  谁会想要忍受潮湿的旧楼每逢换季便漫出墙角的虫蚁,哪怕刺鼻的杀虫药味经久不散,也只能捂着鼻子强忍着入睡;
  谁会想要,因为家徒四壁和穿着寒酸,承受着老师和同学异样的打量——
  是故,哪怕代价是卓家人明里暗里的挤兑,时隔多年,她也依旧从不怀疑:选择回到卓家,无论对自己,又或是潦倒度日的养母而言,都是一种成全。
  “阿青!”
  只是,偶尔还是会回想起,那年一路追到弄堂外的阿妈,在身后破了嗓子般的大喊。
  她在梦中回过头去,看见那四十多岁的女人,鬓边遮不住的风霜,眼睛哭得核桃一样肿,却还大喘着气、跑到她面前来。
  死死地、死死攥住她的手。
  “青啊,”阿妈对她说,“……该说对不起的是妈妈,妈妈才应该对你说对不起。”
  就像把白粥让给她时那样,阿妈紧紧拥抱她,“对不起,是阿妈太不争气了,这是卖女儿啊,我怎么忍心,我怎么忍心啊!”
  可那又怎么样呢?
  卓青给人擦擦眼泪,温声说:“不要感冒了,快回家吧。”
  人生终须取舍。
  她不过从来都是被舍那个,有什么值得哭的。
  =
  回到卓家以后,她花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接受了从头到脚的改造,包括形象、礼仪、简单的资金管理,谈话技巧……等等诸如此类。
  干瘪又瘦弱的小姑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净和稍稍胖起来,虽说依旧单薄得可怜,到底不再带着病态的苍白,连带着待人接物,也开始有了那么丁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当然,不仅要学会给自己的身世粉饰太平,彼时她的重中之重,还是要花大量时间,去陪伴自己那个精神失常、时刻都在崩溃边缘的生母,看着女人一次又一次,先是哭着抱住自己、然后疯了似的摔东西赶人。
  哪怕被一掌推到窗边、磕碎额角,她也从不发脾气,永远充满耐心,珍惜眼前这个得来不易的登天机会。
  然后,在那年的初秋,她这个“乖巧懂事”的外人,终于说动卓家人,答应安排她进入克勤外高,跟年纪比她小上一岁的正牌卓家小姐卓珺,在同一所学校的不同年级就读。
  不仅如此,还奉上一个大礼:早在卓青入学之前,深受万千宠爱的卓家三小姐,就已经帮她把身世背景介绍了个底朝天。
  也因此,从她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开始,底下就是一片嘘声,和无数揶揄打量的目光。
  好在,她从来都是个知足的人。
  说句直白的:能一脚踩上这样的平台,还要什么自行车?
  卓青心中腹诽,面不改色地将一切嘲讽照单全收,微笑,鞠躬。
  全班上下,只有手里永远抱着不同口味薯片、吃得吧唧作响,走起路来肥肉晃三晃的白大小姐,在下课后走到教室最后排,冲她伸出手:“你好啊,刚才听你自我介绍,说你的老家在湖州,我也是诶!我叫白倩瑶。”
  女孩傻乐两下,指了指靠窗第三排的位置,“话说我身边也有空位啊,不过她们都说我太爱吃零食了,不想跟我坐,你要是不嫌弃,要不然,做我同桌?”
  书桌一碰,椅子一拉,并肩坐下。
  两个各有难处的女孩,从此隐隐有了莫逆之交的苗头。
  甚至,真要说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后来白倩瑶同人赌气,非要在运动会上跑完那一千五百米,她或许也不会在医务室门口被人“堵住”,从陌生的少年手中接过那颗牛奶糖,开始往后诸多纠缠——
  跑完一千五百米便休克过去的白·不知不觉坐了会月老·倩瑶后来慢慢转醒,她晚上送饭过去,闲聊时,偶然跟人说起,那个在医务室门口递糖的怪人。
  话音刚落,白大小姐登时垂死病中惊坐起:“纪司予?!纪念的纪吗?不是谐音吧……帅得不行对不对?!我的妈呀,青青,你怎么认识他了?你知道他家多有钱吗?”
  白倩瑶吞了口口水,手舞足蹈地给她比划解释:“不对,不是有不有钱的事,这么说吧,像宋家,地产界的龙头大哥,他们能发展起来,是因为宋老爷子当年立下汗马功劳,子孙也还争气,开放以后,第一批就给扶持起来,至于纪家,人家老爷子走了以后,肩膀比宋爷爷还多颗星星呢,更别提他们家过去曾经出过三任外交官,开放后,做的也一直都是跨国生意,来往的资金链嘛——嘶,反正我听我爸说,人家已经超过钱这个境界了,你说我要是非得看上什么林家、宋家的帅哥,以后还有可能结个婚置换下资源什么的,要是纪家,真的,给我爸八百个胆子估计他也不敢高攀。”
  卓青倒没怎么听过这种说法。
  末了,只得歪了歪头,问:“他是独子吗,这么金贵?”
  白倩瑶想了半天,不太确定的回:“那倒不是吧,他上头还有俩哥哥一个姐姐呢,他是最小的。听说以前一直都是在家里给请专门老师上课,但又有人说,以前老太太不怎么喜欢他的。”
  说着说着,白大小姐一把揽过她肩膀,“我也不懂这个逻辑啦!总之你记住哈,千万千万别惹到他了,至于谈恋爱什么的……嗨呀,随缘吧,真要是谈了,我估计也到不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咱们哪能嫁纪家人哦,你放一万个心吧。”
  白倩瑶说得神乎其神,卓青半信半疑,也就没再挂记这这茬。
  结果,到了第二天,鲜少按时出现在学校的纪家四少,就公然转班,甚至还不偏不倚人群中一指,点名要坐到她身后。
  卓青在众人诧异眼神中僵直了背脊。
  同人擦肩时,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那家伙却竟半点身处暴风眼的自觉也没有,一弯眼睛,便冲她笑。
  边上一堆少女红心沦陷。
  秉持着【不冒尖不出风头安稳度日】原则的卓青:傻·逼?
  心里一句怒骂还没完,班级门口来了个更夸张的。
  宋致宁倚在门边,打完哈欠,便冲老师摆了摆手,“对不住对不住,我哥们转班了,我太寂寞了老师,就跟校董会说了一声,我也转了,”他指了指身后小弟们搬来的桌椅,“不让您为难,我连座位都带来了,教室这么大,不差多我一个吧?”
  卓青&白倩瑶不约而同地暗骂一句:“……靠。”
  宋少一来,刚刚眼冒粉色桃心当了三分钟纪司予同桌的女生登时光荣退场。
  从此之后。
  白倩瑶,卓青。
  宋致宁,纪司予。
  不管当事人乐不乐意接受,高二5班,靠窗三四排,一度轻而易举地成为这个学校下课后回头率最高的窗口。
  无论男女走过路过,碰着交际花想唠两句,碰着纪司予想攀个关系,少不得要多来走动。
  卓青爱装睡躲避旁人打量的习惯,也是自那时开始养成。
  说不清到底好或不好,但似乎间接地带来某种影响——
  又过一周,纪家以季节更迭为由,向全校所有班级捐赠全自动百叶窗帘。
  有如帷幕落下,幕布阻隔,将旁人的窥探和惺惺作态都拦在一窗之外。
  聪明如她,隐隐猜到其中因由,想了整整一节课,终于在下课时打定主意回身,这周来第一次,打算主动和纪司予搭话。
  还没开口,却恰好对上那人不偏不倚望来的目光。
  纪司予冲她扬扬下巴,示意她看脚下。
  卓青低头,弯腰,捡起那个不知何时滚落脚边的小纸团,心里紧张到突突直跳。
  白倩瑶正在补觉,她动作不敢太大,只轻手轻脚展开纸条,瞧见上头字迹苍劲有力,顶头第一句便是:“卓青同学,对不起。”
  底下似乎改过好几次,墨迹落点略有迟疑,写着——
  卓青的瞳孔微微张大,捏住纸条的手抖了抖。
  “可能你早已经不记得我了,但我还是一直都记得你。
  如果可以的话,如果不会给你带来困扰的话,我能喜欢你吗?”


第七章 07
  时隔八年,回想起那时鬼迷心窍的回答,卓青的潜意识里瞬间拉响危险警报。
  猛的一个抖擞,便霍然睁眼。
  正坐在不远处矮凳上整叠衣物的看护一回头,见她满脸惊惶,连忙起身走到跟前。
  一边摇起病床、搀扶她微微坐起,一边低声询问:“太太,您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做了个噩梦。”
  她伸手擦了擦额间冷汗,放空着,发了会儿呆,又转而看向小厨房,“在熬汤?闻起来很香。”
  虽说是为了转开话题,但不可否认,小厨房里传来的馥郁香气,确实隐隐有些勾起她腹中馋虫。
  毕竟这几天为了配合装病,她也跟着忌了口,什么膻物发物一口不沾,吃的都是清汤寡水加中药补汤,忽然来了些好吃好喝的,少不了引去她注意。
  看护挤出个了然暧昧的笑:“凌晨四少走的时候,特意安置我们不要叫醒太太,今早又派了个粤菜大厨来,做什么汤,我们也没敢太问,闻着像是乌鸡汤?合您口味就好,待会儿就端出来,正好,也到午餐的点了。”
  午……餐?
  卓青这才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向窗外:人群熙攘不说,就这太阳头,也绝对不是她一贯早起时看到的光景。
  心头一痛。
  甚至连计较看护那奇怪的语气都顾不上,她低下头,掰着手指飞快地计算:昨天下午、晚上、睡前,再加今天早上,纪司予来看她一回,她足足错过了四次护肤时间,四舍五入,约等于老了十岁——纪司予这个杀千刀的,过来装一回忧郁,还真是害她不浅。
  她在这头心急火燎、恨不得谋杀亲夫,身旁,看护倒是犹自不觉,只复又压低声音告诉:“对了,刚才顾管家打电话来,今天要在新宅那边设宴,给四少接风洗尘,太太,今天的午餐可以多吃些,晚上装装样子就是了。”
  卓青登时思绪一滞,愕然抬头:“今晚?”
  “是的,”看护向她如实转述电话内容:“顾管家说,已经提前问过主治医生,以您的伤势,目前还是可以依靠轮椅行动的,以防万一,也配备了家庭医生班子待命。咨询过纪老太太的意见以后,还是希望您能够出席。”
  卓青:“……”
  一般骨折痊愈,少说也要静养4…6周,要是都像她这样,三天就能下地,一点不怕副作用就到处晃——如果不是知道自己本来就是装的,她简直想要给医院颁发锦旗,赞叹一声医学奇迹。
  无奈纪老太太发话,相当于八字两撇都给她画上,实在没有别的选择余地。
  “有没有说过纪司……我老公,什么时候到?”想了想,她只能最后挣扎般,又问上一句,“我不和他一起到场吗?”
  看护答:“这倒是没有提,前后顺序,应该不太碍事?”
  别说,那还真就碍得大了。
  =
  下午五点整,沪上某高端私人医院VIP病房区内,已然持续数个小时的人进人出,仍没有停歇的趋势。
  譬如此刻,病房外,刚刚一路小跑出电梯的男人,就正一边擦拭着额上汗意,一边满面赔笑地同面前人解释:“纪太临时说要,但我们Manolo Blahnik在上海这边相对缺货,只能按照彭佩小姐提供的尺码,从北京调来了年内最齐全的货源,一共是这几双——”
  “好的,辛苦您了。”
  话没说完,打扮时髦的年轻女郎便径自先从他手中接过牛皮纸袋,客套了两句,复又扭头向同事确认,“Gucci和JIMMY CHOO的也都送到了吗?……好,你都拿进去给佩佩挑吧。”
  话音刚落,“叮”的一声。
  扭头看,却是又有新面孔窜出电梯、向这头跑来,怀中抱着的纸袋外壳,Roger Vivier的商标赫然在上。
  当然,无论外头是怎样的兵荒马乱。
  俨然已成一个小型明星化妆间的病房内,金发碧眼、一身朋克打扮的造型师JAZZ倒只满脸专注,小心翼翼地抬起卓青的脸全方位观摩着,丝毫不介意时间的消磨。
  好半晌,复又倒过手中尖尾梳,挑了挑她额上堪堪定型完、蓬松轻卷的“龙须”,顺带摸过一把化妆刷,将她脸上柔和晕染的绯色腮红进一步抹开,随着鬓发飘动,若隐若现。
  “JAZZ,你的手是不是生锈了?”
  刚从助手处接过几个大纸袋的服装师彭佩走到病床边,眼见他动作依旧不急不缓,忍不住出声吐槽:“青青早就换完衣服,只让你弄个简单的侧分波浪卷,结果呢?都两个小时了,你当我们的时间不是钱?”
  “你懂什么?这叫艺术。”
  JAZZ搬出句万金油台词,冲彭佩翻了个白眼。说话间,又将手边的小吹风机温度调高,捧起卓青左颊的一缕黑发微微吹蓬。
  末了,在彭佩的注视下,慢悠悠在病床边转了个来回,确认两边侧脸看起来都修饰妥帖,他这才将自家顾客颈边的薄膜衣罩解开,顺着发顶,一路将吹出的细密波纹捋到锁骨处,轻哼了句:“Nice,漂亮极了。”
  人虽然龟毛,到底不愧是上海一顶一的造型师,再简单的发型到了他手上,也能造出脱胎换骨的效果。
  闭眼假寐许久的卓青苦笑。
  伸手,揉了揉酸痛无比的脖子,不忘温声调侃:“谢谢你,JAZZ,但我觉得下次请你来,我得提前买一盒伤筋痛骨贴。”
  进退有度,分寸自见。
  “亲爱的,体谅一下嘛,”JAZZ笑着弯腰,与临时摆放的落地镜中、一身Dior高定刺绣小黑裙的卓青对视,抛了个媚眼,“我可是拒绝了多少名媛阔太的邀请,专程来给你服务的,为了能在晚宴上美丽出群,别说脖子痛,就算屁股生痱子也值得,你说是不是?”
  ……粗鄙之言。
  彭佩在一旁搭腔:“别理他了,青青,来试试鞋。”
  说着,便一把将JAZZ拍开,从自己手中的几个纸袋中一一将鞋盒取出,Manolo Blahnik、GUCCI、LV、JIMMY CHOO……数得上名字的鞋履品牌,基本都在其列,林林总总摆了大片。
  “不过,真不是我说你,”一边选,蹲在地上比对色调的彭佩,也不忘恨铁不成钢地抱怨她,“你说你这个纪太太,做的也太勤俭持家了吧,刚才去纪家老宅,关卡都拦了我三回,阵势那么大,我还以为多金贵——结果呢,逛了一圈你的衣帽间,人家品牌寄过来的邀请函和礼物都快堆成山了,一看就知道,今年你又是只去了那几个私人设计师的秀吧?”
  彭佩随手把几双十厘米以上的高跟鞋丢开,继续仰天长叹:“最新的款还是今年春夏高定,都换季了啊换季了,你老公的钱都可以养八个你了,还给他省什么钱?不说别的,就是礼服这一块,除了去年花三百万在Dior定制的这件……”话说到一半,她眉头猛皱,又丢开几双大牌鞋,“啧,LV今年的品味真是有够可以,好在刷的是纪少的附属卡,我也不心疼。”
  JAZZ闻声,瞟了一眼被她弃如敝履的物什,打了个呵欠:“没记错的话,这双是全球限量,已经被炒到五千刀了。”
  卓青:“……”
  她扶额。
  到最后,还是Manolo Blahnik的黑色碎钻高跟鞋以基础但不失流畅的鞋跟弧度征服了彭大设计师,亲手伺候卓青这个打着石膏的独腿姑娘换上。
  末了,复又起身,轻轻给人理平裙边褶皱,细心地,将那过分累赘的石膏腿遮在裙下。
  “你大概是我接触过最乖巧、最能听的进去人话的富家太太了,青青——但话又说回来,”彭佩笑,“不管你在这块上不上心,该上厅堂的时候,我从不担心你。”
  JAZZ在一旁抱着手臂,颇应景地,吹了个愉快的口哨。
  落地镜中,女人坐姿优雅,黑裙席地,几近完美的肩颈线条,被冷白色肌肤与黑色长裙的色差比衬得愈发夺人眼球。
  娴静温柔的面孔上,不过略施粉黛,清雅宜人。又似乎永远不忘嘴角弧度微弯,矜贵自持的微笑,叫人心旷神怡——
  “……”
  彭佩眼神一动。
  莫名地,却忽而想到第一次见到卓青时。
  好似也是这样素着张脸,白净漂亮,和自己对视一眼,便满面警惕地悄悄挪开几步、躲在纪家四少身后。
  那年才不过十来岁的四少,早已是见过大风大浪、游走于衣香鬓影中的青年才俊,也是出了名的不好接近,乃至有些过分高傲。
  她心中想这女孩出不得大场面,瞧着胆小怕事,大概马上就要被抛在脑后。
  却没成想,第一次眼见那个外人眼中厌世又冷峻的少年,用从未听过的温和语气,甚至微微低下头、弓着腰,细声细气地哄:“阿青,别害怕,”他说,“我就一直在这等你,慢慢来,好不好?”
  女孩反问:“刚才不是有人打了你电话吗?还打了好多个。”
  语气之疏松平常,甚至半带点儿冲,叫人心头倒抽一口冷气。
  无奈纪司予竟也不恼,只想了想,说:“那不太重要。”
  说完,便就真的在她工作室的会客厅里等了三个小时,一步不挪。
  那是彭佩头一次看见纪少那样——乖巧,从前一向不发表观点、言简意赅到冷漠地步的人,如今认认真真看过每一套LOOK的呈现,又认认真真给提意见,像所有平凡的年轻小情侣那样,看到稍微性感些的便脸红,看到女孩喜欢的,便悄悄刷卡买下。
  走的时候,亲手提着给女孩买的衣服,连脚步也难得轻快着。
  像个得到了世间最珍贵馈赠的孩子。
  如若不是她亲眼所见,也不能想象,原来多少人心中高攀不得的良配,高门大户的金贵子孙,也曾有过那样的年少心动、平常欢喜。
  可惜,恍然回首。
  物是人非中,却竟已是八年。
  =
  号称“沪上第一豪宅”、全球限量18席的檀宫,在2005年《中国十大超级豪宅排行榜》上问鼎榜首,自2006年发售完毕后,便就此闭门谢客,从此以无比严密的安保系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伺。
  哪怕媒体无孔不入的镜头,也不敢迈过雷池一步,挑战这些住客——大名鼎鼎的成功人士们,不惜豪掷千金所设下的藩篱。
  也因此,时至今日,对于多数人而言,“檀宫”,依旧只是遥远的亿元住宅单位,却似乎并没有任何现实的存在感——
  哪怕难得设宴接风,宾客如云,每一位都来头不小,也毫无例外,均需经过数重安检。
  下午五点五十分,长宁区青溪路555号大门外,一辆加长款劳斯莱斯幻影堪堪停稳。
  接过邀请函反复核对的保安,在确认无误后,冲车内墨镜遮面的女子颔首:“纪太太,请进。”
  话音落地,大门敞开。
  车辆就此缓缓驶入无比宽阔的檀宫地界。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小小过渡后,让我们迎接修罗场的到来(露出老母亲和善的微笑)
  今天还有一章~


第八章 08
  车辆一路驶来,绿树成荫,园林雅致,海纳百川般各式各样的建筑风格亦掩在层叠树影间,随处可见。
  好半会儿,卓青复才想起取下墨镜,侧过头去,细细打量着窗外光景。
  檀宫占地之宽广,据传逼近五万平方米,却仅设十八幢建筑,分为八种设计风格的房型,如今看来,确实是各成派系,又相辅天成。
  当年纪老爷子前脚刚走,老太太便豪掷九千七百万购入其中的意大利佛罗伦萨式别墅,匆匆十年过去,而今市价已飙升到四亿,除了自己与纪司予之外,其他的纪氏子弟多半都已搬入这边居住。为了与身在大院中的纪氏老宅相区分,私下里,便多称之为“新宅”。
  ——算起来,这还是她今年春节以后第一次踏足其间,尤其陌生得很。
  “太太,”司机在顾姨手下做事,大抵受过人点拨,时常也回过头来,殷勤向她介绍,“那边那间,户外游泳池特别大的,他们家是一户外国人,据说是丹麦的王储?偶尔过来度假,能看见很多保镖和武警,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还有这里,这里,算是我们隔壁吧,住的是麦肯锡资深董事、中国区总裁,他今年好像有意转手了,就是不知道谁能出得起这高价……”
  卓青默然听着,不时点点头,显得略有些漫不经心。
  唯独纤细手指,颇有节奏地轻叩窗沿,视线从四邻间保密性极好的绿植园林中瞥过,只暗忖一声:果然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狗窝。
  在老宅住久了,看看这一个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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