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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闺香-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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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陶苏

【由文,】

1、净身出户

永和三年,大乾帝国。

正是隆冬时节,腊月二十五,天降大雪,鹅毛一般纷纷扬扬,整个世界都成了雪白,滴水成冰。

灵州首富程家大宅,内宅之中一座装饰考究的院子里,正房外一群丫鬟仆妇垂首站立,人人都是屏声敛息、神情严肃。正房门口,一名红衣少女带着几个眉目尖利的仆妇守着,趾高气昂。

曾经的当家人、程家少夫人李安然,一身简朴布衣,簪环皆无,乌黑的发髻只用一根银簪固定。

奶娘裴氏扶着她的胳膊,手里挽着一个小包袱,面色凄然。

三岁的义子李墨站在另一边,抓着她的衣角,小小的人虽然年幼,却也知道母亲正在经历一场巨大的变故,稚嫩的脸上带出一分倔强之色。

李安然最后环视了一圈这间住了三年的屋子,淡淡道:“奶娘,墨儿,咱们走。”

裴氏红着眼眶,应了一声,扶着她往门口走去。

李安然脚步虚浮,面色潮红,显然是正在病中。

正当他们走到门口之时。

“站住!”

守在门口的红衣少女春樱一声高喝,身后的仆妇呼啦一下散开,拦住了他们三人的去路。

李安然忍住喉咙里的咳嗽,微微侧头,冷冷道:“春樱姑娘还有何指教?”

春樱比她矮一头,被她至上而下地看着,自觉气势弱了几分,刻意挺了挺胸膛,大声道:“老爷说了,你是程家休掉的弃妇,不许带走程家的一针一线。”

李安然扫视一眼,春樱带来的几个仆妇如狼似虎,对他们三人尤其是裴氏手中的包袱虎视眈眈,而其他站在门外的丫鬟下人们,却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她冷冷道:“春樱姑娘,方才我们收拾行李,你从头到尾都看着,我们可有拿程家的一件东西?”

李安然和李墨都是两手空空,没有任何行李。

春樱自然看见他们身无长物,但还是哼一声道:“你们穿的衣服,可也是程家的。”

李安然眼神一变,一道厉光闪过:“怎么,你的意思是要我们光着身子走出程家?”

她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一双杏眸却冰冷如霜。掌管程家三年,内外全由她一人做主,程家少夫人的名号在商界也是响当当的一个招牌,李安然身上早已蕴育出上位者的气势。

被她凌厉的眼神一瞪,春樱竟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一股羞恼之意顿时浮上心头。

“就……就算衣服是程家赏给你们好了,可是这位裴妈妈手里的包袱,却不能不检查。”春樱自觉刚才退的那一步丢了脸,便指着裴氏胳膊弯的包袱厉声道,“来人,把她的包袱拆掉检查!”

立刻便有两个仆妇应声上前,去抢裴氏的包袱。

裴氏忙往后一缩,叫道:“这都是我自己的东西,没有一件是程家的!”

春樱冷笑道:“有没有程家的东西你说了不算,查过了才知道!”

两个仆妇已经抓住了包袱,裴氏不肯让她们拿走,双方都拽着包袱往自己的方向扯。

李安然眉头一皱:“奶娘,把包袱拆开给她们看。”

“夫人?”裴氏愕然。

“我们行得正坐得端,坦荡荡没有什么见不得人,他们要看,那就给他们看,省得被卑鄙小人反咬一口,说我们做贼心虚。”李安然嘴角微微噙着一丝冷笑,似嘲讽也似轻蔑。

“你说谁是卑鄙小人!”春樱敏感地捕捉到她话里有话,顿时叫起来。

李安然却并不理会她。

裴氏咬了咬牙:“好!你们要看,那就看个清楚!”她将包袱扔在地上,自己动手拆开,然后瞪着眼睛看春樱等人。

春樱被李安然刺了一句,正满心不甘,便大声道:“给我查!”

那几个仆妇立刻翻起包袱里的东西来,故意动作幅度很大,将东西翻得乱七八糟。包袱皮里只有几件陈旧的衣裳鞋袜,其中一个仆妇翻到一个荷包,拿在手里掂了掂,扯开一看。

“是银子!”

她兴奋地叫起来,把荷包举到春樱跟前。

春樱看了一眼,便得意地冷笑道:“还说没有拿程家的东西,这是什么?”

所有人都得意洋洋地看着李安然和裴氏,眼中都是贼赃并获的残忍快感。

裴氏涨红了脸,大声道:“那都是我赚的工钱!我只是程家雇来的奶娘,又不是卖身给程家的奴才,也没有靠程家白白养活,我的一分一厘都是靠自己做活赚来的。怎么,难道程家想把我的工钱给克扣了吗?真是如此,我倒要上衙门去问问,大乾律例清清楚楚写着雇工要给钱,程家难道要背负刻薄下人的不法之名吗?”

春樱顿时脸色一沉。

她到程家才第一天,哪里知道这家里的人事关系,这个裴氏不是李安然的忠仆么,怎么难道竟不是卖身程家的奴才?

此时一个仆妇在她耳边低声道:“裴妈妈是老夫人当年雇来照料少夫人的奶娘,虽然在程家多年,却并没有卖身契,只是雇佣关系。”

春樱立刻恼恨地瞪了她一眼,这种话不早说,害她出了大洋相!

李安然似笑非笑道:“春樱姑娘,是不是可以把我奶娘的钱还给她了。”

春樱哼了一声,把装着银子的荷包往地上一扔,脸色难看。那几个仆妇又翻了一阵子,确实没有发现裴氏夹带程家的东西,只得悻悻收了手。

裴氏恨恨地将她们都瞪了一眼,这才将包袱重新收拾好。

春樱道:“老爷说了,你们收拾了行李,就到前院去领休书。”

李安然瞥了她一眼,也不跟她废话,牵着李墨便朝外走,裴氏赶忙上去扶住她的胳膊,一握之下却心头一惊。

即便隔着衣裳,都能感觉到李安然的身体滚烫得像烧红的烙铁。

“夫人……”

裴氏刚开了个口,李安然便侧头递过来一个眼神,示意她噤声。她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说话。

春樱带着人虎视眈眈地跟在他们三人后面,就像押着囚犯的官差。

一行人到了前院正厅。

厅外站着满满当当一院子人,除了程家的丫鬟家丁之外,还有二十几个老少不一的男子,他们都是程家大小商铺的掌柜,以及程家名下田庄的管事。

这些人看到李安然三人,都窃窃私语起来。

李安然只是看了一眼,便走进厅去。

厅内正对门口,坐着一男一女,男的长得一张还算英俊的国字脸,唇上一抹短须,一脸傲气,正是程家当前的家主程彦博;而女的一张尖俏的瓜子脸,丹凤眼眼角上挑,右嘴角下一颗小小的美人痣,妖娆多姿,却是程彦博新娶的夫人姚舒蓉。

程彦博见李安然进来,一句话也不问,抬手将一张休书扔过来。

“休书在此,从今往后你与我程家再无任何关系。”

李安然看着地上那一张薄薄的纸笺,耳边听着程彦博冰冷无情的话,脑中不由自主地闪现出一幕幕往事来。

她从不知自己父母为谁,仿佛出生便已经被遗弃,是灵州城的程家老夫人收养了她。她在程家,从婴孩长成为十六如花少女,程家也从普通卖香料的商贩变成了产业众多的豪商,更是成了灵州首富,财大势大,连灵州的知府衙门,都要礼让三分。

因为程家的发迹就从收容了李安然开始,程老夫人认为李安然能给程家带来兴旺好运,便在她十六岁这年做主,让她嫁给自己唯一的孙子程彦博,做程家的少夫人。

然而,程彦博成长于程家兴旺发达之际,父母因一场大乾帝国百年一遇的天花瘟疫而亡,作为程家唯一的骨血,受到了举家上下的精心呵护,程老夫人尤其宠爱非常,竟养成了花天酒地的纨绔脾性。

李安然十六岁时,并不十分貌美,充其量不过清秀而已,程彦博看不上她,背地里早跟一个灵州城内首屈一指的花魁娘子相好。举行婚礼之日,那花魁娘子离开灵州入京奔前程,程彦博竟弃了等着拜堂的李安然,跟随花魁娘子离开了灵州。

程老夫人气急攻心,一病不起,李安然顶着有名无实的程家少夫人之位,侍奉程老夫人病榻之前,端水送药,昼夜不辍。

程老夫人一面支撑整个程家,一面派人寻找程彦博踪迹,操心劳力,病体自然无法快速痊愈,一拖两年,最终仍是撒手而去。

李安然为程老夫人送终,守孝一年,终于等到程彦博归来。

本以为从此可以夫妻举案齐眉,谁料程彦博早已在外娶得新嫁娘,带着新妇回来,第一件事便是要休掉李安然。

李安然为程彦博侍奉老人,又守孝一年,尽心竭力地守护程家,最后却遭到这样重大打击,急怒攻心,一下子垮了下来,发起了高烧。

而程彦博更是在新妇姚舒蓉的怂恿之下,不顾李安然病重,在这腊月隆冬时节,一纸休书,要将她净身出户,赶出程家大门。

眼下休书在目,她抬头看着程彦博。程彦博却厌恶地扭过头去,只看着姚舒蓉,姚舒蓉微微一笑,他眼里便立刻出现了痴迷之色。

李安然的心,便如同外头的天气一般,冷得结了冰。

2、离开程家

程彦博对李安然当然没有感情,程老夫人在世的时候,他是程家大少爷,李安然却只不过是一个给程老夫人端茶倒水的丫鬟,长得又不出众,他从来看不上眼。没想到老夫人却居然要他娶她为妻,一个丫鬟也配给他做正头娘子么?呸!

他去了京城三年,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如今娶了貌美如花的姚舒蓉回来,比李安然不知强多少倍,他当然要休掉李安然,扶姚舒蓉做正室。

“李安然,休书已经给你。别说我不念旧情,你虽然服侍过我祖母,但我们程家也好吃好喝养了你十九年,大家两不亏欠。”程彦博微微昂着头,用眼角看着李安然。

李安然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休书,站起来时只觉一阵眩晕,幸亏裴氏扶得牢,才没有显露出虚弱来。

休书上写着:立书人程彦博,灵州人士,凭媒娉定李氏安然为妻。岂期过门之后,李氏未以克己为妇德,自祖母故去,越位掌权,牝鸡司晨,颠倒人伦,合家怨怼。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故立休书休之,此后两相婚嫁,永无关联。永和三年腊月二十五,立此为证。

明明是程彦博自己离家出走,气得程老夫人一病不起,李安然一介弱女子反要替他支撑家业,程彦博却竟然反咬一口,说是她强占家权。

看完休书,李安然还没怎么样,奶娘裴氏倒是先气得满脸通红。

“欺人太甚!我们夫人为了程家辛辛苦苦支撑三年,还替程老夫人送终守孝,你们不感激就算了,居然还颠倒黑白,污蔑我们夫人的名声!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裴氏声音尖利,厅内厅外都有不少人。李安然掌管程家三年,程家的下人、掌柜、管事都对她十分熟悉,平日里也都觉得这个少夫人为人正直公平,如今程家真正的主人程彦博竟然要休掉她,大家自然都惊疑不定,听了裴氏的话之后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以至于厅内厅外一片嗡嗡声。

程彦博自然脸色一变,姚舒蓉也是眉头一皱。

休掉李安然本来就是姚舒蓉的主意,她可是一心要做程家夫人的,但如果程家的下人都认为休妻这件事是她跟程彦博两人理亏,那可对她今后掌权不利。

姚舒蓉比程彦博有心机得多,这种情形下,心念一转,脸上便是微微一笑,对李安然道:“李姐姐何必气恼,依我看,你还是拿了休书离开的好,若是扯出别的事情,才是真的有损你的名声。”

李安然眉头一皱:“这话什么意思?”

姚舒蓉站起来慢慢走到她身边:“老爷三年未归,李姐姐虽有少夫人之名却无少夫人之实,可如今却养了个三岁的孩子,听说李姐姐将他当做珍宝一般宠爱,程家上下将他当做少主人对待。呵呵,李姐姐,别怪妹妹说话难听,以常理推断,谁会对一个无亲无故的孩子这样重视,除非这个孩子与李姐姐本来就有什么血缘上的关系?说来也是,老爷离家三年,姐姐空闺寂寞,也是人之常情嘛。”

她一面说,一面视线在李墨和李安然之间扫来扫去。而她话里的意思,旁人一听就明白,分明是怀疑李墨是李安然偷情所生的野种。不管旁人信不信,至少看着李墨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李安然眼神一凛:“三年前老夫人病倒,第二日清晨程家门外发现弃婴,因寻不到婴孩父母,我才收养为义子,此事程家上下皆知,你如今怀疑墨儿来历,是在栽赃污蔑。”

姚舒蓉又是微微一笑:“我可没这个意思。只是想劝李姐姐,息事宁人,休妻毕竟是家丑,闹大了对谁都不好,我们程家倒也罢了,姐姐却还年轻,今后还要嫁人,若是背上个不清不白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这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女人最怕的就是名声被毁,名声等于女人的一切。俗话说人嘴两张皮,又说三人成虎,若是姚舒蓉真的叫人在外面胡说八道造谣生事,那李安然和李墨说不定真要背上一个不清不被的污名。李安然不得不谨慎。

裴氏见姚舒蓉威胁自家少夫人,倒还有些不忿:“你们太过分了,我们夫人清清白白,怎么可能……”她还没说完,便被李安然给拉住了。

“奶娘,事已至此,多说何益。”李安然慢慢转身,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我李安然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么多年,我为人如何,大家心知肚明。清者自清,又何须在意有人造谣污蔑!”

她脸上坦荡,没有一丝的心虚,凌然不可侵犯,厅内外的人都是神情一肃。

是啊,少夫人当家三年,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难道不清楚吗,这个姚舒蓉才来一天,就怂恿老爷休了少夫人,她的话怎么能信呢。

姚舒蓉看着众人脸色变化,心头暗暗恼恨。

李安然却已经拉住了裴氏和李墨的手,泰然地朝外走去。

出了正厅,院子里的下人之中,有忠于她的,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少夫人”。李安然只对他们点点头,并不多说。

程家的几个掌柜和管事也走上来。

李安然站住了道:“列位,李安然与你们共事三年,承蒙关照,今日一去,只怕与大家无缘再见,请各自珍重吧。”

“少夫人……”众人都神情黯然。

其中一位老掌柜说道:“少夫人此去,有何打算?”

李安然笑了一笑:“李安然有手有脚,自可自食其力,老掌柜放心。”

老掌柜还没说话,春樱从厅内走出来,大声道:“老爷夫人吩咐,请各位掌柜管事进正厅议事。”

众人都是一凛。

李安然自嘲地一笑,不再多说什么,跟众人最后点了点头,便和裴氏、李墨一起越过人群,往院子外走去。

这些掌柜管事们虽然对李安然很有感情,但是毕竟他们是程家的人,程彦博才是他们正经的东家和主人,虽然叹息不已,却也还是不得不一起走进正厅去了。

李安然三人走到院门口之时,便正好听到厅里程彦博侃侃而谈:“从今往后,姚舒蓉便是程家的当家夫人,你们都要听从她的吩咐……”

“夫人。”裴氏不甘心地叫了一声。

李安然微微摇头,三人最终还是走出了程家。

3、我不要死

天寒地冻,到处都是白雪茫茫。

离开了程家,李安然根本就没地方可去。她从小被程家收养,程家就是她的家,也是李墨的家,在这世上,他们母子根本就没有别的亲人,又哪有地方可去呢。

还是裴氏,说自己在灵州城外的家乡清溪村,还有两间祖屋,虽然荒废多年,但应该还可以容身,三人这才决定顶着风雪出城。

然而李安然本来就在病中,发着高烧,天气又是这样寒冷,她身上连件厚一点的棉袄都没有,才出了城,便已经虚弱地不成样子了。

“夫人,再坚持一下,一会儿就到了。”裴氏努力地支撑着李安然的身子,不住地安慰鼓励她。

就连小小的墨儿,也坚持握着她的手,努力尽自己的一点力量。

可是,李安然却觉得越来越没有力气,脑袋早已经混沌一片,这天,这地,白花花又黑茫茫,不住地旋转、旋转、旋转……

最终,她一头栽倒下去。

“夫人!”

裴氏惊叫着,却根本撑不住她沉重的身体,连带自己都被砸倒在雪地中。墨儿更是惊惶地不住叫“娘”。

此时三人正处在灵州城外的官道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处茫茫毫无人烟,简直是呼天不应叫地不灵。三个蜷缩在一起的身影,在漫天大雪中显得卑微而渺小。

“夫人!夫人……你醒醒,快醒醒啊……你不要吓唬奶娘啊……”

年近四十的裴氏,抱着李安然,千呼万唤却不见她醒来,身体反而渐渐冰冷,一颗心便越来越沉重。她不敢相信,早上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竟然,竟然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上了死路。

李墨跪在地上,紧紧依偎着裴氏和李安然,满脸泪痕,哭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娘……娘……你快醒来呀……”

裴氏双手用力地将李安然往自己怀里搂,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唤回李安然的生机,可是怀里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冷、越来越硬。

“夫人,夫人啊……”

裴氏心中绝望,猛然抬头盯着雪花飞舞的灰暗天空。

“老天!你若有灵,为何让坏人富贵延年,却让好人受尽苦痛折磨!我家夫人何辜,先被那狼心狗肺的程家休弃,如今又冻庇在这荒野!老天,你睁开眼看看哪!”

裴氏的嘶吼如同受伤的野兽,寒风吹在她脸上,泪痕斑驳处更觉刺痛。

小男孩李墨扑倒在李安然冰冷的身体上,大哭:“娘!不要走,不要丢下墨儿……”

哭声传播四野,无人应答,连老天也只是冷酷的俯瞰这穷途末路的三人。

墨儿……

奶娘……

漂浮在半空中的李安然,泪流满面。

她没有想到,这一跤跌倒,就成了她的末日。就在裴氏和李墨还试图用哭声唤醒她的同时,她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灵魂飘起来,抽离了自己的身体。

明明裴氏和李墨就在眼前,明明上一刻她还握着他们的手,这一刻她却已经跟他们阴阳相隔。

不!不!她若死了,裴氏和李墨怎么办。裴氏年纪大了,李墨才三岁,一老一小,日子还这么长,他们身无分文,又没有一个亲人,要怎么活下去。

老天!我们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们!

李安然仰头望天,心中满是不甘。

“夫人……”

“娘……”

裴氏和李墨的哭号还在持续,李墨的嗓子已经哭哑了,小小的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嘴唇都已经被冻得发紫。

“墨儿。”

李安然仍不住伸出手去,试图摸一摸李墨的小脸。

就在这时,突然一股剧烈的力量袭来,猛地一下将她的魂魄从这个茫茫大雪的荒野中扯走了。

仿佛是一瞬间的跳跃,场景变幻,大雪不见了,官道与荒野不见了,裴氏和李墨也不见了。

李安然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光怪陆离的虚空之中,周围如云层滚滚,一片混沌。

一个散发着光芒的女人影像,正漂浮在她的对面。

“你是谁?”

女子慢慢地抬起头,娇美的脸,如李安然一样苍白。

“你……你也是魂魄?”李安然感觉到对方与自己有相同的气质,出口相问。

女子白皙得如透明一般的脸上徐徐展开一朵诡异的笑容:“我是一缕魂魄,你也是一缕魂魄,我们都是一样的。”

这女子虽然笑着,笑容背后却有一种冷意,让李安然心生惶恐。

“你是谁?”她不安地询问。

女子仍旧微笑:“你不必知道我是谁,不久之后,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了。”

她眼中闪烁出一丝快意来,说完之后,左手便徐徐抬起,手掌一翻,对准了李安然。

李安然一惊,只见那女子手中一朵莲花绽放,光彩斑斓,美得令人目眩神迷,然而紧接着,那花心中猛地射出一股红光,强烈的光线让李安然双眼剧痛,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下一刻,那红光便如同破空的长枪一般射来,一下子笼罩住了她的身体,开始环绕着她游动起来。

“啊……”

随着红光的游动,李安然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着,四肢百骸无一不痛,就连心口也翻绞起来。

她明知自己是魂魄,不应该有实质,可是这红光却仍像是无数把尖锐的匕首一样,穿透她的魂体,红光游动得越来越快,那种撕扯的力量也就越来越大。

李安然痛苦地呻吟起来,而站在她对面的女子,脸上却显出一种可怕的期盼,口中喃喃低语:“夺魂重生,哈哈,我真的可以夺魂重生……”

李安然疼得浑身蜷缩,“夺魂重生”四个字,如同一柄大锤击中她的心房,她猛地抬头,盯着那女子,厉声喝道:“你,你要夺走我的躯体重生!”

女子的全副心神似乎都已经投到那红光之中,眼中是不加掩饰的疯狂执念,听到李安然的话语,哈哈大笑起来。

“对,没错,你真聪明,我正是要打散你的魂魄,夺走你的躯体!我已经等了很久,找了很久,才终于碰到刚刚死去的你,只要你魂飞魄散,我就可以附身在你身上,重回阳间!”

女子口中吐出一句一句的辛辣残酷之词,猛地收拢手掌,那红光一敛,如同匹练一般裹住了李安然的魂体,猛地将她抽离原地,直直地扑到女子面前。

李安然清楚地看到了女子双眸之中可怕的神色。

毁灭与新生,残酷与掠夺。

“不,不要……”

李安然痛苦地摇头,她不要就这么死去,不要就这么魂飞魄散。

撕裂感越来越强烈,就在她感觉自己的魂体要裂开之际,耳边传来那女子冰冷的话语。

“临死之前,不妨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林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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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莲花宝镜

“我叫——林鸢!”

女子仿佛大发慈悲,想让李安然临死前知道她的名字,但当她说完这句话时,李安然感受到死亡的迫近,却反而更加爆发出求生的意志。

“不!我不要死!”

“我要活!”

“我要活!”

李安然猛烈挣扎起来,原本包裹着她的红光,竟然不知不觉地颤抖起来,甚至于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怎么回事!”

林鸢惊疑不定,红光的颤动似乎让她始料未及,她眼中竟显出惊慌来。而更让她惊惧的是,不仅红光开始颤动,连她掌心的莲花也开始出现了一丝丝的裂缝。

“这是怎么回事!莲花宝镜,莲花宝镜怎么会破裂!”

林鸢的神情仿佛是天塌了一样,满脸都是不可置信,而还没等她有所反应,那朵莲花竟然发出一声巨响,轰然爆裂。

五光十色的莲花碎片四散飞射,林鸢的魂体也被莲花爆裂产生的巨大力量冲击得向外飞退。与此同时,一片细小的莲花碎片朝李安然飞射过来,她下意识地抬手,手心一疼。

以李安然和林鸢为中心的地方,爆发出一团剧烈刺目的光团。

“李安然!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会回来!我一定会回来!”

李安然只觉胸口被一股冲击力重重地击中,庞大的能量冲击着她的魂体,这一瞬间的剧痛,远比之前红光撕扯的痛楚强烈百倍千倍,意识便在这一刹那被打散,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夫人,夫人……”

“娘……”

这是哪里?

李安然魂游太虚,四周一片混沌,难辨真实与虚空。裴氏和李墨的哭泣仿佛就在耳边,却触不到看不见。

“奶娘?”

“墨儿?”

她放声呼唤,却四顾茫然。

一点红光突然于混沌之中呈现,逐渐形成轮廓,却是个莲花的花苞,那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然后开放,一片片莲叶绽开,又迅速掉落,新旧交替,那莲花便经历着从花苞到盛开再到调零的过程,一遍一遍又一遍。

李安然不知自己魂之所系,只觉满眼满心都被那莲花占据,随着那花瓣盛开凋零,花心汩汩而出一眼金色灵泉,一缕缕金色的灵气便从莲花的花心氤氲舒展过来,一直延伸到她的眉心。

轰然一声,一个从来不曾见到过的世界在她脑海中纷然呈现。

五光十色的影像,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许多四个轮子飞跑的箱子,光怪陆离的幻象之中男男女女都穿得古怪而惊世骇俗。这个世界太可怕太陌生太离奇了,李安然不清楚自己是到了地狱还是天堂。

直到一个少女的影像出现,她才认出,那正是林鸢。

她忽然有些明悟,这些奇妙景象,恐怕就是莲花宝镜自带的神识,带着她游历于宝镜主人林鸢的意识神海。

林鸢所在的乃是凡尘二十一世纪的现代都市,她本是一名普通少女,意外得到莲花宝镜,参透了宝镜法门,运用起这眼金色灵泉,以卖神奇的饮料起家,创造出集饮品、保健、化妆、美容等行业于一身的宏伟商业王朝。

李安然便如旁观者一般,见证着林鸢从发迹到辉煌的一生,经历着她的种种心迹变化,直到林鸢二十八岁的时候,宝镜与凡尘因果太深,引来天劫,林鸢被九天神雷惩罚,肉身消散,只留魂魄游荡于虚空之中。

但莲花宝镜并非凡物,林鸢虽然只有魂体,却仍然持有这具异宝,她参透宝镜法门,想出了夺舍之法,最终寻找到新死的李安然的身体,企图仗着宝镜击散她的魂魄,夺魂重生。

但没想到,莲花宝镜已经伤痕累累不堪负重,林鸢所做的事情又是违背天理,最重要的是在她夺舍之时,李安然竟然爆发出强大的求生意念,莲花宝镜最终承受不住,在关键时刻还是爆裂了。而林鸢的魂体,也在莲花宝镜爆裂的同时,被巨大的力量给冲击飞散,只留下一句“我一定会回来”的诅咒。

李安然正在慨然之际,一股巨大的力量扑面而来,所有光怪陆离的大千世界轰然倒塌。

“夫人……”

“娘……”

裴氏和李墨的声音忽然重新浮现在耳边。

她在哪里?林鸢未能夺舍成功,那她呢?她是不是也魂飞魄散了?

如果是魂飞魄散,为什么还能听到奶娘和墨儿的声音?

她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娘!”

“夫人!”

越来越清晰的呼唤声,让李安然越来越急切,左掌心忽然猛地一热,她低头看去,见自己掌心竟然有一朵莲花,花心射出一道金光向她打过来。

“啊!”

李安然猛地一声大叫,睁开了眼睛。

冷,刺骨的冷。

伴随着寒冷的,却是裴氏和李墨惊喜的声音。

“娘!娘!”

三岁的李墨看到李安然张开眼睛,又惊又喜地叫起来,情不自禁地抓住她的胳膊。

“娘没有死,娘没有死!”

裴氏原本不敢置信,李安然的身体一直被她抱在怀中,她明知道这具身体已冰冷多时,可是现在,李安然居然真的张开了眼睛。

“老天开眼!老天开眼!”裴氏欣喜若狂,又哭又笑,抱着李安然,浑身都激动得发抖。

“奶娘……墨儿……”

李安然艰难地蠕动嘴唇,从干涸的嗓子里发出了微弱的声音,而裴氏和李墨则更加地确信,她是真的活过来了。

“娘!”

李墨哭着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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