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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月-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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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得到他回应,就当是周遭太吵,她没有听见。
因为天父告诉她,他是爱她的,如果不,请等他死了之后,再让她知道。
第39章 39
走出灯火辉煌的赌/场; 夜色已深,回头望一望这座昼夜不歇的‘宫殿’,入场上方一只金雕貔貅惹人注目,赌徒最爱,龙第九子,有口无肛; 寓意着钱财进而不出。
黄鹦捏着吸管; 饮一杯柠檬片做装饰的鲜榨果汁; 站在赌/场门外; 斜斜倚着陈先生的臂膀,她已经把头发扎起,总有漏网之鱼; 散落在贝壳色的肩上。
少女与点钞机吹出的风,邂逅在纸醉金迷的街头; 难敌一辆亮紫色的敞篷跑车; 拉风的驶至眼前停下。
车里钻出个泊车仔; 将车钥匙递给何世庭; “何生。”
瞧见黄鹦毫不掩饰自己惊艳的神色,何世庭对她笑道,“钟意啊?送给你呀!”
黄鹦稍顿一下; 站直了身子,没有慌忙推辞,而是模棱两可的说,“多不好意思。”
“当见面礼啦!”何世庭半真半假的说着; 将车钥匙朝她抛了过去,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黄鹦堪堪接住,果汁也差点荡出来。
紧接着,她高兴地转向身边的男人,凭白得了件好东西,当然要捧到他面前,请他笑纳,讨他欢心,“送给你。”
陈宗月扬眉,接下这一把钥匙。
何世庭意想未到,“哇,不是吧……”
陈宗月马上适应了自己新车主的身份,将钥匙又扔给他,颐指气使着,“开车!”
天是一面黑镜子,每一盏灯的光束方向都一致,若无密集的楼房,不知行驶多远,一路椰风树影。
澳门的博/彩娱乐业集中在半岛,从业人员过万,在世界上享有盛誉,号称东方蒙地卡罗。
黄鹦靠在陈先生的肩头,朝夜风里伸出手,想要抓住钻石般闪耀的风景。
何世庭瞧了眼后视镜,“黄小姐手气真好,以前常玩?”
她摇了摇头,“第一次。”
察觉到陈宗月投来的目光,何世庭随即终止探问她,笑说,“那你好有天赋哦。”
黄鹦胳膊缠进男人的手臂,想着说道,“我……心态好,赌得不是自己的钱,不怕输嘛,不过以后就不行了。”
何世庭好奇的问,“点解?”
黄鹦抬起头,用另一只手摸着男人轮廓鲜明的脸庞,说,“因为以后陈先生的钱,也是我的钱啊。”
陈宗月闻言即低头,将覆在脸上的小手握到自己掌心里。
何世庭朗笑了几声,又望她一眼,说着,“今往后就靠你罩住我啦,阿嫂!”
十月初五街上的愚公夜市,汇集了当地特色美食、工艺摊档,生意兴旺。
当陈宗月说要陪她游夜市的时候,何世庭表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大跌眼镜,小半辈子也过去,才记起好好与人拍拖?总让人想找点原因出来。
归属权有待商榷的跑车,在爹美刁施拿地大马路路口停下,再往里是窄窄行车道,开进容易出去难。
下了车,黄鹦盯着瓷砖拼成的路牌,念着上面的名字,逐字一顿之时,陈宗月对驾驶座里的人说道,“记得把车停到我库房。”
何世庭一脚油门就走,头也不回,冲后面的人竖起中指。
黄鹦转身见到这一幕,‘切’了一声,拉起陈宗月往游人繁多如同过江之鲫的街巷里走。
今晚夜市摊上五元一袋的凉果,和游戏/厅里两元一次的电玩机,都能让她开心起来,非常非常开心,因为过不了多久,她就是名正言顺的陈太太了。
趁陈先生帮她打电玩嬴公仔时,黄鹦往他嘴里塞进一颗话梅作为奖励,酸到他骤然拧起眉,捏住她的脸颊,对上她的嘴,将话梅推入她口中。
她含了含,不解,明明是甜的。
可能最后还是要花钱买下她喜欢的公仔,‘老年人’对新版的街机深感困惑,招式怎么和他玩过的不一样?
黄鹦撑着脸瞧他专注这样的事情上,弯着眼睛笑道,“你上次玩这个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陈先生说,“二十年以前吧。”
午夜两点钟出了游戏厅,即便街上陆续在收摊打烊,但望见街尾的尽头,那里仍静得像被活生生切开的两个空间,黑色的轿车嚣张的霸占路口等候。陈先生的私人轿车。
澳门太小,仿佛一瞬就抵达黑海沙滩,距离日出大约还有三个钟头。
沙子是黑色的,天空也是,一层层浪是白色的,月亮也是。所以只能分辨出这两种色彩,一切就是摩登时代,黑与白的无声电影。
司机到了跟在后头的一辆车里休息,留下这辆车后座的两个人。
黄鹦横躺下枕着他的腿,橄榄绿的裙子幽暗似海,那么她的头发就是水藻,睫毛落下的阴影是沉入海底的船。
陈宗月帮她剪了一支雪茄点上,吹出红亮的火光,再递到她等着也不安分,晃呀晃的手里。
她慢慢吸了一口,努力仰起头,慢慢吐到他脸上,然后笑了起来,又含住雪茄,眯着眼摸摸他的唇。
光是抽雪茄也容易无趣,黄鹦拉起他手贴上自己的脸,在他掌心蹭了蹭就松开,继续吸了一口烟,被她招惹来的大手也继续钻进她领沿,攥住她的心跳。
不仅如此,布着纹身的手臂埋进她裙下,是做了什么,使她紧闭的眼眸颤抖,低吟出声,躁动地扭起身体。
黄鹦推开他的手臂,撑坐起来,拨开长发,让他拉下背后的拉链,就翻身爬到他腿上,跟着脑袋撞到车顶,他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分开/腿跨坐在他身侧,用吻封住他的笑,解开他的皮带和裤腰,握住他,套了几下,跪起来,放进去,再缓缓坐下。
那支雪茄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反正总会在哪儿发现它的尸体。
在这几乎没有光的环境里,看不清他的脸,黄鹦幡然醒悟,他拥有怎样的外形,对她而言都不重要,哪怕他容貌尽毁,也喜欢他、热衷于他。
只要他是陈宗月,是她的好莱坞,她就愿意做个艳星,丧失道德与伦理。
做完这事之后,黄鹦还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间被他叫醒,刚好面朝车窗——天与海交接的地方是灼灼的红色,熊熊火焰,一路烧上来,摧毁了黑白的幕布。
等到它不再有明显的变化,平庸如每日所见,他们准备离开。
陈宗月生物钟到点,十分清醒,干脆自行驾车,叫她在后座睡觉,她还是要爬到副驾。
黄鹦眼皮已经阖上,还剩一点清醒的意识让她喃喃着,“下次不要在车里了……”太憋得慌。
她听见陈先生轻轻笑了声,却不知道一辆殡仪车窗外平行而过,开往基督山坟地的方向,勾起了他的回忆。
对于那一天,他的记忆太过清晰,因为下着雨,头顶的黑伞无法沉默。
走进灵堂前,他停下脚步,望向一旁的黑色殡仪车。这时,有人按住他的肩,声音重而低的说,“千祈要忍!”
他回头,看见老文尚未沧桑的面孔,所以此刻他应该也是年轻的模样。
刚刚从国外回来,躲过灭门之灾的长子,成为众目焦点,他走过一排排座位,来到唯一的家属席上。他神情平静,如暴雨欲来,而他竟然就这样一直平静到棺材抬上黑箱车。
父母、弟弟,三张相片被他一齐抱在身前,周陈驹亲自为他打伞,后头几十跟随者。
上车前,他冷不丁喊道,“周叔。”
老文绷紧心神,悄悄摸到腰间藏的一把手/枪,仿佛闻见雨幕下,周围凝聚起的杀气。
周陈驹也深沉的看着他。
他回望周陈驹,说道,“……以后我跟你。”
千钧一发的气压渐渐散去,老文默默松下一口气。
“……好”周陈驹露出一副欣慰的表情,拍着他肩,“好!”
可是当天深夜,办完葬礼事宜,司机谎称引擎问题,让他下了车,而身后的面包车便即刻驶离,不及反应,一把砍刀在余光中晃下!
虽然他很快地躲避,仍是划伤了手臂,挡上正面而来的刀,又冲来一人砍上他的后背。
转身踢开砍他的人,跑向马路对面,惊到街道旁的商贩接二连三的拉下门,被一人追上,他夺过刀,捅进了那人的肚子,望着跪倒在地上的人,他向后趔趄半步,抬眼见一伙人就要追上来。
他往前一步,按住那人的肩,握住刀柄,拔出了那把刀,带出一道血花染了地砖,有一瞬间,仿佛见到人体脆弱的脏器。
这一夜很漫长,漫长到他差一点永别晨曦。
在狭窄漆黑之中,他扶着墙往楼与楼间的藏匿,冷汗从苍白的脸颊滑下,双眼和身上的血一样红。
终于,他跪下似低吼的哀悼,泛滥的疼痛提醒他,至亲至爱的人都已离他远去,人间如炼狱,他想活下去,要比恶鬼更吓人。
突然间,有一抹纤瘦白净的人影,抱住他,不怕弄脏自己,紧紧抱着他满是鲜血的身体。
她说,我爱你。
大概是他很久没有听到这一句话,因此记忆中无端出现了黄鹦,也因此同情她,真够可怜,爱着一个恨不能杀死她的男人。
驶上氹仔跨海大桥,两辆深灰的轿车相继从窗外掠过,超车横堵在前方,迫他踩下刹车。
黄鹦睡得浅,一下就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就瞧见停不远的车里钻出来几个男人,其中一人走到驾驶座的车门外,弯下腰,对着车窗里说,“陈生,周老想见一见你……”
男人的视线从陈先生身上,移向副驾座的黄鹦,接着说道,“还有黄小姐。”
陈宗月从容坐在车里点上一颗烟,遗憾没能抽几口烟,又有两辆黑色轿车在附近停下,车中下来的男人全部带着枪,枪口对着拦路之徒。
男人举起双手,一边后退着,一边说道,“陈生,我们是听周老办事……”
陈宗月下车,反手带上车门,把烟扔在地上,鞋底踩上去碾了碾,白亮的光线晃到他眯起眼睛,笑容令人不寒而栗,“你听周老办事,就敢在澳门拦我的车?夸你一句后生可畏,不知你受不受得起?”
第40章 40
当枪口直指自己的时候; 彭震霖举起双手,从小横琴岛方向吹来的风,消磨不去头顶着难以直视的昼日强光。
他眼前的男人,还未成为‘陈先生’之前,大家知他是周陈驹的螟蛉子,接下周老最早在九龙城的山堂口; 从众难群疑; 一步步坐到义宏话事人; 他只用了五年。
然而; 这并非陈宗月的巅峰完结,他的野心不止于此。
跟着,他开始经营客运为主的公司; 利用几位叔伯炒高股价套现九亿港元,据说那时他的公司高峰市值已上百亿; 为香港金融市场的混乱立下‘汗马功劳’; 随后过海涉足博/彩业; 抢占一席之地; 发展成今日的丽华集团。
那些叔伯长辈们背后恨他恨得牙痒,想将其除之后快,人前阴阳怪调赞他做事够绝; 不给自己留后路。
虽然陈先生令人猜不透,但是图财不一定要搏命,他的目的应该与当年叶耀昌一家三口死于非命有关,可如今‘叶耀昌’三个字没人再提; 知道的人怕被牵扯其中,三缄其口。
毕竟谁能料到,当初险些横死街头的叶芝森,一朝成为港澳两地呼风唤雨的‘陈先生’呢。
彭震霖第一次见到陈先生,或者说是未彻底转变成‘陈先生’的叶芝森,是在自己十六岁的那一年。
酷暑晒马路,彭震霖却想躲开这片树荫下,因为没有从他书包里翻出钱,正被两个不良学长推到铁丝围栏网上‘训诫’,后头的教学楼是他校服口袋上写的培正中学。
烂仔甩了他的书包,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骂骂咧咧几句,又一拳打进他肚子。
一如老师与家长般,他劝服自己不能打架,不能以暴制暴,可是此刻的痛苦,需要转移注意力才能度过——
我所命尔之言,当听而守之,致行尔,神耶和华所视为善为正者,而享福祉,爱及子孙,历世靡暨。
烂仔拎起他的衣领,对着他流血的鼻子喷口水,“我叼你老母个废柴,唧唧歪,讲咩啊你?!”
突然,一个男人插话道,“校训啊。”
他们闻声转头望,只见一个嘴里叼烟的男人抱臂倚着车门,大热天里穿白衫西裤,两成是夜总会的侍应,八成是做生意的老细。
香烟粘在他唇上,边说话边冒烟,“历世靡暨,讲的校训是吧?”
另一个不良仔上下睨他一眼,走前一步,逞凶骂着,“关你咩事啊,食焦啦你!”
下一秒,不良仔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脚要悬空,挣扎捶打着男人的手臂,也看不见男人臂上肌肉比他脸都大。
旁边的烂仔即刻松开彭震霖冲上去,却被肌肉男一脚踹翻。
叶芝森瞧着不良仔快要窒息的脸色,太阳晒得他闲闲说道,“放开啦,不至于弄死个废料,还得上警/署喝茶。”
肌肉男听从地松开,将人丢出去,“滚!”
地上的烂仔爬起扶住他,两人一边回头放着狠话,一边结伴跑走,就像TV里的播烂剧情。
树影下的彭震霖靠住铁丝网,看着叶芝森取下烟向自己走来,先扶正了他的眼镜,又按住他肩膀说,“衰仔,有钱交保护费,不报班学拳击?”
天父好忙的,未必听到你祷告,还是自己救救自己吧。
说完,他笑了笑,同一旁的肌肉男上车走了。
可能叶芝森都想不到自己的一句话,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彭震霖后来真没去读大学,跟了一个大佬混社团,简直打开天性,又狠又好运,大佬引荐他给周陈驹,从此就做周老的副手。
彭震霖上一次见到他,是两年前,周老手痒要打牌,凑不够人头,叫陈宗月到家里吃饭,顺便陪他打打牌。
当晚,彭震霖上了牌桌,左右边一个是周老、一个周老的小太太,对面的叶芝森,彼时已是笑面老虎的陈先生,四人坐在厅中摸牌。
周老搓了几下麻将牌,想起对陈宗月介绍道,“这个是震霖,帮我做事的,年轻人脑子动得就是快,有他在啊,我省了不少心,也真是不服老不行了。”
陈宗月眼也不抬,盯着桌上的牌微笑道,“每次您装可怜说自己老了,接着可就要胡牌了。”
周老大笑着把牌一推,“被你识破了,大四喜!”
几辆轿车堵在氹仔桥上,一起晒着日光浴,彭震霖为首的一方人进退维谷。
陈宗月到底在澳门顶着多个好头衔,不免要为交通治/安考虑一下,随即对彭震霖说道,“给你两条路选,回去告诉周老,明早我去拜访他,或者我现叫人把你们扔进海里。”
彭震霖只顿一刻,仍举着双手往后退了几步,再退向不远处的轿车旁,垂下手臂绕到车门后,坐进去,这一边的人马也没放下枪,直到确定他们不再有威胁性的举动。
黄鹦望着那两辆深灰的轿车调头驶离,才醒来就遭遇这一出,有点愣愣的出神。
陈宗月转身回到驾驶座,瞧了一眼她犯懵的表情,没有说什么,驱车行进。
“周老是……”黄鹦头脑细胞仿佛复苏,努力回想着钱丞说过的,“李佳莞的爷爷……还是外公?”
“都得。”陈宗月说的粤语,又换普通话解释道,“佳莞父亲入赘的周家。”
黄鹦急急地提醒他,“李!”
陈宗月不明白,“嗯?”
她把眉毛一皱,严格的‘规定’道,“是李佳莞,不是佳莞。”
叫人名字省略掉姓氏,还真是格外亲切,她惦记这件事好久,终于有机会‘纠正’他了。
黄鹦吸了气侧身瞪着他,“笑什么,你记住没!”
陈宗月老老实实应允,“记住了,陈太。”
她马上一愣,就开始掩着嘴巴笑,刚刚发生什么也与她无关,不在意,没心没肺的。
陈宗月渐渐收了笑意,斟酌片刻,出声道,“明日带你去周家,所以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黄鹦歪下脑袋,困惑的眼睛望住他。
而他望着前路,说,“……你是周老的孙女。”
二十年前,周陈驹的女儿与李月私奔,藏身在尖沙咀附近的大厦内。这一栋大厦多数是做‘按摩’生意的店,情/色/广告占据入口和楼梯,还有几间非/法旅馆,住着都是偷/渡客。
等周老派来的人找到他们,他的女儿周秀珍已经大着肚子要生了。这么巧,同一层楼的旅馆里有一个孕妇也要临盆,她的丈夫是偷/渡过来赌博的,而她挺着肚子过来抓人。
这一对滋生麻烦的夫妻,就是黄浩天和邓娟。
周秀珍半晕不晕的躺在床上,没办法抬人下楼,怕出点什么意外,只好带医生进破旧的大厦。连生产的时候,周秀珍也不忘记嘱咐着,隔壁屋那名孕妇是她的好友,一定要帮她接生。
两个产妇一生生到深夜,仿佛是一年到头,大厦最热闹的一天,中午还有‘按摩’小姐一旁出谋划策,晚上又各忙各的生计。
黄浩天抱着自己刚出世的女儿,心有险计,因而心乱如麻,一次又一次翻看女儿臀后的小块胎记。
这时的黄浩天欠下一大笔赌债,若不是被妻子生产绊住,他已经跑路了。但也正因此,他得知了这些日子里,常与他们往来的年轻夫妻身价不菲,似乎是哪个富豪的千金。
黄浩天瞥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妻子,对怀里的女儿喃喃道,“爸爸想让你过得好,你不要怪爸爸……等你长大,爸爸就会来找你!”
趁几个男人在另一间房,黄浩天搂着孩子,闪身进了周秀珍的房间,床上的女人昏睡。他小心翼翼地放下自己的女儿,抖着手抱起了周秀珍的女儿,躲回自己的房间,背压着门,差点将孩子捂死。
可惜,黄浩天再也没能实现这个承诺,在逃债的路上,他被人砍得皮开肉绽,血都染透了整张急救病床。
邓娟坐在医院走廊,心灰意冷,目光呆滞,也不愿意喂啼哭的孩子奶/水,也不愿意想丈夫为何在临死前,一直念着胎记的事。
第41章 41
一路上; 黄鹦眉头未松的焦思苦虑,不发一言,驾车的陈宗月沉默且冷静,没有打扰她。
其实一切都有迹可循,比如,那天在陈家大门外; 邓娟反常的行为。黄鹦能够推测出一点端倪; 却不敢想象自己真的与李佳莞‘交换人生’了。
李佳莞之所以莫名其妙的针对她; 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个冒牌千金; 但有一点,她应该是不知道的——陈宗月有意图的害死了她的父亲。
不对,现在是黄鹦的父亲了。
难怪陈宗月和那个叫李月的男人有仇; 还可以对李佳莞那么好,原来真正的仇人之女不是她。
又记起了偷偷摸摸告诉她这些事情的钱丞; 黄鹦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合着他们都清楚她的身世; 只有她一个人头上套鼓; 蒙在鼓里。
到达氹仔客运码头; 周围停着一辆辆酒店载客的大巴士,在渡轮接连码头的桥上,一边是卸货的工人往下走; 一边是拎着行李的游客往上走。
一时竟不知该生谁的气,还是该替自己忧心,黄鹦神不定的从车里出来,被车门槛绊了一下; 膝盖直接就磕到地上。
旁边伸来有力的手捞住她胳膊,将她扶起,塞进车座里,双腿摆在车外。陈宗月半蹲在她身前,轻轻拍掉她膝盖上的石沙子,吹了吹擦出的血痕,才抬头教训她,“脑袋里在想什么,下个车都能摔一跤?痛不痛?”
她脑袋里装有一杆天平,一端放着那些乱七八糟自己都不想去梳理的事情,另一端仅仅放着陈宗月这个人。
此刻严重偏移。
只要陈宗月是爱她的,其他就统统见鬼去吧。
黄鹦目光灼灼的瞧着他,对他说出一句,“我不想见这个周老,我害怕……他不让我们结婚怎么办?”
陈宗月略出意料地把眉毛一挑,转瞬又笑了。
黄鹦猜到他不想让她知道全部的事实,要她做一只受制于自己的金丝雀,却还自觉自愿的取悦他。
若说黄鹦是心似琉璃的女孩,那不恰当,应该说她的坏是一块剔透的玉石,坏得让人赏心悦目,欣然接受,比阿谀奉承、曲意逢迎要厉害多了。
回到坐落于九龙的豪宅,穿过房间带着小客厅和梳妆室,黄鹦往床上一倒,搭乘渡轮的时候,她站在露天甲板上望风,晒得有些中暑了。
陈宗月来到床边坐下,叫她坐起来,喂了她一瓷勺的药,家里没有糖果,用方糖代替。她含了一会儿,喉咙里已经没有了苦味,就吐在他递来的勺子上。
两人的衣服都没换,掀开被子钻进去。陈宗月搂着她,若有所思的说,“我也不想你去周家,可是不把你带在身边,我更不放心。”
周陈驹可以派人拦下他的车,就能趁他不在的时候,上门绑走她。
黄鹦想不到这些,只感觉到他语气里对自己的疼爱,仰住头吻上他,手摸到他裤头的拉链,轻车熟路的解。
陈宗月的掌心从她背后,滑到她埋进裤缝的手上,带着她套/弄了几下,脱/掉她裙下一层棉质的遮覆,搬起一条细/腿/放到精壮的腰上,他扶着自己进去一半,就翻到她身上。
他含住黄鹦颈间的皮肤,压到她快喘不上气,稍稍撑起身就往里挺,她的头皮也酥,无力地推着他,高高抬起下巴吟了声,双/腿不由自主地缠上他,配合他慢而深的侵/犯。
周家建在地高人稀的半山区,比起欧陆风格的豪宅,这里是要仿古一些,进门就是雕花木的屏风,摆得花都很灿艳秀丽,家具又是西洋化,但不怎么突兀。
黄鹦见到了传说中的周老,他满头白发,眉毛也是白的,戴着副眼镜,笑起来也没有金色的门牙,反而是一口洁净的牙齿,不像老人。他说着,“你就是黄鹦吧?”
未等到回答,周陈驹就笑着朝她招手,“可算是见到你了,来来来,到爷爷这来坐。”
黄鹦没有即刻上前,而是回头看向陈宗月,他微微颔首,她才走到周老身旁。周陈驹并不在意她的疏离,与她和陈宗月之间的关系,如同所有慈祥的长辈一样,亲切的问了问她在上海的生活。
可黄鹦在跟他的对话中,发现他几乎掌握了自己二十年来的成长轨迹,这一点,估计就没多少长辈办得到了。
一个面颊圆润,身形却苗条的女人走进来,齐肩的电烫卷发,鸡油黄的吊带衫,米色的包臀中裙,在家里她也穿着高跟鞋。黄鹦以为这个女人就是周秀珍,可能保养的好,才显得年轻,就像三十几岁似的,顿时倍感紧张。
这时,周陈驹饶有兴意地拾起一本相册,翻开,指着一张照片给她说,“这个是我的女儿,她照这张相的时候,是同你一样的年纪,这眼睛、鼻子,还真像……”
周老高兴地讲述着旧照片的来历,黄鹦也轻松了些,因为旁边沙发上坐的女人不是她生母。
聊了有一会儿,周老合上相册就对一旁的女人说道,“佩玲,你带黄鹦到处逛一逛,我有事同阿森讲。”
翁佩玲从沙发里起身,过来挽住黄鹦的胳膊,嘴角笑出两个梨涡。
没有逛到哪儿去,只是坐在对着室外泳池的小厅里。翁佩玲捡起桌上的烟盒问她,“不介意?”
黄鹦摇了摇头。
她捏出颗烟粘在唇上,甩开打火机盖,吐出一口烟雾,“黄小姐……”
翁佩玲捏下香烟,朝走廊望了一眼,在警惕着什么,对她说道,“我跟周老都有六、七年,虽然知唔多,但有件事想同你讲个醒……”她倾身向黄鹦,声音又压低几分,“小心陈先生,当初牵扯进害他家人惨死的,他一个都没放过。”
做事那么绝的人,不可能有例外,况且她还是李月的亲生女儿。“如果不是查出了佳莞的身世,恐怕她早就死了。”说完,翁佩玲靠回椅背,香烟放回唇间,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不料,黄鹦别的都不问,只问,“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翁佩玲一愣,说道,“毕竟你都是周老的血脉,我只是不忍心……”她顿了顿,“信不信由你。”
在周家用了一顿拘谨而丰盛的晚餐,离开时,周老对着黄鹦笑道,“那就说好了,后天去看赛马,不许放我这个老人家鸽子。”
黄鹦点了点头,就跟着陈宗月走了。
等黑色轿车驶离周家大门,翁佩玲拍拍周老的肩,说,“您吩咐的,我都同她讲了。”
翁佩玲还觉得那些话,好像对她没什么影响,却不知是真让黄鹦如鲠在喉。不过,她忧虑的倒不是自己的人身安危。
亮起的玻璃吊灯,照着偌大的门厅,黄鹦不再往里走,轻声说着,“陈先生,陈宗月……”
陈宗月疑惑地转身望着她。
“你不说的事情我就不问,我装聋装哑都行,我只想知道……你到底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黄鹦执着的问道,“……你告诉我好不好?”
然而,陈宗月接下来的这一句,让她的自我催眠彻底失效,“不是说困了么,上楼洗个澡,早点休息。”
黄鹦心里难过的一塌糊涂,站在原地不动,“我从来,从来都没见过李月这个人,要是你恨他,我可以天天诅咒他在地狱都过不好!”哪怕这个人是她的父亲。
为了陈宗月给予的奖励,她可以是极端恐/怖/分子,要让任何与他作对的人不得好死。
“他做了什么都不关我的事,不是我的错啊……”
可陈宗月望着她的眼睛,突然间变得漠然且冰冷。
“被你猜出名字的Hyman呢?”
她说得很对,她是无辜的,她有什么错呢。
那么,他的弟弟又何尝不无辜,他又做错了什么。
“他才九岁,都知道怕跑出去引开视线,怕我被发现,然后他就死在我眼前……杀人的是你亲生父亲,要我全家死的是你祖父!”
此时陈宗月的神情,只剩恨意和狠厉,一直想窥见他最真实的一面,也算如愿以偿。
黄鹦愣了几秒钟,才说着,“所以你……准备报复我?”
他不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就要离开。
她认为自己感觉不到恐惧,眼泪却一滴两滴的坠下来,“那你杀了我吧。”
陈宗月的背影一怔。
黄鹦冲他喊着,“你要是不爱我,你现在就杀了我啊!”
陈宗月再次回到她面前,掐上她的脖子,纤细的颈骨拧在他的掌心,马上就能断,而她缺氧到大脑仿佛紧缩,指甲把他的手臂抓出一道道血迹,一瞬间濒临死亡。
还是松开了手。
黄鹦跪到了地上,就像是生咽一块石头般的痛,剧烈地咳嗽之后,崩溃的哭了出来,因为他是真的想要她死。
陈宗月深深叹了一声,搂住她颤抖而瘦削的躯体。
曾经他发誓要周陈驹和李月血债血偿,包括他们的子孙,甚至把仇恨刻进他的名字里,倘若有一天自己忘记了,所有人都会提醒他。
“我恨你身上流着李月的血,但要你死,我舍不得。”
“我要你陪着我到老、到死,都不能离开我,就当是我对你的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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