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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烽火-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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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饿了。”

“我自己也有点饿。”

“我们怎样才能补充点能量呢?这可是我们生存中要解决的大问题。”

“飞船上准备了一点饮料和食品,大约每三十分钟供应一次。现在可以给你们一些,你们到另一头去取吧。”

“谢谢,我想喝咖啡。”贝斯洛把手铃放回到托架上,在空中转了一个圈。

“跟我来,”他对托勒说.“厨房在那边。”

托勒坐进篮形的厨房泡沫椅子,穿着树胶底靴子的双脚撑在可伸缩式桌子的旁边,喝了一口黑糊糊的带辣味的塔斯马尼亚咖啡。他和贝斯洛开始听上尉跟他们讲述天堂旅行的种种趣事。

库拉克早就和他们坐到了一起,他已经狼吞虎咽地吃了几个鸡蛋和几片德克萨斯火腿。此刻,他坐在这里,一边喷云吐雾地戏吸着一支纤长的绿色带香味的雪茄一边说:“当然,地面控制计算机掌管着所有真正复杂的调动,虽然说我们的宇宙运载系统也不可小视。我们安装了天体独眼巨人,替代了以前的休伊斯星际装置。

它比一般商业用的装置差不多快了一百倍,也先进了一百倍。它所起的是维护和平的作用,“说着他坦然地笑了笑,又说:”不过我们还有一个特殊的装置,““既然地面控制系统能够操纵一切,”托勒问,‘用n么又何以需要如此功能的计算机呢?““只是为了作后备用。”库拉克耸了耸肩,他那被太阳晒黑了的脸上那双眼睛狡黠地眨了眨,接着将自己的身子向前倾了倾,说,“事实是,即使突发事件即将发生的时候,也没有人真正明白自己正面临着什么。

不过一旦进入了蠕虫洞,我们就进入了自如状态。“托勒回敬似的也对他眨了眨眼,心想大概自己没有听错吧?“你是说,蠕虫洞!”

他和贝斯洛彼此交换了疑惑的眼色。

“哦,是的,”库拉克慢慢地点了点头,抽出正在吸着的雪茄,把烟灰弹在一只空着的茶缸中。“奥拉·霍拉斯将再次步人其中,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说我们正在经过蠕虫洞进人天堂?”托勒问,他的脸上露出明显的恐慌。

“是的,我们先不必想我们正处在长达50年的旅途之中,我们此刻穿越的是一个小小的隧道。”

“太有意思了!”贝斯洛的身子在椅子中前后晃动着,两眼放出炯炯的光来。

库拉克镇定自如地笑了起来。

“我为你们二位的高兴而高兴,”托勒冷冷地说,“那么令你们的蓝眼睛放光的蠕虫洞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这——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不过——”库拉克吞吞吐吐地说。

“让我来告诉他,”贝斯洛自告奋勇地插了进来。“它就像是天体中的一条隧道,连接黑洞与白洞,不过是——有弹性的——那种……”看见托勒皱起的眉头,他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来,“是宇宙时间中的一个洞,你知道吗?”

“你的意思是说,像黑洞一样的什么东西?”托勒觉得他的胃里又是一阵虚脱般的疼痛,对于自己的未来,他是越来越没有把握了,“我们在谈论黑洞吗?”

“是的,就是那一类的东西.”贝斯洛说。“不过——还不够确切。也许,它们算得上是远房表亲。”

“那么你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呢?”托勒仍然穷追不舍。

“那是一种黑洞现象,”库拉克说,“很难描绘的。”

“显然,”托勒不满地讥讽道:“我们是在通过某种宇宙现象飞往我们的殖民地吧?就像是在三角形的瑞士干酪上打一个洞穿过去一样吗?”

“差不多!”贝斯洛饶有兴致地点着头说:“不过更像是从果冻上穿个眼。可以说你在果冻中占有了一席之地,不过你的果冻是在天堂,明白吗?”他用手比出一个立方体,说:“你从中间穿过去,两边受力——中间也就崩溃了,明白吗?”

他的食指比画着穿过他想象中的黑洞。“是的,你钻进去得越深,你旅途用的时间也就越少,明白吗?”

“因为在天堂中,”库拉克补充说,“空间和时间是同一个概念……就这样,缩小了空间也就是节约了时间,明白吗?”

托勒沉默了几分钟,一个接一个地来回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他的眉头皱着,眉毛低垂,连嘴角也耷拉下去。“我明白了,”他终于开了口,“不过我不喜欢这样做。”

“不要紧,”库拉克安慰道,“我们是绝对安全的。”

“你怎么知道,你刚才还说谁也不知道在蠕虫洞中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们希望你能够像开着小车穿越隧道一样穿越那里,那样你大概可以节约四五十年的旅行时间。”

“我不相信,”托勒轻声说,“你们两个人都疯了。可以让我下去吗?我要回去。”

“你看,一切都很好。我可以为你找一本有关蠕虫洞的书来——从那里,你可以了解到有关蠕虫洞的一切。”

扬声器中的报时装置响了起来,“亮桥到了,”库拉克说着,跳了起来。显然,他为自己有了一个离开的借口而轻松,“你先看看书,托勒,我们过后再谈。”

托勒看着库拉克两手一甩一甩地向着驾驶室走去。有那么几秒钟,托勒甚至怀疑他可以创造奇迹。感到贝斯洛的眼睛停在自己的脸上,他转过身来,打量着面前的小个子男人。“怎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们将要度过漫长的旅途,我们还可以成为好朋友。”

他停下来,等着托勒说出诸如“当然,我们毫无疑问会成为好朋友”之类的礼节性的客套。但托勒却什么也没说,他只好继续说下去,“你玩过天堂游戏吗?”

“没有,”托勒冷冷地说,“我讨厌冒险游戏。”

“哦,这可不是冒险——一切都属于智力的范畴。就像是一盘棋,不过更大,也更神秘莫测罢了。”他又露出了他那孩子般顽皮的暴牙齿。“我会教你的。怎么样?”

托勒耸了耸肩,站起来。“以后有了时间再说吧。如果你能为我找到书,我倒是很高兴。”他转身扬长而去,留下贝斯洛一个人在厨房。

“老奸巨滑的魔鬼瓦罗,”托勒嘟哝着,“如果不对眼前的一切给我一个恰如其分的解释,可别怪我叛变!”

第八章

“对不起,托勒先生,其实我已经向你解释过了,瓦罗先生至少要在马拉开波呆三个星期。由于近来外交关系的中断,他不能到这里来。在委内瑞拉和盟国之间也没有电话联系。”

托勒觉得自己心中的怒火在熊熊地燃烧着,他恨不得一手打到屏幕上,把那个煞有介事的年轻女人拨拉到一边。“那么我必须同尼威斯主席通话,我们谈话涉及的内容至关重要。”他又补充了一句,“劳驾,你一定得让我和他说话。”

“托勒先生,要知道我很想帮助你,可是你要求的事情我却做不到。没有许可证,谁也不能和尼威斯主席通话。”

“给我搞一个许可证!”

“我很愿意为你搞到一个许可证,托勒先生,但你必须告诉我你的密码。如果你拒绝——”

“拒绝!我没有密码,他妈的。”

“愤怒丝毫也无法帮助你,托勒先生。如果你镇静下来,说不定你还会被征召回去呢。”

“等等,别挂电话,想一想,也许还有别人掌管着许可证,在没有个人密码的情况下——”

“只有瓦罗先生——”

“除他之外,还有别的人吗?肯定还有别的办法。”

“是的,”年轻女人顿了顿说,“我可以向安全局为你申请一份安全担保,填担保单后你将拥有私人身份密码,不过——”

“就这么办。”

“不过——”

“不要说不过,赶紧去办好了。”

“托勒先生,安全担保办下来需要六个星期。”

“妈的!”托勒吼叫一声,将拳头重重地砸在控制面板的按钮上,终止了他们之间的通话。可随即.他又后悔起来,因为他还有几件事情要同屏幕上那个殷勤又年轻的小妖精说。由于太阳黑子的干扰,光接通电话就差不多花去了34个小时,“西风之神”号离蠕虫洞已经越来越近了。现在,每过去一个小时,托勒回去的可能就减少了几分。

回去的机会此时几乎没有了,不过托勒至少还怀着一线希望,那就是用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话刺刺瓦罗。现在看来这也显然下叮能了。他开始怀疑是瓦罗制造了那些太阳黑子,以避免与他收系。托勒越想越觉得瓦罗的马拉开波之旅是彻头彻尾的谎言。那个流氓根本就不想同他讲话。他所用的只不过是行为手册中老掉牙的那种诡计:我会给你打电话的,你不要给我打。

托勒坐在那里,拳头攥得紧紧的,连牙齿也咬得咯蹦直响,对着空空如也的电视屏幕做着鬼脸。现在他才明白自己是被愚弄了,瓦罗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这一切,所以才躲着他。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生气的了,他竟然糊里糊涂地做了一回玩偶。

他猛地把椅子推了一下,椅子在他的重力推动下滑到了屋子的中央。不过接着,连他自己也被置于强大的外力作用之下了。“西风之神”同地球上飞行的轨道形成一个直角,库拉克的飞船来了一个加速度,平平稳稳地在空中划了半个G字后,逐步恢复了正常。

托勒听到低沉的敲击声传来的时候仍然坐在屋子的中间——终于,他意识到有人在敲他的门。“你要干什么?”他嚷道。

“我可以进来吗?”贝斯洛的声音也很大。

“不可以!”

门却被无声地打开了。“对不起,托勒,我们这样隔着门说话可真是太不方便了。让我进来,好吗?”

“好像我就不能赶你出去!”

‘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托勒的目光仍然停留在空空如也的屏幕上:“什么?”

“我给你说起过的那本书。这是那本书的一部分,我只印刷了有关的章节。给你,接住。”

“你出去,我不想看。”

贝斯洛把书放在床上,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来。“我不知道你是否已经看见了我们的旅伴。”

“没有,没有看见。即使看见,又怎么样呢?”他转过身来,打量起这个不速之客。

“好,我也没见。已经两天了,你不觉得这事有点蹊跷吗?”

“这算不了什么,他可能是想避免和你玩这种愚蠢的游戏。”

“你说过你喜欢天堂,你上次几乎赢了我。”

“我那是在撒谎。而且,是你让我赢你的,所以,尽管我不愿意,还是会和你玩下去的。”

“毕竟已经两天了,两天的时间可不算短呀,没准我们中有谁见过他。”

“你问过库拉克吗?”

贝斯洛点了点头:“是的,他说他不知道那人是谁。他好像不怎么关心这件事,还给我强调说这不关我的事。”

“是的,那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整整两天呀,托勒。他会出什么事吗?也许他在起飞的时候心脏病发作,也许是别的什么事。”

托勒想了想说:“你希望我对此做些什么呢?”

“和我一起做间谍,帮我找到那个人。”

托勒想了一会儿,说:“如你所说,的确有点奇?我们匆匆忙忙地到了这里,为什么要那么着急?为什么库拉克什么都不同我说?还有些什么其他我不知道的事情?我还要坚持下去吗。!”

贝斯洛耸了耸肩,说:“你的确想得太多了,我可以解释清楚一切。”

“说下去,我的客人,我想你会的。”

“不错,这次行动是有点诡秘。的确,他们从申请者中选募人才,但这是这种情况下的一般做法。我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得到高薪和晋升的机会。我在东北部地区一年多来,一直在寻找这样的机会。机会到来的时候,我把它抓住了。”

“可你并不知道你要到哪里去或者你的任务是什么吧?”

“不要提这个,这总比在东北部地区的时候要好,就更不要说在我的前面至少有七个人得到了晋升。我将成为第85个资深委员会的成员。”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了,可瓦罗告诉我这是个秘密。”

“对我来说,这同样也是个秘密,直到我登上了‘西风之神’。在我的客舱里有一份秘密卷宗,上面写着这次旅途的距离,我们的目的地,我的任务以及其他的一些事情。没看这份卷宗之前,我也不知道有关天堂殖民地的事情。”

“蠕虫洞又是怎么回事!”

“是的,我知道。这个概念已经流行了很长时间了,你对此一无所知倒是令我吃惊,真的。不过好在这还不算众所周知的事情。事实上,在塞尼提克发现太阳系中那束潜伏着的光束之前,它们还完全是一种数学猜想。还有,也许你没有听说过这些,除非你读过天体物理学杂志和业务日志。”

“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读过从前的幻想小说。”贝斯洛的一双挨得很近的眼睛里闪射出顽皮的光。

“幻想小说?”

“是的,是幻想小说。它们是上个世纪写得最好的有关蠕虫洞旅行的小说,那是真正伟奇*书*电&子^书大的作品!《流走的时间》很有名,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那部《泰晤士河上的金字塔》。”

“是的,我没有听说过。”托勒的鼻子吸了吸,又说:“他们为什么那么着急地催我上船呢?这不明摆着是怕我改变主意吗?”

“这,如果你了解一些有关蠕虫洞的事情——”

“我不了解。”

“——主要理论依据之一就是一切都不是恒定不变的,你会明白的。”

“什么意思?”

“它们来来往往,它们不断变化,它们四处漂移。也可能此刻它们出现在什么地方,可是刹那间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可突然之间又会出现在另外的什么地方。

我说过,它是易变的。黑洞是已知的现象,而蠕虫洞——你可以把它当成一个可以置换的管道或者是一条膨胀的隧道,就像它们本身一样,充满了变数——有很多不可知的因素。”

“为什么?”

“因为,当其中的一条打开的时候你却不得不离开,或者说你得去寻找你的机会。显然——”

“塞尼提克发现蠕虫洞打开了,而他并不想失去机遇。”

“是的!面对机遇人人如此。”贝斯洛摘下眼睛,在他的衬衣上擦起来。

“你刚才说它们四处漂移。”

“可以这么说,既然有人知道,那么它肯定就存在于天堂附近的地方,人们已经发现了它的神秘莫测——要知道,就像是河里的漩涡一样。它打着旋,时开时闭,有时深,有时浅,有时强,有时弱。蠕虫洞也是这样的。”

“那么我们将要往漩涡的眼中钻?”

“你终于明白了!”

托勒忧伤地看着贝斯洛,他的眉毛因为思考而紧紧地皱了起来:“假设你说的那一刻是真的——不过对这个问题我得好好地想一想——就算你说的是实话吧,那么第一艘飞船又是怎么知道他们穿过蠕虫洞就能到达天堂的呢?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想他们并不知道。”

“‘天哪!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盲目地钻进去的?”

贝斯洛不经意地耸了耸肩厂‘别忘了,那可是殖民船。他们满载着希望,总是想做成点什么,至于在哪里做又有什么关系呢Z他们是拓荒者,总得有人去做第一个。““可我们又是怎么知道他们那样做了呢?”

“你算把我问倒了。”贝斯洛坦言相告,“间问库拉克吧,也许他知道一些。”

“我们可以一头扎进去——是的,可吉凶难测。也许洞的另一端是太阳,我们将会被太阳的光烧焦;也许我们迎面碰上的是另一颗行星,那么我们将会撞得粉碎。

如果我们还在洞里的时候洞口关上了又会怎样呢?那将会是怎样一幅惨状呢?”

“你看,你在这里苦思冥想又有什么用呢?以前没有人做过这件事,我们只好等着自己去发现。”

“你错了,第一艘船上的人已经发现了,不对吗!”托勒愤怒起来,“是的,可他们现在在哪里呢?”

托勒弓着身子坐在“西风之神”号窄小的宇航员座舱里,贝斯洛紧挨他坐着,他的胳膊肘放在膝盖上,想尽量地少占用一点空间。库拉克则坐在他那把摇椅上晃动着身子,手中的帽子不时旋转着。托勒和贝斯洛争论过后便径直来到了库拉克的座舱,想从他那里了解到天堂第一批殖民者的情况。

“天堂,”库拉克说,“是一个浩瀚的星系,在生命极限地带,仅我们所知道的就有至少十三个星球。”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殖民船到了天堂,并在那里开始了他们的殖民生涯呢?”

“当然,我们有通讯联系,有关的报告我都读过。他们共发回过三次信息,第一次是在他们到达了天堂之后,他们告诉我们说,他们是从蠕虫洞穿过的,一点问题也没有。第二次是在他们找到殖民地之后,他们是这么命名的——他们决定就在那里驻扎下来。第三次是在他们完成了对星球的研究,开始建造‘生命之屋’的时候。”

“那么后来呢?”

“从那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发生了什么事?”

“蠕虫洞关闭了,也就是说,任何信息都无法再从那里传过来了。”

“毫无疑问他们仍在发送信号,”贝斯洛插进来说,“可蠕虫洞却不是自始至终打开的,所以我们一直接受不到他们的信号;”

“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发信号过来,因为他们死了!”

‘也许,“库拉克说,”不过那样的可能是非常小的。““为什么呢?你说过任何事情都会发生的,任何事情!”

“从理论上说是这样的,可是你必须明白,他们一旦到达大堂,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殖民船为一切未知的情况做好了准备。那里没有居住过任何一个会思想的活物,甚至被动地服从的有生命的动物都没有——不过你不必为此而着急。他们的研究设计大气、天气类型和气候趋势,那里发生的一切你都不要吃惊。”

“也包括微生物、病毒和细菌吗?也许他们已经屈服了,屈服于某种致命的病毒。”

“也许,不过我想不会的。在他们盖起‘生命之屋’以及他们脚下的大地和空气枯竭之前他们是不会自动退出的,即使到了那时,他们也仍然会坚强地挺立起来。”

托勒仍然保持着沉默,那一刻.他似乎已经提不出什么异议来了。他看了一眼正在旁边点头的贝斯洛,“有点像殖民手册的导言。”

库拉克瞥了瞥托勒阴郁的脸,“你看,一切都很顺利,相信我。我读过有关的报告,所有的报告都显示那里是绝对的天堂,你会爱上那里的。我们一到那里,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绝对是天堂。”恰在此时,库拉克身上的电子钟响了起来,他在大大的,铺了软皮垫的椅子上转了一圈,说:“如果你们可以原谅我的话,我得去处理一点事情。”

托勒站了起来,“谢谢你,我觉得现在好多了。”他面无表情地说:“再见。”

贝斯洛也站了起来,跟着托勒离开了飞行员座舱。他们爬上了舷梯,穿过前面一排的单人卧室来到乘客舱。在贝斯洛的门口,他们停了下来,贝斯洛打了一个哈欠。“我要睡觉了,也许你也该睡了。夜可能会很长。”

托勒飞快地打量了他一眼,“啊哈?”

“你没忘了我们今晚是去做间谍的吧?你说过如果我今晚和你一起去找库拉克聊天,你就帮助我打探情报。你看,我和你去了,不是吗?”

‘可你是站在他那一边的,你只是表面上和我站在一边。““他那一边?根本就没有什么哪一边。你有些问题,现在我们都得到了答案,你还想要什么呢!”

是啊,他还想要什么呢?为什么他还是感到不满意?“好吧,”托勒不情愿地说,“我会帮你做侦探的。”说完,他转身进了自己的客舱。

“好,”贝斯洛在后边叫住了他。“我准备好了会过来帮你的。”他看着托勒的身影进人他自己的房间,门被轻轻地关上了。“放松些,”他说,“你要在这里往很长时间。”

第九章

贝斯洛想做间谍的念头已经在头脑中潜伏了很长时间,一旦找到机会,便要追不及待地释放出来c他推断除非那个奇怪的人的舱室里有足够的食物——不过他对此感到怀疑,否则,那个人肯定是要在别人睡觉的时候出来吃东西的。不过迄今为止,他还没有看出任何人鬼鬼祟祟地使用过厨房的迹象。不过如果他用完后收拾干净,也不会有人看出异样的。

于是,托勒和贝斯洛便将身子蜷伏在一个很小的地方,开始了漫无边际的等待——是等待——对于托勒来说,那是彻头彻尾的等待——等待着那个奇怪的人出现。

厨房里的灯已经关掉,这样,他们可以看见那个神秘的人而他却无法看到他们。他们已经轮流在这里窥视很长时间了。现在轮到托勒双目大睁地瞪着黑暗中的某一个地方,不过他已经准备终止这种荒唐的事情了。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把我拉上?”托勒的抱怨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简直是浪费时间。”

‘我需要你证实我的所见。““你搞得就像是我们在等待飞碟似的。”他的脖子扭了扭,看见黑暗中贝斯洛眼镜片上闪烁的光泽。“哎呀,这里可真够热的,不行,我得离开,要不,非得变成驼背不可。”

“住口!你不能不说话吗?如果外面有人,非得让你吓跑了不可。”

“此刻人人都躺在床上睡觉,只有我们在这里犯傻。你干吗不安一个探测仪或者是感应开关以及别的什么东西呢?如果有人去厨房,它就给你报警,你还可以用你的微型全能东芝照相机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拍下来。”

“呀呵,我怕拍到你和库拉克趁我睡觉的功夫偷偷地溜到厨房,从冰箱里往外拿食品的镜头。”

“这件事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托勒问,“也许那个人只是喜欢隐秘的生活。

可那又有什么呢?看来我还算是幸运。”

“不自然,这就是理由。还有,我很好奇——对于我来说,这是最充分的理由。”

“是这样,可我并不好奇,我真不明白我怎么会接受你这可笑的建议c如果我还跟你于下去才真是傻到家呢。”托勒的身子动了动,头碰到了架子上。“哦!可怕——我得出去了。”

说完,他不顾一切地爬了出去。‘你也出来吗?“贝斯洛看了看表,说:“时间到了,说不定那人就要来了。”他用双手和膝盖撑着爬了出来,“如果那人今天晚上来的话,现在该到了。”

托勒向自己的舱室走去,贝斯洛在后面紧紧地跟随着他。走到那个人住的地方,他们都停下来,将耳朵贴在门上。托勒失望地向他看了一眼,贝斯洛耸了耸肩,拖着疲惫的步子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晚安,托勒。”

托勒站在自己舱室的门口,门仍然打开着。听见贝斯洛的门关上,他才蹑手蹑脚地回到了那个人的舱室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可是他却什么也没有听到,于是将耳朵贴在门上。正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却出乎意料地打开了,首先映人他眼帘的是一双亮亮的黑眼睛,镶嵌在一张精美的闪着青铜色光泽的脸上,脸的周围是瀑布般油亮的黑发。此刻,这张脸冷冷地看着他,他的第一个想法便是不知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脸。

“杨丹·塔拉滋小姐!”他终于镇定下来,“要不是你的头发,我还真认不出你来了。”

“托勒先生,”她的话中有几分俏皮,“这是你的一个坏习惯吧——我指的是在别人的门外偷听。”

“不是的,”托勒从她那里接受到的最明白的信息是她希望他呆在这里。“我只是——是的,是好奇c我们都觉得你——我的意思是说——里面的那个人很奇怪。

都好几天了,我们一次也没有看见过你,我们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你更应该关心你自己。你都看见了,我很好,如果你能够体谅我的话。”她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托勒为她闪开了路。

“请原谅,如果我打扰了你。”他说,他的心里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更多的还是遗憾。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用目光与他交流着,可她的脸上却毫无表情。

托勒感到有点奇怪,好像自己正在浅水的泥沼中挣扎一样。他想躲开她的目光,可她的眼睛却在向他诉说着什么,他唯一可做的就是迎接她的目光。“对不起。”他嘟哝了一句,算是打破了他们之间短暂的沉默。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便离开了他,沿着过道向厨房走去。托勒目送着她修长的身体渐渐远去,觉得自己脸热心跳,连手心里都满是汗水了。

五个星期来,他一直没有再看见她。她在舱室里干些什么,她是怎样躲开其他人的等诸如此类的问题一直都在困扰着他,使他总是不由自主地耗费心机。她为什么要如此蛰居?她为什么要避开所有的人?当然,不会是因为她害怕他们——在一条满是男人的船上,惟一的女人会惧怕男人?简直是无稽之谈。不,不会的,即使她有一千条理由,惧怕也绝对不是她远离他们的理由。凭着男人的直觉,托勒觉得杨丹·塔拉滋小姐来这里的目的绝不仅仅是作为男人的配偶而出现的。

他并没有把那天晚上的奇遇告诉贝斯洛,他甚至觉得杨丹也是不愿意让他提及此事的。不过他又觉得携带如此重大的秘密简直是一件十分愚蠢的事情,尤其是在贝斯洛喋喋不休地劝他重新参与侦破行动的时候。他拒绝了他的要求,因为他知道她是不会再被他撞上了。毫无疑问,他想,她是再也不会被人撞上了。尽管她只有一个人,但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是她?又为什么是以这种方式?托勒一有时间,便沉人到这些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中。他试图在他的心中把她的面貌勾勒出来,但他却失败了。每当他努力回忆她长得什么样子的时候,他的大脑便一片空白,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描绘出她到底长得什么样子,留存在脑海中的只是一张美丽的人类面孔——他只朦朦胧陇地觉得她长的是一张亚洲人面孔,也许是玻利维亚人的,没有什么突出的特征,只是一个很美的轮廓而已。这既让他困惑,也让他感到沮丧,他怎么就想不起她长得是什么样子来了呢?他在心中安慰自己,毕竟,他们只见过两次面,而且是一闪而过。可是,他却能够毫不费力地想起与他匆匆相遇的其他人的面孔:他从麻醉剂中清醒后照料他的护士、电梯驾驶员。六轮车的司机——所有这些人都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仿佛就站在他的面前似的。

可是,杨丹……留给他的全部印象就是光洁、蜂蜜色的皮肤,乌黑的眼睛或者是头发,苗条、匀称的身材以及走起路来飘一般的感觉。就是这些。

试图回忆起她的面貌成为一件让托勒着迷的事。只要那些徒劳无益的对那个幽灵一般的女人的各种画面的连接的企图不至于折磨他的大脑,他就努力回忆那天夜里他和她相遇时说过的每一句话以及他们的每一个细节,并试图破解隐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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