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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烽火-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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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斯洛,我看你是对的,”托勒说道。“先不管他们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们是塔与塔之间的巡航员,”库拉克指着夜色中正向他们飞来的亮点解释,“这些巡航员就以塔为坐标,这是他们的例行路线。”
“那是一条愚蠢的飞行线路。”托勒说。
“是原始了些,”库拉克附和道,“但行之有效。”
杨丹插话了,“你们就没有想到他们是来找我们的吗?”她加重了的语气使得其他人都停止了争论,借着星光注视起她来。如果是这样,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之类的问题也就产生了。
“找我们?你的意思是说……”托勒开始说话了,“不,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库拉克耸了耸肩,“我们很快就会被发觉的,根据我的判断,他们到达的时间不会超过二十分钟。也许我们得作好情况紧急时逃跑的准备。”
于是,他们一边在黑暗中注视着天空中越来越大的亮点,一边紧张地做着撤营的事情。他们把帐篷收起来放到飞行橇上,然后挤在塔的下面坐下,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情。空中的蓝白色光点缓慢地增长着,可突然之间,它将每一颗星都照亮了,而且仍然在不断地变亮、变大。
接着,他们就听到了机器的轰鸣声,开始的时候,声音很轻地在夜的空气中颤动,如同遥远的地方传来雷声。可渐渐地,遥远的雷声变成了重重的轰鸣,在空气中震颤,也在沙丘中回响。这时,他们看见了黑暗中来者庞大的身影——那是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它出现的时候,周围星辰的光芒都给遮掩了。亮光来自飞行物的底部,与地面形成斜角,在它所出现的沙漠上扫射。他们能够看见灯光扫过山顶,耀眼的白光在一个山丘后消失又落在了另一个山丘的山冠上。
“我想我们应该避开这光,”库拉克大声喊着。他不得不大声喊叫,才能压过机器轰鸣时所发出的巨大噪音。
他们赶紧从塔边跑开,在飞行橇附近山脚下的沙地上躺下。他们就在那里等着,心剧烈地跳动着,三下……四下——这时,那个神秘的飞行物迎面向他们扑来。
光扫过他们的帐篷所在的地方,扫过塔顶,又继续向前扫射下去。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出现在他们上方的天空,下半部则悬垂下来,形状不大,看起来就像一颗拉长了的泪珠。一排绿色的灯光出现在泪珠的前面,后面则是钝钝的红光。
几秒钟之后,不明飞行物飞过去了,黑色的影子再次融人到暗夜之中。光越来越暗,只在它的身后留下了一串红色的光点,再后来,连红色的光点也不见了。
飞行物消失了,却将忧愁抛洒在他们中间。很长时间,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终于,库拉克打破了沉寂。“蓝色的火焰是什么呢?”他问道。恐怖,以及发动机的轰鸣过后的寂静,使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空洞。“我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的东西。”
“这是飞船。”贝斯洛回答说。
“我们知道,”库拉克打断了他的话,“不过——”
“不,他是说像一个轻型飞船,”杨丹接着说,“是吗?”
“是的,飞船——比空气还轻。你见过这种型号的飞船吗?不得了,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它的功能一定相当好。”
“他们是谁呢?”杨丹问道。显而易见,她提出了每个人都想提的问题。
“凯琳?”托勒将目光转向正在一边沉默着的年轻女人。“我想你能告诉我们。
他们不是来追我们的哈格人,对吧?”
凯琳摇了摇头,她的嗓音轻柔而甜美。“不,他们不是来找我们的。他们是…
…费瑞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托勒回答道,“他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遭遇了费瑞人的飞船。”
“有意思,你的有说服力的推论,”贝斯洛打趣道,“也正是我想要说的。”
“无论如何,我们下一步的前进方向总算是确定下来了,”库拉克插话说,“我们继续沿着塔走到费瑞人的国土上。”
“而且希望水的问题能够得到解决。”托勒说道。
他们沿着费瑞塔走了三天,差不多每半个小时走过一座塔。第三天快要结束的时候,负担过重的飞行橇终于耗尽了它最后一丝气力,他们在沙漠上的单调旅行也算告了一个段落。
“让它见鬼去吧。”贝斯洛边说边用扳手在已经坏了的飞行模上敲打。他已经这样敲敲打打三个多小时了,飞行橇上到处都是沙子。“可能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常备工具,不过已经没用了,我们用不着了。”
“躺下去,贝斯洛,我要把沙子舀到你的头上。”
“去你的!”
“这不是你的建议吗?”托勒不怀好意地说。
“我们还没有完,”库拉克说道,“离那还远着呢。”
“哦?”贝斯洛看着他。“听你这么说我简直欣喜若狂了。我想人在沙漠中耗尽他们的最后一滴水时就会死的。”
“我们的水还没有用完。”杨丹说。
“你没说错,”贝斯洛说。“我忘了,我们还有足够用半天的水,我们还可以洗个澡,洗洗头发。还能剩下一些,我们就干点无论什么我们想干的事情吧。”
“你冷静点,贝斯洛,”托勒说道,“我不愿意再听你这些孩子似的牢骚话。”
“如果我有什么隐形工具,你的那些水就是我的了。”贝斯洛嘟哝着。
“他在说什么?”库拉克边问边看着他。
“他以为他是一个被称做保罗·丹尼或者是什么的人——他是一本书上的人物。
干渴把他的大脑弄得稀奇古怪了,”托勒说道,“我们把他扔在这里吧。”
托勒解开安全带,从一只肩膀上把它滑下来,开始向前赶路。杨丹和凯琳也跟在他的后面如法炮制。库拉克见他们都走了,便把两根安全带褪了下来,举着其中的一根对贝斯洛说:“机器已经完了,即使你会修理,也没有修理的工具了。跟我来吧,不然我要把你丢在这里了。”
他说完向前走去。贝斯洛看了一眼飞行橇,也将身上的安全带举过头顶,褪了下来,拖着脚跟上其他的人。他低着头,以他固有的风格斜着肩膀。
他们刚走到塔与塔的中间,夜幕就降临了。但他们仍然向前走,想以夜间旅行减少他们体内水分的蒸发。时间缓慢地向前移动,他们拖着疲惫的脚步在沙漠上走着,几乎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喉咙干渴得要着火的感觉。
没有人多说一句话。他们的头低着,不浪费一个词或一个动作,以尽可能地储存着体内的能量。离天亮大约一个小时,东方的天际出现一片红色,他们停下来宿营。
托勒睡了一觉醒来,觉得像是在外面的沙丘上被咬了一口一样,他咳嗽了一下,可随即又觉得这样会把仅有的一点口水浪费掉,还是咽下为好,可他的嘴里除了干渴以外什么都没有。他拿过装水的瓶子摇晃了一下,看看里面还剩多少——只有瓶底还有那么一点点水——他决定不再理会把自己弄醒的干渴。
可接着他又想到了让他醒来的另一个因素:飞船轰鸣声。
他站起来,迈着蹒跚的步子走出帐篷。他想站直,但身子却无法保持平衡。由于缺水,他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他想也许他听到的声音——只不过是一个濒死者的幻听。他有过许多传奇经历,但还没有体验过幻觉,无论是幻听还是其他的什么。
他仰望天空。从太阳的位置看,现在也就是刚到下午。东南方山丘中隐约而现的费瑞塔离这里大约有四公里。飞船发动机轻轻的轰鸣声是从遥远的西北方传过来。
虽然还没有明显的能够让人看得见的标志,但托勒相信他的判断。他眯着眼睛看着天空,紧张地等待随着那越来越大的声音而出现的飞行物。
“醒醒!”他高声叫喊。“飞船来了!快,醒醒!我们想办法给他们发个信号!”
他大喊着,从一个帐篷冲到另一个,把其他人都叫醒了。等他们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的时候,费瑞飞船的影子已经模糊可辨了——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是蔚蓝色天空中一个铁锈红色的盘子。
“是它,”库拉克的喉咙嘶哑着,“我们要想办法让他们看到我们,这是我们惟一的机会。”
“如果我们有一堆火的话——”贝斯洛紧接着说。
“把帐篷放下来,当成我们挥动的旗子。”库拉克命令道。
贝斯洛冲到帐篷里,从里面拖出他的吊袋,把所有的东西全部倒在沙地上。他抓过一个小小的容器和其他的几样东西,便开始摆弄起来。
“你在干什么!”托勒生气地说,“我们需要你来帮忙。”
“住口!离我远点!”贝斯洛大喊着,“我有主意了。”
费瑞人的飞船更近了,现在,他们已经能够看到它投在沙丘上的影子了。
“好了!”贝斯洛短促地说:“我希望它能有用。”他把他的手工制作举给所有的人看。与容器相连的是几根电线和破旧的太阳能电池。
“这是什么!”托勒问。
“发烟炸弹。这是我从飞行橇上拆下来的——里面装满了固体燃料,电池可以让电线发热,使里面的导火线燃烧。一旦与里面的燃料接触,它就会发出一点火星。
我估算,烟雾能够持续两到三分钟。”
“贝斯洛,你真是个奇人,”托勒说道,“要我们做什么吗?”
“呀呵,一边呆着去吧。”。
“你最好快点,飞船一会儿就要开过来了。”
贝斯洛爬上一座沙丘,将身子俯在容器上,手里举着太阳能电池,让它对着太阳。过了一会儿,嘶嘶的声音从容器里传出来:“里面就要热起来了。”
“看!”杨丹嚷道:“飞船就要过来了!”
托勒往大空看了看,费瑞飞船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了。“你那东西工作起来了吗?”他高声问道。
“嘘!”库拉克警告说,“再等等看。”
嘶嘶的声音越来越大。“开始吧,孩子,开始,”贝斯洛央求着,“快,快,快,让你的爸爸骄傲骄傲。”
“这种办法不灵吧。”托勒说道。
杨丹急切的目光打量着他。凯琳静静地站着,满脸严肃。库拉克不时用拳头捶击自己的大腿,他的脸色紧张,就像一个赌徒眼看着自己的赢物被输家拿回去了似的。
“请你闭口!”贝斯洛喊着。“它就要发挥作用了——只要再等一秒钟。”
“船就要到这边来了!”杨丹说道:“看,来了,来了……”
容器大声地嘶嘶叫着,发出闷闷的劈啪声。黄色的烟雾连同火苗和尖锐的嘶嘶声从容器的底部升起来。“看!”贝斯洛得意洋洋地喊着,“我告诉过你们它会发挥作用的。”
但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嘶嘶的声音就停止了,火花闪了一下熄灭,烟雾也不见了踪影。“不!”贝斯洛喊着,扑向容器。
“现代科学的成果也不过如此,”托勒说着,想要离开。“把帐篷搬过来!”
“我还能再试一次,我有把握。”贝斯洛将电线接在了容器上,将太阳能电池对着太阳。
“把你那玩意扔到一边去!”库拉克咆哮。“用我们的帐篷布发信号,但愿上帝能够让他们看见我们。”
这时,飞船几乎就要飞到他们的头顶上空了,他们站在沙丘的最高处,使劲地挥舞着橘黄色的帐篷。托勒看见了悬垂在庞大的、充满了气似的球型飞船下面那圆圆的、泪珠状的穹顶上的窗口,如果有人从里面向外看的话,他肯定能看清那人的脸。机器的轰鸣声将地上的沙子搅得满天飞舞。沙子的飞扬声和机器的轰鸣声一起震动着人们的耳膜。
当飞船投下的巨大影子就要从他们身边扫过时——这个铁锈色的月亮遮掩了太阳——托勒叫起来:“我们全被挡住了,他们不会看到我们的!”
他把帐篷从库拉克的手中抓过来,重新跑进太阳的光照之中。他边跑边向前滑动,跌跌撞撞地滑到了沙丘的另一侧。他使劲跑着,想赶上飞行物,摇晃着高出他头部的帐篷布。他大声喊着,摔倒了,爬起来,接着再往前跑。
飞船丝毫也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似的,向着前面飞走了。不大功夫,费瑞飞船就变成了天空中的一个亮点,留在后面的只有发动机嗡嗡的轰鸣声。
托勒喘着气躺在沙地上,看着飞船再一次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想要吐了似的,又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傻瓜。他想到他们这伙人就要死在这里了。飞船是他们最后的真正希望,可现在它却消失在冰冷的地平线下了。可诅咒的白色沙漠——除了苍蓝色的大空下一望无际的沙丘外,什么也没有——而这广袤无垠的荒凉所在就要成为他们的葬身之地了。
不公平!托勒想哭,但哭会浪费珍贵的眼泪,而且也不会有任何益处。他慢慢地站起身来,蹒跚到其他人坐着的地方。从他们的表情中,他已经可以想象到他们的沮丧了。
“好了,既然我们醒了,”库拉克说道,“就再接着继续往前走吧。”
“为什么?”贝斯洛不满地说。“我们死在这里和死在五十公里之外会有什么区别吗?反正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这一次,库拉克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用忧愁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宇航员吃力地抬起的沉重肩膀像刀子从托勒的心上划过一样,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优雅的绝望。他的眼睛转向别处,如梗在喉。
杨丹跳了起来,她的黑眼睛因愤怒而眯成了一条缝。“我对你想放弃我们提出抗议!”她大声嚷着。托勒转过身来,看着她那因生气而变得生动的脸和紧攥的拳头。“这简直是亵读神灵!”
库拉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但贝斯洛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这女人!”
他说。杨丹的巴掌便像反击的机枪一般落到了贝斯洛的脸上,留下了白色的手印,还没等贝斯洛反应过来,白色的手印就变成了红色。这一巴掌所包含的感情是丰富的——震惊、迷惑、愤怒、无辜、谴责——全都印在了他无奈的脸上。他满脸惊诧地看着她,“你打我。”他悄悄地说。
杨丹的眼睛里仍然燃烧着怒火,冷冷地回答说:“我并不为此而感到抱歉,这是你应得的。站起来,让我们一起往前走。”
凯琳站了起来。她站在他身边,什么也没有说,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手势。托勒迈出了一只脚,在静静地等待着。三个人全都等在那里,看着另外两个男人下一步的动作。
“你就当我们是到什么风景点好了,贝斯洛,你这大孩子。”库拉克说道,慢慢地站起来,拍打身上的灰尘。
贝斯洛也站了起来,此刻,他的脸上显出了痛悔和道歉的神色。“好吧,好吧,”
他说,“为什么你们都把这些事看得那么严重呢?”
杨丹的嘴唇仍然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但她那严厉的眼神却缓和下来,从那里可以看出,她对同伴们的表现是满意的。她转过身来,一步步重重地踏在沙丘上,又一次开始了他们的穿越沙漠之旅。
第十四章
杨丹钢铁般的信念又让他们支撑了三天。到第四天,谁也起不来了。他们躺在地上,虚弱得难以行动,意识也已经不太清醒。他们惟一等待的就是最后的结果,他们希望这最后的结果不至于让他们太痛苦。
托勒的意识仍在飘忽着。最后的两天是残酷的,单纯的于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最为难耐的痛苦:舌头变成了一个肿块,身体的每一处组织都不再储备水分,内部器官也因为水分的缺乏而似乎关闭了。他和其他的人们仍然坚强地支撑着自己,尽管他们已经不大清楚要到哪里和正在干些什么。
一切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了。他们不再关心什么,也不再遗憾,甚至连其他人的反应都与他们无关了;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慢慢到来的、不可避免的死亡。人依旧活着,却知道自己就要死了,而且也知道自己对此已经无能为力。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托勒便这么想。在他看来,这是充满了蹩脚阴谋的宇宙中最为蹩脚的一个阴谋。
他的周围是人在烧得发昏时的咦语和无力的呻吟,托勒借此知道他仍然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但随着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向前推移着,每个人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离那可恶的死亡也越来越近。
到后来,连呻吟和咦语也渐渐地消失了。
托勒从一阵昏迷中醒来的时候,觉得明亮的光正在渐渐地暗下去。他以为又是那种发出巨大轰鸣声的球体飞船开过去了,一架接着一架,显然就在他的头顶。他吃力地睁开眼睛,痛苦地将头歪到一边,仔细聆听,却听到一阵嗡嗡的声音,但无从辨别来自何方。他听了一会儿,声音又自动消失了——杨丹正在和什么人说话,他们谈论的话题是他。
“他就要死了,”她说,“我们都差点死去。这是一次难得的经历——真的。”
显然,她就像是对她的同伴们说话那样,企图让自己也相信死亡是人生的一种必然结果。“我从一开始的时候就这么说过。失败并不是什么值得害羞的事情。它发生了。我们每个人都会在某一特定的时刻走向死亡。”
多么愚蠢的谈话,托勒想。这种奇特的想法来自杨丹,是她在他们已经感到没有任何指望了的时候,将她自身的固执发挥得淋漓尽致,催着他们不顾一切地向前走。而此时,她却在这里和什么人谈着话,而事实上,她是最有可能躺着或死去的,这说话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是杨丹。
泪水从托勒的眼睛里流了出来,他的眼睛不再感到发热,干燥。我已经失去她了,他想。我应该告诉她,我爱过她,可说没说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还是不一样的。我应该告诉她。她还不知道就要死去了……不过也没关系,她也是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就要死了,所以,他们是一样的。
“你知道是什么在支撑着我,”杨丹仍在对她的听众说话,她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传来的。“我可以向奥林·托勒发誓,我是朋友——不仅仅是朋友,假如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为了让他知道我的感受,我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
一个女人只能做那么多了。这和我在半路上遇见他有关,可他却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我不明白,”陌生人的声音回答说。“你对他的感觉每个人都会清楚。不过你要这么看——如果你换一种生活的话,你的状况可能会好些的。”
“死亡吗?”杨丹有点吃惊地问。
“不,我说的是没有他,你的生活会更好些。毕竟,他的情况不算太好。但你不一样,你还年轻,你有很多其他的机会。”
“是吗!”杨丹轻声说道。
“是的,有。喏,就像你说的那样,那不会有什么帮助的。你肯定已经做了能够做的,我敢说,没有人比你做得更多。”
托勒呻吟了一声。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谈话?他们所谈论的是有关生死的问题,而不是埃及市场鸡蛋的价格。那是有关他的生,他的死——他希望他们谈论他的时候能够给他一点尊重。“不要说了……”他喃喃着。
但是,那种声音仍然以一种奇特的、疯狂的方式继续。他已经分辨不出他们在说什么,但他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嗡嗡声,而且谈话进行当中,他还听出了凯琳的声音——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过既不是库拉克,也不是贝斯洛——是他父亲的声音。他们都在谈论他,谈论着他悲惨的一生和即将到来的悲惨死亡——他知道这些,他讨厌他们这么做。“住口!”他又喊了一声,可干燥的喉咙使他的声音很微弱,仅仅像是沙漠上的一阵清风。“住口,他妈的!”
托勒用胳膊肘支撑着自己缓慢地向前移动。他的肌肉僵硬。难以弯曲,全身颤抖,但仍顽强地前行着。他知道,这是他临死前的最后一搏了。他们不能用这种方式谈论我,他想,我就要死了,他们这样是不对的……
他艰难地向前挣扎着,几乎耗尽了他仅有的一点力气,他的皮肤感到有点凉,光线也有些暗。或许是光线变暗了,或许是他的视力有问题,更大的可能性是后者。
不过这不是他想要关心的问题。这时,声音终于停止了,托勒的脸上显现出严厉而又满意的表情。
好,托勒想,我又给了他们一些值得思考的问题。他们不知道我能听见他们的谈话,现在,在他们如此肆无忌惮地轻视一个人之前应该想一想了。不过他这么做还有别的目的——那是他要做的最后一件事。但那是什么呢?现在,他的头脑又不清醒了。他的思维无法继续下去。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团迷雾,他又看见了父亲的那张脸正透过价值连城的被打碎了的香水瓶,厌恶地看着他。那年他才七岁,他并不是故意要打碎那古玩的,他是在看它的时候不小心滑出手掌去的。“你永远也不要看,明白吗?”父亲对他说:
“你没有希望了。”
如果父亲打他一顿,因为他的手脚笨拙而痛打他一顿,他的感觉会比这好一些,那也是他所能够接受的。但是,父亲给他的却是一次永远的宣判,这宣判过于严厉,也过于沉重,那不是他想要的。
“对不起,”托勒喘息着,“对不起……”
嗡嗡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也更强烈了。他已经给了他们思考的话题。托勒笑了,感觉到他的嘴唇随着皮肤的伸展而裂开了。他闻到了他舌头上的血。这让他想起了正身处何方——至少让他想起了他爬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他有话要说。
“杨丹……我……爱你。”
他又一次听到了嗡嗡的声音。无数的黑点在空气中漂浮着。飞,他想。这不是说话的声音……这是飞翔的声音,他们只有飞翔了。
贝斯洛隐约之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这声音伴随着单调的嗡嗡声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响起,不断地砰砰响着,而且越来越大。这声音让他想到是费瑞飞船的发动机声打破了他的梦——飞船从他们头顶经过,也宣判了他们的死刑。愤怒从他的无意识深处挣扎,一层层冒了出来,就像是一个游泳的人终于从冰冷而深不见底的水中升了上来一样。
费了很大的劲,他才用胳膊肘将自己支撑起来。库拉克躺在他的身边,托勒则躺在前边不远处,两个人静静地,连呼吸似乎都停止了,沙丘的阴影使他们的脸看上去苍白而古怪。
他用厚厚的、干渴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发动机的嗡嗡声仍在响着。此刻,这声音变得那么令人讨厌——那么可笑而又刺耳。他想让这声音停下来。
他呻吟了一声,扑到托勒的身上,也扑到了明亮的阳光中。他躺在那里,用手将自己的脸挡住。可是,那声音,飞船发动机的声音仍然越来越大。他清醒过来,四处打量。
太阳灼热的白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当他的眼睛能够适应光线的时候,他看到了空荡荡的缺乏理性的天空,以及如一只盘子那样孤零零地悬挂在那里的太阳。他想再看一眼的时候,太阳却隐去了。能看到日食是一件多么奇怪的事情呀,他想。
我要死了,我看到了日食。从什么时候开始,日食也能发出噪音呢?他的心中颇为诧异。等等……等等……这是不对的……各种想法在他的头脑中冲撞。那是什么呢?那到底是什么呢?贝斯洛站了起来,他摇晃着,透过挡在脸上的手看见了太阳。一只飞船!一定是的。他还有一个机会,一个向别人展示的机会,一个逃生的机会。
他跌跌撞撞地摸到那个冒烟的容器,把它拣起来,弯腰仔细端详。他的视线模模糊糊,但他强迫自己集中精力把电线和容器里面的装置连接起来。他对着太阳举起太阳能电池,觉得自己手中的电线在变热。
上一次他失败了,他们都因此而瞧不起他。这回他不能失败了,他不能再做一次别人的笑柄。
“开始,”他低声咕哝着,他的声音就像是于燥的大地上吹过的一缕风一样轻柔。“请,开——始。”
嘶嘶的声音从罐子中传出。“放——放——放!”他希望罐子里能够起火。
烟开始从圆筒的顶部往上冒。但还不够。顶上的洞太小了,只有一缕淡淡的灰色烟雾从里往外冒。
“不!”他叫着,把电线拔了出来。贝斯洛抓住圆柱体的顶部,那里还发着热,他的手被金属烫着了。他大声喊叫,将它扔到了沙子中。
他又把它捡了回来,抓住它的顶部,丝毫也不顾及烧热的金属给他的疼痛。他的手指被刮破掉了,但那盖子却纹丝未动。“啊——啊——啊!”他咆哮着,用他那满是鲜血的手指在烧热的容器上扒着。
他的手被烫了许多水泡。飞船近了,差不多就在他的头顶上空。他把发烟罐举在一只胳膊的肘弯部,另一只手扶着它,忍受着痛苦尖叫着。“啊——啊——啊——啊——啊!”他的其他手指放在参差不齐的盖子边缘上,用力向外拔。“开!开——开——开!”他恼怒地叫喊。
那顽固的盖子终于旋转着扭开了。氧气与里面的固体燃料相接触,容器像一个小小的移动的火山一般冲了出去。
“嗖——嗖——嗖!”
烟和火旋转着,像一只巨大的火球冲向天空。贝斯洛倒了下去,他在地上打着滚,头晕目眩,他的脸被烧得黑糊糊的,头发也冒着烟。
橘黄色与黑色相混杂的火球翻滚着直上天空——向上升着,升着——越来越高,从飞船的前面掠过。
贝斯洛擦了擦他眼帘上的灰烬,抬起头来。飞船的影子笼罩着他,他看见它滑了过去。他倒了下去,为他最后一次的无效实验耗尽了力气。
就是在这时,他发现没有了声音。
他聋了吗?他大喊着,却听到了自己发出的声音。不——没有聋!是发动机停止工作了!他在地上扭动,终于虚弱地抬起头来。飞船,现在是静静的,绕了一个大的弯子。
它就要过来了!贝斯洛躺在地上,将脸埋在沙子中,哭了起来。
第十五章
“你看那是什么?”一个费瑞宇航员漫不经心地问道。他的身子探出去,打量着下面无边无际的白色沙漠。
“哪里?”他的同伴问道。
“那边——就在南方一线。我想我看到了什么——一束光,现在已经消失了。”
“你最好去告诉伯翰。”
“我不知道,也可能什么都没有。往下看的时间长了就会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同伴注视着飞船下面一望无际的沙丘,“我们还是靠近一些看看,伯翰的命令是明确的。”
“你真的以为他们曾经看到了什么?”
“是的,他们发现了目标。不过他们应该再回去检查一遍。”
“这是你的想法吗?你往下面看,我已经在这条线路飞了许多次,但从来没有看到什么——”他不说话了,打量着飞船右前方升起的橘红色和黑色火焰。“发现目标了!我要回去。告诉伯翰——我想我们发现他寻找的目标了。”
费瑞飞船像一个赭色的月亮一般,悬挂在筋疲力尽的旅行者们头上的低空。救援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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