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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与热花雕-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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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小叶子,此时就近在眼前,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的生动,她错过了那么多那么多,没有亲眼看到她的小叶子是如何从小女孩长成了如今的娇俏小姑娘,当然是遗憾的,但是能这样看着,哪怕暂时不能拥入怀中,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陈年最先察觉到站在门口的容昭,有些慌乱地抓抓头发,整理衣裳,然后规规矩矩地在床边坐好,“阿姨。”
容昭看出她的拘谨,心中微涩,放下东西和她们说了几句话就关门出去了。
路招弟作为知情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也是无声叹息,不过想到她们母女迟早会有相认的那天,心情又明朗不少。
路招弟又想起中午时,她看到从考场出来的陈年,眉目熠熠生辉,连走路都是带风的,那么的自信潇洒,像古代科举考试拔得头筹的状元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她大概能理解姑姑路如意、叶明远和容昭的选择了。
从小一起长大,路招弟再清楚不过,陈年骨子里是非常重情的人,如果她现在知道了妈妈去世的消息,虽不至于一蹶不振,但必定会消沉很长一段时间。
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但她们母女俩十几年相依为命的情分,早已深入骨血……
“哎,”陈年吃着西瓜,胳膊肘碰了碰走神的路招弟,“我怎么好像从来都没有听你叫过叶伯伯他们爸爸妈妈啊?”
因为他们不是我的爸爸妈妈啊。
当然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路招弟扭头去轻咳了两声,等眼里的水雾散得差不多了才转过来,“……还不习惯。”
陈年对此表示很是理解:“确实很需要时间去慢慢适应。”
她又问:“我们下午到底要去哪里?”
“等去了就知道啦。”
谜底很快揭晓。
下午四点,叶明远开车把她们送到了S市郊区的某个疗养院,陈年一进大门就隐隐有所预感,当看到坐在树荫下的外婆时,黑眸蹦出一片欣喜,“外婆!”
外婆看到她,笑眯眯地点头,“你来了,吃了吗?”
她又和旁边护工模样的年轻人说,“这是我女儿如意,她来看我了。”
护工也看陈年一眼,挑了老人家喜欢的话把她夸上一顿,果然外婆笑得更开心了,“我女儿。”
“如意,你吃饭了吗?”
陈年坐到外婆身边,“吃了。”
护工和陈年交换了个眼神,就起身朝不远处的叶明远走去,“叶先生。”
叶明远问:“老人家情况怎么样?”
护工详细地和他说起老太太的情况。
路招弟听了一会儿,就跑到陈年那边去了,可她没和奶奶说几句话,奶奶就又开始昏睡,被疗养院的工作人员接回了房间,她和陈年在床边守着,偶尔小声地交谈,一直到天边晚霞如洗,叶明远进来,提醒该回去了,她们才跟着走出去。
疗养院依山傍水,环境非常不错,还配备了整套的医疗设备,加上工作人员也很是亲善周到,外婆待在这样的地方,陈年的最后一丝后顾之忧都没有了。
回去路上,陈年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件事跟妈妈路如意说了。
妈妈的回复来得很快,她一方面表示为母亲有了更好的着落而感到宽心,另一方面又担心陈年会因为这次传得沸沸扬扬的泄题事件而受到影响。
陈年打了很长的一段话才打消妈妈的顾虑。
不管怎么样,她都对自己有信心,甚至已经做好重考一次的准备了。
但好在事情比想象中乐观一些。
9月12日,物理预赛的成绩出来了,陈年拿到了198的高分,张玉衡紧跟其后,秋杭杭和欧阳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尖刀班的四个学生毫无意外全都进入了复赛。
而针对此次泄题事件,全国中学生竞赛委员会给予了各大赛区相应的权限,S市所在的G省赛区协会领导在经过反复讨论协商后,决定额外增加100个复试名额。
由于预赛是在一个大范围内进行的,只是复赛的筛选手段,对最终结果起不到什么决定作用,多加的100个名额,主要是为了照顾在分数线边缘徘徊的考生。
不得不说,这已经是比较公平的处理方式了。
当然,像陈年这种飘在分数线顶端的考生,根本不会有什么影响,真正影响大的是额外获得复试资格的那一百位考生,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补偿了。
这次物理预赛只是小试牛刀,真正的试金石还在后面,曾老师担心四个得意门生会因此飘飘然,立即把他们叫到办公室,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通道理。
大家喝完心灵鸡汤,又再三口头保证绝对不会骄傲自满、掉以轻心,曾老师才把他们放走。
此时已经是暮色深深,繁星满空。
陈年吃完饭回宿舍的路上,接到还远在A市的程遇风的电话。
“机长。”
陈年停在玉兰树下,纤细身影笼在一团橘黄色的灯光中,她闻着淡淡芬芳,慢悠悠地告诉他,“我物理预赛拿了198分。”
这个好消息她已经和妈妈、路招弟分享过,然而和此刻的感觉完全不同,一颗心像春水满涨,水声拍岸而上,润泽岸边花树,柔软又甜蜜。
“意料之中。”程遇风低笑一声,笑声中带着愉悦,如朗朗清风扑面扑耳朵。
他一句意料之中,她一瞬的怦然心动。
“复试是什么时候?”
“20号。”
“嗯,可以考虑给你一个奖励。”
陈年心中犹如千朵万朵繁花盛开,她微微抬头,眼底落了细碎的灯光,又笑起来,从眉眼、粉唇、颊边,像涂满了花间蜜,潋滟笑开来。
“机长,”她浑然不觉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撒娇,“在复试之前,可以申请再充一次电吗?”
第33章 第三十三坛花雕
考试分数一出; 市一中大门口的LED屏就滚动播放上了:热烈祝贺我校陈年、张玉衡、秋杭杭、欧阳彬等同学荣获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预赛一等奖……
排在第一又是绿叶丛中一点红的陈年自然而然受到了最多的关注和讨论。本来吧; 进入尖刀班那会儿她已经够引人瞩目的了,平时和欧阳走在校园里; 他遇见以前理重班上的同学; 都会笑嘻嘻地拉着陈年跟人家介绍说,“这是我们班的班花。”
陈年本就长得漂亮; 气质又干净; 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有一丢丢儿害羞; 像雨后初荷般浅粉着脸安静站在那儿,简直比画中人更美; 几个男生看得眼光都直了。
后来; 张玉衡和秋杭杭也有样学样; 逢人就介绍; 一传十,十传百; 就算不知道的,看到她和理重班有名的三剑客走在一起,也不难猜出她的身份。没多久,陈年在全校就已经小有名气了,走在路上会有不认识的男生搭讪; 课桌抽屉里会莫名其妙出现情书和小礼物; 手机里的告白短信更是……
这次以198的高分毫无悬念地拿下物理竞赛S市一等奖; 大家看陈年的眼光似乎又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根深蒂固约定俗成的观念里; 女生在理科学习上是比不上男生的,天赋使然,就算后天再多努力也是做无用功——陈年的勤奋也是出了名的,几乎每天早出晚归,教室的灯总是最后一个关,周末也不回家,还有人看到她在路上走着走着,忽然蹲下来,拣了一根树枝在软土上演算公式。
所以基于认为陈年是靠勤奋补天赋,也有小部分人心里暗搓搓地期待她在竞赛中被尖刀班其他男生实力碾压,最好能让她认清自己根本不配待在尖刀班并主动退出。
谁想到事与愿违,人家非但没有在分数上被碾压,反而扶摇直上让三剑客垫底做了陪衬,按理说陈年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并非虚有其表只会死用功的花瓶,质疑声应该渐渐消失才对。
然而……
中午吃饭时,陈年亲耳听到有几个女生在毫不避讳地议论自己,甚至在见到她时故意提高音量,她们做得这么明显,陈年心里哪有不明白的?
性子里从来没有胆怯退缩的成分,有的是光明磊落、勇往直前,所以陈年若无其事地坐下来吃饭,她能管住自己的心,可管不住别人的嘴巴,那些声音还是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不是听说这次物理竞赛泄题了吗?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
“很有可能!198分耶,还差两分就满分了好吗?竞赛题目难度那么高,连我们学校最厉害的张玉衡都才拿了196分,要说她没有事先看过题目,我是绝对不信的!”
“之前我就怀疑了,你说她一个不知哪个偏僻小镇冒出来的,连校园卡都不会刷的土包子,怎么就能空降尖刀班呢?说不定当初要是没有她,进尖刀班的就是小颖了……”
这个女生提到的小颖,本名肖颖,她此时也在现场,是张玉衡以前班上的同学,物理学得很不错,是之前筛选时最有希望进入尖刀班的女生,这次她也参加了物理预赛,不过只拿了二等奖。
女生见肖颖脸色微变,也自知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补救,“我怀疑啊,她背后肯定是有什么靠山,不会刷卡穿着朴素什么的都只是障眼法。”
肖颖是小团体中的核心,照顾她的感受自然是最重要的,其他人纷纷附和,“这么一说还真的有可能。”
有个齐刘海的女生压低声音,“你看她跟迟芸帆都能玩到一块,两人几乎天天一起吃饭呢,迟芸帆那是什么人,眼睛长在珠穆朗玛峰上,要不是背景相当,她能看得起她?”
齐刘海女生的话非但没有安慰到肖颖,反而更像戳中她心底隐藏得最深的痛,她脸上已经是暴风雨来临前夕的表情了,几个女生都不知道怎么惹到了她,面面相觑。
俗话说,晚上不要提鬼,白天不要提人,因为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耽误了时间姗姗来迟的迟芸帆出现在她们身后,就算只听到了一丝半点,可看到肖颖,她心里就有底其他几个女生都是些什么货色了,又想到话题和陈年有关,前因后果都联系起来了。
她冷冷一笑:“长舌妇。”
“你骂谁呢?!”
齐刘海女生一下炸毛了,本着想在肖颖面前多刷好感度的心,她正要破口大骂回去,只是一转头看见站在后面的是迟芸帆,气势上就完全弱了,两片唇也似乎很有意识地抿得紧紧的,把所有顶到喉咙口的话全都吞了回去。
肖颖看到迟芸帆,眼里飞速闪过一丝恨意,牙根也咬得紧紧的,在场的人只有迟芸帆能读懂肖颖的眼神,她照单全收,牵起唇笑得清清淡淡的,声音却透着冷意,“看来你们爸妈好像没有教过你们,背后妄议别人是非,死后是要被拔掉舌头下十八层地狱的。”
不仅被讽刺没有家教,还被诅咒死后下地狱,说这话的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推进厕所,用尽各种办法去整治了。
女生们都不敢得罪迟芸帆,自然是个个畏畏缩缩,敢怒不敢言,肖颖见状,脸色更是差到了极点,连饭都没有吃一口就匆匆离开了。
其他几个乌合之众也是作鸟兽散,她们一走,浓重的香水味也跟着散了,顿时连空气都变得清新很多。
迟芸帆在陈年对面坐下,“你不要把她们的话放在心上。”
陈年没想到迟芸帆会为自己出头,但又觉得不是那么意外,她是一个看起来不可亲近但内心柔软善良的人啊。
陈年俏皮地眨眨眼,“我早就左耳进右耳出啦。”
只是心里多少还是会觉得悲哀。
虽然随着社会发展,男女平等也得到了一定的重视,但是在实际生活和工作上,女性还是没有享受到公平的待遇。陈年没有想到,这种性别歧视不仅来自男性,原来连女性都在其中推波助澜。
她们没有自信,总觉得自己在男性面前低人一等,可怕的是,她们认为这是非常正常且自然的事,对于那些想要打破性别枷锁谋取平等权利的女性,她们是嗤之以鼻的,甚至觉得这是吃饱了没事干,就算真有人做出了什么成就,在她们眼中,无非就是靠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或者背后有什么靠山……
就像陈年这次拿了198的高分,她们也不会相信她是靠实力得到,反而妄加揣测她是借了泄题的东风青云直上,更有心思狭隘者,盼望着她从高空坠落狼狈不堪地跌到泥里,到时还能凑上去踩一脚。
连女人都看不起女人。
这才是真正令人沮丧难过的事。
不过,陈年并没有感到灰心丧气,她更加坚定了要在不久后的物理复试中拿到更好成绩以打消所有质疑的念头。
***
这段时间程遇风飞国际航线,加上公司还有事务要处理,他几乎忙得分身乏术,好在9月18日这天终于有时间飞S市,可天公不作美,A市遇上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台风。
A市机场三防预警由橙色升级为红色。航班大面积延误,甚至取消。
机场里滞留了无数乘客,怨声载道,其中大部分怨气都对准了机长和乘务人员,抱怨、骂骂咧咧和诅咒还算轻的,遇上些没素质的,嘴上没把门,连祖宗十八代他都能一代代地用生殖器去问候。
可天气的事,谁能做得了准?
截至下午2点,A市机场航班共计取消66架次,延误169架次。
陈年从新闻上看到消息,打了几次程遇风的电话,想让他不要过来了,可机械女声一直提示不在服务区,她的心开始慌了。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她又安慰自己,机长那么成熟稳重的人,他一定会把所有事都安排妥帖,不会让自己发生什么危险的。
但还是担心,很担心。
S市并没有受到台风太大影响,只是零星下着小雨,陈年特地和曾老师请了一个小时的假,准备去跟住在附近酒店的叶明远打听一下消息,他是昭远航空公司的总裁,一定比她有更多办法联系上程遇风。
出校门,往右走了几百米远,陈年的手机就响了,看到屏幕上跳动的“机长”两字,她呼吸一滞,手忙脚乱接通。
“机长,你现在在哪里?!”
“我看新闻说A市刮台风了,很危险,你不要过来了,充电只是开玩笑的,我只想要……”
她说不下去了,眼圈慢慢变红。
我只想要你平安无事。
回应陈年的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是她熟悉的低沉声音,“陈年,你回头。”
陈年怀疑自己听错,木然地站着,或许每个字都听到了,只是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慢慢转过身去——
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简单的白衣黑裤,一如初见时的清俊模样,两人的目光隔着薄雨轻轻碰上,他微扬唇角笑了笑,目光温柔,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笼罩住了她。
“可我还是来了,怎么办?”
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无奈,但更多是不自觉的宠溺。
陈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冲过去,又是怎么用力抱住了程遇风,她只知道,在他怀里的那一刻,闻着那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她已经拥有了整个世界。
原来,如果一个人真的想见你,不管怎么样,他都会有办法。
第34章 第三十四坛花雕
他一路穿过风和雨; 只为她而来。
陈年感动得几乎要落泪; 她揪住了他后腰的衬衫,抓出一片褶皱,紧握的实物和源源不断传过来的体温,都在提醒她,他是真实的。
然而; 时间和地点都不是很合适,陈年抱了一会儿就准备松手了; 尽管心里很不舍。
前一秒还在担心的人; 就这样出现在面前; 对陈年来说是惊喜; 但更多的是心安; 这两种蓬勃又柔软的感情相互交织,给予了她巨大的勇气; 在松开之前; 她仰起头,按捺着失去规律的心跳,嘴唇飞快地在程遇风喉结下方碰了一下……
就跟蜻蜓点水似的;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感觉到?
陈年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 眸光带了几分羞意去看程遇风的表情,一丝不落地观察着; 可到底在这方面几乎白纸一张; 根本无从分辨。
要不要……问问他?
在陈年百般纠结时; 程遇风出声打破沉默,“这时候不应该在上课?”
本来是应该在上课。
陈年呐呐地说,“我有跟老师请假的。”她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也藏不住事,“一直联系不上你,我很担心,所以想去找叶伯伯问问情况。”
在看到她独自走出校门往酒店方向走去时,程遇风已经猜到了八九分,但听她说出来,心底最柔软的那个角落还是不设防地被击中了。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在离地面三万英里之处,天高云阔,自由肆意,是程遇风此生追求,飞上云巅,云下之事看得淡之又淡,可如今好像不一样了,他被一个小姑娘牵挂在心里……
将近二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人给过他这样的感受。
云层厚薄不一的缘故,透下来的阳光也不怎么均匀,有些是灰色,有些灰中带着白,呈现出一种朦胧的银灰色,陈年觉得映在程遇风身上的是最亮的光,他的轮廓看起来那么清晰,眼底仿佛也有光华跃动。
“机长,你怎么会在这里?”半晌后,陈年才想起来问,“ 从A市来S市的航班不是都取消了吗?”
这次的台风来势汹汹,A市全城戒严,进出不得,成了一座被风雨锁住的孤城,连高铁也停运了,那他到底是怎么来的?
她实在太好奇了。
程遇风像是存了心想吊陈年胃口,盯着她看了好几秒,这才不疾不徐地说:“我坐了别的航空公司的航班。”
虽然过程有点波折,好在最后还是顺利抵达S市。
之前天气预报就预测到了将有强台风登陆A市,公司连夜开会就是为了商讨应对措施,昭航飞S市的航班取消是意料中的事,所以天刚亮,会议结束,各方面也做了妥善安排后,趁着台风还没来,程遇风直接就坐了其他航班飞往S市。
他又压低声音:“这件事别让你叶伯伯知道。”
陈年不禁疑惑。为什么?难道是怕叶伯伯担心?想想也是,就算没有正面遇上台风,可天气不稳定,还是有一定的危险性。
程遇风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会被扣工资。”
陈年扑哧笑出声来。
因为坐了别的公司的航班所以就要被扣工资?叶伯伯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这是把她当三岁的懵懂小孩骗吧?
不过,因为程遇风开的这个小玩笑,陈年的心情也像此时头顶的天空般晴朗起来,乌云散开,天光在周围各处涂抹得更均匀了,视野中一片明亮干净。
她也看到了对面男人脸上无法遮掩的疲色,不需要去问他为什么这么辛苦,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她面前,此时他站在她面前,这就是最好的答案。
相对论诚不欺人,和程遇风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好像才眨眼间的事,一个小时就快过去了。
好在两人就在学校附近,走几分钟就到,进校门之前,陈年又回过头,映着阳光的小脸莹白如玉,脖颈抬着优美的弧度,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机长,你再等等我。”
没头没尾的话,彼此都心照不宣。
程遇风目光柔和地锁着她。
小姑娘的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些许的紧张害羞,如清晨林间薄雾,掩在薄雾后的是坚定坦然,太阳出来,云雾终将散去,他和她那颗坚定坦然炽烈的心相对,拿不出任何的盔甲去抵御,两手一舀,只能舀到一缕清风,握不住,指间散去,只剩无尽空虚落寞,他不甘心,再次伸出手去……
这次,程遇风的手搭在了陈年细肩上,他一愣,随即又勾唇笑了起来,“嗯。”
这一声“嗯”,意味深长又缱绻不已。
陈年用力点头,笑容明媚,眼底风神,像落过一场雨后被阳光重新照耀的山,清新怡然,充满生机。
***
9月19日下午,在曾老师的带领下,尖刀班的四个学生来到了G省省城,第二天上午九点整,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复赛理论笔试在省理工大学物理与电子工程学院准时举行。
正式考试前几分钟,陈年坐在座位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被周围严阵以待的环境感染得也有些紧张,于是把脖子上挂着的红线牵出来,用力握住底下的玉坠。
这个玉坠是以前观音庙祝时买的,当时妈妈花三十块钱买了一对,分别刻上“如”和“意”字,陈年这块是“如”,妈妈那块是“意。”
合在一起是妈妈的名字如意。
当年那位须发全白的的庙公还笑呵呵地说,这两个字好,如意如意,即心想事成之意。
陈年从小随身带着这块玉坠,就像妈妈陪在自己身边一样。
思绪被考试铃声拨了回来,陈年的心情缓和不少,她拿到卷子,心无旁骛地投入其中。
三个小时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十二点整,复赛理论考试结束。
陈年最后一个走出考场。
叶明远和容昭站在校外等待的人群里,目光关切又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看着她从远处走来,又看着她慢慢走向远处,夫妻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陈年对此一无所觉,她吃了午饭,回到宾馆沉沉睡了一觉,一直睡到曾老师来敲门,恍惚醒来,原来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五个人在楼下餐厅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曾老师就地开了个短暂的会议,见大家都神色疲惫,就放他们回去休息了。
走着走着,欧阳脚步慢了下来,他垂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找一下曾老师。”
秋杭杭和张玉衡对视一眼,无声交换了某些信息。
只有陈年毫不知情:“欧阳怎么了?”
“没什么事,”张玉衡说,“大概是紧张过头,找曾老师做心理疏导去了。”
这段日子,曾老师已经被他们四个人锻炼成了心理专家,办公室书柜里除了物理学相关外,也多了很多心理学的书。
用心良苦,为他们保驾护航。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次日复赛成绩出来后,陈年还是知道了欧阳情绪异常的原因,欧阳理论考试发挥失常,无缘接下来的实验考试。
为了不打击其他三人的士气,欧阳又是以笑嘻嘻的面孔出现,甚至还安慰他们,可谁看不出来他的心有多难受?
他的强颜欢笑背后,是那双几百个日日夜夜下来熬得通红的眼睛,是一套套卷子堆起来的汗水和努力,是多少人殷切的期盼……
然而,竞赛就是这么残酷,倒下的人止步于前,获得通行证的人还要继续前进。
9月22日,陈年、张玉衡和秋杭杭带着欧阳的遗憾走进了实验考试的考场,经历了另一个更加煎熬的三小时,再次出门时,简直犹如迎来一场新生。
告别省理工大学那天,欧阳哭了,先是双眼慢慢变红,然后是压抑地啜泣,最后大哭出声,陈年也跟着哭了,张玉衡也哭了,秋杭杭哭得浑身发颤。
这四个在理科楼303教室里一起拼搏奋斗一同欢声笑语,约好将来要考同一所大学的小伙伴,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不被现实划出的无形路口将他们分开。
他们一遍遍地重复并承诺——
不管以后大家去了什么地方,变成了什么模样,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啊!不管时光走了多远,也永远都不要忘记那段我们以最好青春作为赌注孤注一掷的日子……
曾老师看到这一幕,眼底也涌现一股温热,他摘掉眼镜,看向车窗外,阳光丰盛,树木葱郁,穿行过四季的风轻轻拂面,他看到了比这眼前一切更美好的东西。
一份清澈纯粹的青春和友谊。
9月底,全国物理竞赛复赛成绩公布,陈年和张玉衡秋杭杭都进了决赛,这个可喜的消息传到S市一中,又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省第一名比市第一名含金量高多了,所有质疑陈年在初赛中作弊的声音几乎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她的名字再次高调出现在校门口的LED宣传屏幕上,也有不少记者循风而来,争先恐后扑向一枝独秀的陈年。
连S市电视台也邀请陈年去上节目,不过,陈年婉拒了,当然这也是曾老师的意思,相比声名大噪,他更想要陈年在决赛前仍然保持一颗平常心,一切尘埃落定之前,过多的宣传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曾老师对陈年寄予的厚望,并不只是希望她在这条竞赛路上走得最远,然后顶着竞赛的虚名进入国内顶尖高校,泯然众人矣。不是他悲观,从事教育行业二十多年,看到过类似的血泪教训实在太多。
多少惊才绝艳的人,在名利场中迷失初心,如昙花一现,最终被现实的滚滚洪流吞没,可叹可悲!
这孩子在物理上有天赋,又勤奋谦虚,肯吃苦下功夫,只要一直走下去,将来在物理领域必定会有一番建树。
物理决赛定在十月底,具体时间还没出来,曾老师给三个学生放了两天假,让他们回家和亲人团聚,顺便好好放松一下。
陈年回到了桃源镇,一是想拿些秋天的衣服,二来恰逢爸爸陈烨的冥寿,每年这个时间妈妈都会回来,母女俩一起上山,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一家团圆了。
奇怪的是,今年妈妈那边却没什么消息,陈年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听,最后妈妈只回了一条信息,说是她这几天要赶一批出国的货,实在太忙,抽不出时间回来。
陈年有些生气。生自己的气,如果妈妈不是为了赚自己上学的费用,怎么会忙得连这么重要的日子也回不来?
其实妈妈不用这么辛苦的,等上了大学,她可以去打工,多辛苦都不怕,反正她还年轻,可妈妈哪次听进耳朵里了?还反过来安慰她,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认真学习,赚钱是妈妈的事。
既然妈妈回不来了,陈年只好独自拎着木篮子上山。
爸爸生前喜欢喝的小酒,她早就准备好了,还带了几样点心,一一在墓前摆好。
陈年看着泛黄照片里的男人。生命在黄土下安息,照片却还要经受人世间的风吹雨打,那张轮廓其实已经看不怎么清楚了,只依稀看到是国字脸,笑得很憨厚,应该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可惜,他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尽管他是给了她一半生命的爸爸。
陈年和爸爸说了很久很久的话,聊生活聊学习聊未来,天南地北地聊,她还帮妈妈说好话,让爸爸不要责怪妈妈的缺席。
回应她的,只有轻轻吹过的风。风带来一股线香和香烛燃烧后的味道,并不好闻。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陈年准备下山,她揉揉发麻的双腿站起来,不经意一望,又看到了那座无名墓碑。
黑幽幽的大理石碑身,碑面干干净净,在阳光下发着光,耀眼刺目。
陈年若有所思起来。
这座墓碑怎么会出现在外公和爸爸的墓之间?难道……也是路家的人?可没有听说路家有什么人去世啊,就算有,这座无名墓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太不寻常了!
下面埋葬的人……是谁?为什么会连名字都没有?
太阳底下,陈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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