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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的命-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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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逼迫自己,缓缓松开那双柔软无骨的小手,用冷静克制的声音说道:“幼清,你不要哭,”他的安慰没有用的,身后的啜泣声变大,圈在腰间的力道越发紧。
叶正清心软,一咬牙,拉开夏幼清的手臂,一转身将人抱进怀里,轻抚她的后背,一下又一下,轻柔缓慢:“最怕你哭,乖,别哭,哥答应你,只要一有空就回来。来,我帮你把眼泪擦了,等会儿让爸妈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
夏幼清慢慢停止哭泣,带着哭腔:“你就欺负我。”
叶正清动作温柔,带着薄茧的手指擦在滑嫩的脸颊上,顺手捏了捏她撅的高高的嘴巴,笑:“我一会儿拿两个酱油瓶给你挂上。”
夏幼清听闻,嘴巴立马瘪下去,一双泪眼婆娑几分楚楚可怜望着叶正清,嘴里嘀咕念着:“哥,你不能嫌弃我。”
叶正清弯下身,平视她,两手一边,拇指擦过她的眼睛,指腹温热,夏幼清条件反射闭上眼睛,薄薄的眼皮跳动的厉害。叶正清的手指按在上面,从眼角到眼尾,狭长如同海岸线,手上动作轻柔耐心,女孩细嫩的肌肤宛如煮熟剥开的鸡蛋白,紧、致白皙,满满胶原蛋白掩饰不住的张扬的青春明丽,叶正清低下头,目光一瞬不瞬胶在眼前这张太过熟悉的脸上,熟悉的,闭上眼睛也能在脑海的画板中描绘她的五官,那一把稍显稚嫩的柔软甜腻的嗓音,以及香软的身体,常常觉得她像一团糯米团子,软软的,却又带着韧性,他眼里永远的小丫头,不知不觉竟在他心里扎下根深蒂固的种子,恍然醒悟,为时已晚。叶正清牢牢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小丫头就会随风飘散,眼前,她的一切都是他熟悉喜欢的,呼吸是,存在是,就连光下她脸上的绒毛也散发着可爱的味道。
他的手终于划过她眼角,从她脸上依依不舍撤离下来。夏幼清睁开眼睛,叶正清已经直起身体,手滑下去摸到她的手,握进掌心,嗓音有些沙:“去洗把脸。”
夏幼清点点头,依着他走去洗浴间。叶正清在门口等她,哗哗的水流声止了,夏幼清擦干脸,打开门走出来,抬头瞧见叶正清的时候还有些没想到,她以为他已经走了。
前额的发被水沾湿,贴在额头上,叶正清下意识就伸手帮她拨了一下,夏幼清也早就习惯和他之间的小动作,没有躲,反而抬头朝他笑了一下。
下楼吃饭,兄妹俩还和以往般亲密,大人们没有看出端倪。但是这几天饭桌上的氛围相比以前都要严肃很多,主要还是叶北良不满于叶正清的自作主张,整个暑假都没给过儿子好脸色看,眼看着临近开学,叶正清即将远赴北京,这往后父子俩见面的次数更少,他不想带着遗憾离家,绞尽脑汁讨好父亲。
叶北良从来吃软不吃硬,叶正清正是摸透了他这点,加之夏幼清每天晚上黏着叶北良说一堆哥哥的好话,叶北良每回嘴里都会傲娇的说:“他哪里好了?”夏幼清极其认真地一一数列哥哥的好,十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笑嘻嘻的说:“叶叔叔,您的好比哥哥的加上十倍。”叶北良被她逗的哈哈哈大笑说她是开心果。也只有对夏幼清的时候,叶北良才会敞怀大笑。夏幼清趁势抱住叔叔的脖子撒娇:“那叔叔就不要再生哥哥的气了,好不好?”
叶北良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好好。”他只能答应。
乐的夏幼清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但还不够,她怕叔叔耍赖,勾起一根小指头拉住叶北良的大手,“叔叔,我们要拉勾盖章才算数。”
叶北良任由她拉勾、盖过章,在叔叔脸上重重的波一口才放开手。
晚上,叶正清回家已经很晚,她一听楼梯上的脚步声就知道是哥哥回来了,打开房门开心地跑出去,“哥!”
叶正清眼里一闪而过的疲惫之色被笑意代替,“还不睡?”他的声线低沉,喉头随着说话上下滑动。
“睡不着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哥。”夏幼清神秘兮兮踮起脚合拢两手凑到叶正清耳旁,叶正清配合地低下身,“什么好消息?”
夏幼清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叶正清微微眯起眼,“真的?”
“当然!我都和叔叔拉过钩了,叔叔不会言而无信的!”夏幼清拍拍胸脯,十拿九稳。言罢,背起两手笔直身体,后脚跟轻轻点地,像一只等着主人奖励的小猫咪。
叶正清揉揉她的脑袋,没忍住,手指忽而往下移去,沿着耳朵,捏捏她的耳垂,这才收住手,眼里的笑意浓的盖都盖不住。
“干的漂亮,唔,你说吧,想要什么?”
夏幼清漂亮的大眼睛一转,说出了早就想好的话:“哥,带我去北京吧!”
第16章
不同于叶正清他爸,丁凡他爸丁显山接到儿子的录取通知书后,开心的快要飞起来,逢人就拿出通知书炫耀,就差放鞭炮庆祝了,回头瞅瞅老伙计叶北良,拍拍他的肩膀:“别苦拉拉一张脸,多少人做梦想考考不上,让我俩出息儿子中了,你说你不骄傲自豪,还跟正清欠你一百万似的,老叶啊,人生一场,看开一点,何必那么较真呢,也许他们不回公司是件好事啊。”
叶北良:“啥好事。”
丁显山:“先不说如今船厂效益不比过去,昨儿个我家那小子跟我分析,我倒觉得很可行。”叶北良直了直身子,听他往下说,“小子对电脑有兴趣,瞎折腾了几年,昨天他给我看他和正清设计的一个游戏,你别说,还挺有趣,我一个行外人都玩乐了,真不错。他昨天跟我说啊,老爸,以后的几十年里将会是互联网的天下,我也不太懂,不过听着还真有那么点意思,孩子们喜欢,你有什么办法,就让他们瞎折腾去吧。”
叶北良骂了句:“瞎胡闹!老丁啊,你儿子我管不着,我们正清毕了业必须得给我回来。”
丁显山笑:“难不成你真让他回公司来?回来他顶多也就占个股,公司管理再好,那也是国家的了!”
这一句话直戳到叶北良心窝子里去,半天没有开声。
丁显山的乐观精神没有感染到叶北良,反增加了他更加忧心忡忡,他一直把儿子的爱好和正职划分的清清楚楚。和叶正清的前途比起来,他想到的更多的是公司的未来发展,他心里很清楚,只要叶正清步上正轨,公司一定会在他的带领下越来越好的,他自己的儿子,他有把握。可是,叶正清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距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叶正清和丁凡约好提前一个礼拜去学校,一来熟悉环境,二来也好带夏幼清玩一下。丁显山原本要送儿子去的,但几个年轻人聚在一起玩,他也就放心了,不跟着过去赶热闹了。
唯一让叶正清不放心的是夏幼清,去的时候有他和丁凡陪护没有问题,回来呢她可就要独自一人了。刚巧周敏那几天没什么事,她学校开学比北京那边晚好多天,于是丁凡提议不如周敏也一块儿去,回来和幼清两个有个伴。
打电话问了周敏,那里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临走前一天晚上,很难得的,叶正清被父亲叫进书房。
做父亲的大概知道此事已成定局,好也好,坏也罢,他就想心平气和听听儿子对未来的规划。叶正清深知,如他父亲般顽固执拗的人,要做到这一步,一定是彻夜难眠了好几个晚上,用了无数种种理由说服自己的,灯光下,父亲额上慢慢爬上来的皱纹,原本浓密的黑发下亮晶晶的银丝,他喉口哽咽,不再敢抬起头来去面对父亲的目光。
那晚,他和父亲谈了许久,这些年,放在心里的该说的话,对未来的期许,对这个家的责任,他作为叶家的男人,理应承担起一切,而不是靠着父亲这棵参天大树乘一辈子凉。树终有一天会倒,父亲终有一天也会老去。叶正清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传统思想的子承父业在有能力的人眼中只是坐吃山空,这是两代人的矛盾和代沟。
叶正清很明白,父亲的观念无法一时之间靠几句话就转变了,无论如何,父亲愿意静下来听听他的态度和意思,他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临出书房前,叶北良靠在沙发背上坐着,让叶正清去拿挂在衣帽挂上的那件衣服,口袋里有一张卡,“这卡你拿去,不管怎么样,该买买该用用还和以前一样,出门在外,不能充阔气,但也不能让人瞧不起。”
临走前,他终是放心不下这个唯一的儿子,这便是父亲的爱。在面子和儿子之间,他选择妥协,选择了后者。叶正清收下卡,收走了父亲的“面子”。
夏幼清蹲在门口,快要睡着了,紧紧攥在手里的纸币被汗水打湿,皱皱巴巴的。
开门声一响,她从地上跳起来,看见叶正清出来,眼睛弯弯的,月牙似的:“你总算出来了!”
叶正清愣愣,没想到她在这里,一脸睡眼惺忪的,“东西整理好了吗?”
夏幼清重重的点头:“阿姨早就帮我整理好了。”
叶正清点了点下巴,“那就好。还不睡觉,明天会很累。”
“正清哥,”夏幼清踌躇,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摊开,掌心里一叠老人头。叶正清不由拧眉,夏幼清连忙解释:“这钱是从我的小猪猪肚子里拿出来的,你不是说等我把钱存到你有用的时候,我今天拿出来数了数,都一千多块了呢!”夏幼清脸上全是自豪,“你快拿着嘛,快呀!”轻声催他。
这钱,叶正清猜也知道,为了他,她特意跑去银行把散币换成整的。叶正清哪能要呢,可是一看到她迫切的眼神,他又不忍心了,心想,要不先就拿着,帮她开个户头把钱存进去,以后每个月都给账户里存点,等她结婚了就是一笔丰厚的嫁妆。
一想到嫁妆,叶正清心就给塞住了。钱最终还是收了,不能辜负丫头的一片心意。
他们在夏幼清的房门口分开,他左手牢牢攥着丫头给的一千多块钱,右手紧紧捏着父亲的卡,走进房里去。
考虑到周敏家的经济状况,叶正清帮着垫出了大部分飞机票费用,这在他看来理所应当——本就是为了夏幼清回来有个伴,才叫上周敏的。
几个小时的路途颠簸,抵达北京。丁凡和叶正清在临近学校边上的一家酒店帮两个女孩订好房间,之后才到学校,放下行李,四个人简单打扫了一下宿舍卫生,这才去了学校食堂吃午饭。完了,在校园里逛了一圈熟悉环境。
还有一点时间,又在附近的小吃街逛了一下。北京晚上的夜市很热闹,夏幼清被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以及美食的香味吸引住了,肚子嗷嗷叫,站在卖冰糖葫芦的摊位前,脚步不听使唤,说什么也不肯走了,叶正清掏钱给买了两串,给幼清一串,周敏也一串。
晚饭吃的铜火锅,幼清小小的人,胃口一点也不小,反到是周敏和哥哥都没吃多少。幼清暗自感到气氛古怪,却倒也没有多想。
晚上又在附近逛了一下,周敏说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丁凡和叶正清一路护送她们回去,中间有一段路静悄悄的,车子和人时有经过,也是静悄悄的,不远处店铺和路灯打过来,一半明一半暗。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过来,幼清老觉得周敏和哥哥之间怪怪的,但她说不清哪里怪。
“幼清,渴不渴?”正想着,丁凡哥哥叫她。
夏幼清摇摇头,“我不渴。丁凡哥哥你渴了吗?”
丁凡说是啊,他望向对面的超市,“陪我过去买水去。”
夏幼清瞧了眼叶正清,他和周敏也停了下来,两人隔着两步距离,从夏幼清的角度看,有一种齐肩并立的错觉,周敏很高,和哥哥站在一起很登对。
夏幼清收回目光:“好吧。”她答应了丁凡。
抬脚就要跟丁凡飞快穿过马路到对面去。“幼清!”周敏在身后叫她,她走几步,眼看也要穿过马路过来,似乎有话对她说。
夏幼清一怔,脚步一顿,在马路中间停下。这一处昏暗,路灯斜打在另一侧,一辆疾驰的摩托车来不及刹车。
只是一瞬间,不,短短的一秒也没有,夏幼清看着那车飞速向自己而来,可脚步沉顿,大脑甚至来不及反应过来,身体便被撞飞了,那一瞬间她感觉到身体前所未有轻松,意识涣散,飘起来,飘到半空,全身的血液热热的,凝固在胸腔,而后温温的像喷泉一样涌出来,在额头上,身体里,慢慢流出来。
她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她听到哥哥发狂的叫声,叫她的名字“小囡”“幼清”,她多想睁开眼睛看他,想安慰他“别担心啊哥哥”,她多想拉他的手,像以前那样,给他力量,告诉他不要这么伤心了。
她很好,一点也不痛。
反倒是他撕心裂肺的喊声,生生拉扯着她的心,疼的受不了,难过的受不了。
她多想睁开眼睛啊,可是眼皮子越来越沉重,只打开了一条缝隙,很快,陷入深沉的昏迷中去了。
第17章
叶正清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不省人事的夏幼清,他的脑袋是乱的、空的,眼前全是血,摩托车倒在地上,车前灯大开着,将地上浓稠的血液照的发红,渗进路面,一大摊深色。司机被吓傻了,从车上滚落下来,胳膊摔伤,但这点小伤和他怀里昏迷不醒的人怎么相提并论。
叶正清失控地全身哆嗦,红着眼睛叫急救车,他已经完全不能自控不能思考不能说话,跪在地面上,在一大摊血上,将脸紧紧挨在幼清的脸上,喃喃低呼:“幼清、幼清……”一遍又一遍。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救护车闪着急救灯赶来了,警车也来了,夏幼清被推上车,叶正清站起来,衣服上一大片血渍和污泥混合,浑然未觉。丁凡留在现场配合调查,以叶正清现在失魂落魄的状态,丁凡十分担心,让周敏陪他一块儿去医院。
叶正清却是冷冷拒绝:“不用了。”
周敏知道,他在生她的气,如果不是她,幼清不会停下来,也不会出事。怪就怪在她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趁分别之际对叶正清摊牌,得不到他的回应又挫败又没面子,那股子气无处发泄,不由地无形之中出在了夏幼清身上,所以才会赌气叫上夏幼清回酒店休息。要说这事,她要负大半的责任,是她理亏,叶正清恼她,生气,情有可原。
叶正清根本不看她的脸,拒绝之后,立马转身跟着医护人员上了车。
周敏呆呆站在原地,救护车远去了,丁凡忙着做笔录,和司机商量,一辆警车停在前面,一束光打过来,刺的周敏把手挡在额前。此时此刻,她站在这里,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想起叶正清临走前眼皮子都没有撩一下,她像一只被抛弃的玩偶。
丁凡走过来,看见周敏呆呆站着,“怎么没跟着一块去?”
周敏朝事发中心看了眼,目光投回到丁凡身上,置气道:“他……不让我去。”
丁凡叹了声气,安慰道:“正清肯定很难受。”
“我理解,”周敏声音低了些,“是我不好。”
丁凡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去趟警局。”
周敏跟着丁凡上了警车。
来到北京的第一天晚上就去了警察局,这经历也是绝无仅有。
从警局出来,两人和叶正清取得联系,了解幼清的情况,后打车去往医院。
手术室门口,叶正清坐在椅子上,沉默无言,仿佛失去魂魄的身体静坐着。周敏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正清,对不起……”她真心实意道歉。
叶正清却连看她一眼都不屑,正碰上手术室门开,医生走出来,“病人的家属在吗?”叶正清站起来走过去,“我是她哥哥,医生,她情况怎么样?”
医生看了眼他,语调平板无波道:“目前的状况不容乐观,父母亲在不在?最好有父亲或母亲在场。”
叶正清明白意思,从未这般心慌,却还在保持镇定:“我爸妈都不在本市。你们和我说也一样,我们一定配合医院的工作,请医生一定竭力救我妹妹。”一旁的丁凡和周敏拼命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时间不等人,医生看了眼面前的三个年轻人,年龄不会超过二十四岁,但老城和成熟光听他们的说话绝不低于这个年龄,都是成年人了,拿得住事情。医生点点头,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伸到叶正清眼皮子下方,“你看一下,然后签个名。”
叶正清目光落在“病危通知书”这几个加黑放大的标题上,拿笔的手抖的握不住,如果刚才的心跳和心慌尚且可以控制,此时他的失控和慌乱显而易见,逃不过任何人的眼睛。视线无法聚焦,短短几行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提笔签名,写下同意,右手抖的厉害。丁凡担心不已,叫了声叶正清,叶正清只说没事,丁凡却觉得他的这句没事后面包含万千斤沉重,看着叶正清的左手抓着右手才把名签了,同意两字力穿纸背,最后一点划破薄薄的纸张。
叶正清抓着医生的手,恳求他们。周敏何时见过这样的叶正清,印象里,他永远干净利落,成竹在胸,是女生们眼里高高在上的“男神”形象,可是现在,一贯如是的叶正清消失不见了,面前的这个人陌生的,是她从不曾见过的叶正清。
原来叶正清也会有这样不冷静的一面。
丁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叶正清的失控也看在眼里,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觉得叶正清太反常了,虽然可以理解,但好友多年来的属性他深知,叶正清这样一个表面看去冷血冷漠的人,很难想象他会无法克制到如此。
丁凡眼神复杂地望向手术室方向。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丁凡坐在叶正清身边,问:“给幼清家里打过电话没有?”
“打了,我爸今晚就来。”
“幼清爸妈呢?”
叶正清抬起通红的眼睛看向丁凡,丁凡摸摸鼻子,“这么大事儿,总不能不通知她家里人吧?”
叶正清语气很淡:“她家里……没人了……”
丁凡不明所以,刚才他忽然想起一事儿来,“幼清在你家住了这么多年,我还真没见过她家人,都不在了?”
叶正清点头,去看手术室的方向。周敏在手术室门口靠墙站着,离他们这儿有点距离,听不到这里的对话。
“是你哪边的亲戚。”
叶正清这回不说话了,被他问住似的,看着丁凡的眼睛,看了会儿,垂下视线,盯着裤管口一片血迹,那是丫头身上流出来的血,手掌上也是血,刚用纸巾擦了擦,还是红红一片。“不是亲戚,她爸和我爸是战友,她爸妈去世之后,一直住在我家。”
叶正清嗓音很低沉,微沙。
答案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丁凡不再问了,站起来走向周敏,对她说了几句话,两人僵持不下,最后周敏妥协,路过叶正清时,看了眼他身上,轻轻说道:“衣服都脏了,我去外面买件给你。”
叶正清没回应。周敏站了站,脚步声离去。
丁凡走过来,在旁边坐下,拍拍他的肩膀,一瓶矿泉水递过来,“喝口水。”
叶正清摇摇头,没心情喝。
丁凡没强求,放回瓶子。
隔会儿,叶正清说道:“趁现在有车,你回学校休息。”
丁凡嗤了声:“把你扔这儿,我放心?”
叶正清没接话,随便他了。
周敏很快回来,在医院边上一家男装店买了套,拿给叶正清,他不接。周敏杵在原地,看看丁凡,让他帮忙说句话。
丁凡却耸耸肩膀,爱莫能助。他们之间的事他不便插。手。
衣服到最后叶正清也没收,周敏拎着袋子有点儿沮丧。丁凡看不下去,对周敏说:“要不先回去休息,挺晚了的,我送你。”
两人走到医院门口,周敏的声音带着哭腔说:“我知道是我不对,他也不能这么不领情吧。”
丁凡说了句:“那是他妹妹,你应该知道幼清在他心里的份量。”
周敏不说话了,定定的注视着丁凡。
那目光又哀伤又难过。
丁凡不忍看,“我帮你叫台车。”
他走到马路边上去拦车。车子叫来了,付掉车费,还是不放心,记下车牌号和司机信息,隔着窗户对她挥手:“到了给我打电话。”
回来,叶正清问:“走了?”
丁凡笑笑,“走了,你放心,人会安全的。”
叶正清点了一下头。
叶正清的电话响不停,叶北良和柳雪华一前一后打了好几个来,远水救不了近火,焦虑的心情隔着话筒都听出来了。
叶北良和夫人正在飞机场,飞机延时,最快也得等到明天中午才能到,叶正清宽慰了几句,没告诉这边的真实情况,只怕他们接受不住,只说他们不要急。
人是后半夜才拉出来的,医生护士们也累瘫了,好在命保住了,只不过脏器损伤严重,后续还需住院观察。重症监护室,外人不得随意入内,只能隔着玻璃窗远远地看着、守着。晕染的灯光下,夏幼清双眼紧闭,罩着氧气罩,身上插着管子,额头绑着纱布,一张小脸在光下汗水盈润,她一定很疼很疼。
明明是他的过错,没有处理好和周敏的感情问题,他又自责又恼恨,恨自己没用懦弱,害丫头遭罪。
叶正清恨不得此刻躺在病床上的是他,代替她承受痛苦。
“小囡,一定要好起来。”叶正清隔着厚厚的玻璃,对里面昏昏沉睡的妹妹说道。
你还那么年幼,还有一段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你的生命不止于此,不止于此!
如果此刻,祷告有用,叶正清愿意拿自己的一切去换,换回夏幼清的健康快乐。
现在他什么也不想了,只求老天能把那个完好无损的妹妹还给他,哪怕这一辈子受尽虚妄的折磨,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牵起她的手,哪怕最后求而不得,他都不在乎了,只要她健康平安,喜乐。
叶正清眼也没合地守了一夜,丁凡问护士借来一张被子,在医院走廊的躺椅上睡了一宿,天破晓,丁凡起来,去外面买了早饭,两人吃完后,丁凡让他回学校休息一下,他在这儿守着,叶正清不听,他想要幼清醒过来第一个看见的人是他,她没醒,他不能走。
丁凡只好依得他。
周敏也来了,叶正清依旧对她爱搭不理的。幸好还有丁凡在场,不然她真的会受不了掉头就走。三个人就近吃了点东西。周敏见叶正清模样憔悴,经过一夜,下巴胡渣冒出,眼皮下淡淡一圈青色,他是最注意仪表的人,此刻这番,叫人看着很是心疼。
丁凡劝慰他回去休息一下,“幼清醒过来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她心里肯定更加难受。你回去休息一下,洗个澡过来,精精神神的,幼清说不定马上康复了。”
终于说服叶正清,这才打车回学校休息洗澡。
第18章
很快,夏幼清上了高中。
那年她十八岁,寒假开始,再有一个月都不到的时间她就十九岁了。
叶正清说好了这个寒假不回家的,没想到还不到一周时间他披着寒霜,一身疲倦的,站在寒冬的雪夜里。
岛城冬天极少下雪,那个冬天破天荒下了一场大雪。据说是温室效应致使气候突变。
那天晚上,叶叔叔和叶阿姨都不在,家里只有夏幼清一个人。
为了省电,房子里没有开热空调,她裹着羽绒衣,为没有带钥匙的叶正清开门。
他连夜坐飞机回来,车马劳顿,身上裹胁的寒气使屋里的空气温度骤然下降。
夏幼清已经半年多没见哥哥了,室内温暖明净的灯光笼在他身上,鼻子忽然一酸,“哥。”几乎同时,两手一张,扑进叶正清怀里。
叶正清穿一件灰呢子大衣,脚下放着行李箱,两手插在衣兜内,张开双手,将扑过来的夏幼清裹进敞开的大衣里。
她那么小只,像猫咪一样贴在他怀里,脑袋亲热地拱着,“好想你啊哥。”
纵然叶正清身上寒气逼人,她也觉得那是全世界最温暖的怀抱。
叶正清弯下身,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笑:“几天没洗头了?”
怀里的姑娘大囧,脑袋更往怀里去了,闷声道:“一个月了,臭死你。”
头顶叶正清轻轻笑了一声,尔后,夏幼清脚离地,身体悬空,她惊恐地发现——
她被叶正清一手拎起来了。
而且!
另一只手竟然还能拉拖箱。
不科学啊。
夏幼清扑腾两下,“哥,你这样会摔死我的!”
叶正清走几步停下,把夏幼清放在箱子上,“坐好了。”
夏幼清坐在箱子上,叶正清在后边推着箱子。夏幼清玩的不亦乐乎,咯咯咯的笑。回头对叶正清说:“哥,以后你不想走路,我也这么推着你,坐着太舒服了。”她还是孩子般心性,单纯可爱。
叶正清宠溺揉揉她的头:“傻瓜,我坐上去箱子都塌了,你也推不动我。”
夏幼清听完,可来劲了,弯起胳膊秀“肌肉”:“我可壮了!”
羽绒衣鼓起一坨,都是衣服撑的,哪里有什么肉,叶正清笑而不语,不揭穿她。
推到客厅里,夏幼清跳下来,垫脚拍他留在衣服上的雪花,头发上的够不着,她拉叶正清坐在沙发上,手指在他发里绕来绕去,叶正清向后靠着,闭上眼睛享受着别样的“晚间服务”。
小丫头的手从他的头顶滑下来,食指微屈,指关节按压着叶正清两边太阳穴,脸凑下来,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脖子上,话语里含笑和一点点湿润的气息:“苏不苏胡?”
许是泰太过舒服,意识有那么一瞬间的恍然,依着本能的感觉,他的手伸过去,想要绕过她的脖子,将人再凑近一些过来,只是一瞬间,叶正清清醒过来,那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有些尴尬地换成了拍肩的手势。
好在夏幼清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依旧开心的说道:“哥,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按摩按摩?”
她在家里常常帮叶叔叔叶阿姨捏腿捶背,她乐忠于做这些,做全家人的开心果小棉袄,为叶正清做这些事的时候,很自然,没有想太多。
想太多的人是叶正清。
那几天是叶正清最闲散的日子,和夏幼清呆在家里无所事事,每天窝在家里看电视。夏幼清喜欢看偶像剧,正是少女心泛滥的时候,对着电视剧里的男主角犯花痴。对这些不感冒的叶正清竟然陪着她把一部偶像剧给追了下来,每当妹妹在旁边犯花痴,这个二十三岁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便会用挑剔的目光把男主角上下前后打量一遍,“啧,你这审美不行啊。”夏幼清自然不服气嘀咕,数列男主角多好多帅,在女主危难之际出头,给女主挣回面子。
“就这样?”叶正清看了眼夏幼清,“你的要求就这么低?”
夏幼清不明白哥哥这是怎么了,像吃了哪门子酸溜溜的东西,绞着手指头想了想:“也不是要求,”她也不知道怎么表述这种心情,余光瞥了向叶正清,“电视剧里不都这样播嘛。”
和青春期的少女突然聊到这个,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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