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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暮色难寻-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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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和我说,让我和他去南非,说南非那太多枪支了,他都能轻易搞到,晚上他出门,我从后头一枪崩了他,什么事也没有,根本没警察会管。而且特快,不痛,啥啥的,还带我去练打靶,让我到时候打得准点,反正安排得特细致,但就是不肯事先给钱,说怕我拿钱跑了。”
“我心里就很犹豫,不知道该去不该去,我又不怎么会说英语,到那怎么回?他说没事,回程机票都给我买好,到了就给钱,啥啥的,反正我一直觉得这事太怪了,我怕他骗我,他也挺防我,就是不肯先给钱,我俩就一直这么互相防,也挺没意思的。那天我就和他说,我说和你一起去南非可以,但我不会坐飞机,那天我们得一起去机场,干嘛都一起,下飞机后你就把装钱的包给我,然后回程机票放你身上,到时候我杀了你拿机票回去。”
“他说可以,还说这样大家都放心,因为我不会英文,下了飞机他也不怕我跑了,啥啥的,他主动说那天可以和我一起坐地铁去,让我跟着他,解开最后一丝怀疑,我说行,那我就跟着呗,就这样我一早就在地铁站等着,就和他们差了一个车厢,后来到换线的时候我就跟在他们后面,当时车一直不来,也挺着急的,人又越来越多,我差点还和一个老逼妇女吵起来……”
“后来说有人掉下去了,闹起来了,场面特别混乱,我找不着肖哥了,后来又过了一会我看到肖哥老婆在那哭,我才知道是肖哥下去了,我心里是阵阵发寒,觉得这事咋说呢,禁不起琢磨,你说肖哥吧,他早就安排好了后事了都,不然找我干嘛,他万万不可能自己跳下去啊,那他身边围着的全都是自家人……你说是吧……这人心,怎么就这么可怕呢?”
“嗯,对,这就是我,我就在这,你看我带了帽子,还有那个背包。”
“对,这个是我在一号线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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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确认了,确实是他,从当天早上出家门开始就背着那个包。”一大早就是低气压,办公室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祈年玉说得小心翼翼,“事发时候他在下一个车厢门附近,确实是没法够到肖恩华,所以只能说肖恩华有骗保的安排,但具体都还没来得及实施——机票、签证都核对过了,确实是肖恩华网上下订单,直接给付的钱,证据链没问题。机票估计是撞烂了,但肖恩华的背包里的确也装了几万元美金,不过这个我们之前没多想,毕竟他是要出国做生意,身上有现金很正常。”
“刘老师,你怎么看?”
“逻辑上说得通,人物表现无疑点,这也解释了我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刘瑕说,“如果是蓄谋骗保,为了确保死亡,肖恩华不该选这个车厢的,这已经是列车中部了,如果运气稍好,或者说,稍微不好的话,他很有可能根本死不了——虽然他有很多嫌疑之处,也有骗保的动机,但在地点的选择上是透着矛盾的。反而是他和打手的交流,符合肖恩华的心理,他不希望有几率上的风险,也不希望太痛苦,作为一个亲手安排自己死亡的人来说,这种希望合情合理,而这么多丰富的细节也不是打手能编造出来的。张局您可能也有所感觉,他的这个供述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行,确实,你说得也有道理,在他已经另有计划的前提下,车厢这个疑点可以完全排除自尽了——峰回路转啊只能说是,现在案件是不是又回到原点了?”张组长搓了一把脸,“是也不是,起码现在我们对几个嫌疑人都已经是吃透摸清了,都打起精神,再来看现场图——”
他用红笔在监控截图上画了一个圈,“肖恩华、吕萍、肖良才找的杀手,都能提供不在场证明,所以案情反而简单了,杀死肖恩华的凶手,应该就在这么几个人中间,肖建波、吕萍、肖良才、方立,方立的女朋友梁婷,还有这个,目击者三号,五号,也都有推搡肖恩华的可能,但较微小。”
“顺便一提,目击者已经都接受过询问,但没有太有价值的线索,肖家人站在最前方,而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后方推挤发生的方向,所以,目前条件还是没变,依然先集中考虑吕萍和肖良才的嫌疑——刘老师,您看——”
刘瑕犹豫了一下:这个案件,专案组受到的各方压力有多大,从张组长在岗的时间就能看出来,尽快结案,应该是专案组的第一要求,也因此,她不能肯定自己的话会不会适得其反。
“吕萍和肖良才在第二次审讯中说的都是实话,”她说,“这是我可以肯定的,张局,当然,您希望我去和他们对话,我不会反对,我就是被邀来做这个的,但我得和您把话说在前头:要突破嫌疑人的心防,审讯方肯定得出示一些证据,我也不能例外,而在这一次审讯后,您也有很大可能,会有一个认罪的嫌疑人——”
“你是说——”张组长悚然动容。
“吕萍并不傻,丈夫常年在外忙生意,家里靠她打理,儿子是什么样的人,母亲心里是最清楚的。”刘瑕说,“证据出示得太少,对她形不成震慑,出示得太多,她也会做出自己的推理。注意吕萍审讯中交代的动机,她想要对丈夫下手的原因,是高利贷威胁到了儿子的安全。”
办公室顿时陷入一片静谧中,空气几乎凝结,刘瑕环顾四周,在人们脸上分辨出许许多多的情绪:这确实是个诱惑,一个安全的出口,吕萍起过谋杀的心思,再加上口供,在这个案件里证据已经很充足了,至少对上对下有个交代,日后要翻案可能性也极低……而且,谁说的准呢?不是吕萍就是肖良才,碰都能碰出50%的几率来——
“都发什么呆!”张组长很快就回过神来,冲底下的小家伙们呵斥一声,“活都干完了吗?没干完就继续,目击证人全部再问一遍,再找找线索……推人那么大动作,难道就没人有一点印象?我昨天的夜宵,白吃的?去去去,都干活去,距离破案时限已经不到48小时了!”
一群人纷纷扰扰地又忙活了起来,张组长叼出一根烟,对刘瑕敬了一下,刘瑕摆摆手,他丢给连景云一根,点上抽了几口,笑笑,“刘老师,你这不厚道啊,考验我呢?”
“我要私下和您说才是考验您。”刘瑕也笑了。
“是吧,”张组长抖抖烟灰,“其实没那必要,你直说不好审就行了——那按你这么说,这案子确实难办了,没有证物,嫌疑人不好审,证人证言……咱们私下说,我不乐观,那种场合下,证人证言极难靠得住。”
“张局确实高见,”刘瑕由衷说道,不是佩服张组长的刑讯常识,是佩服他在这种紧迫形势下的冷静和坚持,“影响这么大的事件,目击证人情绪容易兴奋,很容易自我暗示,把臆想、猜测错当是真实经历,在这种特定环境里,人的记忆是不可靠的。”
“不好审吕萍,那就审肖良才。”连景云说,他也未受案情不顺的影响,依然在寻找出路,“这两个人总有一个在说谎,吕萍说的是实话我也认可,但肖良才呢?他淡漠、自闭,情绪内敛……你对他的判断很可能出现错误。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会为了掩饰他妈把罪往自己身上揽。”
张组长这回没和连景云抬杠,“刘老师,你怎么看?”
错误吗?刘瑕没反驳,只是笑笑。“还是让我和吕萍先聊聊吧。”
这句话,成功让两个男人都露出讶色,倒是她的手机跳了一下。
*方立?*
第18章 方立
“方立?”
“嗯,方立。从资料来看,他在肖恩华的公司已经工作了八年左右,他和肖恩华的关系怎么样?”
“还可以吧……挺密切的,平时也有一些矛盾。”吕萍明显有些犹豫,语气吞吞吐吐,眼神闪烁。
刘瑕看了她一眼。“吕女士,之所以这么问你,是因为我们已经找到了你丈夫寻人骗保的证据了,但是这其中有些环节,不是你丈夫亲自完成的——对这件事,你知情吗?”
“不知情,我确实不知情。”吕萍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她的反应有些迟钝,过了一会才恍然大悟,“那有可能是小方去帮他跑腿的,这一点是有可能的。”
“那他们的关系确实很密切了?要知道,这么做可是犯法的。”
“这我怎么和你说呢……人都去了,人死为大啊……”吕萍说,但这也只不过是句客气话。“但确实是,要说老肖在公司里最信任谁,那肯定是小方了。老肖刚开这个公司的时候,小方就进来了,当时他也是大学刚毕业,出社会第一份工作就在这里,一开始什么也不会,全都是老肖一手教的,小方这人吧,特实在,做事又沉得住气,后来公司一步步做大,他也一直都在升职,是老肖公司的二号人物,很多大客户都很欣赏他……其实这几年,他有很多机会进大公司的,都被他推辞了,一心跟着老肖干——我都说了好几次,叫老肖把他认做干儿子,咱们平时处得就和一家人差不多,他经常来家里吃饭,你就说咱公司这一年亏成这样,工资有时候都发不下来了,他也没有走,就想和老肖一起度过难关,有时候来家里吃饭还鼓励我,说熬过这一段就好了。”
说着说着,她也感伤了起来,捂着脸叹气,“其实进来也好,要是在外面,我现在该咋面对他家里人,我刚才坐在那就睡不着,我就在想这事儿呢,他爸妈要问我要儿子,我怎么办呢……都是老肖那一下把他给带下去了……”
“这么说,小方和你丈夫之间没有矛盾了?对于公司发展的路线,日常相处——”
“确实想不到有什么矛盾,他对老肖忠心耿耿,老肖对他也不薄,不是我说什么,老肖做人一直都是很到位的。”吕萍的眼圈又红了。“你看他弟,建波,也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小方也是,前几年公司赚钱的时候,老肖没给他少分。老肖这人就是这样的,家里人,外面的朋友,跟着他的员工,都会有个交代。不然他也不会……他也不会……”
在得知肖恩华的确找人安排自杀,想要骗保之后,吕萍的情绪明显放松了,她甚至有余裕为丈夫悲哀,双手一合,倒在桌子上嚎了起来,“我的个娘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哇老肖啊——”
刘瑕冷眼看着这一幕,过了一会,咳嗽一声,“吕女士,刚有个事没和你说——你丈夫虽然有骗保的行动,但后续调查显示,他找的人当时并不在你们身边,凶手,其实还是就在肖恩华身边的几个乘客……也就是你们这几个人之间。”
仿佛刚吞了一个鸡蛋,吕萍的哭声,一下就噎住了,她的脸涨成酱红色,刘瑕当没看见,“现在,你还觉得方立和你丈夫之间没有矛盾吗?”
“有!”吕萍本能地喊了起来,“——当然有,怎么没有!”
“有什么矛盾?”
“他俩……他俩……”吕萍拼命眨眼,“他俩——他俩——”
在刘瑕的目光里,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绝望、羞愧的表情依次闪过,最后一切渐趋平静,吕萍低头想了一会,“刘警官,我……我有情况要交代。”
“什么情况?”
“其实……其实是我把老肖推下去的,我早就存了这份心了——”
刘瑕不觉叹口气,她站起身走出审讯室,迎着张组长的眼神摇摇头,张组长给自己点了根烟,“知子莫如母啊,看来,吕萍心里最怀疑的也是肖良才。这小子,做人真够失败的了。”
连景云低着头,一边整理资料,一边匆匆走进来,“都问得差不多了。”
办公室里人并不多,刘瑕工作时,专案组也没闲着,肖建波、肖良才,还有肖恩华公司的其余员工,当时地铁站的其余目击证人……或者是面审,或者是电话询问,整个组忙得不可开交,连景云也被抓了壮丁,帮着询问证人们了解情况。“肖恩华公司里的十多个员工都问了一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方立和肖恩华关系非常好,公司所有人对这点都是异口同声,方立回绝了很多次别人的挖角,公司几经沉浮他都没走,多次在酒后说,‘没有肖总,我到不了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肖总的恩情’,肖恩华对方立也非常不薄,方立的待遇每年都在涨……没找到什么值得关注的点,你那呢?家庭内部问出点有价值的信息没?”
刘瑕摇摇头,连景云叹口气,“可惜了,本来方立的确是个很有力的嫌疑人的——鉴定科那边的报告刚出来,从肖恩华跌落的轨迹来看,推力来自方立这个方向是最有可能的。而且肖恩华抓住了他的手,说明事发时他们有接触面……”
“这也完全可能是因为方立就站在肖恩华的右手边,那是肖恩华的有利手。”张组长摇了摇头,“刘老师这个想法是很新鲜,乍一提我也是眼前一亮,感到这的确是个盲区,不过现在看,还是肖良才可能性更大,连景云你小子得调整心态,我知道在没线索的时候,这种新角度很有诱惑力,但办案还是要以事实为依据,肖良才就在方立旁边,有利益关系,再说连他妈都怀疑他,目前还是以他为主攻方向,当然,也不要放弃方立,刘老师,你那位朋友——”
“他应该已经在查了。”刘瑕说,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不禁暗自一皱眉:昨晚收到连景云电话时,已过午夜,今早六点她起床以后,立刻收到了沈钦发来的一大堆资料,全是肖家的背景信息,这让她有点怀疑沈钦昨晚的睡眠时间。今天她和吕萍对话时,他也反常沉默,没有实时吐槽感想——“有消息的话,他会通知我的。”
以张组长的表情来看,他是希望刘瑕能现场联络沈钦,跟进出一个肯定答案的,只是看看刘瑕表情,这话就吞了没说,“行,外边买了有早饭,刘老师您先吃点,一会再忙也是一样——那谁,你招呼着,我得去开会,先走一步。”
刘瑕也没让连景云招呼,自己拿了一碗小馄饨,找一张空桌子,慢条斯理地上下搅动,过一会,她手机震了。
*怎么不吃,没胃口?*
她的唇角扬了一下,*太烫。*
*毛线,都放那半小时了,还烫?*
噢?刘瑕放下了调羹,*话那么少,还以为你睡了。*
*没……就是……*
*被震慑得已经无法吐槽了……*
没等她回话,沈钦就把几张截图发了过来,*你猜得没错,方立和肖恩华之间的确有金钱往来,这是方立转给肖恩华50万元的流水号,从当时肖恩华的支出情况来看,这笔钱应该是属于方立给肖恩华的借款。*
“啊!”刘瑕轻呼,但沈钦很快又打破了欣喜的气氛。
*不过这也没什么用——看这张图,方立的机票订单……肖恩华找的杀手,去南非的机票是方立给订的,还有肖恩华和方立的微信对话,这张是说保险的,这张说明年公司的事,肖恩华明确地说,‘员工遣散费的事就由你来处理,这些后事都只能交给你了’……方立应该知道肖恩华这次去南非就没打算活着回来,如果他想肖恩华死,等几天就行了,倒是不想肖恩华死的话,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刘瑕又开始搅馄饨汤了,沈钦发来一个沮丧的表情,*你还没放弃?*
不可讳言,方立的嫌疑已经在沈钦出示的证据中被完全洗刷干净了,但……
*你看过福尔摩斯吗?*刘瑕问,*凶手肯定就在这几人中间,除去所有不可能的因素,留下来的东西,不论你多么不愿意去相信,但它就是事实的真相。*
*和肖恩华距离最近的人里,肖建波的角度最不可能,也没有动机,他被排除掉,吕萍角度也不对,而且看她的反应……好吧,虽然这位妇女太讨厌了,但我也相信她没说谎,这不是她干的。剩下肖良才、方立和梁婷里,你认为会是肖良才和梁婷都比方立更不可能吗?*沈钦问,帮助她梳理思路的意图明显。
*梁婷身高只有1米55,体重连70斤都不到,她的臂力是不足以用一个小动作来推动肖恩华的。*刘瑕打字,*至于肖良才,他是比吕萍更不可能的凶手。*
*为什么?他有角度,也有动机,更有这么黑的心,不是吗?连他妈都觉得是他做的,肖良才能活成这样也不容易。*
这确实是个常见的心理误区,刘瑕回忆着肖良才的表现,思索着人们对方立的评价,她心不在焉地反问,*你杀过人吗?*
有那么一会儿,沈钦都没回话,刘瑕的注意力渐渐集中,她放下调羹,双手拿起手机,上下拉着卷动条,认真重温对话——这其中的暗示,让她的瞳仁也渐渐地缩了起来。
*我没有直接蓄意杀过人。*
在近一分钟的沉默后,沈钦回答。
刘瑕敛敛眼睛,她最终决定还是放过这个点。
*那你就不会知道,杀人并没有影视剧里演得那么简单,它对人的性格和素质是有基本要求的,肖良才做不来这件事,他也许足够冷漠,冷漠到可以在杀人后不动声色,毫无感触,但他没有临时起意,立刻动手的决断力和执行力……没有狐朋狗友相伴,他就是个废人,肖良才不可能是凶手。从执行力和胆量来说,方立是唯一的可能。*
*即使那看起来非常不可能?*这一次,沈钦回得很快,他没有多余的表情,但刘瑕似乎能透过屏幕,品尝到他的一丝感激。
*是啊……*她又开始搅馄饨,慢慢输入,*即使现在看来,这依然是一个不可能……*
手机安静了下来,但沈钦似乎并没有离开,以这小小媒介为凭,他似乎也融入了这微带苦闷与胶着的气氛中,就仿佛静静坐在刘瑕身边,和她一起开动脑力,运算着一个又一个解不开的方程。
*说起来,你的日常工作,就是和这种人打交道吗?*
在一段时间的沉默后,他用闲聊的语气说,显然意在调节气氛。
*差不多。*
*嗯,那的确……那你是怎么生存下来的?我是说,当然啦,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客户,不过,每天都要处理这样的事情,你不觉得太负能量了吗?*
*在执业以前,我们要为此接受专业训练的,不过,你说得也没错,对很多咨询师来说,长期和负面情绪打交道,的确会影响他们自己的心理环境。*
*但你就不会?*
刘瑕笑笑,*对,我就不会。*
沈钦停了几秒,似乎也在掂量着是否要寻根究底——让刘瑕吃惊的是,他并没有选择突破边界,考虑到他一贯的表现,这个选择的确罕见。
*好吧,你牛【沮丧脸】*
*我就不行*
*其实我觉得那个杀手说得没错,这个案子挺没意思的*
*不是说智力层面没意思,呃,好吧,其实智力上也挺没意思的,废了半天找到的证据和你的思路南辕北辙,简直就和证明题找不到方向一样坑爹……我觉得它从人性上真是挺没意思的*
*是吗?*
*是啊,这对谁有意思呢?你看肖恩华,苦了一辈子,谁不说他是个好人?他就填在这个好人的坑里了,连命都能不要,就为了给家里人一个交代……他要知道他老婆和孩子怎么想的,还会买那份保险吗?吕萍、肖良才,他们谁活得有意思……*
沈钦在网络上总是要多话一些的,他的消息,与其说是在和刘瑕聊天,倒不如说是自言自语,打字速度飞快,想到哪里说到哪里,*我以前一直觉得沈家人活得都特病态,个个需要治疗,要能全关进精神病院,还为世上除一大害,你看我被养得,从小就觉得世上只有钱是好东西,任何事情都围绕钱,后来懂事了我多羞愧啊,浑身铜臭!一有这本能的反应我还要呵斥自己,不许这么庸俗!其实现在看这想法根本没错,世上也不止这么一个家庭眼睛里只能看得到钱啊,其实这特么才是常态吧……到底这社会病了还是我病了啊我去……那你说我还费什么事呢?我这多年的心路不是白走了吗……*
刘瑕望着手机笑,说真的,她蛮喜欢沈钦这个习惯,颇能丰富他的档案:这样看,沈钦的确如他自述,在美国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过着正常的生活,和社会存在相当的交流,否则他是无法完成克服错误观念,形成新世界观这个复杂的过程的。而他也并不算是高功能反社会人格,或是阿斯伯格综合征,他有正常、强烈的道德观,也算有浓厚的交流欲望,更不缺乏幽默感,或者……
说得明白一点,这个人还挺逗比的……
拉着卷动条,她暂时忘却了‘证明题找不到思路’的苦闷,重读着沈钦的吐槽,嘴角噙笑:眼睛里只能看得到钱、任何事都和钱有关、不许这么庸俗!给家里人一个交代、活得没意思……这位妇女太讨厌了……
零零碎碎的字句,如同星火,在刘瑕心里迸发出烟花,今早提审吕萍时的幅幅画面在她心里一遍遍倒转,一片晦暗的迷宫里,出口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显,调羹从指间滑落,撞出清脆的声音,她猛地站起身,失声轻呼。
“我明白了!”
回顾此案,线索俱在,逻辑链完整,原来真相,真的就这么简单。
第19章 梁婷
“梁婷,今年30岁,在某公司供职,和方立从大学时期至今相恋十年,性格文静,人缘不错,没了。”祈年玉跟在刘瑕身边,眼巴巴地就像个小狗腿子,“刘姐,真不是我不给力啊,关键梁婷她情绪太激动了,第一天开了镇定剂就不说了,昨天过去问她的时候,就能回答一些基本问题,一往下问,她就说头疼,说想不起来,包括和方立的一些细节都不愿意回忆,医生说这再往下发展可能就是心因性失忆症——就和张艺谋那部电影《归来》里演得一样,选择性把这段记忆都给遗忘了,不然她承受不了……哎,瞧我——还和你解释什么呀刘姐,你可是专家——”
中国的医院永远不会有禄安静的时候,住院部走廊里人来人往,处处角落都上演人间悲喜剧,几个家属坐在326号病房门口抹眼泪,祈年玉捅了刘瑕一下,“方立家里人……刚到。”
326病房是四人间,梁婷在最靠外的病床上坐着,双眼肿得快睁不开了,她一直在流眼泪,对刘瑕和祈年玉的出现木无反应,梁婷的母亲脸色不太好,“你们还过来干嘛!这么大的事,我女儿要不要休息几天的?都说了什么都不记得,还来,逼疯了你们赔啊?”
“阿姨,我们这次不是来探病的。”祈年玉胸有成竹地说,“刘老师是我们市最好的心理医生,我们听说梁小姐是这个情况,特地带她来看看。”
梁母打量刘瑕几眼,神色稍微缓和,侧身让开,走到梁婷身边柔声说道,“婷婷,医桑看你来了,你擦擦眼泪好不好,来,小心点,别把眼皮擦破了。”
几个邻床家属指指点点,也是低声叹息,“是真可怜的,都快结婚了,两个人感情老好的。”
“肚子里小孩都有了!这下坐不坐得住真是不好讲。”
这倒是解释了方立家属不去闹赔偿,先来探望的行为。刘瑕在床尾坐下,仔细打量梁婷,先不说话。
“阿姨,你放心好来,”按她的吩咐,祈年玉开始给梁母吃定心丸。“刘医生在国际上名气都很大的,是哈佛博士!平时做咨询,一小时要一千块呢!什么心理疾病,到她这里迎刃而解,任何症结瞒不过她的,她同时是我们警方特约的心理顾问,不知道帮我们破获多少案件,能力非常出众——”
这间病房,住的都是地铁事故的轻伤患,经过几天恢复,均已无大碍,无非是蹭地铁公司的钱多做点检查,因此气氛轻松,人人都饶有兴致地听,方立家属也探个脑袋进来,刘瑕不动声色,仔细地查看梁婷的表情——她没有过多的反应,仿佛根本没把祈年玉的话听进去……
但,她的眼皮抽动了几下,在哭肿的双眼上,这个微表情的表现,特别的明显。
刘瑕放下最后一丝疑虑,涉入此案来第一次,她有了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案件的来龙去脉、发展轨迹,乃至案发后所有人的心理,都已在她的视野之中。
“梁小姐,”她轻声说,“我能理解你悲痛的心情——你和方先生的感情,一定是相当好的。”
梁婷当然没有任何反应,刘瑕不以为忤,她转向梁母,“阿姨,如果没有这个不幸,近期方立和她都要结婚了吧?”
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事,等于往梁婷伤口上撒盐,梁母表情不乐,只是看在刘瑕专业身份上才勉强点头,“要的,婚房都看好了。”
“首付还没付啊?”刘瑕问。
“没有,不过总也就是这几个月了,”梁母对着刘瑕,看着门口,“讲起来,我们家婷婷也是没得说,都讲上海小姑娘不好伺候,阿拉上海人势利眼,梁婷从大学起就跟着方立,到现在十年了,总算帮她等到方立出人头地,中间也不是没有人来追过她的,这些我们做家长都看在眼里,也不是没劝过,到底她心里就认准方立一个人,我们也看他人好,有能力,这才最后点头。虽然讲没领结婚证,但现在孩子都有了,梁婷就是方立的老婆,这点没话好说的!”
方家来的是方立的父母,还有个叔伯兄弟,三个人都是老实面相,对梁母的话,唯唯应着。“是是,这个当然……”
病房里又感慨一番梁母做人的‘清爽’,毕竟现在这个局面,一般家长为女儿打算,总希望她能打掉小孩,再找一个。祈年玉也有点不解,刘瑕看他一眼,忽然想到沈钦,嘴角一抿:梁母的表现,得按他的直觉反应来理解——还是为了钱。
方家人尽在掌控之中,又得到赞许,梁母不免有些得意,她又俯下身去劝女儿,“婷婷,听话,为了孩子,你也得振作起来,这是方立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了……”
梁婷没有显示出听劝的样子,她摇摇头,眼泪依然在流,梁母转头小声和刘瑕说,“医生讲,这是太悲伤了,自我封闭,要慢慢调节。”
刘瑕点点头,对祈年玉做个手势,让他清场,“婚房地段不错吧,首付多少啊?”
谈到房事,丈母娘总是有很多话说的,“地段么也还可以,首付120万——小方还是有本事的,他说要全出,我说那不要,我们家还是出30万——虽然讲和别人不好比,但他家里困难,这些钱都是自己这么多年攒起来的,也不容易,到底是给他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梁婷的眼皮又跳几下,刘瑕围绕着婚房的一系列问题,似乎唤回她的神智,她的眼神渐渐凝实,落到刘瑕脸上。
刘瑕对她诚恳地点点头,低声说,“梁小姐,其实,你不需要这么挣扎的,警方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梁婷脸色蓦然一变,她警戒、防备地盯着刘瑕,显然未被说服,刘瑕点点头——对方立还有很深的维护心,这是正常的。
“如果没意外,婚房的首付,应该几个月前就该交了吧?”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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