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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父-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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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谋杀犯,也不管那个伺候尸体的仆从的傻脑瓜里胡思乱想些什么。”

他现在才注意到他那个长子一直在凝视着窗外花园里的宴会。这真令人失望,考利昂老头子这样想。如果桑迪诺拒不接受指教,他就绝对不可能料理家务,绝对不可能当个老头子。他得另外物色人选,而且还得赶紧。因为他本人不能长生不老。

使三个人都大为吃惊的是,从花园里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桑儿。考利昂紧贴着窗子朝外张望,看到那种情景,他赶忙向门口走去,脸上流露出了欢笑。

“是约翰昵,他参加婚礼来了。我原来给你汇报了些什么?”黑根走到窗子跟前。“真的是你的教子,”他对考利昂老头子说。“要我给你马上把他带来吗?”

“不用,”老头子说,“让大伙儿见见他,开开心吧,等他准备好了再让他来见我。”他对黑根笑了一下:“你明白吗?他是个好教子。”

黑根感到一阵妒忌的刺痛,干巴巴地说:“已经两年了。很可能他又遇到了什么麻烦,要求你帮忙来了。”

“他不找自己的教父,该找谁?”考利昂老头子反问了一句。

第一个看到约翰昵。方檀走进花园的是康妮。考利昂。她竟忘掉了自己作为新娘的尊严,放声尖叫起来:“约翰昵——”

她把最后一个音拖得特别长。然后,她跑过去,一头栽到他怀里,让他拥抱。他紧紧地抱着她,吻她的嘴。当别人围过来问候他的时候,他的胳膊也一直没有松开她。他们都是他的老朋友,都是在西边一道长大的老伙伴。康妮拽着他去见她的新郎官。约翰呢感到好笑,他看到那个白肤金发碧眼的年轻人觉得自己不再是今日的明星,而流露出了吃醋的样子。约翰昵使出全部迷人的魅力,大大方方地同新郎握握手,又举起一杯葡萄酒向他祝贺。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音乐台上叫了起来:“给我们唱支歌,怎么样,约翰昵?”

他抬头一看,发现是尼诺。华伦提从高处向他微笑着。约翰呢。方檀跳上音乐台,挥起胳膊,抱住了尼诺。他俩原来形影不离,在一起唱歌,在一起玩。约翰昵出名了,经常应邀到广播电台去唱歌,他们才分道扬镳了。约翰昵到了好莱坞拍摄电影之后,曾给尼诺打过两次电话,仅仅是谈谈而已。他曾答应给他安排一个日子,让他到俱乐部唱唱歌,但是他却一直没有具体作过这样的安排。如今看到尼诺还是那样快快活活,好捉弄人,醉醺醺,咧着嘴,他们以往的友情一下子又涌上了心头。

尼诺漫不经心地弹着曼陀林琴。约翰昵。方檀把一只手搭在尼诺的肩膀上。

“这支歌是献给新娘的,”他说。

接着他一面踢踢踏踏地跺着脚,一面反复哼唱一支猥亵的西西里情歌。他在唱,尼诺用他的身子按照歌词的含义做示意性的动作。新娘难为情地脸红了,却又显出得意洋洋的神态;客人们齐声欢呼,表示赞成。在歌唱过程中,他们大伙儿都一面踢踢踏踏地跺脚,一面高声吼出每段歌词结尾的一行双关妙语。唱完了,他们又不断地喝彩,直到约翰昵清清嗓子又接着唱另一支歌。

他们都因他而感到自豪。他们把他看作自己人;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名歌唱家,一个电影明星,又同世界上最吃香的女人睡过觉。尽管如此,他还是对他的教父表现了恰如其分的敬意,不惜跋涉三千英里专程赶来参加这个婚礼。他仍然很爱像尼诺。华伦提这样的老朋友。人群中有很多人都曾看到过约翰昵和尼诺还是小娃娃的时候就在一起唱歌,那时谁也不曾想过约翰昵。方檀长大后会把五千万妇女的心握在手中。

约翰昵。方檀伸手朝下拉住新娘康妮,把她拽到音乐台上,让她站在他和尼诺之间。两个男子汉都蹲了下来,面对面,尼诺挥手弹起曼陀林琴,要来几支刺耳的三重唱了。这是他们的家常便饭,是一种求婚的模拟战。他们的声音就是剑,合唱就是每人轮流吼一会儿。约翰昵表现出了最微妙的礼貌,他让尼诺的声音压过他本人的声音,让尼诺把新娘从他自己怀里夺过去,又让尼诺过渡到表示胜利的最后一段歌词,而他自己的声音却渐渐低下去了。消失了。宴会上爆发起一阵阵喝彩声,他们三个人在未了互相拥抱在一起。客人们请求再来一支歌。

只有站在房子门口的考利昂老头子感到有点什么不妥当。他轻松愉快地以坦率而友好的幽默,并千方百计地设法不惹恼自己的客人,大声喊道:“我的教子从三千英里以外赶来贺喜,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想到给他润润嗓子?”

话音刚落,就有十来个斟满葡萄酒的玻璃杯给约翰昵。方檀递了过来。他从每个杯子里都呷了一口,然后就扑过去拥抱他的教父。当他拥抱教父的时候,他对着这位长辈的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老头子把他领进房子里去。

当约翰昵走进房子的时候,汤姆。黑根同他握手。约翰昵握着汤姆伸过来的手,说:“你好,汤姆!”

语气里却没有他平时那股真挚热情的魅力。这种冷淡的表现,使黑根感到自尊心受到伤害,但也只耸耸肩就了事。

约翰昵。方檀对老头子说:“当我接到请帖时,我就对自己说:”我的教父再也不生我的气了。‘我离婚后给你打过五次电话,而汤姆每次都对我说,你出去了或忙得很,所以我就觉得你仍在生我的气。“

考利昂老头子从装酒的黄色皮篓里给几个玻璃杯里斟满了酒。

“过去的事早就忘光了,问题是目前,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吗?该不会是你大有名了,大有钱了,以致连我也无能为力给你帮忙了吧?”

约翰昵把那杯黄橙橙的又有点红艳艳的酒一饮而尽,又把杯子伸过来让人家再给他斟一杯。他开始说话了,拼命使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很随便。

“我并不算有钱,教父啊!我如今在走下坡路。你原来的话是对的,当年我真不该丢下自己的妻子儿女去跟那个臭婊子结婚。你生我的气,可我并不怪你。”

老头子耸耸肩:“我原来是为你担心,因为你是我的教子,如此而已,岂有它哉!”

约翰昵在屋子里迈着方步,踱来踱去。

“当年我给这个臭母狗迷住了,好莱坞最大的明星,她看上去像天使,你知道她在拍完一部电影之后干些什么吗?如果一个男化妆师把她的脸化妆得很出色,她就让人家随便摆弄她。如果一个男摄影师把她照得特别好看,她就把人家领到她的单人化妆室,让人家奸污。随便什么男的都行,她看待她的肉体就像我看待我衣袋里准备开小费的零钱一样,真是活见鬼的娼妓。”

考利昂老头子直截了当地插了一句:“你原来的妻子儿女怎么样?”

约翰昵叹了一口气:“我操心着他们。离婚后,我交给琪妮和几个孩子的钱比法院规定的还要多,我每星期都去看她们一次,很想念她们。有时候,我觉得我快要疯了。”

他又喝了一杯:“如今,我第二房妻子老是嘲笑我。我要求妻子听丈夫,她根本不理解,说我是老脑筋。我唱歌,她也取笑我。我在动身之前把她狠狠揍了一顿,不过没有打脸,因为她正在参加拍一部电影。我把她打得浑身疼痛,用拳头在她的胳膊、腿上乱捶,像打小孩一样,她却对我一个劲地笑。”

他点着一支香烟抽起来:“教父啊,活下去没有意义了。”

考利昂老头子直截了当地说:“这些困难,我帮不了你的忙啊!”

他停了一会儿,又问:“你的嗓子怎么样了?”

约翰昵。方檀脸上的魅力和自我嘲弄的神态一下子消失了,他简直有点沮丧地说:“教父呀,我再也不能唱歌了。我嗓子出了毛病,医生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黑根和老头子惊奇地打量了他一下,当年方檀一直是挺健壮的嘛。

“方檀接着说:”我参加拍的两部影片赚了很大一笔钱,我成了大名鼎鼎的明星。可现在人家把我扔出来了,制片厂主任对我恨之入骨,他正在打算付给我些钱就算把我开销了。“

考利昂老头子站在他的教子面前,严厉地问道:“这个人干吗不喜欢你哪?”

“过去我曾给自由派组织唱些歌。这些歌,你知道,全是些你绝对不喜欢我唱的货色。嗨,杰克。乌尔茨也不喜欢我唱那些歌。他把我叫做共产党,不过他并没有让这个称号固定在我的头上。后来,我就把他保留下来的一个姑娘抓到了手。那也仅仅是一夜的感情而已,过后她却追我。我,他妈的,那时候有什么办法呢?后来,我那个第二房妻子就害得我好苦。琪妮和孩子们也不要我再回去了。而且我再也不能唱歌了。教父呀,我究竟应该怎么办?”

考利昂老头子的脸变得冷冰冰的,连一丝同情也没有。他轻蔑地说:“你应该像个大丈夫一样,重新做人。”

突然,愤怒使他的脸变形了。他高声怒吼起来:“像一个——大——丈——夫!”

他把身子扑过桌子,伸手抓住约翰昵。方檀的头发,动作在猛烈中充满着爱怜:“你在我的跟前待了这么久,结果竟是这个样子,这合道理吗?一个好莱坞红人竟哭哭啼啼,哀求怜悯,像话吗?而且哭得像个女人——‘我该怎么办哪?噢,我该怎么办哪?’”

老头子的摹拟表演是那样超乎寻常,那么意想不到,黑根和约翰呢都大为吃惊,继而又放声大笑起来。考利昂老头子也感到沾沾自喜。这会儿,他在思考他是多么爱他的这位教子啊!对这样的申诉,他自己的三个儿子将有什么反应?桑迪诺会好几个星期板着脸;弗烈杜,总是给吓得发愣;迈克尔呢?会对他冷笑一番,跨出门,几个月不露面。但是,约翰昵,他是多么乖的一个小子啊,如今仍然笑眯眯的,正在打起精神,他已经明白了教父的真实意图。

考利昂老头子接着说:“你把你上司的女人夺过来了。他是个比你有势力的人呀!然后你又埋怨他不肯帮你的忙。真荒谬:你遗弃了自己的妻子儿女,去同一个娼妇结婚,害得儿女没有爸爸;人家不伸手欢迎你,你又哭哭啼啼。那个娼妇,你念她正在参加拍摄一部电影而不打她的脸,然后,当她对你笑的时候,你又给迷住了。你生活得像个傻瓜,到头来也落个傻瓜的结局。”

考利昂老头子停下来,以一种很耐心的语气问道:“这次你愿意接受我的忠告吗?”

约翰昵。方檀耸耸肩。“我无法琪滇妮复婚了,不能按她所要求的方式复婚。我戒不了赌,戒不了酒,也不能不同男娃娃出去玩玩。漂亮的下流女人老是追我,我实在没有办法拒绝她们。这样,当我回到琪妮面前的时候,我总是感到自己像个小偷。上帝啊!我这是两头失算了,要我再经受一次这样的折磨,我实在受不了啦。”

考利昂老头子破天荒第一次表现出了恼怒的神色:“我并没有说要你复婚。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你希望继续给你女儿当爸爸,这很好。一个男子汉在自己子女面前不拿出当爸爸的气度来,绝对不可能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但另一方面,你也得设法让他们的妈妈谅解你。谁说你不能每天去看看她们?谁说你们不能住在一个屋子里?谁说你不该严格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过自己的生活?”

约翰昵。方檀放声大笑起来:“教父呀,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老式的意大利妻子。琪妮不会容忍这一套。”

老头子又在说挖苦话了:“只怪你原先装得像个财神。你交给她的钱比法院规定的还要多。在对待另一个女人方面,只因为她正在参加一部电影,你就不打她的脸,你让女人左右你的行为。而她们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这样的资格,尽管可以肯定她们会上天堂当圣人,而男人要下地狱,受火烧。另外,这几年我一直在注视着你。”

老头子语气变得严肃了:“你一直是个好教子。你对我表现出了最大的尊敬。但你是怎样对待别的老朋友的?今年跟这个人在一起厮混,明年又跟另外一个在一起厮混。那个意大利小伙子在银幕上是那样的有趣,但他有点倒霉。你却因为自己更为出名而从来不去看看他。你又是怎样对待那个当年与你一起上学一起唱歌的伙伴呢?我说的是尼诺。他由于失望而经常喝酒过量,但他向来不埋怨。他卖苦力、开卡车拉石子,为了赚几块钱,每逢周末都要去唱歌。他从来没有说过你一句坏话。你不能帮他一把?为什么不这样做呢?他的歌唱得很好嘛!”

约翰昵。方檀以耐心的语气说:“教父呀,他就是没有足够的天赋。他很好,但不突出。”

考利昂老头子耷拉着眼皮,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说:“而你,教子啊,就是你,恰恰就是你没有足够的天赋。要不要我给你也在装运石子的卡车上找个工作,跟尼诺一样地干?”

约翰昵没有回答。老头子又继续说:“友谊就是一切,它比天赋更重要。朋友比政府还重要。朋友简直等于自家人,千万别忘记这一点。如果你用朋友的友谊筑起了一道防线,你也就不会要求我帮忙了。现在请告诉我,你怎么唱不成歌了。你刚才在花园里唱得蛮好嘛。跟尼诺唱得一样好嘛。”

听到这种巧妙的讥讽,黑根和约翰昵都笑了。现在该轮到约翰呢来表示善于委屈自己而抬高别人的涵养了:“我的嗓子很脆弱,唱一两支歌之后,就一连几小时或几天唱不成了。就连彩排或重摄,我都不能够从头到尾坚持。我的嗓子不行了,像是有什么病。”

“你有女人引起的纠纷,有嗓子的毛病。现在告诉我,你同那位好莱坞大亨正闹什么纠纷,他竟不让你工作。”老头子现在要接触正题了。

“他比你所说的大亨还要大,”约翰昵说,“他是制片厂的主人。在推进战争的电影宣传方面,他给总统当顾问。就在一个月之前,他买到了今年最佳小说的制片权。那是一本畅销书,里面的主角刚好是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我甚至用不着做戏,拿出我平时的作风就行了,我甚至用不着特别下功夫唱,就可以获得”学会奖“。大家都知道,那对我来说是很理想的,我也会作为演员又一次红起来。但是那个狗杂种杰克。乌尔茨正打算把我踢开。他硬是不把主角分配给我。我主动提出愿意白干,或多少给一点也行,而他还是不肯答应。他放出话,说什么我如果到电影制片厂的午餐食堂吻吻他的屁股,那他才有可能考虑这个问题。”

考利昂老头子把手一挥,不让再说个人感情方面的废话。在懂道理的人之间,事务上的问题可以解决的。他拍拍教子的肩膀:“你泄气啦!你认为,没有人关心你?你瘦多了,酒喝得多了,嗯?你睡不着,常吃安眠药?”他一面说,一面摇摇头,表示不赞成。

“如今,我要你服从我的命令,”老头子说,“我要你在我家里待一个月,要吃得好,能休息,能睡,我要你陪着我。我喜欢同你在一起,也许你可以从你教父这里学一点处世为人的道理,对你在偌大的好莱坞也是会有帮助的。但是,不要唱歌,不要喝酒,不要玩女人。到月底,你就回好莱坞去,那个大亨,那个九十公分粗的大炮弹,就会把你想要的任务交给你。一言为定,怎么样?”

约翰昵。方檀不能完全相信老头子会有这样大的权力。但是他的教父从来也没有说过到头来办不到的事。“这个家伙同约。埃德加。胡佛私人之间很有交情,”约翰昵说,“你对他说话甚至都不能高声大气。”

“他是个很讲究实际的人,”老头子温和地说,“我要向他提出一项交易,他是不会谢绝的。”

“来不及了,”约翰昵说,“所有的合同都签订好了,一周后就要开拍,要改变是绝对不可能的。”

考利昂老头子说:“去,回去参加宴会,你的朋友都正在等着你。一切包在我身上。”说罢,他把约翰昵。方檀从屋子里推了出去。

黑根坐在办公桌那边写纪要。老头子长叹了一口气,问道:“还有别的事吗?”

“索洛佐要找你,现在不能再推托了。本周内你得见见他。”

黑根一面说,一面拿笔指着日历。

老头子耸耸肩:“婚礼已经结束了,你随便安排什么时间吧。”

这个回答向黑根说明了两件事,首要的一点,对维吉尔。索洛佐的回答将是一个“不”字;第二点,考利昂老头子之所以不愿意在他女儿婚礼之前作出任何答复,是因为他预料到他自己的“不”字会引起麻烦。

黑根谨慎地说:“要不要我转告克莱门扎,让他把他手下的人找来住在这栋房子里?”

老头子不耐烦地说:“为什么?我之所以在婚礼之前不愿意答复,就是因为我不容许在这样重要的日子出现阴云,哪怕是远方的阴云。另一方面,我想知道他想讲些什么。如今你明白了吧,他打算提出一桩见不得人的勾当。”

黑根问道:“那么你打算拒绝喽?”

老头子点点头。黑根又说:“我想,在你给他答复之前,我们大家来一道讨论讨论——全家都来。”

老头子笑了。

“你是这样想的吗?好,我们就讨论讨论吧。等你从加利福尼亚完成一项任务回来之后再说。我要你明天坐飞机到那儿去,给约翰呢办一件事,去看看那个电影界的大亨。告诉索洛佐,等你从加利福尼亚回来之后,我就见他。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黑根一本正经地说:“医院里来过电话了,说阿班旦杜顾问快断气了,不出今天晚上。已经通知他家里的人去守临终了。”

自从癌症把劲科。阿班旦杜禁锢在医院病床上以来,黑根在过去一年中一直代理着顾问职务。现在他等待着考利昂老头子说一句“这个职位永远是你的了”。但情况是不利的。从传统上来说,这样高的职位向来只给父母都是意大利人的男子汉。围绕着他临时代理执行任务,已经引起了一些麻烦。再说,他也只有三十五岁,据认为年龄还不够,还没有作为称职的顾问所必不可少的经验和手腕。

但老头子并没有说什么话,使他在这方面感到鼓舞。他问道:“我女儿什么时候同她新郎离开这儿?”

黑根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再过几分钟就要切结婚蛋糕了,再过半小时吧。”这使他想到了别的事情:“要不要给你的新女婿一个什么重要职务,在家庭事务方面?”

老头子斩钉截铁的回答使他大为吃惊。

“绝对不给。”

老头子用手掌在办公桌上“啪”地一拍。

“绝对不给,只能给他个什么工作,让他维持生活,富裕的生活。但是,绝对不可让他了解家庭事务的内幕。给别人都说说,给桑儿、弗烈杜、克莱门扎。”

老头子停了一会儿。

“告诉我的儿子,他们三个一起,准备陪我到医院去看望可怜的劲科。我要他们向他致以最后的敬意。告诉弗烈特把大车开上,问问约翰昵愿不愿意看在我的分上,也同我们一块儿去。”

他发现黑根在看他,像要问什么的样子。

“我要你今天晚上就到加利福尼亚去。你没有功夫去看望劲科了。但你要等我从医院回来再动身。我要同你谈谈,明白了吗?”

“明白了,”黑根说,“要弗烈杜什么时候把车子准备好?”

“等客人都离开了之后,”考利昂老头子说,“劲科会等着让我见他最后一面的。”

“参议员打来了电话,”黑根说,“说他没有亲自来,感到很抱歉,原因你是明白的。他可能指的是记录牌照号码的那两个联邦调查局人员。但是他通过特殊通讯员把礼物送来了。”

老头子点了点头。他觉得没有必要指明,说是他本人事前警告过参议员,让他别来。

“他送来的礼物很不错吗?”

在黑根的脸上现出了一种赞同的神情,这种意大利式的神情在他那日耳曼——爱尔兰型的面容上,显得格外奇特。

“古银器,非常宝贵,要卖的话,至少可以卖一千美元。参议员花了好多时间才搞到了这件合心的东西。对那种人来说,更为重要的不在于东西值多少钱,而在于东西所表示的情分。”

考利昂老头子没有掩饰自己喜悦的感情:像参议员这样的大人物,也向他表示了如此非凡的敬意。这位堂堂正正的参议员,像杀人不眨眼的路加。布拉西一样,也是老头子权力结构中的巨大柱石之一;他也用这个礼物重申了自己的赤胆忠心。

当约翰昵。方檀出现在花园的时候,恺。亚当姆斯马上认出了他。她实实在在地感到惊奇。

“您从来没有给我讲过你家里认识约翰昵。方檀,”她说,“现在我肯定要同您结婚了。”

“你要去见见他吗?”迈克尔问道。

“现在不,”恺说,她叹了一口气。“我爱他爱了三年。每逢他在纽约大都会剧院演唱,我都要专程南下来到这里欣赏一番,还要发了疯似的尖声怪叫地喝彩。他唱得真棒。”“咱俩等一会儿去见见他,”迈克尔说。

当约翰昵唱完了,井同考利昂老头儿走进了屋子之后,恺对迈克尔调皮地说:“敢情像约翰昵。方檀这样大名鼎鼎的电影明星也有求于你爸爸。”

“他是我爸爸的教子,”迈克尔说,“要不是我爸爸,他今天也成不了大名鼎鼎的电影明星。”

恺。亚当姆斯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又是一个奇妙的故事。”

迈克尔摇摇头。

“这故事,我不能讲,”他说。

“相信我吗?我不会给别人乱讲的,”她说。

他给她讲了,语气平淡无奇,态度上也没有显出自豪的样子。他就事论事,没有额外增加任何解释。他说在八年前他父亲比现在急躁得多,还说因为事情牵涉到他的教子,老头子就认为牵涉到他个人荣誉。

故事很快就讲完了。八年前,约翰昵。方檀在一个群众性的歌舞团唱得特别成功,他成了无线电广播里最吸引人的歌手了。不幸得很,那个歌舞团的领班,一个名叫莱斯。霍勒的,是个在表演艺术界很有点名气的人物。他同约翰昵签了一个为期五年的服务合同。这是个普通的商业性的表演玩艺。莱斯。霍勒凭一纸合同就可以把约翰昵转借出去,而把得到的大部分钱装进他个人的腰包。

考利昂老头子亲自出马,进行谈判,为了使约翰昵从那张合同中解脱出来,他主动提出给莱斯。霍勒送两万美元。霍勒主动提出他只能拿约翰昵赚来钱的百分之五十。考利昂老头子感到这个提法很有意思,就把自己提出的给价从两万美元降低到一万美元。那位歌舞团领班,显然是个除表演艺术外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的家伙,压根不懂这种降低给价的真实含义,他断然拒绝了。

第二天,考利昂老头子又亲自去见那位歌舞团的领班。他带着自己最亲密的两个助手,一个是他的顾问劲科。阿班旦杜,另一个就是路加。布拉西,没有别的任何证人在场。考利昂老头子说服莱斯。霍勒在一个文件上签字,同意接受一张有银行保证的一万美元的支票,放弃要求约翰昵。方檀个人服务的一切权利。考利昂老头子一面劝说,一面把手枪对着歌舞团领班的前额,用极其严肃的态度使他确信:要么签字,要么他的脑浆在一分钟内洒满那份文件。莱斯。霍勒签了字,考利昂老头子把手枪插进口袋,并把那张有银行保证的支票递了过去。

其余部分都属于正史。约翰昵。方檀继续上升为轰动全国的最杰出的歌唱家。他参加拍摄的好莱坞音乐喜剧片,使他的制片厂发了大财,他灌制的音乐唱片赚来的钱,要以百万美元计算。这样一来,他就抛弃了他那个从儿童时代起就在一块儿相亲相爱的妻子,抛弃了他的两个孩子,去同电影里常看到的那个最妖娆的明星结婚了。事后不久,他就发觉她是个“妓女”。这样一来,酒他是喝上瘾了,赌他也来,别的女人他也乱追。他天生的歌喉出了毛病。他的唱片也推销不出去了。他同制片厂签订的合同期一满,制片厂就不再同他签订新的合同。于是,他就来央求他的教父。

恺沉思地说:“你真的觉得你有这样的爸爸是值得羡慕的吗?你给我讲的关于他的每一件事都表明,他经常在为别人做好事。他心地一定很好。”

她笑了,面部肌肉在扭动。

“当然罗,他的方式方法在细节上并不那么正规。”

迈克尔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听上去是这样的,但是我要提醒你想一想这样一个问题,你知道北极探险家在去北极的路上,沿途总要把食物在地窖里埋起来吗?就是为了预防有一天走到那儿可能需要食物,是不是?这就是我爸爸为别人做好事的道理。他有一天也可能有事,要登门拜访这些人中的某一个人。他们若先过来一下,那就更好一些”

差不多快到黄昏时分,结婚蛋糕才端出来,大伙儿一面说,一面赞不绝口。尤其是纳佐林亲手烘出来的那一块,上面巧夺天工地点缀着用奶油做的一个个贝壳,吃起来香得要命,使人感到飘飘然。新娘贪馋地攫了几片蛋糕,就飞也似地同她那个新郎去度蜜月了。考利昂老头子注意到那辆联邦调查局的黑色轿车已经不见了,便很礼貌地催促他的客人趁机离开。

未了,停车道上只剩下一辆汽车,那就是长长的黑色“卡迪拉克”牌轿车,弗烈杜坐在驾驶室。老头子上了车,坐在前面的座位上。就他的年纪和体态来说,他的动作灵敏而协调。桑儿、迈克尔和约翰昵。方檀坐在后面的座位上。考利昂老头子问迈克尔:“你那个女朋友独自回去,一路安全吗?”

迈克尔点点头:“汤姆说他会负责的。”

考利昂老头子点点头,对汤姆。黑根的工作效率表示满意。

因为汽油的定量供应还没有取消,所以从环城大道直到曼哈顿区一路车子很少。不到一小时,“卡迪拉克”牌轿车已经开进了法国医院大街。在车上,考利昂老头子问他那个最小的儿子,在学校里是否成绩优良。迈克尔点头说“是”。在后座坐着的桑儿问他父亲:“约翰昵说你打算给他了结好莱坞的事情。要不要我也去走一趟,搭个帮手?”

考利昂老头子的回答很简单。

“汤姆今天晚上就去,用不着人帮忙,事情很简单。”

桑儿。考利昂哈哈大笑起来:“约翰昵认为这桩事你拿不下来,所以我觉得你可能要我到那儿去一趟。”

考利昂老头子转过头来。“你干吗怀疑起我的能力来?”他问约翰呢。方檀。“你教父难道不是向来都完成了他说过他要完成的任何事情吗?有哪一次我被人骗过,没把事情办成?”

约翰昵神经紧张地表示抱歉:“教父啊,这次遇到的,是个真正九十公分粗的大炮弹。你推不动他,甚至用钱也不行。他神通广大,到处是后门。他恨我。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能使他回心转意。”

老头子以充满深情和逗趣的语气说:“我对你说,我保险你如愿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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