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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父-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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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笔钱把他买通了,并答应将来事情一旦办成还要给他数不清的好处。”

“我被打伤的事登报吗?”

“没有,”黑根说,“我们对这一点保持沉默,没有人想要把这件事公诸于世。警方不想,咱们也不想。”

“这就好,”迈克尔说,“那个叫恩佐的小伙子平安无事吗?”

“平安无事,”黑根说,“他比你机灵,警察一来,他就不见了。他声称,当洛佐的汽车走过的时候,他是紧挨着你在路灯下面站着的。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迈克尔说,“他是个好小伙子。”

“他会受到照顾的,”黑根说。“你感到还好吗?”

他脸上现出了关怀的样子。

“看上去很严重。”

“没有问题,”迈克尔说,“那个警官的名字叫什么?”

“麦克罗斯基。”黑根说,“顺便告诉你一个消息,也许会使你感到快活一些,咱们考利昂家族终于在竞争的记分牌上上升了。布鲁诺。塔塔格里亚,今天天亮前四点钟——”。

“怎么回事?我原来还以为咱们只会坐着夸夸其谈。”

黑根耸耸肩,说:“自从医院发生了那样的怪事之后,桑儿就下了狠心。武工队员来了个全面动员,布满了纽约和新泽西两个州。昨天晚上我们拟了个名单。迈克啊,我得竭力说服桑儿收敛收敛。也许你的话,他会听进去。整个问题仍然可以用别的办法解决,不必大动干戈。”

“我负责给他谈谈,”迈克尔说,“今天早上开会吗?”

“要开,”黑根说,“索洛佐终于跟咱们联系上了,说是要跟咱们坐下谈判。有个联系人正在作具体安排。这就等于咱们胜利了。索洛佐知道他自己失算了,他想保全他的狗命。”

黑根停了片刻。

“也许因为咱们没有立即反击,他就认为软弱可欺。现在塔塔格里亚的一个儿子突然死了,他就认为咱们也是认真对付的。他在老头子头上动土,等于在进行一场可怕的赌博。顺便也告诉你,关于路加的下落已经落实了。人家在暗算你爸爸的前一天晚上就把他整死了。地点是在布鲁诺的夜总会,想想当时的情景是什么样子!”

迈克尔说:“一定是趁他不防抓住了他。”

在长滩镇那几栋房子中间的林荫道的入口处,有一辆长长的黑色汽车横着停在那儿把路堵住了。有两个男子汉靠着车头的罩盖站着。迈克尔抬头一看,两边楼房上面几层的窗子都是大开着的。基督啊,桑儿真是认真干起来了。

把汽车停在林荫道入口处的是克莱门扎;那两个哨兵是克莱门扎手下的人,迈克尔和黑根绕过汽车进了林荫道。迈克尔对他们扬扬眉表示打招呼,这也就代替了军礼。那两个人点点头表示答礼。双方没有微笑,也没有寒暄。克莱门扎把黑根和迈克尔。考利昂领进了家里。

他们还没有按门铃,门就由一个哨兵打开了。这个哨兵显然是从窗口瞪望的。他们走进楼角办公室,看到桑儿和忒希奥正等着他们。桑儿走到迈克尔跟前用双手捧着他弟弟的头,戏弄他说:“漂亮。漂亮。”

迈克尔把他哥哥的手打开,走到办公桌前,倒了些苏格兰威士忌,希望喝点酒可以减轻他那上了钢丝的腭骨的疼痛。

他们五个人坐成一圈,但气氛同前几次会议相比有所不同。桑儿显得比较高兴,比较活泼;迈克尔明白那种高兴意味着什么。在他哥哥的头脑里不再有任何疑团了。他打定主意了,随便什么也不能使他动摇。索洛佐先一天晚上玩弄的鬼把戏等于给桑几吃了最后一颗定心丸;再也不存在什么休战的问题了。

“你不在家的时候,我们接到联系人的电话,”桑儿对黑根说,“那个‘土耳其人’想会谈。”

桑儿大笑起来。

“那个狗娘养的还有两下子,”他以赞赏的语气说,“昨天晚上刚赌输,他就要求今天或明天举行谈判。同时,他们以为咱们只是安安稳稳地坐着,等他们端上来什么就吃什么。他们这样想,可真是神经错乱。”

汤姆担心地问:“你是怎样回答的?”

桑儿咧嘴一笑说:“我说,当然可以,随便什么时候都行,我并不着急。我安排了一百名武工队员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大街上巡逻,要是索洛佐露出一根屁股上的毫毛,他就马上丧命。人家想考虑多久就让人家考虑多久吧。”

黑根问:“有什么具体建议吗?”

“有,”桑儿说,“他要咱们派迈克同他会谈并听取他的方案。联系人保证迈克的安全。索洛佐没有要求咱们保证他的安全;他明白不能提出那样的要求,所以会谈要在他们决定的地方进行。他的人来接迈克,把他送到会谈地点。迈克听听索洛佐的方案,然后就让迈克自己回家。但是会谈地方是保密的。看来这个交易很好,咱们也不能拒绝。”

黑根问:“塔塔格里亚一家怎么样?他们怎样对待布鲁诺之死?”

“那也是这笔交易的一部分,联系人说塔塔格里亚家族同意跟着索洛佐。他们打算忘掉布鲁诺。塔塔格里亚的问题。他们对我爸爸下毒手,布鲁诺就算是偿命了。抵消了,帐就清了。”

桑儿大笑起来。

“真是神经错乱的杂种。”

黑根小心翼翼地说:“咱们应该听听人家说些什么。”

桑儿一面摇头,一面说:“不行,不行,参谋啊,起码这次不行。”

他的口音里还保留着一丝意大利的腔调。他是故意学他父亲的语气来开开玩笑的。

“不再需要会谈了,不再争论了,不再需要索洛佐的阴谋诡计了。等联系人下次同咱们联系,我要求你给他传达一个信息,就说:我要索洛佐,要不给,那就等于要来一场全力以赴的战争。我们要备办床垫,集中人力;我打算把武工队员全部放到大街上去。当然,生意是要受损失的。”

“别的大家族是不会赞成来一场战争的,”黑根说,“这会把大家都搞得过分恼火。”

桑儿耸耸肩。

“他们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那就是把索洛佐给我交出来,不然就同考利昂家族打。”桑儿停了一会,然后斩钉截铁地说:“别再建议如何修修补补的了,汤姆,现在我的决心已定,你的任务就是帮我取胜,听明白了吗?”

黑根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我想针对警察局里的内线所提供的情况谈几句,”他说。“警官麦克罗斯基的名字肯定在索洛佐的饷金名单上,而且得到的钱很多,不仅如此,麦克罗斯基同意给索洛佐当保镖。没有麦克罗斯基陪着,索洛佐就不敢从他的狗洞里露出狗头。当他同迈克会谈时,麦克罗斯基就坐在他的身旁。穿的是便服,但带着枪。桑儿,你必须明白的一点是,索洛佐如果受到这样的严密保护,那就等于有护身符。从来还没有见过一个人枪杀了纽约市的一个警官而仍然逍遥法外。这样的话,全市将群情激昂,谁也顶不住,加上报纸、警察局、教会和各种各样的社团也都会大喊大叫。这样的话,那将是一场灾难。各大家族也都会群起而攻之,你就成了众矢之的。考利昂家族也将面临众叛亲离的局面。到那时,甚至老头子的政治后台也要明哲保身。这,可得考虑考虑。”

桑儿耸耸肩。

“麦克罗斯基不可能永远守着‘土耳其人’,咱们可以等着瞧。”

忒希奥和克莱门扎两人都不安地抽着雪茄烟,不敢插嘴。假使在这里作出了错误的决定,他们两个就将在第一线抛头颅洒热血。

迈克尔第一次发言了,他问黑根:“能不能把老头子搬出医院,住在林荫道里来?”

黑根摇摇头,说:“这也就是我原来想提出的第一个问题。这不可能,病情还非常严重。他会脱离危险的,但是目前需要各种护理,也许还需要动动外科手术。要搬回家,目前不可能。”

“那你就得把索洛佐马上搞掉,”迈克说,“咱们不能坐以待毙。这家伙太危险了,随时都会想出什么新的鬼点子。要记着,当前的关键仍然是他能不能干掉老头子。这,他自己也很明白。是的,他明白这在当前非常困难,所以他为了保全自己,甘心暂时承认失败。但是如果他发觉自己迟早要给干掉,那他还会对老头子再来一次突然袭击。他有那个警官帮忙,而那个警官对今后可能发生什么事情是心中有数的。咱们不能在这个问题上企图碰碰运气,一定得马上搞掉索洛佐。”

桑儿沉思地搔着自己的下巴。

“小鬼,你说得对,”他说,“你说到了问题的实质,咱们不能让索洛佐对咱老头子再来一次出其不意的袭击。”

黑根沉着地说:“怎么对待警官麦克罗斯基?”

桑儿面带古怪的微笑,回头望着迈克尔。

“喂,小鬼,怎么对付那个难对付的警官?”

迈克尔不慌不忙地说:“是的,这是一个万不得已的措施。但是,有时候采取最万不得已的措施也是有道理的。咱们必须干掉麦克罗斯基,现在就来设想一下方式方法吧。干掉他的方法应该是这样的:要大肆渲染,就说他不是一个忠于职守的老老实实的警官,而是一个卷进了流氓的胡作非为的警官,他的下场像任何流氓一样是罪有应得的。咱们饷金名单上也有报馆里的人,可以向这些人提供有充分证据的具体情节,这样就可以互相配合,互相呼应。这样,社会情绪就会减弱一些。这个办法你们觉得怎么样?”

说罢,迈克尔以尊敬别人的态度环视了一下。忒希奥和克莱门扎两个人,面色忧郁,默不作声,桑儿还是带着刚才那种古怪的微笑,说:“小鬼,说下去,你真了不起。正如老头子常说的一句口头禅,孩子口中出真言。迈克,说下去,把你的想法给我们再讲详细点。”

黑根微微一笑,同时却把头扭开了。迈克尔脸红了。

“好吧,他们要我去同索洛佐会谈,出席的是我、索洛佐和麦克罗斯基,这是咱们自愿的。把会谈时间安排在两天之后,然后,咱们就动员情报员探听会谈地点。咱们要坚持会谈地点必须在公共场所;不让他们选择任何公寓或私人住房,最好是饭馆或酒吧间;时间最好是吃饭时人最多的那段时间。大致这样,我才会感到安全;他们也会感到安全。甚至索洛佐也不会想到咱们竟敢枪杀警官。我同他们会面时他们肯定要搜我的身,因此我绝不能携带武器。但是咱们得想出一个办法,在我同他们会谈的时候,你们能给我送来一支枪。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一箭双雕。”

在坐的四个人全把头转过来,对他瞠目而视。克莱门扎和忒希奥两人深感震惊。黑根有点忧心忡忡,但却没有显出吃惊的样子。他开始发言了,认为这个办法有可取之处。但是桑儿却高兴得眉飞色舞,放声大笑起来。这是发自肺腑的笑,而不是装出来的。他笑得肚子痛,像要爆炸似的。他用一个指头指着迈克尔,喘着气说:“你这个大学高材生,原来不愿意卷入家族业务。这会儿你要干掉警官和‘土耳其人’,就是因为你的脸给麦克罗斯基打伤了。你动了个人感情。这是纯粹的生意经,而你却动了个人感情。你想干掉这两个家伙,就是因为你脸上挨了一拳头。这全是滑稽戏,这几年演的尽是滑稽戏。”

克莱门扎和忒希奥两人,完全误解了,以为桑儿笑他弟弟毛遂自荐,不知天高地厚,于是也跟着大笑起来,并稍带几分长者的同情望着迈克尔。只有黑根谨慎地保持着他那种一贯的无动于衷的表情。

迈克尔把在座的人一一打量一番,然后盯着桑儿,桑儿仍然忍不住捧腹大笑。

“你要把他们两个一箭双雕?”桑儿说,“嘿,小鬼啊,人家可不是给你奖章,而是要把你放进电椅里。这,你懂吗?这不是逞英雄的玩艺儿,你可不是从一英里以外的地方向人家射击,你要在能看到对方白眼仁儿的地方开枪,就像咱们在学校学的肉搏战一样,你还记得吗?你挨着人家站着,把人家的脑袋敲掉,飞溅的脑浆就可能洒满你那漂亮的名牌大学的校服。怎么样,小鬼,仅仅因为一个笨蛋警官打了你一记耳光,你就一反常态,想要杀人吗?”

他仍然忍不住大笑。

迈克尔倏地站了起来。

“你别笑了。”他说,他的态度实在不同寻常。克莱门扎和忒希奥两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迈克尔身材不高,也不壮实,但他现在那种凶狠的样子,似乎散发着令人胆战心惊的威力。在这一刹那,他就是考利昂老头子本人的化身。他的眼睛变成了灰褐色,脸变成了灰白色。他随时都可能向着比他年长又比他强壮的哥哥象老虎一样扑过去。毫无疑问,要是他手中有武器,桑儿的命就难保了,桑儿不再笑了。迈克尔以冷酷的语气说:“你这个狗杂种,莫非你认定我办不到?”

桑儿刚才那阵笑的冲动过去了。

“我知道你能办到,”他说,“我笑的不是你说的话,而是奇迹是怎么出现的。我经常说你是咱家族中最顽强的一个,比老头子还要顽强。你是唯一能犟过老头子的人。你小时候的情况,我现在仍记忆犹新。那时候,你脾气好大呵!嗨,你甚至常常打我,而我比你年长得多。现在索洛佐认定你是咱家族中的脓包,就因为你让麦克罗斯基打而不还手,同时你也不愿意卷入家族斗争。他以为与你会面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还有,麦克罗斯基对你也是这种看法,他甚至把你当成了窝囊废。”

桑儿停了一会儿,然后又柔和地说:“但是,你这个狗东西,也不愧姓考利昂。这一点只有我一个人明白。自从咱老头子遭枪击以来,我一直都坐在这儿等待着,等待着你从那个名牌大学的象牙塔里跳出来,从套着你的狗屎英雄的枷锁里解脱出来。我一直等待着你能成为我的得力助手,这样咱们就可以把那些企图毁掉咱爸爸和咱家族的混帐王八蛋统统干掉。腭骨上挨了拳,头脑就清醒过来了。你喜欢这个吗?”

桑儿做了个喜剧手势,用拳头在自己的脸上试打了一下,然后又重复说:“你喜欢这个吗?”

屋子里的紧张气氛缓和下来了,迈克尔摇摇头,说:“桑儿,我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我不忍心听任索洛佐再来袭击咱老子。看来我是唯一能够接近索洛佐的人。我全面想了一下,要敲掉一个警官,你是另外找不到人的。桑儿,也许你本人可以,但是你有妻子儿女,而且在老头子康复之前,你还得料理家族事务。因此,这个任务就只能由我和弗烈特去完成,而弗烈特现在处于休克状态,动弹不得。说来说去,这个任务给我最合适。腭骨上挨一拳同这个根本没有关系。”

桑儿走过来,同他拥抱,然后说:“你同我们朝夕相处这么久,我一直都不把你放在眼里。我还要说的是:你一直都是正确的。汤姆,你有什么要说的?”

黑根耸耸肩,说:“他的理由是站得住脚的,之所以能够站得住脚就是因为‘土耳其人’并不诚心想搞什么交易。我看他仍然还想搞掉老头子,咱们必须根据他的过去来判断他的现在。因此咱们就得设法搞掉索洛佐,即使不得不把警官一道搞掉,咱们也得搞掉他。但是,随便谁完成这个任务,终归是要弄得群情激昂的。这个任务一定要迈克尔去完成吗?”

桑儿温和地说:“我可以完成这个任务。”

黑根急忙摇摇头,说:“索洛佐即使有十个警官保镖,也不会让你走到离他不足一英里的范围以内。再说,你眼下是家族的代理头目,不可拿你去冒险。”

黑根停了一会儿,然后对克莱门扎和忒希奥说:“你们两个能不能找到一个真正杰出的武工队员来接受这个任务?谁接受这个任务,他今后一生不愁没钱用。”

克莱门扎首先发言:“我的人,索洛佐全都认识,谁出场,谁就会马上给抓住。即使我或忒希奥陪着去,照样会马上给抓起来。”

黑根说:“找一个不出名的,招一个新兵,怎么样?”

两位司令都在摇头。忒希奥先笑了一下,企图借此来消除自己要说的话里的刺,然后说:“这简直是让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去同世界拳击健将对抗。”

桑儿直截了当地插嘴说:“看来还是迈克去才行。可以列举出一百万条理由,但最主要的是他们认定他是个窝囊废。他能够完成这个任务,这我敢担保;这是很重要的任务,因为这是咱们干掉那个‘土耳其人’的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咱们必须想出最好的办法来成全他。汤姆、克莱门扎、忒希奥,打听一下,看索洛佐打算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会谈。只要能打听出来,我是不惜任何代价的。等到把会谈地点打听出来之后,咱们就可以设想一下如何在中途把武器送到他手里。克莱门扎,你从你收藏的枪支中找一支真正的”安全“枪,你存货中的”最冷“的冷门货,要的是不可能追查出来的那种。枪筒子要短,爆炸力要大,准确度不必高,他开枪的时候是直接对着他的脑壳的。迈克,你一用过,就把枪丢在地板上。千万不能让人抓着你的时候,你还带着枪。克莱门扎,用你那种特制带子把枪管和扳机缠好,他的指纹也就不会留在上面了。迈克尔,你要记着,我们把什么都可以圆通过去,见证人呀什么的,但是如果人家抓着你的时候你身上带着枪,那我们就无法圆通了。我们要准备好运送和掩护,然后我们就让你失踪一个相当长的时期,等到社会上的情绪逐渐消失了之后,你再露面。迈克,你将离开很久很久,但是我不准你向你的女朋友辞行,也不准给她打电话。当你完成任务并离开了这个国家之后,我们可以给她捎个信,就说你安然无恙。以上说的这些话都是命令。

桑儿对弟弟笑了一下又说:“现在你就跟着克莱门扎,要学会使用他给你选择的枪。也许还得实习。别的一切都归我们负责。好吗,小鬼?”

迈克尔。考利昂又一次感到了那种香甜的催人振作的快意掠过全身。他对哥哥说:“关于不要把这样的故事讲给女朋友听,你用不着对我说教。你认为我打电话向她告辞的目的是想干什么?”

桑儿连忙说:“那好吧,但是你仍然是个没有经验的新手,所以我就脱口而出,说了些难听的话,别放在心上。”

迈克尔咧嘴一笑,说:“你说‘没有经验的新手’是什么意思?我原来同你一样也是竭力听从咱老头子的话的,你怎么就把我看得那么桀骜不驯?”

他们兄弟俩会心地大笑起来。

黑根给每个人倒了些酒,他看上去有点闷闷不乐。政治家拼命要诉诸战争;律师拼命要诉诸法律。

“好吧,管它三七二十一,眼下咱们总算明确了下一步该干什么了,”他说。

第十一节

警官马可。麦克罗斯基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舞弄着三个装满赌签的纸袋。他皱着眉,挖空心思地想认出赌签上的记号。能不能认出上面的记号是事关重大的。纸袋里的赌签是他的突击队在前一天晚上袭击考利昂家族经营的赌场时抢来的。如今,那个赌场老板务必把这些赌签买回去,不然的话,每个赌徒都可能声称自己中彩了,那老板就可能倾家荡产。

警官麦克罗斯基认出这些赌签上的记号是非常重要的,因为他要把这些赌签卖给赌场老板,他深怕受骗而少卖钱。如果赌注总值是五万美元,那他卖时就可得五千美元。但是,如果大赌注很多,而赌签总值是十万美元,或者甚至是二十万美元,那么卖价自然也要相应大大提高。麦克罗斯基在舞弄着纸袋,决定先敲老板的竹杠,让赌场老板自己先出个价。只要他出价,赌签真实总值也就可能有个眉目了。

麦克罗斯基坐在警察局办公室里,望了一下墙上的钟。时间到了,他应该去接那个油水很大的索洛佐,并把他送到同考利昂家族代表会面的地方。麦克罗斯基向壁柜走去,换上便服后就给他老婆打了个电话,说他今晚不回家吃饭,外面有任务。他向来不把自己的秘密吐露给自己的老婆。她以为他们的生活靠的是他当警察的薪水,麦克罗斯基想到这里感到好笑,哼了起来。他母亲原来也是这样想的,可就是不知道他从小学会的那一套。他父亲用实际行动向他揭示了捞钱的诀窍。

他父亲是个警察上士巡佐,每星期要带儿子到管区内走一走。老麦克罗斯基总要把自己六岁的儿子向商店老板介绍说:“这就是我的小囝。”

商店老板总要同他握握手,用甜蜜的语言把他恭维一番,然后打开现款箱,取出五美元或十美元送给小图。逛了一天,小马可* 麦克罗斯基衣服口袋全给钞票塞得满满的,他感到得意洋洋。他父亲的朋友非常喜欢他,看到他都要给他些钱。当然罗,父亲把这些钱给存到银行里,说是准备将来上大学的时候使用,其实小马可使用的最多也不过一半。

当时,马可的警察叔叔就问他长大了想当什么,他稚气十足地咬着舌头:“当警察。”

他们都会大笑起来。这样,到了后来,虽然他父亲要他上大学,但他高中毕业后就去当警察了。

他是个称职的警察,一个勇敢的警察,那些身体强壮的小流氓在街头巷尾行凶闹事,一见他就逃跑了,最后硬是给他打得无影无踪了。他是一个非常坚强的警察,同时又是一个非常公正的警察。他绝不领着自己的小囝走东家串西家地到商店老板那里去,只顾搜括礼钱而忽略有关倒垃圾和停车的违章行为;他把罚款直接装进自己的腰包,因为他觉得那是他赚来的钱。当他徒步巡逻的时候,他绝不像某些警察那样动不动就钻进电影院或饭店,尤其在冬天晚上巡逻,他更是忠于职守,绝不乱窜。他总是按照规定路线来回走动,也真立下了汗马功劳。当酒鬼、醉汉从农场街流窜过来讨他打的时候,他就拳打脚踢地把他们赶跑。他们吃了亏,下回就再也不敢来了。他负责的地区内的商人很赏识他的这种作风,而且公开表示对他很赞赏。

他也很遵守制度,他管区内的赌场老板都知道他绝不为了私人得外快而故意制造麻烦,他满足于他从警察局猎取的总数中分得的那一份。他的名字同其他警察的名字都是同样排列在贿赂的名单上的,但他个人从来不敲诈勒索。他是个只通过官方渠道受贿的公正的警察,因此他在警察局提升,虽然不算飞黄腾达,也算是稳稳当当地青云直上。

他养着有四个儿子的一大家人,四个儿子全都上了福特姆大学。从那以后,马可。麦克罗斯基从上士巡佐爬到了少尉,最后爬到上尉。他一家什么也不缺,就是在这期间,麦克罗斯基获得了“抓钱铁手”的名声。他负责区域内的赌场老板付出的保护费比全市任何区域的赌场老板付出的保护费都要多。也许这是因为供四个男孩子念完大学的开支太大的缘故。

麦克罗斯基觉得通过官方渠道捞些外快是无可厚非的。为什么他的孩子就该上县办专科学校或南方的花钱不多的什么学院?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警察局出不起更多的钱,他们的家庭、子女也活该得不到妥善照顾吗?他用自己的生命保卫着千家万户;他的档案记录表明他屡受嘉奖,表扬他打了抢人的强盗、给人保镖的大汉、乱拉皮条的冒失鬼,而且还常常勇敢地进行一对一的枪战。他把这类人打得不敢露面。他把他负责的纽约市的一隅整治得成了普通老百姓的安全之地,也理所当然地应该得到比他每星期只领一百美元的微薄饷金更高的报酬。但是他对自己的低薪待遇并不怨恨,因为他很懂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哲学。

布鲁诺。塔塔格里亚是他的一个老朋友。布鲁诺上的也是福特姆大学,同他的一个儿子是同学。后来布鲁诺开办了夜总会,每当麦克罗斯基一家偶尔晚上上街消遣消遣的时候,他们就在夜总会一面吃吃喝喝,一面欣赏歌舞表演。大年除夕,他们都会收到经理部发来的镌版精印的请帖,每次都被请到位置最好的餐桌去,布鲁诺每次都把他们介绍给在他的夜总会表演的名流,有些是著名歌唱家,有些是好莱坞明星。当然,布鲁诺有时也会要他帮个小忙,比方他想雇一个历史不干净的人,就得先把污点去掉才能领到在酒吧间表演的执照,通常总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因为非法卖淫或趁机偷窃而在警察局有一宗档案材料。麦克罗斯基每次都会满口答应。

麦克罗斯基的策略是:绝不表现出他懂得别人的意图。当索洛佐向他建议把医院的考利昂老头子设法置于无保护状态时,他并不问为什么,只问给多少钱。当索洛佐说一万美元时,麦克罗斯基就知道其中的奥妙了。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考利昂是最大的黑帮头目之一,他在政界的后门比任何神通广大的政客还要多。随便谁把他敲掉,也就等于给国家做了一件大好事。麦克罗斯基先把钱拿到手,然后就完成了任务。当他接到索洛佐的电话说医院门前仍然有考利昂家族的两个人时,他暴跳如雷。原来他把忒希奥手下的人全部关了起来;他把侦探警卫也从考利昂病房门口撤下来。而眼下,作为有原则性的人,他一定得把那一万美元退回去,这一万美元他早盘算好,预定为供他孙子上学的基金的。于是他带着那种怒不可遏的心情来到医院,打了迈克尔。考利昂。

但是,塞翁失马焉知是福。他在塔塔格里亚夜总会遇到了索洛佐,他俩谈妥了一笔更妙的交易。这一次麦克罗斯基仍然没有问任何问题,因为一切答案他都心中有数。他只落实了一下他该得多少钱。他压根没有想过他还会遇到什么危险。任何人也会认为:谁要是一时头脑发昏而企图杀掉纽约市一个上尉警官,那简直是太异想天开了。黑帮里最强悍的分子若碰到最下级的巡警要掴他的耳光,也只好乖乖地站着,动也不动。杀警察是绝对没有便宜可占的。这是因为:如果杀了警察,就会有许许多多的亡命之徒因拒捕或因企图逃离现场而被击毙。遇到这种情况,谁又敢于铤而走险呢?

麦克罗斯基叹了一口气,准备好要出发了。福不双至,祸不单行。他老婆的姐姐在爱尔兰同癌症斗争了好几年刚刚才死去,为了给她治病,他也破费了好多钱。眼下又是安葬费,他还得破费更多的钱。他的叔叔婶婶在爱尔兰也时常需要些帮助来维持他们的红苕农场。寄钱去也是另有目的的。钱他并不吝惜。他同老婆回国时受到的款待俨如衣锦还乡的国王和王后。也许来年夏天他们又回国了,一来因为战争结束了,二来因为有外快源源不断。麦克罗斯基告诉他的巡警秘书说:哪里需要他,他就到哪里去。他一向认为,就他个人而言,没有必要采取任何预防措施。他随时都可以声称索洛佐是他要去会见的一个告密的人。出了警察局,他走过几个街区,然后叫了辆出租汽车,直驱他约定的同索洛佐会面的房子。

黑根必须为迈克尔离开美国作好一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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