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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摁住她-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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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为什么老觉得他跟个孔雀似的……
许星洲憋闷地想。春天来了秦渡怎么这么花枝招展,是因为那个那个本来可以吃猪扒包的小姑娘吗……
秦渡拧了拧钥匙,汽车嗡地发动了,许星洲系了安全带,车里有一股令人舒服的皮革和香水味道。
许星洲接着意识到,秦渡今天的确喷了些香水,带着一丝北非雪松又坏又温柔的味道。
……他根本就是来勾搭那个姑娘的吧。
许星洲简直不受控制地想。
“……那个,”许星洲点了点秦渡的肩膀,状似不经意地问:“你那天要来给送猪扒包的那个女孩子,是哪个院的啊?”
窗外新绿变换,阳光明媚,秦渡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点开了播放器,放了一首英文慢摇。
“……嗯,”秦渡漫不经心地胡诌八扯:“好像是临床医学院的吧,我也想不起来了。”
许星洲:“……”
许星洲闷闷地嗯了一声,抱着胳膊,朝窗外看了过去。
——心里酸酸的。
许星洲将脑袋靠在了车玻璃上,外头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突然觉得自己没化妆出来真的太蠢了……没化妆看上去都没什么精神,素面朝天。
‘人家可和你不一样。那姑娘长得漂亮,又可爱又有礼貌,见了我就知道要叫师兄。’
许星洲:“……”
毕竟他也是送自己过去,很辛苦,道谢还是必要的。许星洲拼命给自己找了一堆借口张嘴。
过了会儿,许星洲羞耻地鼓起勇气,小声喊道:
“今、今天辛苦你了……”
她又停顿了一会儿,终于挫败道:
“师、师兄……”
第16章
…
“今、今天辛苦你了……”
“……师、师兄。”
许星洲话音刚落就觉得自己怕是脑子有病,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她羞耻地撞了一下车窗玻璃。
秦渡眉毛一挑:“……撞什么玻璃?”
看样子秦渡好像根本没把那声‘师兄’往心里去,许星洲简直羞耻得想死……
车里香水的中后调又坏又温柔,许星洲一边腹诽秦渡骚包,简直是活生生的一只雄孔雀,一边又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胀之感。
……他为什么对那个女孩这么上心?
她看着车窗外,无意识地揉了一下胸口,想缓解那种酸涩。
会为了那个女孩专门排队买了猪扒包,往宿舍楼下面送;会喷香水讨女孩子欢心——也是,秦渡秦主席是什么人呢?他欺负人欺负得得心应手,就不能去哄个女孩子开心了吗?
刚刚为什么要喊那声‘师兄’……是被下降头了吧,许星洲越想越觉得羞耻,连耳根都红了。
窗外阳光碾过马路,路边的法国梧桐遮天蔽日,秦渡说:“……小师妹啊,我说的那个临床的小姑娘吧……”
许星洲耳朵不受控制地竖了起来:“嗯?”
秦渡两指推了一下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叫师兄的时候是带着弯儿的。”
许星洲:“……”
“人家可和你不一样,”秦渡捏着方向盘,目不斜视且信誓旦旦地说:“那个小姑娘喊我师兄的时候,都是用x本环奈撒娇的语气来着。”
许星洲:“……”
秦渡:“学着点。”
x本环奈撒娇,许星洲只觉得自己比不起……
…
那所社会福利院相当偏,一是市区的地皮贵,二是生活成本高,所以这些机构大多开在偏远一些的近郊,周围全都是低低矮矮的老楼房,阳台上伸出去一根根长晾衣杆,上头床单衣物迎风招展。
秦渡先是一怔,因为显然他也没想到这地方会如此荒凉。
秦渡将车平整地停在路边,许星洲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这地方挺穷的,哪有富裕的福利院呢。钱都花到别处去了。”
秦渡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进去之后……”许星洲严肃道:“别表现得太惊讶,不想碰孩子的话可以不碰,别让他们感觉到你嫌弃他们。”
秦渡不解道:“我嫌弃他们做什么?”
许星洲说:“……第一眼,很难不嫌弃。”
风吹过街道,路边零零星星开着蒲公英,低低矮矮的,都看上去有点营养不良似的。院落配了一个生锈的大铁门,里头依稀能听到一些欢声笑语。
一个阿姨来给许星洲开了门,许星洲笑眯眯地说:“齐阿姨我来了!这次带了一个同学来。”
…
外来访客皆需登记,秦渡登记完信息,走进了福利院里投。
那时正午阳光正好,一群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坐在地上玩过家家,用一个小碗装了石子儿,兑了些水,用小勺舀着给一个芭比娃娃吃。
然后她跑去拿了几个小板凳,让那些小女孩坐着,小女孩一看到许星洲就十分开心:“星星姐姐!”
“星星姐姐你又来啦!”小女孩有点儿漏风地高兴地道:“姐姐等会陪我玩过家家好不好?”
然后,那个孩子一转头。
那一瞬间秦渡吃了一惊,难怪那小女孩说话有些漏风,原来是个兔唇。
许星洲回过头看了秦渡一眼,揶揄地问:“吓到了?”
然后许星洲温柔地拍了拍楠楠的小辫子,说:“那个哥哥见识短浅,没见过可爱的小兔子。”
楠楠于是对秦渡笑了笑,将头转了过去。
许星洲抱着胳膊,走到秦渡的身边,说:“……这里的孩子,都有残疾,没有例外。”
秦渡:“……为什么?”
“兔唇还是比较轻微的,”许星洲莞尔道:“——还有脑积水的、脑瘫的,有自闭症的孩子,先天性心脏病,先天性畸形……只是你现在没看到。”
秦渡望着那群他不太愿意碰的孩子,说:“我以为你的义工就是和孩子玩玩而已。”
“是啊,还能是什么呢?”许星洲笑了笑:“我过不了他们的人生,也过不起他们的人生。我只能陪他们玩,教他们识字,再告诉他们这个世界上有多好玩,告诉他们以后会有更多更有趣的东西。”
“——让他们不要放弃。”
“毕竟这群被抛弃的孩子……”许星洲怀着一丝歉疚道:“我实在是,无法坐视不理。”
秦渡:“为什么?”
许星洲一怔:“……为什么?”
“还能有什么为什么……”许星洲避开了秦渡的眼神,说:“我同理心比较强吧,大概。”
秦渡那一瞬间,直觉许星洲正在撒谎。
——那根本不是真正的原因。因为她没去看任何人的眼睛。
…
那天下午,暖阳洒在尘土飞扬的小院落里,许星洲盘腿坐在地上,一头长发披散在脑后。
她丝毫不害怕那群看上去异于常人的孩子,身边围绕着一群体弱多病的小朋友,怀里还抱着一只小豆丁,拿着一摞卡牌,跟他们认真解释天黑请闭眼的规则。
“就是,”许星洲笑眯眯地对那群孩子说:“姐姐我是法官,我们中间会有三个杀手……”
她一边说一边把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风吹起她野草一样的长发,在阳光下有种年轻而热烈的美感。
许星洲带着笑意说:“……下面良民来指证……”
秦渡漫不经心地望着她,一个小孩扯了扯许星洲的衣袖,好像说了点什么,在那一瞬间许星洲回过了头。
秦渡见过的人很多。那些人身上或多或少总有些秦渡自己的影子——自命不凡、野心勃勃、嚣张或颓废,他讨厌他们,正如同他深深厌恶自己的一切特质。
神话之中阿波罗爱上月桂女神,冥王爱上珀耳塞福涅,赫菲斯托斯深爱维纳斯,暴风雨爱上月亮女神。
于是神说大地会爱上天穹,海洋会爱上飞鸟,飞蛾命里注定爱上火焰。
他们在风中对望,那一刹那,许星洲对他温暖地笑了笑。
那个姑娘笑起来犹如春天凌霄的凤凰花,那一刹那犹如荒野上花朵怒放,女孩眉眼弯弯,年轻而温暖,仿佛有着融化世界的力量。
秦渡没来由地心脏一热,他无意识地按住了心口。
那处像是被刺穿了一般。
…
午后的阳光落下时,许星洲正坐在地上,陪着一群孩子玩天黑请闭眼。
秦渡多半是嫌弃孩子脏,他毕竟是正儿八经公子哥儿式长大的,并不想参与这种弱智游戏,也不想陪着一群或是脑瘫或是畸形的孩子闹腾,正坐在楼梯上和他哥们打电话。
许星洲分完了牌,自己抽了一张,小法官第一次担任这个职位,字正腔圆地说:“天黑请闭眼。”
许星洲抱着一个尚裹着襁褓的孩子,笑眯眯地将眼睛闭上了。
阳光打在许星洲的眼皮上,映出金红的颜色。视觉丧失,听力便格外的敏锐。
许星洲听见秦渡在远处讲电话,说:“……不去,我陪小姑娘在孤儿院,做义工。”
……小姑娘。许星洲想,他是不是管每个师妹都叫小姑娘呢?
“……关你屁事。”秦渡对电话说:“我乐意。不去。”
他到底拒绝了什么呢?许星洲又莫名地想,是因为义工吗?他乐意的到底又是什么呢?
接着,怀里的孩子大概觉得许星洲抱的不太舒服,咦咦呜呜地挣扎了两下,许星洲惦记着游戏规则不能睁眼,手忙脚乱地拍着小襁褓。
但是小婴儿终究还是闹腾,尤其还是个快学走路的年纪,浑身劲儿多得很。许星洲被沾着口水的小拳头打了两下,正打算呼唤阿姨来救命的时候——
——秦渡挂了电话,走了过来。
他在许星洲背后弯下腰,那一瞬间许星洲甚至觉得耳后有秦渡的呼吸。
那其实是一个非常暧昧的姿势,甚至含着一丝缱绻的意味。而且发生在阳光下,孩子们的目光里——正在进行的游戏之中。
许星洲不自然地说:“……你……”
她那一瞬间甚至仓皇地想。那个距离实在是太过暧昧了。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秦渡哂道。
“——孩子给师兄抱着。”
第17章
…
午后三点,许星洲在后背感受到了秦渡的体温。
四月初的上海已经颇热,秦渡只穿了件薄T,结实手腕上扣着腕表和串珠,散发着一种难言的男性荷尔蒙的气息,甚至连他的体温都带着一股炙热的味道。
那瞬间许星洲脸都红到了耳朵尖尖,秦渡将那孩子抱了起来,在怀里颠了颠,安抚地摸了摸孩子的头。
“还当你力气多大呢,”秦渡抱着那个流口水的小孩说:“还不是被小孩折腾。”
许星洲:“……”
许星洲拼命揉了揉耳朵,辩白道:“本来就是这样的。”
秦渡嘲道:“本来就是这样的?他在我怀里就不敢动。”
然后秦渡一捏小孩的后颈,那个小孩立刻怂巴巴地趴在了秦渡的肩上。
许星洲直觉觉得秦渡似乎在欺负小朋友,却又挑不出错处,只得回去继续和其他的孩子玩游戏。
秦渡仍是不参与,只是抱着那个正在萌牙的小婴儿坐在台阶上,小孩子脏兮兮的,把口水往秦渡的身上抹。
秦渡忽然问道:“这个孩子是为什么被抛弃的?”
许星洲一愣,一个男孩立即道:“宁宁是刚出生的时候脑感染,治疗费要两万块钱,爸妈就不要了。”
许星洲点了点头,伸手在那个男孩头上摸了摸,道:“NICU治疗费两万。那家人嫌是个女孩,就直接丢在医院跑了。医院新生儿科的护士大夫凑了钱把她勉强救活,还在科室里喂了些日子,后来实在照顾不来,就送来了福利院。”
秦渡:“……”
许星洲莞尔道:“没见过这种事?”
秦渡眉头拧起,慢慢摇了摇头。
“秦渡,你没见过也正常。”许星洲笑了笑:“……这世上多的是穷人,多的是被父母丢弃的孩子。两万块足够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丢掉性命垂危的小女儿……人间苦难多得很,这只是最普通的罢了。”
秦渡漫不经心道:“……你好像很了解?”
他那句话里带着丝探究的味道,锐利的目光隔着阳光朝许星洲看了过来。
那个小男孩说:“星星姐姐当然了解——”
这他妈哪能说呢!
许星洲当机立断,啪地拍了那男孩的头一下,说:“就你话多。洗牌去!”
秦渡不解地望着许星洲,搞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拍小孩。而许星洲拍完孩子,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干干净净。
秦渡哧地笑了一声,怀里抱着脏兮兮的孩子,那一瞬间只觉得心里都在开花。
——像个毛头小子,他想。
…
他们回去时天已经颇黑,斜阳昏昏地落在马路牙子上。
许星洲累得腰酸背痛。她锻炼并不太多,陪小孩子玩又非常的耗费精力,尤其是这群小孩还与普通孩子不同,他们格外的需要照顾。
——社会福利院的孩子,天生便与普通的孩子不同。
他们大多身有残疾,年纪越大的残疾程度越重。这些孩子——唐氏儿、先心病、畸胎儿,甚至刚出生就身染重病的孩子,被他们并不配为父母的父母遗弃,耳后被捡了进来。
极少数不残疾的孩子,会被其他无法生育的家庭在几周之内领养走,而剩下的那些苦难更为深重的孩子,则将在福利院里呆到成年。
许星洲突然道:“……你说,惨不惨?”
秦渡一怔:“嗯?”
“那些小孩呀。”许星洲怅然地闭上眼睛,道:“……在孤儿院里的这些孩子。他们年纪越大,越清醒,越没有父母要。领养的时候没人家是要三岁以上的孩子的,怕养不出感情来。于是这些三岁以上的孩子一天比一天清醒,一天比一天明白‘我没人要’。”
秦渡握着方向盘,随口嗯了一声。
许星洲知道他没听进去,笑了起来,说:“你爸妈一定很爱你。”
夜色下,秦渡一边开着车,一遍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他的家庭的确和睦——甚至像是电视剧中模范的家庭一般。秦家父母的关系如胶似漆,甚至连红脸吵架都不常有,秦渡的父亲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十数年,理论上应该是阅尽千帆,却这一辈子都没容忍这个家庭被第三者插足。
——他们给了秦渡最好的父爱和母爱。
“所以,秦渡,你无法理解。”许星洲将头抵在车玻璃上说:“这个世界上‘没人需要’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
秦渡点了点头,认真道:“……可能吧,我没有尝试过。”
许星洲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自嘲式地说:“……不过,我和你说这个做什么呢。”
——那毕竟是他们的,无法被分担的人生。
许星洲看着窗外,窗外的落日十几年如一日,圆圆的,被高楼切开又组合,下午六点时,像一个浮在番茄汤里的、格格不入的熟蛋黄。
秦渡忽然停下车,道:“许星洲。”
许星洲一怔,车水马龙的红绿灯照耀下,秦渡将车停在了红绿灯前,腾出一只手,在她背后,将她柔软的头发往耳后撩了一下。
“……别想太多。”秦渡说。
他停顿了一下,道:
“回学校给你买杯奶茶,喝点甜的,别不高兴了。”
…
F大校门口查校外人员查的相当严格,一天二十四小时地执行一车一杆,学生进出得刷一卡通,外来拜访者则全都要登记身份证号才可入内。这是许星洲第一次坐能开进校内的车——开车的人还是校学生会主席,仔细一想还真是哪里不大对劲。
夜幕沉沉,树梢的风声刷然而过。
秦渡在华言楼前找了个车位,停下,示意许星洲下车,剩下的路他俩一起步行。
“……你……”许星洲抱着自己的小帆布包,想了一会儿,又纠结地问:“你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
秦渡:“嗯?”
许星洲以为他没听懂,又道:“剩下的路我可以……可以自己回去,不麻烦你了。”
“……你也知道自己麻烦。”秦渡漫不经心道:“师兄难得请你喝奶茶,你不想去算了。”
然后秦渡拍了下许星洲的肩膀,示意她别磨叽了,跟他一起走。
夜幕降临,四月初春,临近社团之夜。
社团之夜预热早已开始,草坪上有民谣社的年轻男生抱着吉他,在路灯下唱着温柔民谣。
许星洲终究是个年轻女孩,压抑不住好奇心和对异性的向往,探头探脑地围观那个唱歌的少年人,那少年人嗓音清朗,头发在脑后梳了一个揪儿,面前放了个鸭舌帽,歌唱时有种难言的迷人意味。
秦渡:“……”
周围一群围观的女生,许星洲在那群女孩堆里挤着,笑着从包里摸出一小把硬币,哗啦啦倒进了那男孩的帽子里。
“你唱歌真好听,是哪个院的呀?”许星洲笑眯眯地对那个少年说:“我是新闻学院的!大二的许……”
许星洲生的好看,笑起来时尤其漂亮,像个小太阳似的。那个少年根本抵不过这种女孩的魅力,青涩地开口:
“……我是微电子……”
少年连说都没说完,秦渡当机立断,麻利地一把把许星洲拽了起来!
秦渡说:“——她是法学院的,别听她忽悠。”
一切发生得太快,许星洲简直搞不明白这一串变故:“可我不是……”
“她在我们学院里臭名昭著,”秦渡直接将她嘴捂了,就对那少年真诚地胡诌八扯:“每个被她盯上的男人会被她拐跑女朋友。别告诉她联系方式,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这都是什么啊!那个少年简直被这一连串变故搞懵逼了……
秦渡诚恳一拍那少年的肩膀:“小心点,学弟。”
许星洲仓皇道:“等等……??我不是……”
秦渡对着许星洲的脑袋啪地拍了一下:“怎么了负心汉,还想狡辩,嗯?”
接着,这个一看就气宇轩昂的青年人,甚至小气地将许星洲丢进他帽子里的一块五抠了出来,在那个少年和围观的路人惊愕的眼光中,拽着还没搞明白现况的小负心汉扬长而去了。
…
暖黄的奶茶店灯光洒在柏油路上,夹道的梧桐在夜风中刷刷作响,许星洲恹恹地坐在长凳上。
奶茶小哥把纸杯擦干净,笑道:“您的鲜柠檬红茶和鲜百香好了。”
初春的夜风吹过,花瓣落入深夜,秦渡站在奶茶店门口,肩宽腰窄,犹如个模特。他对小哥出示了付款码,然后拎了两杯饮料,回过头一看。
——身后许星洲正在百无聊赖地抠长凳的漆玩。
秦渡:“……”
“得了吧,”秦渡不爽地说:“还给师兄脸色看,都请你喝奶茶了。”
许星洲恹恹道:“我不想喝。”
秦渡作势要抽走纸杯子,许星洲拼命立即护住了自己的鲜百香。
许星洲委屈地说:“……别动我的饮料!你怎么这么小气!我就是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过去阻挠我?”
秦渡抬起眼皮,厚颜无耻地问:“……我那是阻挠?”
许星洲:“……”
许星洲怒道:“这还不是阻挠?直接把我骂成法学院第一渣男?我今晚回去都打算检查一下BBS有没有我的帖子了!”
秦渡:“你也感谢一下我吧,我还没发贴挂你呢。”
许星洲咬着吸管,不再和小肚鸡肠的男人辩解了。
风呼地吹过,女孩的卫衣鼓起,一头长发被吹得散乱。
秦渡别过头,过了会儿,终于伸手摸了摸许星洲的头。
秦渡眯着眼睛说:“他唱歌好听怎么了?”
夜里的花儿都开了,月季含着花苞,赘赘地低下了头颅。
过了很久,在温暖的夜风中,秦渡终于厚颜无耻地道:
“——师兄还有钱呢。”
第18章
#
…
许星洲抱着饮料,踢了踢脚底的花瓣。
夜里宁静无比,虫鸣复苏,犹如春夜的吟游诗人唱着古老诗歌,许星洲坐在秦渡身边,捧着鲜百香饮料,夜风吹过她黑长的头发。
秦渡忽然问道:“平心而论,你觉得师兄这人怎么样?”
许星洲一愣。
秦渡这个问法其实非常刁钻,带着一丝旖旎的‘你会不会考虑我’和‘你也不要自作多情’,十分恰到好处。
许星洲想起那个临床的小姑娘,小声说:“……还、还好吧。”
“……你也觉得还好啊。”秦渡笑了起来,伸手在许星洲头上摸了摸:“真的不是吃我的嘴短?”
许星洲说:“我请你吃麦当劳也没见你对我嘴短好吧。”
“因为天经地义啊,”秦渡厚颜无耻道:“你为什么不能请师兄吃麦当劳?”
许星洲抱着百香果饮料,不和他进行一场二十七块钱的辩论。
她其实不太喜欢与男孩身体接触,可秦渡成为了一个例外,他摸人脑袋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令许星洲无法抗拒。
许星洲一扯他的手指,让他适可而止,别把自己当小狗摸:“你是小气鬼吗!”
秦渡于是故意拽了拽许星洲的头发,然后屈指对着她的发旋儿一弹,闲散道:“师兄确实不大方。”
许星洲捂着自己的发旋儿呲牙咧嘴:“你简直是魔鬼……”
“我小气,一毛不拔,”秦渡伸手揉了揉许星洲的发旋:“睚眦必报,斤斤计较,你骂我一句,我就打你。”
许星洲:“……”
这人真的是个垃圾吧,许星洲想。
秦渡眯起眼睛,笃定地道:“你肚子里在骂我。”
许星洲立即喊道:“没有!”
“师兄典型的上海男人,”秦渡往长凳上一靠,惬意地说:“小气记仇,小肚鸡肠,格局也不大,但是会疼女人。”
许星洲:“……”
虽然这句话从抠门的秦渡嘴里说出来等于是一句屁话,她对这句话持一万个怀疑态度,但上海的确是这么一个城市,许星洲想。
她周末有时会路过附近的菜场,那里树木参天,下午金黄的阳光洒落时,都是老爷爷推着自行车买菜,从来见不到多少老奶奶,他们的车筐里全是卷心菜和小葱,有时会有老奶奶陪着一起来,两个老人手拉手回家。
——四川男人耙耳朵,上海男人宠媳妇。全国都知道。
风吹乱了许星洲的头发,她诚实地说:“我晓得,但是你估计是例外。”
秦渡嗤嗤地笑了出来,散漫道:“你是没见过师兄宠女人。”
许星洲闻言简直想打他,说:“是啊,见不到。你还是把那一面留给临床的那个小姑娘吧。”
秦渡突然笑了起来,突然伸出了四只手指头。
“——小师妹,”他说:“四次。”
许星洲愣了一下:“啊?”
“师妹,你提这个小姑娘,”秦渡揶揄地说:“——光今天一天,就提了四次。顺便说一下,我一次都没提过。”
许星洲:“……”
许星洲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秦渡两指推着下巴,问:“怎么了?这么难以割舍?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许星洲想死的心都有了。
…
他们在长凳上坐了许久,久到程雁都发来微信:“你是被抓走了吗?”
时间一不小心就晃到了九点。许星洲的饮料还没喝完,还在手里捧着。
程雁发来了微信,又道:“你被妖怪抓走了?被抓走了抠个1。”
确实该回去了,许星洲想,没有必要在外头留到这么晚。她回了微信,看到微信上还有几条未读信息,包括她曾经的那个高中同学。
他应该是有事儿找,许星洲连看都没看,就将屏幕关了。
人声渐渐少了,奶茶店拉上卷帘,黑暗中的阜江校区变得有点可怕。
饶是学校门禁严格,挡得了社会人员,也挡不住里头可能会有坏人。一个大学校区里上万人,谁能保证这上万人各个是正人君子?破事儿多去了了,上个周理教那头还被抓了个露阴癖,那变态在三楼平台晃荡了半个多小时,最终才被胆大的报警抓走了。
许星洲想起那个露阴癖的传言,终究难以启齿地对秦渡说:“……那个,秦渡,你能不能……”
……能不能送我回去?许星洲想。毕竟都九点了,一个人走夜路还是挺可怕的。
然而许星洲知道秦渡十有八九不会同意,他近期的人生乐趣估计就在欺负许星洲身上,怎么不得多欺负两句再送她回去啊。
许星洲又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挫败地说:“……算、算了。”
秦渡抬起眼皮,问:“让我送你?”
许星洲犹豫道:“……其实也不用……”
“不用什么?”秦渡漫不经心地说:“起来,走了。我从来不让女孩自己走夜路。”
秦渡说那句话时没有半点揶揄的意味,仿佛那极为天经地义:就算许星洲不提,他也不会让她独自走在黑暗里。
许星洲那一瞬间有种难言的感动,秦渡虽然坏是坏了点,却的确是个相当让她舒服的男人。
但是下一秒,秦渡就大义凛然地道:“——正好,我一个人走夜路也害怕,你送我回车吧。”
许星洲:“……”
…
夜色浓郁,灯光下飞蛾砰砰撞着路灯,月季吐露花苞。
学生三三两两地下了自习往宿舍走,人声尚算嘈杂,小超市里挤着穿睡衣的人。许星洲挤在人群里,拉着自己的小帆布包,跟着秦渡朝宿舍的方向去。
春夜长风吹过,许星洲一个哆嗦,朝秦渡的方向黏得近了点。
“……妖、妖风真可怕。”许星洲打着颤道:“刚刚喝了凉的,果然还是不大行……”
秦渡:“……”
秦渡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把外套脱了,丢给了许星洲。
这个动作让许星洲差点感动落泪,她想不到秦渡还有如此绅士的一面——许星洲小心翼翼地裹上了外套,那外套暖和又宽大,里头尽是秦渡的体温。
秦渡突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许星洲,你很少穿别的男人的外套?”
许星洲被热气一迷,有点晕晕乎乎的,闻言笑眯眯地、诚实地点了点头。
秦渡冷哼一声,漠然地说:“也是,一看就姬姬歪歪,哪个男人会喜欢你这种师妹。”
许星洲没听懂:“哈?什么喜欢不喜欢?什么姬姬歪歪?”
“——我说你天天在外头撩妹,连麻雀都不放过。”秦渡叭唧一弹许星洲的额头,恶意道:“所以一看异性缘就差到谷底。你就说你这种浪货有没有人追?”
许星洲被弹得捂住额头,委屈地说:“……有没有人追关你屁事!别打我脑袋。”
秦渡得意地问:“不好意思说是吧,嗯?就你这个小浪模样,有没有人对你有过明确好感?”
许星洲简直欲哭无泪,怎么穿他个外套都要被查水表,浪有错吗!话说秦渡这个人也太糟糕了吧!而且有没有人追关你屁事,你去勾搭那个临床的啊……不对,怎么又提了第五遍……
许星洲发现今天自己脑了第五遍‘临床小姑娘’时,只觉得心里要被憋死了——而且她的确母胎单身,说出来都觉得丢脸,也不肯答话了,低下头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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