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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船-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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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珊走到哪他就跟到哪,她觉得自己好像拖了一块大肉,好累好重。
  此时,奥兰多正站立在瞭望台上,举着一支望远镜,他一身黑色制服,金色的细碎刘海半掩眉目,鼻梁高挺秀拔,看上去完全不像海盗,简直是个气质上佳的英伦海军上校——
  秦珊是说如果他不开口的话……
  “人形移动垃圾桶,请滚远一点。”金男人用低沉悦耳的嗓音讲着刻薄话,却没有拿下望远镜,依旧直视前方,但紧锁的眉头已经把他的嫌弃暴露无遗。
  秦珊知道自己身上可能有一些异味,很自觉地退后两步:“我已经三天没洗澡没换衣服了。”
  奥兰多吝啬抛给她一点目光:“噢,原来你还知道。”
  还不是拜你所赐!秦珊决定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我是来借手机的。”
  “嗯……想要对外界通风报信‘我在这里救救我’吗?”他还特意很贱地捏细嗓子学女声,模拟出“我在这里救救我”这一句。
  秦珊无语了:“你们船上没有电脑,我只是想用手机上网百度一下……百度你懂吗,中国的‘谷歌’,一种搜索引擎,我必选得确定一些酿米酒的注意事项。”
  奥兰多慢条斯理地收起望远镜,眼尾扫向她:“你不是号称能酿造出最纯粹的米酒么,还需要上网搜索办法?”
  秦珊知道他会这么讲,心里早就准备好对应的说辞:“因为,这里是葡萄牙,跟中国不一样,空气,水,阳光,温度,许多东西都会对酒的纯度造成影响,而且酿米酒的一种重要物品,酒曲——也许你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这对于酿米酒来说很重要。这东西在中国便利市就能随便买到,但是这里根本没得卖,我还要亲手做,如果你愿意喝劣质的而不是高品的,我也可以就那么随意酿酿……”
  “所以你需要手机?”
  “嗯!”秦珊很真挚地点点头:“用你的手机都行。”
  奥兰多拇指轻刮了一下尖瘦的下巴:“可是我讨厌手机的存在怎么办?”
  “我绝不会对外界通风报信透露任何地理位置的,如果违反的话你可以切掉我两只手。我就只是百度一下,然后立刻还给你,”她两根手指指天作誓状:“而且你为什么讨厌手机,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信息科技的时代,你们的海盗船也自动化了不是吗?”
  奥兰多湛蓝的眸心像水一般晃了晃,似乎是在追忆,但依旧什么没有说:“反正不允许使用手机,而且你们一家人的手机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全部被拔掉卡扔进海里了。”
  卧槽我的爱疯啊,秦珊把头抓的乱蓬蓬的:“那你让我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酿个屁的米酒啊啊啊啊啊难道我就是被切手指的命吗吗吗吗吗。”
  “小女孩,放轻松,”奥兰多伸手替她理了理梢:“晚上船会靠岸,我们去找一位老先生,向他借电脑。”
  理头理了一半,男人突然意识到什么,嗖一下收回手,把纤长的指尖凑到鼻子下面嗅了下,看向秦珊身后的那块大肉,厌恶道:
  “快把这个恶心油腻的垃圾桶带去泡一泡!”
  “你为什么不能稍微尊重我一点,”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老被称作垃圾桶很让她不快:“虽然我现在还是人质,但同时也是一名女士,你的钦定酿酒师。”
  奥兰多淡漠地瞥了她一眼:“多照照镜子,很多事情你就明白原因了。”
  ***
  秦珊从瞭望台下来,肯特还是紧紧跟着。
  她有些好奇,就偏过头问这块大肉:“肯特,你用手机吗?”
  肯特沉默了一会,冷冰冰地声音:“不。”
  “你们船上没人用手机?”
  “嗯。”
  “会不会存在有人偷偷用的情况?”
  “有,”总喜欢用一个单词回答的肯特终于很难得的说了长句:“最后他们都被枪杀,扔进了海里。”
  “……噢,”一股寒凉攀上背脊,秦珊干巴巴地笑笑:“呵呵呵呵,你们这里很像中国部队的生活,中国的士兵在军营里面,都是与外界隔绝,不允许使用任何通讯设备。”
  这番话貌似打开了肯特的倾诉欲:“其实我们以前是可以用手机的,但自从船长参加完去年的海贼大会之后,他回来就在条令里加了一句:禁止使用手机。”
  “嗯。”
  “这对我们的打击很大,因为船上生活大多数时间都很无聊。”
  秦珊小心翼翼问:“那你们的船长为什么突然颁布手机禁令?”
  “你看起来还算懂规矩,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是你不要透露出去。”
  “好!一定!”
  “因为去年轮到船长当全球海贼大会的领导者。他主持会议的时候,各个海域的海贼头领都在围着长桌埋头玩手机脸书刷推特,没有人搭理他。于是他自己也拿起手机刷了下推特,现一分钟前索马里海域的老大了个大头照自拍,黑乎乎的脸,以我们船长为背景,配字‘(?>?<)☆大爷在参加某个重要会议,看到我后面那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主持了吗,简直太可笑了hiahiahia~’,这一切令他很生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秦珊觉得这段话画面感好强,没忍住喷了。
  “很可笑吗?”肯特严肃地问她:“一群可耻的人,他们太不尊重船长了。”
  秦珊忙掩嘴止住笑,也换上同样严肃的神情:“嗯,简直太不尊重人了!”
  她顿了顿,又问:“你们船长多大了?”
  “27。”
  “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全球海贼大会的领导?”
  “一年一度,轮番制,每年推选一个,反正肯定能轮得到他。”
  至于这么快拆你们船长的台嘛,秦珊继续刷好感度:“……嗯,那也很厉害啊。”
  肯特换上一脸骄傲和仰慕:“当然很厉害,他一个人可以干掉一整搜船。”
  “…………………………嗯。”看来真的很厉害。
  ****
  当晚,秦珊终于洗完澡,换了身干净衣服,站在甲板上吹头。
  她对刚才洗澡的地方很是印象深刻,她未曾想到船上的盥洗室竟然宫殿一般……高贵典雅,陶器烧制的巨大白色浴缸,还可以自动冲浪按摩!空气里有好闻的香氛,各种奢侈品牌的沐浴露和洗水从小到大分类站立,浴缸边有一个楼梯形状的欧式木架,上面整齐叠放着数条洁白的毛巾和浴巾……
  跟她想象中的阴暗,蚊蝇缭绕,异味纷杂,只有一根根生满铁锈的莲蓬头的集体澡堂简直大相径庭。
  这是什么海盗船?这是迪拜帆船酒店!
  她抚摸了一下自己身上这件绒乎乎的套头毛衣,还好,这群人并没有把她的衣服像手机一样扔进海里。
  浑身干净加吃饱喝足,人也不由的心情好许多,她主动和监视她的肯特搭讪:“你们的生活条件真的很不错,刚才的浴室太棒了。”
  肯特还没回答,休眠了一下午的奥兰多走出船舱,他只穿了件白色衬衫,黑色长裤,整个人显得苗条修长。秦珊看过许多海盗题材的电影,那上面的人总是脏兮兮的,可是奥兰多不一样,他干净优雅,像个天生的贵族。
  他扫了眼正在笑眯眯看向肯特的秦珊,挑眉道:“看来你已经在努力勾引我的船员了,呵,想让他们带你出去么。”
  秦珊忙正色摆手:“没有,绝对没有,他们都是您的,我更不会试图逃跑。我只是在赞美你们船上设施条件好,有您这样的船长,他们活的很幸福。”
  奥兰多没有理会她的恭维,继续就着刚才的话题,他带有淡淡嘲笑的口吻:“海平线,劝你别白费力气了,肯特喜欢大胸。”
  秦珊瞄了瞄自己身后这个肌肉快要爆出外衫的大块头,他大多数时间都少言寡语,此刻更是一声不吭,脸有点红,像是在默认。
  秦珊一时间没理解奥兰多的意思:“海平线?”
  “你的新代号,如果你不喜欢这个,还有很多供你选择,”奥兰多语很快,如同钢琴低音键在弹跳:“地平线,脱脂乳,可逆式脊背,平面投影,垫板,海拔水准原点,无之境界,环保模式,死水,非武装地带,魔镜,经费削减,ipad,熨衣板,性别欺诈,寂静岭。”
  秦珊懂了,在男人脱口而出的n多词汇里,她脸越变热,她回驳道:“我才十五岁!”她挺了挺上身,有些没底气道:“而且我也不是那么平……吧?”
  奥兰多打量她片刻,恍然大悟状:“噢,对不起,我忘了你的肚腩。”
  秦珊:“……”滚吧!
  此刻,一阵舒爽的海风吹来,秦珊半湿漉披在肩头的黑略微扬起,丝间一点好闻的芳香也随风而出……
  奥兰多英挺的鼻尖微微动了动,然后陡然侧头,紧紧盯着秦珊!
  慢慢的,他又将目光流转到她身后的肯特身上,双眼微眯,淡红的嘴唇开启:“肯特,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位中国小姐的头上会有我的……洗水的味道?”?


☆、第七章
  实际情况是这样的——肯特带秦珊去洗澡的地方,是船长的私人独立盥洗室,并非船员的通用澡堂。对于自己的洗水沐浴露大浴缸刚被一个垃圾桶用过这件事,船长大人惊讶地半天都没讲出一个字来。
  肯特对此的解释是:“船长,我认为我们的集体澡堂,实在不适合一位女孩使用。”
  奥兰多脸冷得像寸寸结冰的海水:“为什么,捡肥皂的场景太多吗?你太低估女人的心理承受力了,在这个时代,地球上很大一部分女性看见了只会肾上腺素上升,呼吸急促,瞳孔放大,心跳加快,不是来源于紧张厌恶,而是兴奋不已。”
  肯特:“……船长,我是直男。”
  奥兰多:“谁在意?”
  肯特:“……”
  船行驶在辽阔的大海,弯月高挂,四面平静,也没有多余的船只。
  站在一旁被清凉的海风吹得鼻子痒痒的秦珊,展开一根手臂摆出“打住”的姿态,插到他们中间道:“算了,洗都洗过啦,既然已经生就不要再多想,大家都放轻松啊……啊咻!”
  哦,她不小心对奥兰多打了个喷嚏。
  秦珊揉了揉鼻子,还好这个男人足够高,这个喷嚏只打在了洁癖狂魔的胸前,而不是正对着他的脸。
  船长大人沉默几秒,随意掸了两下衬衣领口,一把掰开秦珊挡在跟前的脸,面朝肯特:“看见了吗肯特,适合这种邋遢女人的洗澡方式只有一个——就是倒提着浸在海里,盐水可以杀菌的同时,她大脑也能因为冰冻变得清醒一点!”
  老实的肯特低下头:“好的,下一次一定遵照船长的吩咐。船长大人,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错,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
  奥兰多开始一寸一寸地卷起衬衣袖口,凉风将他金色的头吹动,像散在夜色里的微弱日光。
  这是要掳袖子打人的节奏?秦珊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动作,默默闪开两步:肯特加油,我先闪了,顶住,一定要对得起你那身糙皮厚肉!
  不过后来的进展显然跟秦珊想的不太一样,奥兰多只是将袖子卷到了胳膊肘,露出一大段白净结实的小臂,然后慢悠悠道:“惩罚的事明天再说,今天恐怕要先招待一位‘老朋友’。”
  他说完,吹了声音调诡异的口哨。
  秦珊刚想问是谁,整嗖船身突然剧烈地颠簸起来!
  奥兰多猛地拽起秦珊,迈着大步,把她安放到甲板中央的桅杆旁边。
  “海平线小姐,请抓稳扶手。”男人声调陡高地吩咐,语气却听不出什么紧张之意。秦珊赶忙抱紧粗壮的桅杆,脚下平地一阵一阵高频率的抖动几乎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她探出头,注意到船底的海水,方圆二十里以内的海面,竟然已经不像往常一样平静无澜或者是在月色下波光粼粼,变得如同煮沸的开水,咕嘟咕嘟地往外翻冒出气泡,深蓝色的晶莹水泡映上月光,如同一只只圆溜溜的眼睛,密密麻麻地布满水面……
  妈呀……作为一个密集恐惧症患者,她看久了蚊帐都会犯晕,更别提这个了。
  “生什么事了?!”她强压下快挤出喉咙口的恶心感大声问。
  奥兰多接着吹奏口哨,听上去像一怪异的曲谱,他顿住,扬起修长的眉毛反问:“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
  “哦,那就不知道好了。”
  “……”你有病吧。
  此时,几十名收到讯号的船员们也涌上甲板,都是身材壮实的男性,这种程度的颠簸对他们来说均为小意思,不借助外力都能稳稳站直。胖达位于列,他怀中抱着一把西洋军刀,面色不像平常一样憨厚好笑,有几分严肃地小跑到奥兰多身边,将剑恭敬地递了过去。
  奥兰多利落地抽出他手里的军刀,一片星光般寒气入骨的银辉瞬间晃花甲板上所有人的双眼。秦珊定睛看那把军刀,与其说是刀,不如用佩剑来形容更加合适。刃若秋霜,轻巧而纤长,略微弯曲的优雅弧度和尖薄的刀片证明出他斩金截玉的锋利程度。剑身刻有铭文,表明地位尊贵,将套在外面的红色丝绒套取下,可以见到剑柄镶有漂亮的足金质地雕花……
  ——毫无疑问,这是一把剑中高富帅,剑中土豪,剑中的战斗剑。
  所以使用它的人一定也是贱中之贱,秦珊心想。
  胖达问:“它又来了?”
  奥兰多长指抚过剑身,轻轻答着:“是啊,它想再送我一只手作为再次见面的礼物……”
  秦珊听得到他们的对话,主语是“它”,而不是“他”或者“她”。
  难道是海怪?这个念头自脑海中闪过,亲临美国大片现场?秦珊抱紧柱子,我的人生还不需要这么精彩好吗!
  事情的展有点难以置信+出乎意料,秦珊又忍不住问:“到底生了什么啊谁能告诉我一下吗?”
  她的声音在船声的颠簸里听上去有些颤抖。
  奥兰多终于肯屈尊降贵,分了点注意力给四肢缠抱在桅杆上的秦珊:“多看看海绵宝宝就知道了。”
  “我不爱看海绵宝宝!再重复一遍,不爱看!别动不动就拿这个嘲讽我。”秦珊暴躁地反驳回去。
  “噢?是吗,那来免费观赏一次现场版吧,”奥兰多勾唇一笑,握紧佩剑,眼眸泛动着冷厉的月色:“蟹堡王餐厅的蟹老板即将登场。”
  话音刚落,船身突然倾斜四十五度,秦珊一整个人也被迫左倒,她只能死命地抱紧将自己钉在原地,巨大的浪潮汹涌声席卷过耳畔,秦珊明显能感受到有一大簇海水带着剧烈的力道,喷溅满自己全身,整个人好像突然跳进水里一般,浇了个透心凉。腥咸的液体钻入眼眶,这迫使她的双眼不由地因为刺激和疼痛闭上,滚烫的泪水涌出来,根本没办法立刻睁开,只能听到甲板上急促的跑动声,以及“手动掌舵!”的尖锐高喊。大约过去一分钟,半斜到几乎快倒翻的船只又一下重回原处,还好秦珊抱得紧,不然肯定要被这个冲击力如此猛烈的动作以惯性掀飞出去!
  泪水终于取代了那些刺人的咸湿液体,瞳孔也得到舒适,秦珊慢吞吞舒展开眼皮,视野一点点重新回来……
  秦珊怔愣,这特效也太真实了点吧……
  眼前,秦珊所能看到船侧的海面,冒出了两只目测起来足足有五米高的……对称椭圆形黑宝石一样的东西,它们被顶在半透明的触角上,如同一对巨大的眼睛。眼睛的两边,有一大一小不对称的一双钳子,形状就跟螃蟹的基本一致,但颜色又不同,周身泛蓝,外壳几乎通透,白天估计能和海水溶为一体,但晚上就不一样了,这家伙居然可以夜光……
  它眼睛以下的部分都埋在水底,一串接一串不停地往外吐泡泡,原来让秦珊感到密集恶心的来源就在这里!
  秦珊拨开贴在眼前的湿漉漉丝,将目光从泡泡转移到那两只眼睛和钳子上,眼睛黑润润的,钳子肥嘟嘟的,仿佛在做两个“V”手势,还伴着“跨次跨次”的声音一张一合:
  呃……看上去好可爱,好好吃……
  “又见面了,小可爱,”奥兰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甲板阑干边,同那只巨大的……小可爱“蟹老板”面对面,怪物身上蓝莹莹的夜光打在男人侧脸,他看上去俊美又阴森:“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左手已经长出来一点了。”
  那怪物听见声音,触角微微一转,两坨黑色的大眼珠对准奥兰多的方向。
  奥兰多继续吹口哨,还是那种阴阳怪气的调子。
  海面又开始翻涌,那只螃蟹模样的怪物几根蟹爪划来划去,游动起来,带动水波,一下一下荡漾起船身,像是在宣泄怒意。
  要战斗了吗!少女燃起热血!
  她匆忙看向甲板另一边,看看能不能从船员那里得到武器。却瞥见所有人都躲在一旁的雨檐下观战,胖达甚至还端了杯冒着白气的热茶,倚着墙在那慢吞吞地喝……
  “船那边的朋友,你们光喝茶不帮忙吗?”她冲着那边高分贝地问。
  胖达抿了一口,快摆摆手:“这种程度的海怪船长一个人就可以搞定啦,我们帮忙了他反而会生气呢。”
  秦珊:“……”
  奥兰多一下下吹奏口哨,那怪物的动静愈来愈大。
  秦珊明白过来,那个口哨声……大概是一种挑衅……
  果然,下一刻,右边一只巨大的钳子隔空,直直冲着奥兰多撞来,金属栏杆因为它粗暴地贯穿迸至四分五裂,执剑的奥兰多轻松一跃,巧妙躲避开四溅的碎物和巨螯的进攻,而那只钳子此刻也刚好冲进一半范围的甲板!
  就趁现在!借助着甲板上的装箱和障碍物跳跃至半空的亮白身影迎面直下!带着手中的刀刃划出一条银光,撕裂浓黑的夜色……
  闪电一般,手起刀落!
  时光静止,秦珊愣愣瞧着,眨眼前还刚刚穿飞栏杆的巨钳,此时已被利落斩断,断裂带来的强大的冲力和惯性,迫使已经脱离主体的一半钳子甩出,腾飞至空中!眼看……等等,眼看就要朝自己砸落过来啊啊啊啊啊……
  一双有力的长臂拦腰将自己捞起,视线只能触及到白色衬衣在自己腰间压出的皱褶,以及感受到急促的气流呼呼刮过耳畔和脸颊,再回过神,秦珊已经被稳稳放回地面。
  脚软得快站不直身体,一杯热奶茶适时递上,有人温和拍了拍她肩膀:“压压惊吧,小姐。”
  秦珊回过头一看,是胖达招财猫一样的笑脸。
  轰——庞然大物落上甲板,体积和重量大到足以将其砸出一个坑,断裂伤口处,蓝色的血液喷薄向四面八方,附近的空气被带起,化为风汹涌吹来。
  秦珊两边的船员们头都在飘动,而她并没有任何感受,因为奥兰多站在她面前,恰好为她挡住了这股局物坠落所带来的强劲气流。
  “呜呜呜呜呜呜……”类似火车动的声响从侧面传来,秦珊循声望去,那只蟹型海怪正狂躁地挥舞着自己断臂,带动出海水波动,唯一剩余的那只小型左钳正轻轻凑到触角上,上上下下小幅度摩挲着左边眼睛,像是在边哭边擦眼泪……
  前面的奥兰多抽出白色方巾,优雅地擦拭掉剑身上的浅蓝色汁液(血水?),边头也不抬地冷淡说:“别哭了,小可爱,你的两只手可以同时成长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那家伙又往水底缩了几寸,吐气泡的频率愈加快,哭的也更加大声了。
  好萌!秦珊睁大眼,叹为观止。
  而就在此刻,“高度警戒——!”身边的船员们这样喊着,纷纷动作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朝着舱内跑,关门的关门,拉窗的拉窗。搞得秦珊也紧张不已,想跟着钻进去,但又瞅见面前背对着她的奥兰多一动不动,就揪了一下他衣角,获得他注意后,才低声问:
  “你怎么不躲起来?”
  “这话应该我问你,”奥兰多将剑收回剑鞘:“算了,来不及了。”
  “愚蠢的女人。”他嫌弃地吐出一句,而后将手中佩剑极地调转方向,剑身朝后,剑柄向前。动作太快,秦珊根本没看清他动了什么按钮,一根细长的金属折叠杆就从柄端猛然窜出,利落舒展……
  那类似哭泣的“呜呜呜”顿时停止,紧随其后……是如同水库爆裂一般,液体的蓬勃喷涌声响彻高空!
  “嘭——”,伸展出去的银色金属杆尖端陡然张大,如夜之花怒放,巨大的纯黑色伞面瞬时爆出,横挡在两人面前!
  呼啦啦————
  猛烈的风,乳白色液体,恶臭的气味,轰隆的巨响,气势汹汹迎面打来,将头刘海全部吹鼓至脑后……但除去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风,其余一切又全部被隔离在伞外的一方天地里,伞后的人安然无碍,没有受到一点侵染……
  被气流冲起的丝逐渐平息垂下,秦珊这才微微侧头,透过身畔从雨檐上急坠落,滴滴答答的白色黏液,能看到那只蟹形怪停止喷射,两只触角左右摇摆,眼睛滴溜溜转了下,而后快全部沉入海底,不见踪影。
  海面恢复平静,它走了。
  奥兰多随意丢掉伞和剑,嫌恶地扯开秦珊正紧紧攀附揪紧他背后衬衣上的两只小手。
  “这是什么?好臭。”秦珊捂住鼻子。
  “蟹膏,螃蟹的精子,”他目不转睛回答。
  秦珊爆了句中文粗口:“我靠!”
  那家伙长那么可爱,结果行为举止竟如此猥琐,打不过也要射你一脸么?
  奥兰多没理会,挑选着少数没有沾到黏液的地面,慢慢走到船舱窗口,重重敲了两下玻璃窗,冷冰冰下命令:“杂碎们,可以出来打扫甲板了。”
  船舱大门格拉一下被从里面推开,门内的船员们捶胸顿足,表情十分痛苦:“啊啊啊啊我恨螃蟹啊啊啊啊每次都来这套啊啊啊啊你去找母螃蟹啊啊啊啊啊没事老对着我们射干嘛啊啊啊啊啊难道不知道少时不知精子贵老来对【哔——】空流泪吗!”
  奥兰多无视已近乎癫狂的船员,瞥了眼秦珊后,水蓝色的眸子回到前方:“靠岸后,我要和人质小姐去拜访一下老雷德,回来的时候最好能看到干净的‘奥兰多号’,要不然……哼……”
  他自鼻腔中低沉地笑了一声,以示威胁。
  秦珊无言望天,这家伙真够自恋的,船都要用自己的名字命名。
  胖达的大脸凑上前来,兴致冲冲地问:“船长,那只大钳子怎么处理?”
  秦珊也听到了他的问话,侧目瞥了瞥那只巨大肥硕的蟹螯,咽下一口口水。
  奥兰多:“回来再说。”
  这样大的动静,秦珊一直担心她的家人,小心开口询问:“我父母他们几个没关系吧?”
  人群中的一位船员走出:“放心吧,他们早就吃过放了助眠药的晚饭,估计这会还没醒,甚至都不知道生了什么呢。”
  秦珊:“……尼玛。”
  那一天夜晚,灯景美妙,物资丰饶的丰沙尔港口迎来了一艘浑身充满白色黏液和恶臭气体的船只,一刻间,草木为之含悲,风云因而变色,方圆百里内船只全无,鸟兽尽散,万径人踪灭……?


☆、第八章
  马德拉的夜晚总是充满热情,白日里娇艳美丽的鲜花被璀璨明丽的灯火取代,开放在海岛的每一处,点缀于密林,渲得苍穹之下的大海和城市犹如人间的温暖银河。港口边矗立着圣伦罗左宫,这座十六世纪的古老建筑将花城丰沙尔装点的仿佛童话之中的存在。
  在前往老雷德住所的路上,会途经一个多姿多彩的巨大农产品集市,市场里出售的东西应有尽有,海产海鲜,热带水果,还有各色物美价廉的蔬菜。海边小镇的空气总是温和而湿润,弥漫着当地特产葡萄酒的香甜气味。居民摊主们面带笑意,吆喝交谈,就算听不懂一句葡萄牙语,也能感受到其中那种格外快活闲适的氛围。
  太美的地方,桃花源一样的地方,就算在深黑的夜里,都热烈而缤纷,仿佛漫游在仙境。
  脚下的人行道是由不规则碎砖石铺成的各种图案的黑白长径,路面不宽,甚至可以说是狭窄,但足够将两边的人文风物尽收眼底。作为一个常年生活在水泥丛林的天朝学子,秦珊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左看看,右瞧瞧,目不暇接。
  奥兰多走在前边,还穿着之前那件白色衬衫,他人缘貌似很好,街边水产店的中年大叔会笑呵呵地跟他打招呼,奥兰多也一一用葡语回应。水果铺后的妙龄女郎瞥见他,则是挺了挺胸前半露的雪白两大团,腰肢扭动如蛇,乳|沟共翘臀一色,媚眼与红唇齐飞。
  秦珊如同一只小透明,默默跟在他后头,存在感非常低微,奥兰多步伐比较快,她就算看见感兴趣的东西,也不能流连,不然就会跟丢……
  “不能走慢一点吗?”她走了一会,额角都开始渗汗,不由抱怨。
  奥兰多懒洋洋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是正常匀前进。”
  秦珊望向前面人笔直的背脊,光点从他身上流淌过,优雅的衣着和泠然的姿态,让穿行于市井的奥兰多看上去就像一名T台上的时装秀男模。不过外表再美丽,也不能填补此人极度恶劣的人格……
  秦珊微微喘息:“你的‘正常匀’等于我的‘小跑’,稍微减注意一点交通安全不行吗?”
  奥兰多的怜悯之意溢于言表:“可怜的亚洲小短腿。”
  他边这么讲,双腿行走的频率加快,脚上动作也很刻意的愈大步流星。
  秦珊无可奈何,只能哼哧哼哧从竞走变成奔跑的马拉松,正要从奥兰多身侧越他时,被他直接揪着后领拎起,又扔回背后:
  “不准过我。”
  男人命令的语气有如冷风扑面。
  “喳。”秦珊对着他的背翻了个白眼,半嘲讽的学起清宫剧里的小太监。
  “喳是什么?”
  秦珊:“中文的一个……语气词吧,等同于yes,sir。”
  奥兰多:“有点意思,以后就用这个来代替。”
  秦珊:“……噢。”
  “错了,”奥兰多极快否认:“你反应太慢了,小姐。”
  秦珊跪地长啸:“……喳——”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看了一路售卖的海鲜,秦珊又惦记起那只肥嘟嘟的蟹螯:“那个蟹螯可以吃吗?”
  奥兰多:“当然可以,去年船员们曾经分食掉它一只左手。”
  你们太残忍了,为什么不带上我一个,秦珊撇嘴:“那你今年为什么又要剁掉另外一只?”
  大概是要去见什么不错的人,奥兰多心情难得好,连回答都变得有耐心:“去年某天半夜,它假装哭泣,大家好奇海里怎么会有火车的声音,都跑到船舷边观看。接着它就朝着我们的船射|精,我一怒之下斩断了他一只手臂。”
  秦珊额角垂下一滴汗,所以呜呜呜的卖萌抽泣只是在读【子孙炮攻击模式】的技能条吗?
  她问:“可是今年他又没来招惹你们。”
  奥兰多冷哼一声:“呵,今早它就在望远镜里打开肚子上的瓣,露出生殖器向我挑衅了。”
  秦珊:“……也许人家只是在吸引母螃蟹。”
  奥兰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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