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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爱最开始的地方-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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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原反应了吗?”霍永宁好气又好笑地蹲下去和她直视,“海拔这么高你也敢蹦蹦跳跳,活该了吧?”
  嘴唇倏然间变得黑紫,就像他昨天一样,舒莞连笑都笑不出来了,拨开了围巾大口喘气。
  “我背你下去吧。”霍永宁叹了口气,俯下身,好让她趴上来。
  “不用,我坐一会儿就好了。”她眼前还是一片黑色,却倔强地不肯要他背,一屁股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大口呼吸。
  他沉默地看着她,围巾是深蓝色的,衬得一张小脸十分苍白,睫毛黑如鸦羽,呼出的每口气都透着倔强。风雪似乎更大了,他忽然有些不悦,用力抓着她的下颌,逼她睁开眼睛说:“舒莞,为什么你难受的时候,不会想要依赖我一下?”
  她似乎有些惊讶,看了他很久,想要反驳,可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扶着膝盖站起来,趴在他背后。
  他背起她,慢慢地往下走。
  气氛有些僵持。
  雪花卷到眼睛里,霍永宁冷声说,“帮我擦一擦眼睛。”
  她木木的“哦”了一声,伸出手,轻轻抚了一下。
  她缩回手的时候,他却仰起头,薄唇轻轻触到她的掌心,温热的气息掠过去,微痒酥麻。
  “看不见你这颗心的时候,我也会害怕。”他忽然说,“舒莞,下次别这样。”
  不知不觉地,她双手揽着他的脖子,越来越用力,眼泪无声地顺着脸,一直落到他的后颈——至于为什么哭,她还真没想出原因,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擦了擦眼睛,只说:“我只是……缺氧太难受了。”
  五千多米的山口,他的气息越来越粗重,却又忍不住觉得好笑。
  停下脚步,稳稳地把她往上托了托,他皱着眉,有意扯开话题:“你该减肥了。”
  “我一点都不重。”舒莞抹着眼泪反驳。
  他忍不住低声笑,又觉得她是真的重,看上去几百米的路程,他走了一半不到,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心脏正急速地把血液供养到四肢每一处地方,但每一步依旧这么艰难。
  可他宁可停下来歇一歇,也不想把她放下来,只好说:“那说句好听的,背着你好沉。”
  舒莞想了想,贴在他耳边说:“喜欢你算不算呢?”
  他笑了:“多说几遍。”
  越野车停在公路的另一边,司机看到他们这副样子,连忙跑过来,递给了每人一支氧气。
  舒莞把面罩戴上,用力吸了几口,瞬间满血复活了,从霍永宁背上跳下来,笑眯眯地对司机说“谢谢”。
  车子里开着暖气,司机一边念叨着下雪了路不好走,一边把车速放得更慢。
  精疲力竭地缺了次氧,舒莞靠在霍永宁肩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再次睁开眼睛才发现汽车停了下来。己经下了盘山公路,路却堵得寸步难行,舒莞身上还盖着他的冲锋衣,迷迷瞪瞪地张望了几眼:“堵车了?”
  司机从外边回到车内,拉开车门的时候带进一阵寒风:“前边一辆旅游大巴翻车了,正在处理事故呢。”
  舒莞的脸色非常差,也不知道是不是着凉了,恹恹地看着窗外,轻声问:“那今天还能到日喀则吗?”
  “能到。”司机爽快地回答,“这条路经常出事,到时候拖车一过来,路面一清就行了。”
  风雪中能听到救护车的声音,舒莞握紧了霍永宁的手:“前边翻车……有人死了吗?”
  司机大叔还没回答,有人跑过来挨个敲车窗,用藏语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之后,司机裹了件大衣就要下车。
  “一车人死了一大半……前边人手不够,我去看看能不能帮忙。”司机大叔走前说,“你们等着吧,估计一个多小时就能走了。”
  这个时间算是淡季,其实被堵住的也就一二十辆车,霍永宁穿上衣服说:“我也去看看吧。”说着低头看了看她不肯松开的手,低声安慰说,“别怕,很快就回来。”
  她慢慢松开了,仰头对他说:“我也想下去透口气。”
  “别出来。”他有些严厉地说,伸手把车窗落下一小截,“坐在车里别乱走。”
  她一个人蜷缩在后座,不知道冷还是难受,身子有些发抖,颤颤巍巍地拿出化妆镜,照出来整张脸青白得和鬼一样。
  车外雪似乎停了,只是风声更加可怕,像头猛兽在嘶吼。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霍永宁和司机匆忙回来了,两人也不急着回车里,司机打开后车厢取了瓶矿泉水,和霍永宁一起洗掉手上的血污。
  霍永宁坐进来的时候,脸色凝重。
  不知道是不是敏感,她闻到一阵浅浅的血腥味道。
  司机还在唉声叹气,喃喃地说太惨了,舒莞忽然有些忍不住嗓子眼里泛出来的恶心,伸手推开了车门,扶着山壁开始干呕。
  其实她午饭也没吃什么,最后连胆汁都翻江倒海地吐出来了,却还是止不住。
  霍永宁扶着她的肩膀,站在上风口给她挡风,递纸巾和漱口的水。
  舒莞慢慢直起腰,天色暗下来,前后灯光连成一片,她还想挣扎着说没事,霍永宁的眼睛亮得惊人,半抱着她,低声问:“你那个是不是迟了?”
  她脑子还有些不清楚,“哪个?”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脸颊微红,说起来是迟了半个多月了,她一直以为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一直没往别的方面想。
  “是不是?”他追问了一句。
  她勉强点了点头,又有些不可思议:“我觉得不会啊……”
  他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又惊喜,恨不得把她揣在心尖似的,嘴角都咧开了:“舒莞,如果是真的你就给我等着吧!”
  可等着什么呢?
  他转念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要骂她任性跑来西藏吗?可分明是自己纵容着也一道过来陪着了。
  还是骂她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身子,连可能怀孕了都不知道?
  可他现在高兴得有点疯了,怎么样都板不起脸来,愣了半天,赶紧牵着她坐回车里,小心地说:“要是又着凉了,回头再找你算账。”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高兴,下颌上的美人沟仿佛都被抚平了,眉眼舒展开,因为眼角还挤出了几丝细纹,握着她的手不肯放。舒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直觉告诉她其实没有怀孕,可是车里有司机,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司机下车去抽烟,顺便也去前边看看路况。
  她想要慢慢地把手抽出来,一边清了清嗓子说:霍永宁,我的生理期经常不准。”“
  他淡淡看她一眼:“我知道,以后得找个医生帮你调理一下。”
  “所以,你不用急着高兴。”她苦笑了一下,“我刚才只是觉得有些晕车。”
  他“噢”了一声,伸手把她揽在胸前,“我也没说一定是啊。”顿了顿,低声说,“晚上到日喀则我去买试纸,明天就知道了。”
  在她开口之前,他板了板脸俯身去堵她的嘴,一边呢喃着说:“就算是诈胡,你也得允许我高兴一下。”
  幸好他还知道她不舒服,浅尝辄止地亲了亲就放开了她,然后望着窗外,再没有说什么,却一脸的心满意足。
  司机从前边跑回来,高兴地说:“能走了!”
  果然,前边的一溜汽车亮起了尾灯,队伍开始往前移动。
  车子开过事故发生的地点,或许察觉到她有些害怕,一直在轻微地发抖,霍永宁伸出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低声说:“别看。”
  她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嗯”了一声。
  “小姑娘别怕,还有两个多小时就到啦。”司机大叔乐观地说,“保证你平平安安地到那里,再平平安安回拉萨。”
  霍永宁笑了笑,接话说:“她胆子大着呢。”
  她闭着眼睛,靠在他肩上,听到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又一次慢慢地睡过去。
  这次醒过来,已经到了日喀则。
  舒莞觉得腰都要坐断了,在酒店大堂里蹦跶了两下,被一记凌厉的眼风制止了。很快办完入住手续,霍永宁把她送回房间,几乎是心急火燎地出门去了。
  套房非常宽敞,每个房间都开了暖气,她还是觉得有些冷,就躲在主卧里看电视。
  当地的新闻正巧在报道下午的那起车祸,镜头扫过去,霍永宁还出了镜。他和别人一起抬着一具塑料纸盖好的尸体,表情肃穆而凝重,塑料纸没盖住的那只手软软垂下来,十分恐怖。
  难怪他只字不提车祸,甚至不让她看一眼。
  可他或许不知道……这样惨烈的场景,很小的时候,她就己经看过了。
  门被打开了,霍永宁一身寒气走进来,把试纸放在桌边,严肃地说:“明早起来测一下。”说完又觉得不放心,踌躇片刻,“算了,明早我会再提醒你的。”
  她有些好笑地看着他,抱着膝盖,轻声说:“霍永宁,刚才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什么?”他一头雾水。
  “下午的车祸,你在帮忙搬尸体。”她轻声说。
  “别怕,我洗过手才来抱你的。”他淡声说,“再说这也没什么好忌讳的,逝者己矣,以后每个人都会走这条路。”
  “嗯,我不怕。”她重复了一句,扬起眉眼看他,“霍水宁,念念……是怎么死的?”
  他没有意料到她忽然提起念念,怔了怔:“她那时候身体很弱,住院的时候……起了场大火,烧死了很多人……”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害得她那样,你会……帮她报仇吗?”她喃喃地说,黑眸透亮,“你会吗?”
  “胡思乱想些什么?”他探身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念念那时候很小,火灾是意外,谁会去害她?”
  “是啊,她那么小,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她一定很害怕吧?”她抱住他手臂说,无法克制地瑟瑟发抖,“我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很难过。”
  霍永宁伸手揽着她一起躺下,薄唇贴着她的额角,轻声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是担心我们的孩子吗?”他伸出手去,轻轻抚着她还很平坦的小腹,温柔地说,“我会好好保护她,不会像念念一样。”
  隔着羊绒衫,也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舒莞轻轻颇抖了一下,如果……她真的有了这个孩子呢?她还要做那件事吗?
  她的孩子将来知道了,又会不会恨她?
  这个想法蓦然让她乱了思绪,就好像是一条规划了二十多年的路,她一步步走过去,快到终点的时候,有人告诉她,我们走另一条好么?那条的终点不是冰冷的末日,满满都是温暖的阳光,一起走好吗?
  “……叫高原吧?”他还在兴致勃勃地说,“纪念她的爸爸妈妈在高原发现了她的存在。”
  “这是女孩子的名字吗?”她皱着眉质疑,“霍高原?”
  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竟然跟着他的思路在走,舒莞苦笑着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从那个美梦里惊醒过来:“我说过了,我生理期一向不准,你可能高兴得太早。”
  “我也说过了,就算是诈胡也没关系,来日方长。”他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细细密密地从额头开始吻她,“莞莞,我们结婚吧?”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如果真的有了孩子,就得赶紧地办了。”他见她没反应,只能用低笑掩饰忐忑和尴尬,“如果没有……以后也可以正当的努力啊。”
  她没再看他英俊的脸,只垂下了眼眸,忽然间那个赌徒式的想法击中了她。
  就看老天要不要给她个孩子,如果是真的……她就停手吧。
  她的表情渐渐变得柔和起来,伸手抱住了他的后背,柔柔地说:“霍永宁……如果我真的有了孩子,我们一起好好陪她长大,好吗?”
  “好。”
  “你给她买很多裙子和小皮鞋,她的一辈子,不需要想着钱,学艺术学文学,不管什么烧钱的东西,我们都给她准备好,只要她喜欢。”
  “好。”他笑着吻吻她的鼻尖,“只要小公主的妈妈以后不这么任性,她的爸爸才能好好赚钱养活全家啊。”
  她说着说着,又有些困了。
  他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看到她白皙的小脸依旧蹙着眉,忍不住伸出手指,试图轻轻地抚平她,最后印了一个吻上去,满心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在我们的小公主到来之前,我也会那样保护你。”
  翌日一早醒来,身边空落落的,舒莞坐起来,才看见霍永宁正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电脑看新闻。看她坐起来,面无表情地递了那盒试纸给她。
  她觉得他紧张得有些过分,拿了试纸走进浴室。慢慢拆开纸盒,她的一颗心也怦怦地跳起来。
  只是这种忐忑并没有持续多久,还没有开始测试,她就觉得小腹坠坠的,有些酸痛,低头看了看,一颗心瞬间被万年的冰雪浇落下来,冻成了硬邦邦的一块。
  她没怀孕。
  老天只是和她开了个玩笑而已,没打算让她怀上一个柔软的孩子。
  至少现在,没有。
  随手把试纸扔了,她简单整理了一下,拉开门走出去。
  霍永宁看到她表清的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只是还不甘心:“试纸未必准确,我们去医院吧?”
  “我没测。”她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一些,“老朋友来了。”
  他的语气有些黯然,却又不想让她发现,“哦”了一声,甚至还笑了笑,“那等下次吧。”
  “下次?”舒莞的声调有些古怪,又像是嘲讽,轻轻笑了一声。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笑容……竟让他有些莫名的不安。
  仿佛是错过了什么。
  而他一无所知。
  “莞莞,我说过,诈胡也没关系。”他慢慢靠近她,想要把她揽进坏里,想要用这种方式确定她的存在,“我们还年轻,总会有孩子的。”
  她没吭声,最后推开他,有些敷衍地说:“我知道。”
  一顿早餐吃得异常沉闷,期间霍永宁去拿水果,舒莞接到了孙辰千里之外打来的电话。
  “昨天怎么联系不到你啊!”他的声音兴奋得能穿透手机,舒莞不得不把它拿得远一些,“一上市就涨停了!今天估计还得涨停!”
  “噢。”她平淡地回了一句。
  “舒莞,你没睡醒吗,你知道我们赚了多少钱?!”
  “大头还不是韩盛林赚的。”舒莞揉了揉眉心,有些意兴阑珊。
  “可不是吗?韩盛林赚了这么一大笔,昨天对外放话,回应瑞德的收购消息都硬气了不少。”孙辰有些讽刺的说,“他还真以为自己有这个能耐了。对了,莞莞,这个钱放多久是安全的?”
  她看了一眼端着水果走回来的霍永宁,低声说:“暂时不动,等我回来再说。”
  霍永宁走近的时候,舒莞刚收起手机,侧着头没看他。
  可她的眼神……似乎闪烁着些微狠戾的光芒。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下意识地喊她一声:“舒莞?”
  “嗯?”她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只剩下浅浅的倦意。
  “累的话吃完回去休息一会儿。”他体贴地把水果放在她面前。
  “不用,我们出去玩吧。”她怔了怔,扯起一个微笑,“你的假期又不多,还是抓紧时间的好。”
  日喀则最大的寺庙扎什伦布寺位于尼日色拉山下,离他们住的酒店也近,步行十多分钟就到了。寺庙极大,依山而建,站在正门口往前眺望,数不清的殿宇依次递接,红墙金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路参观都是上坡,霍永宁有意把脚步放得很慢。
  他并不信什么宗教,随口问舒莞:“你信佛?”
  “不信啊,不过紧张害怕的时候会背心经。”她歪歪头,搭了个手帘遮挡阳光,动作看上去有些许稚气。
  霍永宁心念一动,念念的妈妈是虔诚的佛教徒,他自小那点可怜的宗教知识大概就来自那时阿姨逼着念念背心经吧。他忍不住又看了舒莞一眼,阳光下她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因为戴着墨镜,显得脸更小了。旋即,他笑着摇摇头,自己在想什么……即便从脸型来看,她们也没有丝毫相近的点。
  “……这世界上真的有佛,有耶稣的话,怎么还会有这么多坏人呢?”舒莞摇了摇他的手臂,“就算是小说电视里那些被害的好人想要报仇,也得很努力才行!可是如果有菩萨的话,他们一开始就不会被坏人害死啊!”
  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些幼稚的话,霍永宁忍不住想笑:“你这样说也有道理。”
  恰好踏进强巴佛殿,舒莞摘下了墨镜。
  和阳光灿烂的外边相比,佛殿内燃着数不尽的酥油灯,弥漫着有些呛人的酥油味道。经幡直指云霄,巨大的佛像坐落在大殿中央,以一种倾斜的姿态俯仰下来,鎏金黄铜的身躯威严雄阔,而周身镶满了钻石、琥珀、珊瑚等珍贵宝石,犹可想见建造者和供奉者们用何等虔诚的心意。
  不时有教徒们从他们身边走过,把酥油添进油灯,意为供奉。
  殿里有些气闷,他怕她身体不舒服,揽了她的肩膀说:“出去吧。”
  她有些固执地站着不肯动,跪倒在佛像前,双手合十,不知在默念什么。
  他就陪她跪下来,听她轻声说:“霍永宁,我们分开吧。”
  他儿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地转头看她。
  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未变:“你别看着我……看着我的话,我会没勇气说下去。:
  霍永宁沉默了片刻,挪开了视线:“你说说看。”
  “从一开始我就骗了你,我有男朋友,很爱他,想和他结婚。可我们分手了。”她轻声说,“所以我处心积虑留在你身边,不是为了什么机会,只是想要你的交际圈,我可以认识更多的人脉,这样总有一天,他会抛弃那个一无是处的富家小姐回到我身边。”
  “现在我做到了,我挣了一大笔钱,他回来了。”
  即便是跪着,他的身躯也十分挺拔,一动不动地,声音却是寒凉的:“舒莞,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考虑要不要收回这些话。”
  她恭恭敬敬地双手放在身前,磕了三个头。
  柔软的身躯伏在那里,她安静地说:“我虽然不信佛,但也敬畏。今天在这里跟你说,你就当做……是我在忏悔吧。”
  他倏然站起,走到了殿外。
  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他不知道哪里出错了,而此刻气血翻涌,他竟然无法沉静下来想清楚她突如其来的一番话。
  舒莞慢慢从大殿里出来,看到他的背影,清瘦,孤寂,忽然有些想哭。
  可她忍住了,裹紧了披肩,走到他身边说:“霍永宁,对不起。”
  “是孙辰吗?”他开口问,“前几个月你问我的那些内线消息,赚了些钱,都是为了他?”
  孙辰?她低着头想了想,此刻终于有些模糊地记起了这个名字,随意点了点头,“是他。”
  霍永宁笑了一声,那么,昨天在机场她欢呼雀跃着扑上来,晚上靠在自己怀里憧憬那个孩子的场景……都是她装出来的吗?
  他知道她向来演技好,难以捉摸,可眼底那些欣喜,也不会是假的。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舒莞,昨天我们……”
  “都是假的,就连那个时候第一次……也是我骗你的。”她很快地回答他,“我只是去医院做了个手术而已。霍永宁,我本来想回去就玩消失,这样就不必向你坦诚。”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可昨天……你对我太好了,就算像我这样的人,偶尔也会良心发现,觉得……实在太承受不起了。”
  这真的是在打他的脸吧,舒莞一边酝酿着下一句话,一边想……他这样骄傲的人,听到自己付出那么多,却只得到点怜悯,应该会一言不发地走开,再也不会看她一眼。
  站在高坡上,秋天的风吹过来,有些迷眼睛。
  他的身形动了动,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是打算走了。
  可他没有,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说:“那么现在呢,我这样对你……我和他之间,你还是要选他吗?”
  舒莞用力眨了眨眼睛,如果不用力咬着下唇的话,她恐怕真的会哭出来。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男人会放下身段,去和旁人比较,只是为了挽回自己——可她不得不硬气心肠答他:“可爱情就是这么荒谬啊,会喜欢上莫名其妙的人,哪怕他是人渣,哪怕会有比他好很多倍的人在身边,总是不甘心放弃那个。”
  她低低地说:“对不起,我不爱你。”
  游客来来往往,还有穿着红袍的喇嘛擦肩而过,云层变厚了,阳光愈发地稀薄。
  他始终没有要走的意思,她默然注视他的背影,转身离开。
  小路盘旋而下,各式的殿宇林次而立,竭力压住的披肩终究还是被风吹得微微扬起来,像是无根的叶。
  她走回大门的地方,遥遥回望,其实隔了那样多的庙宇,她以为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只是想留恋一下,他还在自己身边的那个瞬间,自此之后,哪怕走在刀锋之上,鲜血满地,亦独自前行。
  她的行李不多,稍微收拾了一下,就打电话给司机,说是要提前回拉萨。
  司机匆忙赶到酒店,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只以为小情侣吵架了,刚想劝一句,舒莞拖着箱子往外走,有些疲倦地说:“他不会和我一起回去的。我们走吧。”
  “嘿,那小伙子一个人怎么回去啊?”司机有些急,“小姑娘,再生气也不能把他一个人扔下啊!”
  她坐上后座不吭声,看见司机在外边打电话,大概是想联系霍永宁。
  结果一想起这个名字,心底就一抽一抽地痛,她索性什么都不想,靠着后座闭目养神。没多久司机拉开车门进来了,郁闷地说:“他也不接我电话。这样吧,我把我兄弟的电话发给他,他也是跑这条路的,好歹放心,不会被人宰了。”
  她依旧没吭声。
  司机发了短信过去,憨憨对她笑了笑说:“小姑娘,没准还没到拉萨呢,你俩就和好了。”他一边踩下油门,“……小伙子我看着不错啊。昨天帮忙也挺卖力,完了还怕你胆小,嘱咐我不要告诉你。”
  回去的路一模一样,她还记得他在身边的时候,昏天暗地睡过去。可是现在,即便很累,她却十分清醒。
  冈巴拉山口,羊湖,时间不同,景色也是各异。
  舒莞打开手机,看他给自己拍的照片,还有两个人凑在一起的大头照,指尖轻轻移动,一张不少地删除了。
  从今往后,她不需要了。
  回到拉萨已经快十点了,她不想住原来的酒店,不想有哪怕一丝的可能性重新遇到他,就在街边下了车。
  把钱付清,司机大叔还不肯走:“小姑娘,你找到住的地方了吗?别和男朋友赌气啦。”
  她忽然有些不耐烦这些陌生人的善意以及所谓的关心,停下脚步拦了辆出租车,二话不说就走了。
  之后的一个星期,她一直待在这家随便找到的青年旅社里。要的是一间单人间,可条件自然无法和酒店相比,可是楼下就是一大间院子,摆满了沙发和垫子,可以坐着发呆。
  她一坐就是一整天,期间有不少年轻男生过来搭讪,她笑笑没有搭理,那些人也就识趣地走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天倒是很蓝很蓝,她翻来覆去地想起小时候,住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屋子很脏,没人来打扫。她仰头躺在床上,只能看见墙上那块豆腐干大小的窗子,外边才是蓝天,蓝得那样透彻。
  然后有一天,护士把她抱到了一间干净的屋子里,又在她细小的手腕里注射药水。
  她朦朦胧胧看见小男孩走进来,焦急地去拉她的手:“念念,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呀?”
  他带了一大盒白巧克力来看她。
  她抽抽噎噎地哭起来,求他带着自己离开这里。
  小男孩却说:“可是我带你走,你的病就治不好啦!念念,等你好了我就让爸爸妈妈带你走好吗?你住我家好啦!”
  小男孩陪她坐了一下午,护士几次要带他离开,他都不肯走,直到他家保姆走进来抱他离开,他先是不肯,后来大声哭闹起来。
  到底还是被抱走了。
  看着他小小的身影离开,她躺在那里,恐俱慢慢从心底泛上来,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鱼,最终还是会死的……
  护士拿走了那盒巧克力,一边和同事说笑着:“哟,还是国外的呢。”
  她唯有攥紧了小小的拳头,闭起眼睛,一遍遍告诉自己他没来过。
  他没来过,比起他来过,却没能救她要好得多。
  她动了动僵硬的脖子,从回忆中抽身,自嘲地笑了笑。
  还在意难平吗?
  其实真的不能怪霍永宁,那时候他十岁都没到,真的能指望他来救自己吗?
  她没有怪他,可到底,在那一刻,根深蒂固的,她失去了对他的信赖。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知道不能再依赖任何人。
  从来都只有自己而己。
  开着静音的手机屏幕闪了闪,孙辰发来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回去,房子己经找好了。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发了,“就回。”
  绕过堆得毫无规律的软垫走回房间,店员呆呆看着她——这一个星期,这个年轻女生都像是一株即将枯死的植物,美丽,却奄奄一息。
  可现在,她忽然恢复了活力,脚步轻盈,眼神都明亮起来。
  “嗨,小姐,看上去精神不错。”他忍不住和她打招呼。
  她笑着回应他:“谢谢。”又没头没脑地说,“可能这里是疗伤圣地吧。”
  回到淮城时初冬已经降临,孙辰在机场接到舒莞,大聊特聊这段时间淮城金触圈的动荡。韩盛林接洽瑞德的态度由低调变为强硬,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之前的投资大赚特赚,有了底气,自然有了叫板的资本。孙辰笑着说:“前两天我见到霍永宁,憔悴了不少,看来这次够麻烦。”
  他的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舒莞静静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问:“他怎么你了?”
  “无冤无仇,能怎么我?”孙辰嗤笑了一声,“不过他们做实业的看不起我们玩金融的也是事实。”
  舒莞垂了垂眼眸,心中微微对他有些抱歉:“他这个人心高气傲,有时候就是会这样。”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你辞职了,可是有机会的话最好能留个心思,如果能预先知道几个节点,会是投机的好机会。”
  舒莞沉默了半晌,没有一口回绝,只说:“我再看看。”
  新住处是孙辰帮她找的,一套他名下的公寓,放着投资用的,只做了简装。孙辰帮她把行李拿上去,临走前又说:“对了,这两天韩盛林要请你吃饭,应该有时问吧?”
  她应了一声,顿了顿:“你有医院的熟人吗?”
  “怎么?病了?”
  “不是,帮个小忙而己。”舒莞想了想,“如果是淮城二院更好。”
  结果在知晓了要帮她什么忙之后,孙辰有找诧异,“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说着不怀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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