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熵姬-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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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要想直面未知之恐怖，就算是军人也太过勉为其难了。但大家还是表现出了革命队伍的大无畏精神，无一人退却。既然索秋渠让他们留下，估计敌人是比较好对付的那种吧，否则她应该不会让凡人留下来等死。赶快结束吧，最好明天早上就能回家。若索秋渠说的没错，今晚就能知晓真相，那么之后呢？交给军方收拾吗？我们再也不管不问了？若对方是神明，那干脆放弃抵抗得了，随你怎么折腾都没希望；如果是怪物，那你就用重火力使劲儿砸吧，直到彻底轰掉为止；最麻烦的是遇到异族，尤其是那些比人类先进的种族——万一挑起战争，谁敢保证人类一定能赢？
世界1 宏宇宙之梦 03
三
山中的夜晚冷得吓人。军队装备有空调帐篷，但我们此行不可能带那么大的玩意儿过来。我和索秋渠在中心，其他人围着我俩以环形布置。所有帐篷都灯火大亮，为的是引蛇出洞。所有人都抱枪警戒着吧，不知能不能睡上一会儿？或许会轮流休息，又或许会全都紧张得睡不着？我看不到其他帐篷里的情况。反正我是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你不是有数了么？给我透个底呗。”我问索秋渠。
索秋渠微笑着侧躺在我身边，一言不发。紫凌书院的校服很显身材，加上她又是侧躺着，美妙的曲线看得我眼都直了。如果我今天和索秋渠发生了什么事，小丫头会知道么？她会因此不高兴么？
这样下去非出事不可……得想个办法转移思路。我挠挠头说：“……小丫头早上猜测赵林杰他们的来意，居然真能说对啊。小丫头还真不简单。”
“Nyarlathotep什么不知道？”索秋渠不屑地“切”了一声：“不过就那种程度的揣测，我也能轻松做到。”
“解释一下。”
索秋渠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又坐起身靠在我肩上：“算命也好，占卜也罢，其结果若看似准确，无非是三个原因。第一，人们只记住了算准的那一次，而忘记了许多次的错算。人类的记忆是有选择性的，这个你不否认吧？即使再怎么理性的人，意识深处多少也会有些神秘倾向。神奇的事情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兴趣，也更容易被记住。孙武先生在写《孙子兵法》时调查过从前战争中庙算占卜的情况，他老人家就发现古人其实只记载了卜准的战例，而忽略了卜错的战例。你若将每次占卜的结果全弄到一起来看，就会发现算准的几率实际上非常之低，完全可以用统计学来解释。明白了么？”
“嗯。”
“第二，”索秋渠接着说，“通过察言观色，以及不露马脚的诱导性问题，从而猜出对方的愿望，或者诱使对方无意中说出足够多的信息以便拼凑。这是一个好的占卜师和算命者必须掌握的技能，在中国古代的术数类书籍中有很多记载。你去占卜或者算命，去之前一定是有所期望的，这些期望总会无意识地流露出来，被大仙们捕捉到。符合期望值的占卜结果肯定是人们乐于接受的呗。大仙们通过与你的交谈，与你朋友们的交谈，或多或少都能掌握一些有关你的实际情况，说对其中一两件根本不是难事。然后再抓住你的心理期望借题发挥，或吉或凶都可以忽悠。与其说是他们算得准，不如说是因为你希望他们算准；在他们开始暗示诱导你之前，你已经被自己给暗示诱导了。”
“哦。”
“第三就是卜出无论怎样都解释得通的结果。人总是倾向于认为一些空泛的、笼统的描述特别符合自己，即使这些描述是随机选取的，这叫做‘巴纳姆效应’或‘福勒效应’。有一次我闲着无聊，读了一下报纸上用星座分析性格的文章。我是天蝎座的，所以我一上来就直接看天蝎座的分析，没看别的。我发现里面写的还真准，与我的性格特别符合。一开始我也感到好神奇好神奇，可接下来再看看其他星座的分析，这才察觉它们里边也有很多都符合我的性格。只是因为我只关心自己的星座，对别的星座没太留意，于是造成了‘好准好准’的错觉。说白了，用星相分析性格这类东西，其内容都是模棱两可、几乎适用于所有人的，而且一般说的都是好听的、你愿意听的内容，偶尔是负面内容也都用鼓励的口气来说。同时，心理暗示的作用也不可小觑。”
“唔。”
“所以啦，占卜就是占卜，它是一门技术，是有关察言观色、提问题、逻辑、表达和巧妙解释的技术。把这一套发挥到艺术层面上的人就成了所谓的占卜大师或大预言家。周风雪的几个推论也不过是运用了以上那些方法。赵林杰来之前已经形成了一套既定观念：紫凌书院的人一定知道真相，紫凌书院的人一定有办法，诸如此类。他对此深信不疑。所以当周风雪用模棱两可的话诱导他时，他便很自然地接受了自我暗示，产生了‘周风雪的推测异常准确’这一错觉。明白了吗？”
“那个……”
“什么？”
“你真的不是小丫头？”听她讲完这一大段，我最想问的是这个。于是索秋渠气急败坏地扑进我怀里，使劲儿捶我掐我咬我。
不知怎的，我竟由此联想到了理性与感性的关系问题。理性，感性，这二者本来是人类意识中不可分割、互相依存的两方面，可许多哲学家、神学家非要将二者割裂开来，非要把它们分成水火不容的两个阵营。它们宣称科学是理性的极致，而要想接触到终极真理绝不能依靠理性，只能依靠感性去“体验”、“经历”终极真理的存在。但这怎么可能呢？科学所探索的物质世界难道不是终极真理的一部分吗？更讽刺的是，在寻求终极真理的路上，“因为理性无用，所以要彻底抛弃理性”——这个判定不正是一个典型的逻辑推理吗？逻辑正是理性的精髓。口口声声要反对理性，自己的意识却无法逃离理性的束缚。无论你用何等理由反对理性，反对科学，你这个“反对”都必然隐藏着一个逻辑判断、推理取舍的过程，说到底仍是对理性的严重依赖。而理性就是科学的真正核心，逻辑就是科学最大的力量。
“等会儿再闹，让我出去方便一下。”我礼貌地推开在我怀里撒娇的索秋渠。
“触手怪还用解手？”
“光吃不拉还不爆炸了哇。有进就有出。”
好容易才爬出这个小的可怜的帐篷。既然不能走出防卫圈，那只好找棵树解决喽。我刚“哗哗”了不到五秒钟，忽有阵阵难以形容的怪异声音，幽灵似地从远处的黑暗里恍惚刺出：
“嗡——嗡嗡——”
这种声响根本无法被准确描述出来。只能说像某种电流，又像高速旋转的扇叶，还有点儿像昆虫振翅、壶水沸腾，抑或是以上几种声音的混合，总之就是一种奇异的嗡嗡声。只响了一下就没了。我慌忙望向四周，到处又黑又暗，什么也看不清。我的衣服渐渐湿透，不知是汗水还是露水。
“嗡——”
怪声又起，这一次格外响亮，来自四面八方，山头上，树冠上，草丛中，巨石后……我只觉得耳膜被万针齐扎般的疼，浑身上下不住地冒冷汗，尿都缩回去了，只顾着东张西望。士兵们纷纷头戴微光夜视仪端枪冲出帐篷，顷刻间阵型齐整。索秋渠也眉头微锁地来到我身边。嗡嗡声此起彼伏，愈发密集愈发高亢，空气颤抖起来。但转瞬间又停止了，安静得彻彻底底。经历一番狂吵之后，这突如其来的寂静反倒憋得人头胀。
“也许咱们该离开这儿。”聂蚺脸色都变了。
“是Mi－Go，”索秋渠说，“咱们已经被包围了。”
一大片挤压得人喘不上气的乌云缓然爬至，把月明星稀的夜空遮得一丝光也不露。我一下子跌进了恐怖的漆黑里，眼中除了黑暗还是黑暗，百分之二百的“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得周围刹那间腾起一片杂乱的枪声、撞击声、惨叫声、倒地声，各种动响搅成一锅糊粥。奇怪的是虽然枪声密如炒豆、火药味刺鼻欲裂，却一丁点儿的枪口焰都看不到，无论哪个方向都仍是漆黑一团！一记凄厉的呼啸猛然拉响，离我极近！我顿觉有个很大的东西蓦地从右侧窜来将我撞倒在地，用它那堪比一头非洲象的重量压住我，而我根本看不见它！满耳嘈杂之中容不得多想，我立刻用比豪猪毛还密集的触手朝那东西“刷拉拉”乱射一气，顿有一串怪嚎，一大股热乎乎、黏糊糊、腥臭烘烘的液体浇了我一身，那东西“邦”地嵌进我身边的地里。
干掉一个。我被它们团团围住了，尽管看不见，但我能听见它们洪水般狂响的嗡嗡声，能闻到它们腐肉似的气息。它们的声势仿佛数百辆坦克一起开动，震得山呼岩啸、天栗地摇。包围圈不断缩小，地面摇曳得我都快站不住了。枪声全部消失，只剩下人类被屠杀时的骇人声响，听起来血腥无比。有什么东西击中了我，我的身体瞬即炸开，血肉“噗”地响着迸溅到附近的树上。我一定被炸烂了，非常非常的疼，但不足以杀死我。索秋渠在哪儿？她怎么样了？我几乎是不死的，可是她不行啊，她只是肉体凡胎！我必须救她！
就在这时，死死罩住夜空的沉云竟悄然散去了。淡淡的月光淹没了山坳。
我独自一个站在树林间，触手怪的真面目暴露无遗。我身上被炸开了好几个碗大的窟窿，但都在快速愈合中。不管敌人使用了什么武器，它们都没能把我怎么样。
敌人几乎没留下任何尸体和血迹，除了我身上那些呛鼻的绿色黏液。塞满视野的全是人类的碎尸，地面上、树枝上，到处都糊着、挂着一滩滩浓酱似的血肉。所有人都被爆浆了，最大的尸块也不盈一两。什么武器竟能造成如此恐怖的杀伤效果啊！？
“轻敌了呢，咱们。”
索秋渠从一棵树后绕出来，衣裙整洁，毫发无伤。我激动地一把缠紧她：“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
“我的身体受到ElderSign保护，他们伤不了我的。”索秋渠笑着咬住我的耳朵。
“……是Mi－Go？”
“没错。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凶狠。一般说来，Mi－Go总是避免与人类正面交火，虽然他们的武器至少领先人类好几百年。这回是怎么了呢？”索秋渠疑惑地说：“居然连沸腾枪都用上了，莫非是发动全面战争的信号？”
“沸腾枪是什么？”
索秋渠侧面看着地上一滩人形的肉酱：“沸腾枪是Mi－Go的对地球生物专用武器。它能发射出一种肉眼无法看到的特殊电流，地球生物一旦被其命中，全身所有细胞内的水分都会在数千分之一秒内沸腾，于是生物的整个身体就‘砰’的一下爆浆了，即便骨头也会炸成酱。”
“好像比Yith人的武器还厉害……”
“Yith人几乎不需要武器啊，他们仅凭意念就能奴化其他生物。能不被Yith精神力控制的种族只有FlyingPolyps，而FlyingPolyps的弱点就是某种带电等离子体。Yith离子枪就是设计用来对付FlyingPolyps的，没考虑过对其他生物的效果……跑题了跑题了！赶紧下山去和赵林杰会合吧，但愿他还活着。”
几分钟工夫，六十多人全完了。Lovecraft先生说过，只要愿意，Mi－Go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攻占地球。难不成时候到了？没人见过Mi－Go真正的战争机器，即使CthulhuMythos的创作者们也没见过。Mi－Go一向低调，什么原因迫使他们公开与人类为敌？全面战争会爆发吗？千万年来Mi－Go一直在观察人类、研究人类，他们就伪装潜伏在人类中间，人类却毫无察觉。是他们最终确认了人类软弱可欺吗？还是他们感到人类的发展速度太快，迟早可能威胁到他们？是不是“星际选择”法则的审判模式在起作用？Mi－Go就是审判者么？
我和索秋渠一同循来路返回。
世界1 宏宇宙之梦 04
四
老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今儿个我算领教了Murphy’sLaw的厉害。当我和索秋渠急急忙忙赶到车队驻地时，一切都太迟了。化作血水与肉酱的人体，变成碎屑与粉尘的车辆。人类的武力面对Mi－Go实在不堪一击。
“绝对零度枪干的。”索秋渠看了下车辆残骸说：“典型的Mi－Go武器。”
“怎么会一具Mi－Go的尸体都见不到？”我们毕竟打了那么多枪，按照Lovecraft先生的记载，Mi－Go是可以被枪炮摧毁的啊。
“Mi－Go的肉体会在死后一两个小时内完全升华掉，而且他们总是倾尽全力带走同伴的遗体，以免落入异族之手。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此来装备了战斗用生物装甲。若果真如此，那可是确凿无疑的战争信号。”
“怪事啊，Mi－Go为什么要突然发动战争？什么理由啊？难道和小丫头说的小行星2008TC3爆炸有关？”
“切，Nyarlathotep那就是顺嘴一说，故弄玄虚糊弄俗人，怎么可能有关嘛。别忘了科学的思维方法呦：一，真理无需自我标榜；二，异端并不等于正确；三，不能循环论证；四，非此未必即彼；五，无法证明不存在不等于必定存在；六，相似性未必有意义；最后，相关的事件不等于有因果关系。”索秋渠抬头远眺离阳方向的夜空：“今晚肯定回不去了。Mi－Go要发动战争的消息只有咱俩知道，怎样才能尽快通知外界呢？”
“你既然是ElderTheaology的修女，难道就没有什么时空跃迁、瞬间移动之类的本事吗？”我心急如焚地埋怨道。索秋渠没好气地瞪我一眼：“你既然是Yog－Sothoth之子，难道就没有继承与时空同化、视时空为一体的本事吗？”
“你这是小丫头的说话方式！”眼前这位“索秋渠”绝对是小丫头假扮的，我确信无疑。
“去死！少拿Nyarlathotep和我相提并论！”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吵，”随便你否认吧，切，“吵也不解决问题。要么咱们今晚就在此过夜？或者连夜走路出去？你说怎么办？”
“你背我我就连夜赶路。”索秋渠顺势往我背上一趴。
“……喂喂喂……”
“不行么？军情紧急耶，神子大人。人类存亡与否我才不关心，关键是您怎么想？”
是啊，人类存亡与否与我何干？横竖我都不是人了，我为什么要替人类着想？他们又不会给我什么回报，我也不需要他们回报什么。我只是一个触手怪，只要有小丫头陪我就足够了，小丫头就是我的一切，别的全都随他去呗。
“他妈的。”
我一跺脚，背起索秋渠开始沿大路狂奔。嘿嘿，终究还是放不下啊。
索秋渠在我背上吃吃一笑，突然又用力捶起我来：“哎呀！你身上全是Mi－Go的血！臭死了，弄了我一身！……”
“是你非要我背你的，不能怪我。”
“……光线不好没看清嘛！呜呜呜，衣服都弄脏了……”
“那我放你下来？”我又好气又好笑。
“不行！路这么远，我这样柔身弱骨的小巧淑女怎么走得动嘛……算了算了，这点儿血迹很快就会升华掉，不管了。马儿快跑，驾！”
“……”
离天亮可能没几个小时了。一串串大大小小的光点出现在夜空里，如霓虹灯一般不停变幻着颜色，规整的几何队形时分时合。不用说，那一定是飞行的Mi－Go，发光变色的应该是他们的头部。不明底细的人看见他们，八成会错认做UFO。他们肯定知道我俩在这儿，但谁也没向我们发动攻击，而是直线飞往离阳方向。为什么？
“沃公有灵，岁放神灯，晶荧遍山谷。或随风舞，或挂树行，或如阵图，或似卤簿，或缓或急，穷极变相。”索秋渠仰望着他们，口中喃喃地背书。
“哪儿的文章？”
“清代宣鼎先生的《夜雨秋灯录》卷四《神灯》则。宣鼎先生把那些个神灯解释为扬州都阃司沃田的灵魂所化，其实现在看来，十有八九就是夜间出没的Mi－Go。”
“史上不少UFO事件可能都与Mi－Go有关。我觉得。”
“严重同意的说。”
索秋渠个子虽高，体重却很轻，我背着她跑得飞快也不觉疲倦。唔，也可能是触手怪力气实在太大。况且这可是大美女耶，要换个丑女来绝对重如泰山。
“刚才战斗时的黑暗很诡异呀。怎么可能一点儿光都没有？我连周围人的枪口焰都看不到，好像所有的光都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样。你知道这怎么回事么？”我扭扭脸问她。
“我也在想呢。Mi－Go崇拜Nyarlathotep，而Nyarlathotep正是混沌之神，是光明的对立面。或许Mi－Go从Nyarlathotep那里借来了某种力量，能将战场上的光全部吞噬？个人意见，仅供参考哦。”
“你是说小丫头在帮他们？”如果小丫头真的是熵姬的话。
“谁知道。Nyarlathotep是最痛恨人类的Theaology之一噻，不是没有可能。”
“……我说你和小丫头啥时候才能处得和睦点儿啊……”
“先不说这个……”索秋渠把头抬起，“停一下，你看前面是不是有个人？”
我止步打眼一看。果然，前方二三十米处的路上有个人影正一瘸一拐地走着，也是在去往离阳的方向。
“追上去看看么？”我小声请示。
“去看看。这个时间出现在这种地方，没准儿是死里逃生的军人哦。”
我撒开大步直追上去。那人八成听见了我的脚步声，极其利索地止步转身，手里的05式双管突击步枪寒光闪闪。
是赵林杰。
“上校同志？”索秋渠惊讶极了。我也一样。
“操，还是你们牛逼，毛都没伤着一根。”赵林杰颓困不堪地放下枪，神色犹如惊弓之鸟。他的样子惨到家了，灰头土脸，军装褴褛，身上斑斑块块的满是血，不知受伤没有。一见到我俩，他好像轻松了不少，胳膊上紧绷的肌肉块渐渐消退下去：“……妈的，连个对讲机都没给老子留下。你们也想连夜赶回去？”
“跑断腿也不行啊，只能尽力而为。”我耸耸肩。
“……妈了巴子的外星人，没想到这么难缠。聂蚺他们呢？”
“只剩我们俩了。对不起。”
“操！”
“你受伤了？看你腿好像……”
“没事，就是逃命时脚扭了一下。”赵林杰一屁股坐在地上：“操他妈的，老子一辈子没这么窝囊过。二位顾问有何良策？”
“我们只是侍奉神明之人，又不会带兵打仗。”索秋渠改口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告诉你敌人是谁，剩下的得你们自己想办法。我们对俗人没义务也没责任。”
这话说得真绝情。
“操！没人性的王八蛋！……”赵林杰已经50％兽化了。
“人性的本质是恶哦，上校同志，”索秋渠笑笑，“只有对人性彻底绝望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紫凌书院的一员哦。”
“别说了，秋渠。”胡乱先打个岔罢。“上校同志，咱们这次来这儿冒险，真的没有任何支援？军委能对咱们这一百多人放心？怎么的也得有侦察机什么的在监视这一带吧？”
“这我不知道，”赵林杰的手还在微微哆嗦，“按道理说应该有无人机监视，不过你们也看到空中飞行的外星人了，无人机难活。”
“只要无人机看到点什么，增援总会出动吧？现在都是现场图像实时传输……”
赵林杰不耐烦地低头一摆手：“扯皮也没用。咱们孤立无援，这才是事实。好吧，你们既然知道了敌人是什么玩意儿，那就说来听听，老子死也得死个明白。”
“你看到他们的长相了？”索秋渠好奇地问。
“没。一片漆黑，开枪都看不见火光。我只好逃命。”哈，跟我们遇到的没两样。
“好吧，那就跟你白活白活，”干脆让我来，省的索秋渠又说些冷漠无情的话，我听着都受不了，“他们叫Mi－Go，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异形生物。我们不清楚他们从哪儿来，但他们离我们最近的据点是一颗名为Yuggoth的行星——CthulhuMythos的作家们曾误以为那是冥王星，其实不是。他们大致类似于夜光蘑菇和大龙虾的杂种，身长大概一米半，体表覆盖有粉红色的甲壳，背上长着好几对膜状的、形似鱼类背鳍的‘翅膀’。他们的胳膊腿长得像昆虫，没有手，只有螃蟹一样的钳子。他们的头部类似球形，表面满是蠕动的微小触须和伪足，没有五官。咱们看到的会变色的光点就是他们的头。唉，虽然跟你这么说了，但和他们真正的形象还是差得很远。他们真实的的样子人类根本无法想象，就算你有十足的心理准备，见到他们时也难保你不会精神失常或者精神崩溃。”
“继续。”
“组成他们身体的物质不存在于我们这个宇宙。那种物质可以被人类的肉眼看到，却不能被照相机拍到。所以用相机拍不到Mi－Go……”
索秋渠打断了我：“我纠正一下。构成Mi－Go身体的物质拥有不同于普通物质的量子力学行为，之所以无法被传统相机拍到，是因为那种物质反射出来的特殊的光无法与卤化银发生反应。现在有了CCD感光的数码相机，就可以拍下Mi－Go的照片了。”
“卤化银是说做胶卷用的东西吗？”赵林杰问。
“是胶卷用的感光材料。”我说：“我继续了。Mi－Go的语言在咱们听来是一种奇怪的嗡嗡声，但他们也可以模仿任何人类语言并和咱们交谈。他们的‘翅膀’是操控引力场的器官，因此他们能够飞行，在太空中飞得更好。他们的身体能承受宇宙空间的极端环境，因此可以在太空中自由穿梭。他们死后，尸体和血液会快速挥发消失，一般不超过两个钟头就踪迹皆无了。他们以喜欢猎取人类的大脑而闻名，而且是活生生地取出来，取出来以后也一直活着……”
“少扯没用的，”赵林杰烦了，“直接切入主题，讲他们的武器装备！”
这可让我有点犯难：“怎么说呢？我们通常公认Mi－Go的技术至少领先人类数百年。太详细的我们也不知道，毕竟他们从没和人类打过仗，我们对他们的武器知之甚少。只知道他们有沸腾枪——能把人体整个儿轰成肉酱；绝对零度枪——能用零下273度的超低温瞬间把东西冻成渣滓……”
“操，老子遇上的就是……”
“还有生物装甲，这东西种类很多，各有各的用途，小的紧贴体表看不出来，大的能把穿戴者变成战斗机。载具兴许也有，只是没人见过。就这些了吧，我们所知的武器。另外他们还有催眠术，还能伪装得与人类一模一样。对了，他们在地球上采矿使用的机器可以制造地震。”我说罢扭头问索秋渠：“我能先放你下来么？”
“不行。”
“哦。”那就还背着吧。
赵林杰有一阵子没吭声。沉默半天，他脸色忧郁地抬起头：“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这次说话的是索秋渠：
“神意战争。”
世界1 宏宇宙之梦 05
五
神意战争？
“那是什么？”我问。
索秋渠答道：“那是在Theaology控制之下、决定一种智慧生物能否继续生存下去的战争。每当此时，Theaology便授意宏宇宙中的某两种智慧生物在指定的时间、空间进行一场会战，以决定双方的命运。战败的一方会被Theaology彻底灭绝，而战胜的一方将得到暂时的繁荣，直到下一次神意战争。神意战争的到来没有规律，也不可预见；可能这一次结束之后，数百亿年也没有再发生第二次；也可能这一次还没结束，下一次就找上了门。由于事关种族存亡，所以每次神意战争时，对战双方都会为取胜而无所不用其极。按照某个预言，人类将会是下一次神意战争的参加者。”
还真是生死攸关。万一这一切真是神意战争爆发的信号，为什么？为什么会是Mi－Go和人类？Mi－Go的科学已经触及了神之领域，所以Theaology要阻挠他们？那人类呢？人类被卷进来是为什么？
赵林杰的气色坏到了极点。依他的年纪，应该已经成家了罢。军人血洒疆场算是死得其所，但面对神意战争这样席卷全人类的灾难，他的家人该怎么办？我们又能做什么？我知道，紫凌书院的人不会关心俗世中事，但我不一样，我无法对这一切视而不见。若真如索秋渠所说，小丫头就是Nyarlathotep的化身——我此刻真希望这是真的！那样不就可以请求小丫头逼Mi－Go收手了吗？Mi－Go毕竟崇拜Nyarlathotep啊。
“先别丧气，上校同志，”索秋渠笑道，“那只是最坏的情况，不一定就是正在发生的事。暂且放心吧。”
头顶上骤然爆起一记恐怖的轰鸣，两架歼－11B战斗机拖着华丽丽的焰尾从我们上方低空掠过，翼下、腹下弹药满载。看样子不管无人机有没有送命，起码这里的情况是有人知道了。两架歼－11B随即爬升、右转，似乎想掉头回来，却不料夜幕中蓝光一闪，其中一架飞机瞬即“轰”的一声巨响凌空炸成火球！燃烧的碎片流星状四散溅落，另一架飞机慌不迭地躲闪，几个大大小小的光球尾追而去。我们的空军和Mi－Go交上火了。
后来据赵林杰说，那天共有32架战斗机投入了离募空战。而身处战场中心的我，当时只觉得漫天都是泼辣翻舞的飞机和飘忽不定的光球，漫天都是拉烟、尾焰和剧烈的爆炸，夜空被各色火光染得一片绚烂。若在宇宙空间，Mi－Go仅凭肉身就能飞至近光速；但在地球大气层内，空气阻力严重拖慢了他们。战斗机的速度比Mi－Go快得多，可是Mi－Go更加敏捷，目标又很小，战斗机想击中他们难上加难。构成Mi－Go身体的特殊物质使得空空导弹难以追踪，相形之下倒是航炮比较管用。我不清楚这一战Mi－Go使用了何种武器，总之不是沸腾枪和绝对零度枪，那两种武器难以命中高速移动的飞行目标。他们此刻使用的大概是某种定向能武器，每每只见蓝光一闪，好端端的战斗机便炸得粉身碎骨，飞行员根本来不及跳伞。话也说回来，就算跳伞怕也是个死，毕竟Mi－Go不受国际法约束，他们十有八九会毫不犹豫地攻击跳伞的飞行员。
又一团熊熊燃烧的飞机残骸紧贴着盘山路坠入山谷，强大的滚烫气流瞬间将我们三个击倒在地。我手忙脚乱地抱住索秋渠，想把她掩护在怀里。眼看空中到处是爆炸和燃烧的飞机，而光点却始终不见减少，我的心都凉了。
“我操！”赵林杰一边仰望一边骂骂咧咧。
完全不是对手。一点儿招都不递。而这只不过是普通Mi－Go，他们还没把空战用生物装甲亮出来呢。在我们已知的异族里，Mi－Go的战斗力根本不入流，比他们强大的种族比比皆是。连Mi－Go都把我们打得这么惨，万一换个更强的对手来呢？
“快跑！”索秋渠忽然大喊。我几乎是本能地抱住她往旁边一窜，一枚放空的空空导弹正中我们上方的山坡。全重超过7千克的战斗部加上没烧完的火箭燃料，火光怒绽之中，密集的预制破片夹杂着飞溅的土石如暴雨般横飞遍洒。我顾不得许多，直接变回触手怪真身，用庞大的身体护住索秋渠。石头不算什么，悬的是有一块弹片径直贯穿了我，擦着索秋渠的小脸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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