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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乱世佳缘-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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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终归他们都不是故事里的人罢了。所以,即便他已经暗示到了如此地步,她又能做什么呢?
  “子贤,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
  徐绍祯的语气很淡然,却带着不容人拒绝的强势和笃定。
  墨沧摇了摇头,莞尔一笑:“萍水相逢,三年间不过黄粱一梦,宁山一别,有缘自会再相见。希望徐兄不要为难我。”
  她早就知道,依着他的聪明敏锐,是断不可能猜不到自己墨子贤一名只是个假的而已。从小在庐嵩山上,跟着师兄弟们一同打交道的都是些官家子弟,有许多事情她都能看得明白。
  所以,墨沧也清楚,徐绍祯不仅仅是知道墨子贤一名不真,只怕是她真正的名字,他也早就知道了。
  大冠王朝,轩辕称帝,顾徐随侧,卧龙凤雏,又岂会单单只是一个虚名而已?
  他之所以会再来问自己一句,说到底还是心存希冀,想要亲自从自己这里寻一个最终的答案吧。
  只是,她不能不狠心,不能有一丝不忍心。
  “徐兄的筝我很喜欢,谢谢,”墨沧一手在宽大的绣袍里掐着自己,微笑道:“时日不早了,我还有些书卷在舍院没整理,就先回去了。”
  她说完转身便走了。
  徐绍祯站在原地,目送着她一级一级的下了那台阶,黑衣仿若要融入周围浓郁的青色,再也不出来似的。
  他的心狠狠一揪,然而很快的,便恢复了平静的面色。他实在是太了解她的性子了,这样,也比较好拿捏。
  他手指摩挲着光滑的栏杆,颇有兴味的看向了来时的那条石阶路。他的选择,应当是对的。
  墨沧的心绪却是颇不宁静,刚拐过那棵参天的老树,确定自己的身影消失在凉亭那头的视线中时,她便倚靠着粗糙的树皮,缓缓的蹲下身来抱住了自己。
  她一点儿都不难过,只是有些累罢了。
  可是,她的眼睛为什么会这么酸?她眨了眨眼,滴落的泪珠打湿了衣襟,那支蝴蝶筝五彩斑斓的颜色也仿若随着眼前慢慢展现的光晕,一圈一圈的消退了。
  早就知道会如此,还是抑制不住的哭了,真丢人。
  墨沧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把,在一个过路小娃娃澄澈眼神注视了半天之后,终于有些难堪的站起来了。
  她赤条条一个人来的,行李自然也是没有多少,除了这三年在宁山书院积攒的手稿,便再也没有旁的了。
  徐绍祯给她添置的几件衣物,她是不打算还回去的,不然这一来一往,永远都没有消停的时候了。
  墨沧一件一件的整理着,在拿到那串钱串子的时候,却是不由得有些懵。
  她真真是还欠着人家徐绍祯的。抛开旁的不谈,师父给她这串铜钱,除了当时坐牛板车的时候给了两个铜板儿,那可是一个都没少的。
  上虞三年的生活,她又不是喝西北风生活的,花的谁的银子,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可是这明白过来,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她一穷二白,跟小葱拌豆腐似的,就这么几个铜板儿还得当回去的盘缠,怎么能有银子来还债呢?
  可是不还上,她又良心不安。
  墨沧守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纠结了半天,终是下定了决心,罢了,徐绍祯也不缺这几个银子,她就暂且先欠着,左右师兄他们总会有机会去上京的,到时候央他们替自己还了。
  那时候她万万没有察觉自己想还债的心思,竟是有些隐隐期待两个人再能有些交集。
  第二十八章 别了上虞
  不同于旁的书塾,宁山书院是每隔三年才会迎来一批新的学子,这自然也意味着,三年以后,要送走一批学子。
  同窗之谊总是真挚的发自少年人的肺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吃同住同读书,早就将这股情谊凝结在了一起,更何况,还是三年这么漫长的时光。
  虽是来读书的都是些公子哥儿,可未尝不是懂得世家相处的要道的,王侍郎跟李太守交好,王公子自然跟李公子走的就近一些。
  学业有成者大有人才,左右逢源的人也不少,一众人回去参加科举或是参加武试,都是早早的便寻好了出路的,自然都是期盼着将来能在金銮殿上再次会面,能够称为彼此的助力。
  因此,这古人劝君更尽一杯酒的离别伤感之情全然消退了许多,有几个纨绔的,甚至等不及拿夫子回执的荐书便要书童挑着行李离开书院了。
  他们从山长那里拿到了各自的荐书,喜气洋洋的往山下去,却发现书院门口最是德高望重的陈夫子已经站在那儿了。
  七月初的清晨雾气还有些重,他白色的鬓发上真的染了霜,还有些细小的水珠在上头,一看便知已然站了许久。
  饶是再淘气的,也有感于师恩厚重,纷纷的自发住了脚,恭恭敬敬的给陈夫子行了大礼。
  “敏之,你素来是个脾气暴躁的,书院三年,性子已有所收敛,然而将来想要宏图大展,还是要切记君子当淡雅如水,不可急功冒进……”
  “闰绍不良于言,话少固然好,但也要……”
  陈夫子一一的仔细叮嘱着,最后慈爱的看了一眼众学子,挥了挥袖:“都下山去吧,莫要给宁山书院抹黑,也不要给夫子丢脸。”
  他向来严肃古板,这会子的和蔼竟是叫许多人落了眼泪。
  一时之间也有人不着急走了,竟是跟陈夫子攀谈了起来。
  “夫子,您在这儿站了几个时辰了?”
  陈夫子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沉吟道:“大概一个时辰有余了。”
  一个时辰?现在便是大清早,连太阳都是刚刚冒头儿,陈夫子站出来的时候,只怕是天都还没亮吧!
  “我来送送子贤。”
  陈夫子的话一出口,方才还喧闹的学子们顿时鸦雀无声了。这个回回跟徐绍祯在榜上夺头筹的同窗,大名实在是如雷贯耳。与旁人相比,总是觉得他少了那么几分地气,很不好相处一般。
  然而,谁都知道,他年纪最轻,最受陈夫子器重。
  “子贤这么早就下山了?”平素最为圆滑的王之闰赶忙接话道。
  旁边的学子拐了他一胳膊肘,嬉笑道:“子贤成绩好,来年科举定然高中三甲,怕是被你王公子腆着脸借由这同窗之谊来解决屁股后头的麻烦,才早早儿的就走了!”
  王之闰哑然,虽是知道他在开玩笑,却还是抹不开面子,两个人便打闹了起来。其实他这话虽是说的嬉皮笑脸,然而这同届的学子中,一帮人却都是怀着这样的心思的。
  无它,盖因墨沧平素不好与人交往。
  陈夫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这帮孩子,真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子贤那孩子,心气高的很,看模样不像是官家子弟,可是那份看得开的心性,真真是大家气韵。
  “子贤不欲参加科举,他家住的远一些,便早早的赶路去了。”
  学子们得了这个消息自然是震惊,然而陈夫子是向来不会说假话的,他们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夫子在暗讽他们小人之心,顿时一个个脸都跟煮熟了的虾一般,连连作揖告辞。
  令陈夫子讶异的是,徐绍祯是整个书院最后一个离开的学子。
  他那个人高马大的侍卫两手空空,两个人什么都没带便往外头走。
  徐绍祯见了陈夫子,跟他在书院门口谈了许久,久到陈夫子以为他不打算今天离开的时候,他又翩翩的看着山下来的一众人高马大的汉子往上来。
  陈夫子见这架势,一时有些不明白,徐绍祯谦恭的说是自己要从书院带走些东西,已经跟山长那边说好了。
  既是山长都答应了,陈夫子自然也不会去多说什么,于是,他就看着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个个扛着桌椅摆设往山下去。
  上京徐府,何时落魄到这等程度了?这不是书院统一在学子舍院里头安插的桌椅床铺么?
  陈夫子摇了摇头,背着手走进了书院。
  劲松满头是汗的跟着搬运行礼的汉子跑上跑下,事无巨细的指挥着,生怕他们摔了碰了什么。
  他也很是无语,府上的摆设都是红木紫檀的,一件件名贵奢华的很,不知道公子怎么就瞧上了这些破烂玩意儿。
  说起来也奇怪,好歹一起同房住了三年呢,墨小公子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悄摸儿的便离开了,得亏自个儿还想着送他袋桂花糕呢,简直是太没良心了!
  被劲松默默腹诽的小孩儿正优哉游哉的骑在小毛驴上慢悠悠的行在山路上,就快被暖洋洋的阳光晒的睡着的时候,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墨沧一下就精神抖擞了,她这可是一个人在赶路啊,万万不能迷糊犯困了,若是再跟来时一样,可是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不过小路人少,应该也没什么太大的干系。
  她当初选择用仅剩的几个铜钱买头驴骑回庐嵩山的时候,除却囊中羞涩和不想坐船雇车跟同窗遇上尴尬以外,也是想着在郊外一个人慢悠悠的赶路,可以走的闲适舒服一些。
  所以,这会子才不会委屈自己。
  她纤手还紧攥着缰绳,一双大眼却慢慢的眯上了。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想起三年前的悲惨遭遇,墨沧一下就惊醒了,然而入眼便是自家毛驴蠢笨的往路中央走,眼见着就要跟那正在疾奔的高大骏马来个面对面的亲密接触了。
  墨沧赶紧勒紧了缰绳往一边去,却不曾想那马上的人反应更是迅捷,身姿颇为潇洒的扬起了缰绳,那匹枣红色的骏马便乖乖的收了蹄子,打着响鼻在路旁原地磨着蹄子。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二十九章 六岁的事
  那马上的男子一身冷清白衣,剑眉星目生的绝好,如同天上的仙人一般。卓然贵气,跃然而出。
  他淡淡看了一眼墨沧:“无事?”
  墨沧点了点头,便见他又勒紧了缰绳,身姿潇洒的往她来处去了。
  明明还说了句话的工夫,她却觉得好似只有瞬间一般,骑着毛驴往前走了两步,若有所思的回头去看,来时的路上空无一人,只有那成片成片黄灿灿的野花随着清风微微的招摇着。
  阳光有些刺眼,这一遇,如梦似幻,让她有些搞不清究竟是不是现实的了。
  古语说近乡情更怯,这话可是一点儿都没说到墨沧身上去,她可是无比欢欣雀跃的想要回到师父身边去。这小毛驴也是难得的乖顺,叫它往哪边走便往哪边去,绝不偷奸耍滑。
  一人一驴就在这生机盎然的大好夏景中慢吞吞的往庐嵩山赶去。
  师父给她的几个铜板儿早就悉数让她买了毛驴,一路上墨沧没少干神棍的把戏,说起来这还是她小时候好拿来坑蒙师兄弟的手段,如今读遍仁义道德的书,胸中也有了些文墨,再干起这种事儿来,还有些颇为羞耻。
  不过跟有些虚的名头比起来,她更不愿意饿肚子,左右她也没有拿宗门名义出来行骗,回去就算师父问起来,自个儿告诉他,他也定然不会说什么的。
  墨沧就这么自我安慰着,赶了大半月的路,终是摸着夏天的尾巴进了庐城。
  三年过去,她已经长高了不少,眉眼间也有些女儿家的姿色了,跟那个一个人颠颠儿下山的小丫头相比,满身的稚气已经被柔和的气韵代替了。
  她变了,可是庐嵩山仍是三年前巍峨苍翠的模样,高耸入云,在山脚下看着,便让人肃然起敬。
  墨沧站在山脚下,心里头有些纳闷。六月初的时候她就写信回来告知师父了,自个儿在宁山书院的课业要结束,现下怎么连个迎她的人都没有?
  唉,定然是不知那块儿的地界上又起了争端了,她回来的正是忙时,除了师父,也没人能顾得上她吧。
  这么郁郁的想着,她竟是很快又打起了精神,牵着小毛驴便绕了大半个山的脚程往东边的路去了。
  小毛驴仿若通人性一般,知道西边的路更近,倔劲儿上来了拧着头非要往回走。
  墨沧伸手捋顺着它的毛,给它塞了把青草,这才将驴安抚下来。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边更近啊,我在这山上呆了十三年呢!我知道这头都是台阶,你走得难受,为了我你就忍一忍啊,今晚上给你加草料,慕师弟可是种了好多兰草呢!”
  她眯眼看了一眼正烈的日头,道:“其实当初我也是一条好汉来着。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英雄难过美人关,西边的山路旁边有条河,叫曲水,我真真是怕得很。”
  墨沧一说完,便不放心的看了看周围,确定这条路上只要自个儿和这头驴以外,才松了一口气,她可不能将自己在庐嵩山上的一世英名毁在一条河上。
  她六岁那年淘气,爬上爬下不小心摔了师父房中的花盆,本不是什么要紧事,可恰好被西惟师叔看到了,说她没有规矩,责罚她去石阶上跪着。
  墨沧当时小,被他一副凶相吓的直愣神,师父又不在,没人给她撑腰,于是她什么顶撞反抗都没有,就乖乖的跪到了东山路的石阶上。
  师兄弟们都在练功,这个时辰压根就没人会上下山,一直看着那暮色沉沉夕阳将下,她才有些不服气的反应过来,自己是跟着师父的,西惟师叔不过是个二师父,她为什么要这么听话?!
  而且明明没人看着,她居然实打实的跪了一个时辰了。
  有着庐嵩山上“混世魔王”一称的小墨沧气呼呼的坐了起来,揉了揉酸疼的膝盖,原本打定主意要等师父回来狠狠的卖可怜告状的小孩儿往山脚下看了一眼却是改变了主意。
  那头的曲水河是庐嵩山上宗门用水的主要来源,平素师兄弟们挑水灌水缸的时候,都是绝不带她的,这几乎是宗门里头约定成俗的事情。
  不管她怎么撒娇耍赖,都是没用,甚至有时候,两个人挑水,宁愿一人一趟的担着无比沉重的担子,也要留下一个看着她。
  “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偷偷的听说,这是师父的规矩,他早就暗中的跟大家说好了,师父说曲水凶兆,我近身不得。不得不说,我师父真是天下一等一的神人,那曲水真的是凶兆。”
  小墨沧打定了主意要往曲水河边转一转。
  小孩儿觉得,这是一个去瞧瞧着曲水河究竟有什么玄奥之处的好机会,而且,她莫名其妙的不见了,师父和师兄弟们肯定会着急的,到时候她再出现,师父就不会追究她打碎花盆一事了,而且,还能趁机狠狠的告西惟师叔一状!
  曲水河清澈见底,里头有肥美的鳜鱼,还有小虾嬉戏,近岸的几块青石下头藻葕招摇,对小孩儿来说真的是无比的有吸引力。
  小墨沧抓鱼弄虾,走着走着就赤脚进了河水里头,曲水虽是条河,中央的地方却也是深不可测的,她玩的入了迷,没留心便踩空掉进去了。
  河水席卷着,争先恐后的涌入她的口鼻,中间巨大的涡流仿若长了触角一般,拖着她便往下拉,呼号了几声她便被呛了几口水,神志不清的昏了下去。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沉。
  那时候的念头是,早知道这般,她断会认了西惟师叔的责罚。
  小墨沧再醒来的时候,入眼是晚晖下头一张俊朗的少年面孔。
  黑发如墨,他睫毛上还带着水珠,微微拧着眉在按压着她的胸口。
  她一口水咳出来,顿时觉得舒爽了很多,少年看了一眼被她吐出来的河水喷湿的衣服,脸立马就沉了下来,冷声的说了句让她以后不要到河边来玩便离开了。
  “这可是除了我谁都不知道的秘密,”她顿了顿,又特地强调道:“连师父和逸师兄都不知道,你一定不能说出去!”
  墨沧絮絮叨叨着,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路上遇到的那白衣男子,大概是因为,他是她所见之人中,唯一一个能把白衣穿的跟当年的少年哥哥一样好看的人吧。
  第三十章 不必再去
  许久没有活动,牵着毛驴爬上庐嵩山的时候,墨沧觉得自己这幅身子骨要散架了。
  照理说来,这个时辰师兄弟们应该都在后头练功,所以前院空无一人倒也是正常的,只是她隔了这么长时间远道归来,没有人迎接,即便是说服了自己,却还是因为小女孩心性有些郁结之色。
  小毛驴仿若察觉了她的心思一般,使劲挣脱了缰绳前后院的跑着撒起了欢儿来。
  墨沧顿时被它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可不想回来第一天就因为扰了宗门清净被西惟师叔责罚。
  她赶紧笨手笨脚的去追,这驴却是一蹄子就把院中的大水缸踢了个大洞出来,里头的水齐齐的往外流,霎时间她脚下便是一条细小的河流。
  完了,刚回来就惹祸了。
  墨沧刚想赶紧溜走,去乖乖的找师父承认错误好避一避风头,却是听到后头一句不太确定的试探性问句:“小师妹?”
  她一怔,嘎,被发现了,逃不掉了。罢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被谁发现了都比被西惟师叔发现了要好上许多。
  这么想着,墨沧便笑眯眯的转过了身去,看清来人以后颇为恭谨的行了宗门礼,问了声潇师兄好。只是她心里头可远没有面上看起来这般淡定,真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刚回来,运气怎么就这样背呢?
  这位墨潇,是墨西惟座下的二弟子,不同于墨逸的不偏不倚,墨潇的性子和奉行的理念,跟墨西惟简直是如出一辙,古板而严苛,不容一丝情面。墨家宗门的几个小辈儿甚至暗中称他为老呆板第二。
  所以,墨沧现在的心思,完全可以说是忐忑不安中带了点生不如死。
  出乎她意料的是,墨潇竟然对这满地泛滥成灾的水视而不见,三下两下的制服了还在撒野的毛驴,将缰绳递到墨沧收上,问道:“宁山书院的课业结束了?”
  墨沧一时之间有些受宠若惊,这太阳大概是从西边出来了吧。她确定自己看到的人是潇师兄没错,可是,潇师兄怎么会对自己这般亲切?怪哉!
  “嗯,六月底就结束了,回来的路上耽搁了些时间,”墨沧乖乖的回答完,便露出一个甜丝丝的笑容,道:“师兄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宗堂找大师父了。”
  墨家宗门分了两派,墨沧的师父墨东行是讲授经义,而墨西惟一派奉行的是侠义之道,二人是一师所教,不过因为墨东行是巨子,所以一众小辈儿平素都管他叫大师父,而管墨西惟叫二师父。
  墨潇却是叫住了她:“小师妹慢些走,那头不着急去的,先跟我去趟二师父那边吧。”
  又被他拦住,即便是这位师兄方才没有计较毛驴闯祸的事情,墨沧也有些不开心了。两派虽是同门中人,可是除却重大的事情,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况且她现在是刚从外头回来,连自己嫡嫡亲的师父都还没见着,凭什么要去西惟师叔那儿?
  墨潇也看出了她脸色不好看,却碍于当师兄的威严,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只道是带着她去找墨逸。
  这句话也算是墨潇能难得的说出口的服软的话了。
  墨沧虽是心中不快,却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闷闷的牵着毛驴随着他往墨逸住处去了。
  跟三年前她走的时候见到逸师兄一样,她回来,依旧是看见他手上拿着竹枝,正在崖边练功。
  数载未见,墨逸长的愈发高大了些,本还有些少年气息的眉眼已经隐隐的有着锐利的锋芒,然而这棱角之下,因为他长时间的修身养性,还是心平气和教人见到便生出几分亲切的气息占大多数的。
  更何况,如果对旁人而言,墨逸是一只身怀绝技暗藏在林的豹,在墨沧眼里,他则是毫无杀伤力的猫了。
  墨沧站在一头静静的看了许久,一句话也没有说,这么单单看着,她就有些不忍心打扰专心致志练功的师兄。她知道,逸师兄一直十分努力刻苦,他是真的把师祖的宗训记在心里头的。
  直到庐嵩山头顶上的落霞与他的黑衣交映成晖,墨逸才满脸是汗的停了下来,他面向夕阳擦着汗,瞥见地上长长的影子,随口问道:“师弟,太阳都落山了,小师妹还没有回来吗?”
  墨沧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规规矩矩的冲他作了个揖,古灵精怪的笑道:“逸师兄,小师妹早在太阳落山前回来啦!”
  闻言他有些惊异的转过身去,见了那一身黑衣打扮的少女,却是一愣。
  她已经长高了许多,一双灵秀的眼睛澄澈的跟曲水的河水一般,清明见底,毫无杂念。白皙中透着些粉嫩的肌肤如上好的美玉一般,似是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明明不是什么十分滑稽搞笑的场景,因为她明亮俏皮的笑意而显得有几分温暖,阔别三年的师兄妹就这么一个愣着,一个傻笑着看着彼此,在断松崖上站了许久。
  墨沧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在他额头处比划了比划:“师兄,你又长高了。”
  不及墨逸说话,她又弯眼笑道:“师父定然又要说自己老了,明明背不驼,腰杆儿也挺直,却总是说自己掌不了大权了。他有没有拿着宗门的事情难为你?”
  “说起来方才潇师兄对我好生奇怪,我的驴闯了祸,他却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墨沧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从随身的包袱里将山长的荐书翻了出来,献宝似的举高了捧到了墨逸面前去。
  “看,师兄,山长说我可成大器呢!”
  在宁山书院憋的久了,一回庐嵩山她的性子便完全的释放了出来。拣着书院里头的大事小情絮絮叨叨的说着,墨逸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情,就那么听她说着。
  墨沧叽叽喳喳的说了好半天,最后眼看着天要黑了,才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墨逸,道:“师兄,你找我有什么事情?若是没事,我就去找师父了,他定然等得急了。”
  而听了她这句话的墨逸,一下拉住了她的衣袖,缓缓的摇了摇头:“你不必去了。”
  第三十一章 她的师父
  墨逸的面容痛苦的有些扭曲,他深知自己将这个事实告诉小师妹是多么的残忍,可是他却不能瞒着她,毕竟,她人已经回到了庐嵩山上来,就算他不说,她也立马就会发现。
  “大师父他逝世了。”
  墨沧一下便甩开了他的手,面带愠色道:“师兄你说什么呢!”
  “我知道你自幼跟着西惟师叔,跟他亲近,可是你也不能这样说我师父!他身体康健的很呢!”
  “小师妹,别任性了,我没有骗你,大师父已经去了半年了。他是冬天走的,过了除夕吃了饺子,他在宗堂里头坐了一夜,第二天是去宗堂打扫的……”
  墨沧一边踉跄着往后退,一边眼泪就刷刷的流下来了。
  她摇着头,口里不断喃喃的重复着:“我不信,我不信!”
  墨逸亦是不知道该从何安慰她,眼睁睁的站在崖边看着那抹纤细的身影向着宗堂跑去,没几步就摔倒了,她又再次起来,仍是不知倦意的飞快往前跑着……
  墨沧的心仿若被劈成了两半。一半在刀山之上,万仞钻心,血流如注她疼的要命,却是喊都喊不出来一声;另一半在深海之中,泥沙齐埋,几欲窒息。
  她几乎是跑上一小段距离便不受控制的腿软摔倒一回,到了宗门门口的时候,她的黑衣襟袍已经被血染成了深色一片,衣物之下,膝盖火辣辣的疼,那种被黏稠稠的血液****的感觉,很痛快,也很恶心。
  墨沧跪在宗门门口,却是一步也再也不敢往前。
  她不敢想象,如果逸师兄说的是真的,她该怎么办。
  刚到宁山书院的时候,她人生地不熟,孑然一身孤苦无依,那段时间总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小时候。
  她跟着下山的师父一同走在街上,看着别的小孩儿都有父母抱着,难免羡慕,便揪着师父的衣襟问自己的父母在哪儿。
  那个时候,她不懂对师父来说,这其中的伤害要远比自己受着的大得多。师父什么都没说,可是打那以后,从不亲近旁人的师父每每上街,便也抱着她。
  墨家宗门,从未收过女孩儿,听年纪大一些的师兄说,当年师父抱着尚在襁褓之中的她,不顾宗中各位师叔反对,将她收为了弟子,牢牢的庇佑着她。
  她还记得师父教她和的饺子馅儿呢,要放一点油,葱花要切的细细的,没有耐心是煮不出好吃的饭菜的。
  庐嵩山上人人因为厨艺而高看她一眼,却没人知道深居简出的师父才是个中高手。
  师父院里头那棵长的笔直的大银杏树,现在已经是夏天了,那一把把小扇子应该是茂密如云了吧,等秋天的时候,她要是扫的不及时,师父肯定又要因为她犯懒而责罚自己了。
  墨沧一一的想着,泪也落的越发凶狠。
  如果没有师父,她怎么会平安顺遂的长大?如果没有师父,她一个人怎么能够完成他老人家对自己的期冀,胸纳沧海,心怀天下?
  师父把她当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可是又从未骄纵过度,让她不知分寸。她跟师兄弟们一同生活在庐嵩山上,一同努力着,希望得到师父的认可。
  所以,她在宁山书院掌灯不辍的刻苦,就是为了不辜负师父对她的期望,可是现在她墨沧回来了,师父却没了?
  呵,真是可笑。逸师兄一定是在骗自己。
  墨沧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跪在门口连站都站不起来,满脸都是泪却也不知道去擦一下。她没有勇气踏进宗堂的大门。
  里头的小院仍是整洁干净,清亮的月晖穿过大银杏密密麻麻的叶,在青石板上投下稀疏的影。
  只是窗里头,再也没有了温暖的烛光跳跃。
  这让她怎么也没法自欺欺人的说服自己,师父就在里头,好像自己一推门,他就会和蔼的笑,说沧儿回来了。
  墨逸在她身后默默站了许久,终是上前强硬的将人扶了起来。
  “小师妹,进去看看师父吧。”
  她哭的时间太长,断断续续的已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却犹自哽咽着说“师兄骗人”便推开了他。
  墨逸无法,只得陪着她,在这宗门之中跪了一夜。
  夜深露重,虽是夏天,天黑下来也仍是凉的很。
  墨逸是常年习武之人,有时候甚至要在冰泉里头呆一夜,自然是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他身边的墨沧,本就跑了一身伤,身子骨又娇弱,天刚蒙蒙亮,墨逸便见她“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墨逸看着满脸泪痕尚在的师妹,心里头一阵钝疼。
  他知道小师妹跟师父的感情非同一般,她是师父一手带大的,较之师恩,只怕更多的是一个含辛茹苦的“父”字。
  可是师父死的蹊跷,他也只是心有怀疑,在事情的真相没有明朗之前,他是不能把自己的揣测当成事实来告诉她的。
  更何况,如今只是得知师父没了,小师妹的反应便已是这般的伤心欲绝,若是知道师父死于非命另有冤情,只怕这庐嵩山是彻底不得安宁了。
  他是她的师兄,他更是宗门子弟墨逸。
  墨沧被安置在了三师父的华佗阁。阁楼清雅,伫立在远离宗门的后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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