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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其实很有趣儿-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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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隆,男,朱元璋外甥李文忠的儿子,生得身材高大,容貌健美。年轻的建文帝没有鉴识人才的眼光,只能单看相貌,一见李景隆外壳如此华丽,大喜曰:“希望竭力相维持,他日事平,当有重报。”

于是李景隆调集精兵猛将,计五十万人,杀气腾腾前来攻打北平。而朱棣这边呢,满打满算,加上前者收罗的降兵,也不过一万之众,实力对比是五十比一,所以按照孙子兵法,十则围之,李景隆先行将北平团团围困。

李景隆这边,最能打的是大将瞿能父子二人。此二人者,曾随大将军蓝玉出大渡河征西,煞是凶狠。这次首战出兵,就听哐哐哐……哗啦啦。父子二人合力,竟将北平的彰义门捣碎,不由分说,冲入城中。

按理说,朱棣已经玩完了,没咒念了。可这个理是瞿能父子的理,不是李景隆的理。李景隆一见这父子二人要立功,登时火大了,立即传令收兵,存心把瞿家父子坑死在城里。幸亏瞿家父子武艺高强,又扭头杀出条血路,冲出城来。急忙命人用冷水浇城头,把城头冻得结结实实,筑成一座冰城,从此李景隆再也无计可施。

北平杀得热闹,但朱棣其实并不在城中,这老兄正在会州急忙收罗降兵,凑足几万人之后,杀了回来,正遇李景隆的骑兵,被朱棣发狠捣碎,打得黄河冰面“哗”的一声裂开,李景隆的骑兵尽数跌落河心,冻成了冰人。

双方移师,决战于白河,但是李景隆已成惊弓之鸟,趁朱棣不留神之际,飞也似的逃走了。

五十万大兵就这样闹得灰头土脸,朱棣顿时嚣张起来。然而此时的朱棣,仍然未能完成他的人格转化,他目前最多不过算只半狼半羊的动物,行将到来的惨烈冲突,以及两军对垒时的强大压力,随时都有可能让他再次崩溃。

(7)绵羊时代的回归

首战失败,建文帝向李景隆发来贺电:人生豪迈,不过是从头再来。于是李景隆再次集调全国兵马六十万人,号称百万,气势汹汹地又回来了。

这一次朝廷方面,不唯兵多,将领也猛,除了武功高得怕人的瞿能父子,还有大将平安。说起平安以前和朱棣也是战友,两人曾手挽手,肩并肩,共同出征过塞北。但是残酷的路线斗争,让昔日的战友沦为战场上的死敌。在平安这里,昔日和朱棣的交情,就是他政治上的污点了。所以他的表现比任何人更积极,两军对阵,他就大喊大叫,疯了一样地奔燕军杀过去。朱棣开始时还对老战友抱着莫大的希望,可眼瞧着自己的将士被砍得满地都是乱滚的脑壳,终于血红了眼睛,不由分说,调骑兵从平安背后重力冲撞,这才将平安击退。

次日,双方展开了大决战,由平安、瞿能父子带头,高喊着灭燕的嘹亮口号,集结优势兵力,向着燕军猛冲过去。平安一马当先,捞到燕军大将陈亭,劈头一刀,将陈亭脑壳砍飞。骇得燕军心寒胆裂,不敢靠前,任由平安及瞿家父子砍瓜切菜大杀一气。

眼见得大势已去,朱棣已经在脑子里构思失败后的自白书,正在措辞之际,忽听“喀咔咔”一声怪响,只见一股黑色的狂风,从东南方向平地卷起,直向李景隆的中军刮了过去,“砰”的一声巨响,把中军旗折为两段。朝廷军不明所以,一个个频频回头,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朱棣趁机,急令轻骑绕到李景隆的后面,重力冲撞,顺风纵火,就见浓烟四起。李景隆的六十万大军不战自溃,六十万人逃命的脚步声惊天动地,丢弃的辎重器械,堆积如小山。而朱棣不依不饶地穷追猛赶,最能打的瞿家父子双双死于乱军之中,只有平安逃脱。

此役,奠定了燕王夺取天下的最大资本,也暴露出了建文帝的孱弱无能,其对民心士气的影响是决定性的。

兴奋的朱棣挥师猛入,李景隆败逃如飞。

这时候锦衣卫杨本怒了,此人两臂有万钧之力,惯使一根重三十斤的狼牙棒。他先上书痛批并揭发了李景隆无能的罪状,然后大踏步地迎着燕军冲了过去。

燕军排山倒海般涌来,将孤零零的猛将杨本湮没,等密如蚂蚁的燕军拥过,有人看到杨本手脚被反缚,拖在马屁股后面跑步前进。

孤掌难鸣啊。

但锦衣卫杨本的拼死血搏,刺激了朱棣大脑中的一个兴奋点,这导致了日后锦衣卫制度全面复活并肆虐。

但朱棣此时还顾不上复活锦衣卫,他率领着燕军,大踏步地向济南逼近。在城中,新任山东布政司铁铉发来请降书,朱棣大喜,到了城下,当先而入,行至城门前,就听“哐”的一声巨响,一道重逾千斤的铁闸,当头砸下,将朱棣的座下马脑袋,砸成了液态物。

朱棣昏头涨脑地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大开的城门正在缓缓关闭,而且吊桥也在慢慢升起。朱棣慌乱中抢过也不知谁的座下马,疾冲跨越,越桥而走。逃得远远的,再回头看,才恍然大悟,原来铁铉想一铁闸拍死他。

这下子朱棣气坏了,你说这个铁铉,你一不是中国人——铁铉是色目人,正宗维吾尔族;二不是战将——他本是负责后勤粮草调度的山东资政,官职不过是副科级。只因为主力死守济南,才获升任山东布政司。你说这里边有你铁铉什么事呢?跟着瞎搅和。朱棣很生气,立即命令,调来大炮轰城。

却不想,城里的铁铉自有怪招,只见一片片招牌竖起,细一看,牌子上面写着:太祖高皇帝神位。

攻城的燕军大骇,开炮?冲朱元璋开炮?这个事……合适吗?

就在这时,朱棣脑子那半羊半狼的人格,突见朱元璋的灵牌,就听“嗖”的一声,他的人格重新退化成为了羊。面对那块毫无意义的牌子,他踉跄后退,竟然不敢开炮。开炮又有什么?朱元璋说破天,也不过是一个死皇帝,一匹死狼。可你朱棣如果想成就帝王大业,那你就得是匹活狼,谁听说过活狼害怕死狼的?

帝王之业,没有亲眷这个说法,讲究的就是六亲不认,比较的就是冷血残忍。汉高祖刘邦连亲爹都不认,唐太宗李世民宰哥杀弟,朱元璋杀人更是讲究一个以数量取胜,现在轮到了你朱棣,你还客气什么?

然而,一匹狼纵然不怕死狼,可是一只羊,却连闻到狼的气味,都会吓得四腿麻。当时朱棣的表现,就是一只典型的无罪之羔羊。在一块废牌子面前,他害怕了,退缩了,也迎来了他起兵以来,首遭惨败。

(8)野狼是怎样炼成的

朱棣逃回去后,自己琢磨了好几天,终于意识到自己临场退化,犯下了严重的错误。这个错误往小的说,可能会在他的心里留下永远抹不掉的阴影。往大的,有可能让他彻底退化回羊的时代,并固化凝止,再也没机会进化成为野狼了。

不行,眼下的情势是有进无退,进化则万世帝王,退化则千古罪人。于是朱棣把牙一咬,后退无路,那就拼了老命进化吧,说不定……他返身杀回,闻说铁铉已经移师德州,这激发了他心中的莫名恐慌,不敢惹事,掠城而过。而铁铉却是吃定了他,居然大开城门,尾随而来。

追到东昌,朱棣一咬牙,扭头准备和铁铉死拼,就见铁铉将队伍列成方阵,迎着朱棣撞来。临到跟前,铁铉一挥手中小旗,队伍哗的一下,潮水一般两侧分开,朱棣收势不住,一个跟头栽了进去。随后,铁铉的铁骑合拢,人们再也看不到朱棣的影子了。

燕军左军主将朱能见势大骇,急忙冲上来,想抢出朱棣,却被铁铉掏出一堆原始毛瑟枪,对准朱能一通狂轰,轰得朱能掉头而逃。

燕军的中军主将张玉,不惧铁铉火枪的轰击,强行冲入铁铉军队之中,到处寻找朱棣。却是作怪,朱棣那厮竟好似钻进地下去了,任张玉喊破喉咙,瞪裂眼球,硬是看不到朱棣的影子。这功夫铁铉的大军潮水一般涌来,有着燕军第一猛将之称的张玉,就此被砍得七零八碎。

燕军大溃,铁铉随后追杀,砍得满地都是人脑袋,倒是朱棣不知什么时候逃出重围,飞也似的跑回家去了。

回去之后,朱棣一蹶不振,这时候道衍和尚急忙给他打气:“王爷,不要灰心,不要泄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须让你精神崩溃、心理崩溃、人格崩溃……等全都崩溃了,你全新的野狼人格就塑造成形了……王爷,你睡着了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朱棣强打精神站起来,“反正都他妈的崩溃了,那就再来……”

再来就更悲惨了,朱棣战于夹河,麾下猛将谭渊不小心跌下战马,被人家当场剁碎。朱棣再次落荒而逃,到了半夜,暂时下马打个盹。等醒来,竟发现前后左右密麻麻的全都是朝廷兵马。朱棣呆呆望了一会儿,见大家各自忙着埋锅做饭,没人顾得上理他,就翻身上马,逃之夭夭了。

史家解释,朝廷军马之所以不捉朱棣,是因为昏头皇帝朱允汶有旨,禁止任何人伤害他亲爱的四叔……这个解释纯粹是胡扯,不是说朱允汶没有这道圣旨,圣旨的确有,可捉到朱棣,那是多大的功劳?升官发财,出将入相,都不在话下,傻瓜才会把朱允汶的话当真。

既然如此,那么士兵们为何不逮朱棣呢?

原因至少有两个:第一,战争这种残酷游戏,尽管不符合老百姓的利益,却符合军人的利益。军人渴望战争,唯有在战争时期,军人的一切凶残行为,才会合法化。抢男也好,霸女也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是何等的幸福啊。徜若战争结束,军人大部分就会赶出兵营,沦为失业人口,沦为贫困人群,沦为弱势群体……只要军队脑子没灌进太多的水,他们就不会太急于结束战斗。

第二个原因,军队是有组织的,服从命令是天条。高压之下,士兵已经成为了丧失思考能力和独立意志的工具。一旦长官下令,不管什么伤天害理的勾当,照做不误。反之,如果没有长官的命令,士兵们就像老百姓一样,茫茫然束手无策,不知所措。

朱棣所遭遇到的朝廷兵马,正处于这两种状态的夹层之中,一来没有高级长官下达命令,二来朱棣这边也有不少的人手,只要朱棣不主动攻击他们,他们宁肯装作没看见,以免真打起来,让自己挨上一刀,那太划不来了。

总之,朱棣施施然从敌军中穿过。面对四周一双双躲闪的眼睛,可以确信,就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的大脑铁定是“轰”的一声,全新的野狼人格,在他的思维中终于建立起来了。

他看到了对方的恐惧,也体验到了自己心里那足以将金铁化成流汁的压力。这强势的心理力量,让他将此前的书本知识与现实迅速地媾合,终于达成了完美的知行合一——也就是全新人格的建立与置换。

当朝廷兵马遇到他的时候,他还是只大耳朵老绵羊。可当他穿越敌军而过的时候,却已经成为一匹大尾巴野狼。

天地之间,再次回荡起那可怕的野狼嗥叫之声。

时代,再一次风云卷伏。

(9)兵行如火

从现在开始,历史已无悬念可言。

异化为人狼的朱棣,智慧获得了陡然的提升,而在此之前,他还是处于被动挨打受制于人的状态之下。可是一夜之间,他拥有了比所有人更为强大的智力优势。于是有大批的难民逃入滹沱河北岸,逃入真定城,当朱棣统军来到之时,就听到难民群中,爆发出激烈的呼应之声。这些难民,原本就是燕军精猛的士卒易装而来,再加上朱棣巧妙调度,前后夹击,倾刻间将朝廷军队击溃。

随后,燕军势如破竹,取顺德,下广平,河北郡县望风归附。

是时候了,朱棣仰天长笑,向南京伪政府下达了最后通牒,勒令建文帝立即交出战犯,改过自新。与此同时,一支七千人的突击队疾驰南下,直扑谷亭,将贮存在当地的粮草尽焚一空。另一支突击队则是出现在沛县,将河里正运往南京的粮船烧得烈焰腾空。朝廷用来资助前线将士的粮草,被这两支神出鬼没的突击队彻底焚尽,朝廷方面顿时陷入了绝境,朝中闻报,举朝震骇。

更离奇的事件发生了,一支三万人的朝廷军队,沿途追杀朱棣那支不过七千人的突击队,两军相遇的结果,是七千人将三万人打得落花流水,仅斩首就超过万余。

朝廷告急,皇帝告急,于是有名臣方孝儒率门人林嘉猷越众而出,献上一条绝妙好计。

林嘉猷,曾经在北平燕王府任职,知道燕王朱棣有仨儿子,老大朱高炽、老二朱高煦、老三朱高燧。由于老大朱高炽已经被内定为世子,就是下一届的小燕王,所以老二朱高炽、老三朱高燧非常不满,每天变着花样算计老大。前者这仨孩子都在南京城做人质,后来建文帝脑子一糊涂,就放他们回去了。现在方孝儒建议说:“咱们这么着,马上给朱棣的大儿子朱高炽写封信,老二朱高煦、老三朱高燧都在死盯着他呢,这封信一到,他们肯定会在朱棣面前给大哥上眼药。这眼药一上,他们一家就会打成一团,咱们就剩下看热闹了……”

建文帝闻言大喜,立即写了信,派人给燕王家的老大朱高炽送去了。

却不想,那未来的小燕王朱高炽,却是当时天下最有智慧之人。他一见书信,立即就知道了朝廷在玩他,当即不拆信,而是命人将书信送往前线的亲爹处。

事态的发展也正如方孝儒所料,这封信还没送到朱高炽的手上,老二朱高煦和老三朱高燧就已经知道了,立即飞报父亲,口口声声只说大哥要反了。朱棣心里是如何想的,不太清楚,但未及一时三刻,朱高炽派人将那封信送来,朱棣拿起信一看,嗯,信封竟然都没有撕开。

于是朱棣大惊,曰:“嗟夫,几杀吾子!”

这句掷地有声的名言,让我们得以确信——此时的朱棣,已经养成了完美的帝王思维,进化成为了一匹孤独的野狼。

嗟夫,几杀吾子——这句话带给我们的信息异常丰富。帝王基业,与普通人的思维完全不同,普通人都是为了子孙儿女打工,辛辛苦苦操劳一辈子,目的无非不过是避免让儿女输在起跑线上。而帝王要的是唯我独尊,这个唯我不是和不相干的人唯我,而是视亲人为唯我。甭管是儿子还是姑娘,只要瞧你不顺眼,就咯嚓一刀,先切了你丫的脑壳再说。大不了老子再逮几个美女,多生几个兔崽子……若非是这种视亲生骨血为仇睢的病态思维,也无法抗拒人性与生俱来的弱点,成就千秋万代名垂青史的帝王大业。总而言之,朱棣从一开始时因为三个儿子在建文帝手中做人质,因此不敢轻动。到了此时,却仅仅因为不确定的消息,就对亲儿骨血起了杀机。这期间的思维变化,就是从羊到狼的历史性跨越。

呜嗷,狼来了……朱棣的嗥叫,伴随着夜风疾掠进每一个人的心中。所有的人都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六亲不认的野狼来了,真龙天子出世了。

遂有大批的太监逃出南京城,投奔北平解放区,并建议道:“朝廷重兵在外,京师空虚可取。”

“有这事?”朱棣心旌动摇,“若然如此的话,要不……咱们就去南京城里看看?”毋下城邑,疾趋京师——伴随着这道寒气森森的命令,朱棣的铁蹄掠过州郡之地,迅速地向南京城扑去。沿途各地州府,多数闭门不出,偶有交战,朱棣也不纠缠,他的目标极为明确——京师,龙椅在京师,他在路上跟人较什么劲呢?

经过一连串的局部交火,公元1402年6月,燕军兵临南京城下。朱棣正式发布告全国人民书,敦促南京伪政府立即投降。

(10)狼只是心太软,心太软

面临朱棣的咄咄逼人之势,南京城中,却没有丝毫的防御措施。

这是因为,朝中百官,但凡忠于建文帝的,多半脑子不够用。但凡脑子够用的,早已嗅出了朱棣身上那浓烈的野狼气味,屈服的绵羊本能,已经让他们的心趋向于城外,当然不会再帮着建文帝这个笨蛋。

这时候内史来报,左军都督徐增辉,暗中策划投降燕王。事情败露,被御史魏冕、大理寺丞邹瑾等十八个官员逮住,打了个半死,然后请求建文帝立即诛杀。愤怒的建文帝亲审徐增辉,问他是否真的要谋反,徐增辉拒绝回答——他有权保持沉默,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懦弱的君王,面对的是一只不具伤害能力的小绵羊。

朱允汶果然拿他没法子,作为一个懦弱的君主,他已经习惯于别人对他的敌意和不尊重。儒家的教化将他的心腐蚀透彻,自始至终,他就没有学会过运用权力的暗恶。下令将不服不忿的徐增辉先关起来,建文帝正在回宫的路上,突闻特大利空消息。他最信任的李景隆、和谷王朱卡橞,此时已经大开城门,热烈欢迎燕王朱棣进城。

这个消息,宛如一柄利刃,“嗖”的一声插入了建文帝的心里。霎时之间,他修习了二十六年之久的儒家仁德思想,瞬间土崩瓦解,分崩离析。

与人为善又怎么样?待人以诚又如何?子曰:“我欲仁,斯仁至矣……”至矣你妈个头!难道他朱允汶对李景隆还不够善吗?还不够诚吗?还不够仁吗?可是他付出的是绝对的信任与善良,得到的却是玩忽职守与恶毒的背叛,这难道才是人性的本来面目吗?

悲绝之下,朱允汶仰天恸嘶一声,昔日支撑他的思想理念霎时间垮塌——他的人格也崩溃,而且居然比朱棣更为迅捷地建立起来了全新的野狼人格。

异化为狼的朱允汶发出可怕的惨嚎声,他手提利剑,疾冲到徐增辉面前,徐增辉无限诧异地望着他。他有话要说,他是真的想说句心里话——陛下,你丫早这么玩不就结了?现在你才想起来进化为狼,未免太晚了点吧?可这些话他已经没机会说出来了,只听嘁哩咔嚓,朱允汶已经将他大卸八块。

捏碎了徐增辉,朱允汶怒气冲冲地去找李景隆,可此时李景隆正在向朱棣表忠心呢,而宫外已经传来了燕军的喊杀之声。朱允汶悲愤难抑,索性放一把火,要将这邪恶的世界烧得光光。

这时候朱棣飞马赶来,急叫立即灭火,他可不希望朱允汶就这么葬身火窟,这不符合野狼的猎食法则。他渴望将朱允汶揪到面前,责以大义,严厉批评,要让朱允汶先作深刻的检讨……只有朱允汶活着并承认自己的错误,燕王这一起漫长的军事行动,才能够在历史上获得更为公正的评价。

但是结果并不是那么理想,大火扑灭后,尸体倒是捞出来一具,可这到底是不是朱允汶,这个就不好说了。

建文帝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但在朱棣主持之下,全国性地抓捕战犯的群众运动,轰轰烈烈地开展了起来。

战犯第一号黄子澄,当时他正在苏州调集兵马,准备勤王,尚未行动之际,早有捕吏衙役蜂拥而入,将之捆送京师。朱棣以狼的方式对他进行酷毒地报复,砍去双手双足,而后(石桀)杀。其宗族老少六十五人,妻族外亲三百八十人,男性俱斩,年轻女性送入教坊司为娼。《奉天刑赏录》上说,朱棣亲自下令,每天由二十名壮汉轮奸黄子澄的妹妹,并让这可怜的姑娘生下了一个孩子。

战犯第二号齐泰,他也是在外边募兵,闻知京师沦陷,当即易了装,还将自己的白马染成黑色,一路向南狂逃。因为跑得太快,汗水将白马身上的黑颜料冲洗出一道道白痕,成了一匹斑马。结果被火眼金眼的人民群众发现,立即械押京师。于是齐泰被杀,全家诛族,他的姐姐和两个外甥媳妇,也被送入教坊,和黄子澄的妹妹一起,被恶徒们肆意蹂躏。

战犯第三号是礼部尚书陈迪,他拒绝承认朱棣设置法庭的合法性,与六个儿子同时被凌迟。孩子们死前,放声大哭:“爹,你坑惨了我们……”

战犯第四号,就是色目人铁铉,他在被虐杀之后,两个女儿同样被发往教坊,但是,这两个女孩子极有骨气,只是蹲在妓院里写诗,坚决不同意让二十条壮汉蹂躏。朱棣闻知大怒,命人将女孩子写的诗拿来,近前一看,其中一首写道:

教坊脂粉洗铅华,一片闲心对落花。

旧曲听来犹有恨,故园归去已无家。

云环半挽临妆镜,两泪空流湿绛纱。

今日相逢白司马,尊前重与诉瑟琶。

看了这首诗,朱棣当时就落泪了,说:“这是多么好的孩子啊,虽然她的父亲对朝廷对国家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恶,但出身不由自己选择,可人生的道路,还是由她们自己走出来的。只要她们愿意和罪犯家庭划清界限,国家还是可以考虑给她们重新安排工作。”

朱棣被这两个女孩子的抗争精神打动了,说到底,他原本是只好斗的大角羊,只是人生艰难,硬生生地把他逼成了狼,狼也有一颗柔软的狼心……赦令传出,铁铉的两个女儿逃脱了恐怖的劫难。

两弱女不辱教坊,一匹狼发现天良。这件事成为了这场狼性争恶事件中唯一温暖人心的闪光点,始终是传颂不息。到了明末,有个写手陆文龙,专门写了部报告文学《型世言》,说的就是这两个智慧与才情兼具的女孩子的故事。

(11)武当张三丰的厨子

一屁股坐到龙椅上之后,可怜的朱棣发现了一件让他极度痛苦的事情。

很可能是受铁铉两个灵慧女儿的影响,他的狼性人格又有点不太稳固——事实上,他再一次地倒退回半狼半羊的时代。

在诛杀反对者的时候,他用尽了酷毒的手法。大儒方孝儒,被他尽杀十族。但临到面对驸马都尉梅殷时,朱棣却犹豫了起来。

梅殷,娶的是朱棣的亲妹妹宁国公主,夫妻关系非常地和谐,你恩我爱,卿卿我我,唧唧歪歪。所以朱元璋临死前,专门给梅殷留下了一纸密诏,让他暗中保护建文帝。可是建文帝跟他没什么交情,把他外放得远远的。正是梅殷阻在淮安,朱棣曾请求借道,被拒绝,被迫绕道而走,所以朱棣对梅殷是非常气愤的。

气愤就要报仇,于是朱棣去找妹妹宁国公主,忽悠公主写了封血书,让梅殷回来。于是梅殷就回来了,回来之后和朱棣你瞪着我,我怒视你,都瞧对方不顺眼。不顺眼也就算了,在不久之后,梅殷上朝,走在一座桥上,突然旁边两名官员一脑袋撞了过来,梅殷冷不防,“扑通”一声栽进了水里。桥上的官员立即手拉手,阻止人们营救,眼看着梅殷活活淹死了。

听说此事之后,宁国公主大哭大闹,揪住朱棣的衣襟不放,一定要让朱棣赔她丈夫,朱棣狼狈不堪,再三解释说是偶发性突发事故,最后将那两名闹事的官员杀掉。两名官员临死前怒不可遏,大声吼叫:“陛下,你摸摸良心说,这事是不是你吩咐我们的?你怎么能这样卸磨杀驴呢?”

朱棣气急败坏,只好为梅殷主持了盛大的追悼会,又将宁国公主的儿子们都封为高官,再三说情,威胁利诱,才慢慢把这事拖过去。

这时候江湖上突然传出盛大爆料——建文帝本尊现身。

他在哪里?

此时他正在武当山中,改名张三丰,开创了千秋万代的武当派,隐隐约竞有与少林寺分庭抗礼之势,成为了中国传统武学中的第二大门派。

建文帝就是武当张三丰?真的假的?

你爱信不信,反正朱棣应该是信了,他秘派当朝户科给事中胡滢,潜入武当山,想逮到张三丰。奈何张真人的武功太高,瞻之在这座山峰,忽焉在另一座山峰,仰之在悬壁之上,俯之他又在峡谷中,可怜的胡滢累得半死,也没有捉住张三丰。

也有史家解释,实际上胡滢是以寻找张三丰为名,暗中寻找建文帝,他们俩压根就不是一个人。要知道,这个武林宗师张三丰,早在朱元璋年间就已经是尽人皆知了,甚至连朱元璋都派人去找过他,可是没有找到。

所以这张三丰,断无可能是建文帝。

但从胡滢的历史表现来看,情况却诡异得很。此人自从出京以来,长达十年风餐露宿,微服夜行,就连他的亲爹死了,他都不肯放下工作回家看看。直到二十一年后,他才突然返回,并密见朱棣,没有人知道他们俩都聊了些啥,历史就在这里沉寂了下去。可能性,就只剩下了最后一种。

建文帝,很可能是入了武当门派,正替张三丰烧火做饭,毕竟武当派藏于深山,想招个烧火的员工也不容易……

(12)寂寞时节说孤狼

公元1407年夏天,成祖朱棣来到灵谷寺,正大摇大摆地走着,忽听“啪嗒”一声,一条绿色的多足菜青虫,正落在他的身上。朱棣大喜,急忙叫来手下人:“过来,过来,动作轻一点,要温柔,把这只菜青虫放回到树上去……千万不要吓到这可怜的小家伙……”

一条菜青虫,至于这么小心吗?

对此,朱棣解释:“菜青虫,虽然小,也是一只小宝宝,心存慈善多照料,热爱生命要记牢——此物虽微,皆有生理,毋轻伤之。”

真乃明君是也。

看出来了,朱棣的内心之中,正值狼羊交战,恶斗正酣。一方面他以狼的法则残酷地虐杀政治对手;而另一方面,一个绝望的呼声却不断地从心灵深渊中传出:“放我出去,你这只可恶的大尾巴狼,快滚开,放我出去……”

然而,人生的残酷就在于,一旦异化为狼,再无求赎之日。

昔日那只憨厚质朴的绵羊人格,此时已经被牢牢地禁封在朱棣的潜意识深处,留给他的,是人性中那越来越强烈的狼的欲望。

嗜猎——他渴望鲜血,渴望屠杀,渴望着生鲜灵动的对手。然而千羊易得,一狼难求,天地茫茫,红尘滚滚。如朱棣这种孤狼,注定了要在荒原上孑然独行,满目创夷,身心疲惫。纵然是想再找到另一只狼,体验一下相互嘶啃的快感,却也是可遇而不可求。譬如弈棋,朱棣此时已经是绝顶的高手,除非找到另一个对手,否则的话,满目臭棋篓子,这棋还下个什么劲啊!

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不是没有寻找过。曾经有一天,朱棣突然冲入翰林院,挑战二十八星宿——翰林院中,有二十八名饱学鸿儒,博闻强志,名头极大,史称二十八星宿。而朱棣跑来找他们闹事,就是想找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舒展一下寂寞的身心。

当时朱棣冲入翰林院,对二十八星宿说:“请听题,你们谁能背诵柳宗元的《捕蛇者说》?”

柳宗元?二十八星宿面面相觑,他……是哪个部门的?有职称吗?

《捕蛇者说》?二十八星宿偷偷地相互打听:“今晚的菜是蛇羹吗?不会又是拿蟮鱼段骗我们吧?”

当时朱棣呆呆地望着他们,开始他还以为这伙人在跟他开玩笑,饱学鸿儒啊,国学大师啊,岂有连柳宗元的《捕蛇者说》都没听说过的道理?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朱棣很快就查明,这二十八个混蛋,居然是真的没听说过柳宗元的《捕蛇者说》,真的没有。而他们之所以能够混上二十八星宿的职称,只不过是因为……总之吧,任何时代,总少不了混饭吃的南郭先生,而且只要有一个骗子混入专业领域,他就会把一大群骗子带进来,并将真正有才学的人驱逐出去。所以任何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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