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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惊梦III:素年不相迟-第2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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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餐刚放下,有人敲病房的门。
  年柏彦在顾着素叶,纪东岩在分早餐,只剩下年柏宵一个大闲人,他起身去开了门。年柏彦和纪东岩以为是方笑萍素冬或者叶渊来了,却听年柏宵问了句,“你找谁?”
  一个女声轻柔地问,“请问,是素叶的病房吗?”
  这个声音令纪东岩手指一颤,紧跟着,他的脊梁骨都僵直了。
  年柏彦也认出了这个声音,看了纪东岩一眼后没说什么,继续给素叶揉着胳膊。
  很快地,年柏宵带着人进来了。是杨玥,她穿得休闲,面色却有点憔悴,进来见纪东岩也在,有一瞬很是尴尬,整个人看上去有点局促不安了。
  还没等她开口,就听纪东岩冷冷说了句,“你还来干什么?”
  杨玥听出他语气中明显的寒凉,手指颤了颤,轻声道,“我……来看看素叶。”
  “出去!”纪东岩火了。
  “纪——”
  “滚!”
  杨玥攥紧了拳头,紧紧抿着唇。
  年柏宵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从没见过纪东岩对着一个女人如此动怒过,甚是惊讶。
  年柏彦看不下去眼了,对着纪东岩说,“算了吧。”
  “算了?”纪东岩一听更愠怒了,指着杨玥,“我能对着一个骗子说算了?”
  杨玥急了,“我没骗你——”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杨玥气得脸色煞白。
  “东岩,你带着她出去吧,素叶需要休息,你们太吵了。”年柏彦下了逐客令。
  纪东岩冲着房门的方向一指,对着杨玥怒视,“赶紧给我离开,素叶不需要你来探视!”
  杨玥站在原地没动,亦没像以前似的软弱示人,对上纪东岩的眼,“我们需要谈谈。”
  纪东岩气得刚要开口拒绝,却见年柏彦走上前,压低了嗓音对他说,“出去好好谈谈吧,你不是也一肚子疑问吗?”
  杨玥看着纪东岩,纪东岩紧紧攥着拳,良久后转身就走。杨玥见状后,看着年柏彦说了句,“对不起。”年柏彦淡淡地回了句,“这件事不怪你,你也有你身不由己的立场。”
  “谢谢。”杨玥致完了歉意后,马上追了出去。
  年柏宵坐在沙发上,像是看了一场猴子戏似的,只不过是看了一头雾水,两人出去了后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纪东岩和那个女孩儿他们?”
  “小孩子别管闲事。”年柏彦才懒得跟他多费唇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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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玥一路追着纪东岩来到了医院花园,见他在草坪旁停住了脚步,她也放慢了脚步,走上前,绕到了他的面前。
  纪东岩高大的身影近乎遮住了大片的阳光,杨玥没由来地感觉到冷,便稍稍往旁边挪了挪,阳光尽数笼罩在身时,她才能感觉到温暖。
  也许,不是因为他遮住了阳光,而是他的眼神太冷,整张脸都紧绷着,像是罩了一层寒冰似的。
  “我真的没有骗你。”杨玥开口,双臂环抱在胸前。
  纪东岩冷哼,盯着她,“是吗?你的意思是,那天晚上你出现在现场做的事,都是我的幻觉了?你是不是还想告诉我,你接近我一点儿目的都没有?”
  杨玥噎住。
  纪东岩见状,愈发地怒火中烧,又想起那晚发生的一幕。
  当攻击他们的直升机在头顶上炸开时,他就知道有救援的来了,警车的鸣笛声响彻了夜空。他以为是素凯带着手下赶来,岂料竟是两队人马。
  警车停稳后,打头的那辆车很快车门推开,从里面冲下来一人,与素凯同样快速,手持枪械冲进了房车。很快地,阮雪琴被警方带了下来。
  纪东岩隔着呛人的火药味看着那个人。
  那个,女人。
  她身穿制服,一改往日娇弱的形象,长发深埋在头盔之中,手持枪械的样子着实威风凛凛。她冲着素凯立正站好,说道,“警号19375正式向素队长报道。”
  奈何,当时素凯被叶澜所缠,已无暇顾及新增援的这些同事,只是命令了句,“将犯人带走。”
  “是!”她回答地干脆利落,一挥手,警员们上前押送阮雪琴。
  纪东岩将那张脸看得十分清楚。
  后脑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棍子似的,闪过无数个镜头:她拉着他叫他海生,给他讲有关海生和宜英的故事,还有她在珠宝设计上取得一点点的成绩后就乐得像个孩子的模样……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杨玥走到他面前时,神情有些复杂,但也顾不上太多了,冲着救护人员喊了句,“这里有人昏倒,快来支援!”
  救护人员抬走了素叶,年柏彦也跟着上了救护车,纪东岩站在原地,感觉到寒冷刺骨。
  回忆戛然而止。
  纪东岩怒视着杨玥,恨不得一下子掐死她。
  杨玥隔了好久才说话,声音干涩,“对不起,我承认,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纪东岩的瞳仁缩了下,咬牙,“也就是说,你在怀疑我?”
  “身为警务人员,我必须要服从上级命令。”杨玥抬头看着他,态度坚决,“上级对堕天使毒品案十分重视,势必要铲除这颗毒瘤。但随着叶鹤城的入狱和阮雪琴有了嫌疑,上头十分担心素警官顶不了这么大的压力,并且,上头也有意顺着阮雪琴这根线将与之有关的人全都一一调查,例如素叶,例如年柏彦,例如你,而暗自调查的人一定不能是素警官,所以,上头便派了我。”
  纪东岩冷笑,“原来我身边还藏着个卧底呢,那你是不是很失望?没有查出我的任何证据?”
  “你是清白的,这点我很高兴。”杨玥如实回答。
  纪东岩微微眯眼,走近了她,抬手倏地掐住了她的脸,“我还真信了你的楚楚可怜,还真信了你的什么海生宜英的鬼话!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怎么你们做警察的很有钱吗?竟能买通整个渔村?”
  “不,海生和宜英的事是真的!”杨玥急了,忍着脸颊的疼跟他解释,“我知道无法再让你相信我,但我发誓,我跟素叶还有你所说的梦都是真的,我也无法解释这一点。”
  纪东岩放开手,冷喝,“到了现在你还在撒谎是吗?你接近我的目的只是为了要查我,而不是因为我就是你口里的海生!”
  “当时我接到任务,在看到你的照片时我真的震惊了,我也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一个跟我梦里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所以我当时想着,如果以这样的借口来接近你和素叶,是最简单的,所以我先找了素叶,因为我知道,只要认识了素叶就会认识你。”杨玥急忙申辩,“我承认我的目的性,可海生是真的,如果不是因为要破案,我绝对不会将自己的梦境说出来。”
  纪东岩一字一句说,“杨玥,你破案,你有你的苦衷,但现在你已经目的达到了,所以,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
  纪东岩没等她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杨玥的手垂搭了下来,她无助地站在阳光里,一脸的落寞,她错了吗?
  也许,这世上很多事都没有对错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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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又到周末。
  叶子又黄了一层,会随风落地,最美的时候即将来了。
  许桐在南非专心替年柏彦处理钻矿的事,一切都进行得顺利,因为年柏彦的口碑在外,所以找他订单的人也多,当第一批钻石推市后,订单就接踵而来了,这也算是在众多困苦遭遇后的慰藉。
  这一天年柏彦不得不离开一会儿,他接了份传真,处理完毕之后再将文件传真过去,离开医院大概就只有一小时的光景,等他回到医院,还没等进病房,就见方笑萍和素冬匆匆忙忙从里面跑出来,方笑萍已经六魂无主了,见到年柏彦后一把拉住了他,带着哭腔问,“小叶呢?”
  年柏彦的心咯噔一声,“她不是在病房吗?”
  素冬在旁急切地说,“她不在病房啊,我们来了之后只看见了一个空*,小叶她不见了!”


  ☆、注定是要有交集的
  医院里翻腾了起来。
  因为素叶的突然不见,令年柏彦勃然大怒,所以负责素叶的那些医生和护士们都开始了地毯式地搜索,最后院长也怕担上责任,主动提出调取监控资料的提议,年柏彦同意,却在刚打算去查看监控画面时,有*呼哧带喘地跑上前,指着医院急诊楼的方向说,“年先生,年太太她、她在楼顶呢。”
  方笑萍的脑袋猛地就炸开了,哭喊了起来,“她怎么跑楼顶上了?”然后又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她醒了?还是有坏人跑进病房把她给劫持了?”
  *自然也不清楚情况,连连摇头。
  年柏彦二话没说拔腿就朝着急诊楼的方向冲去,方笑萍和素冬也紧跟其后,刚出住院部大门时正好撞见了纪东岩,纪东岩见他们行色匆匆赶忙问发生了什么事,年柏彦只顾着去找素叶,无暇回答,方笑萍只是匆匆回了句,“小叶在急诊楼的楼顶呢。”
  吓得纪东岩出了一头的冷汗,也跟着三人跑了过去。
  位于医院东侧的急诊大楼与门诊大楼相连,共十层高。正值医院来往就诊人员多的时候,所以,这里聚满了人,朝着楼顶的方向指指点点的,因为楼层太高,楼下的人想说点什么楼上自然是听不见的,但仍旧是有热心的北京大妈,扯着脖子冲上喊道,“姑娘,年纪轻轻的可千万别想不开啊,你多想想你的家人,要真跳下来了,他们该多伤心啊,这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啊……”
  可惜,劝阻声全都被风吸走。
  众人纷纷猜测她的遭遇。
  不知是谁之前报的警,警车已经赶来了,工作人员迅速拉起了警戒线,将现场和人群隔开,有人拿出手机打算要拍摄现场,被警员给劝阻了。很快地,消防人员也赶了过来,他们开始采用一旦*减轻危险的安全设施,但如此高的楼层,连他们也捏了一把汗。
  医院的救护人员也赶了过来,心脏也都收紧在嗓子眼,他们都是本医院的工作人员,一来,出于职责他们当然不想看见有人跳楼,二来,这毕竟是他们工作的地方,发生病患跳楼事件当然会对医院的名誉受损。在这个信息爆炸和迅速传播的年代,也是个没有秘密的时代,上一秒发生的事件下一秒就能传播出去,真正体现了“新闻”的时效性。
  警员在维护秩序,想法设法请来心理铺导员进行调节,但听说楼顶上的就是个心理专家,而且还是出自联众心理的权威专家,一时间有点迟疑了,最后经过申请上头领导,领导快速批准下来,可以请来联众心理的所长丁教授。
  当年柏彦冲进人群,抬头看见素叶就站在楼顶上时,他只觉得双脚都软了,心脏骤然疼痛,奋力推开前边的人,二话没说就闯了警戒线。在他身后的是纪东岩、素冬和方笑萍,也跟着闯开了警戒线。
  有工作人员走了上前,神情严肃,喝道,“后退,禁止闯入!”紧跟着上前来推年柏彦。
  年柏彦怒了,一把推开了工作人员,引起了人群中的喧闹,几名工作人员见发生了状况,赶紧跑过来支援,纷纷来拉年柏彦。
  “素叶!”年柏彦冲着楼顶大喊,声嘶力竭。
  楼顶上的素叶始终站在那儿,纹丝不动。楼顶的风不小,吹得她身上雪白的病服衣角也跟着飘,她的长发如绸缎似的散开,遮住了她的脸颊。
  她置若罔闻,没有朝下看,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就这样一个她,令年柏彦彻底失去了冷静,他恨不得马上冲上楼将她抱下来。她站在那儿,他只觉得下一秒她就会*似的。
  如果是这样……
  不!
  年柏彦吓了一身冷汗,他不敢去想,一旦发生了这种情况,那么,他会怎样?
  纪东岩见年柏彦失了一贯的分寸,知道他是真的怕了,又生怕他情急之下再跟现场维持秩序的公安起了争执,便马上冲上前对他们说,“麻烦通融一下,上面的病人是这位先生的太太,你们让他上去说不准就能说服她呢。”
  公安人员上下打量了一下年柏彦,然后点点头,“你上前吧,注意安全,心理医生马上就到了,希望你能配合辅导员劝服你太太。”
  年柏彦道了声谢,然后冲了进去。方笑萍和素冬见状也打算跟着进去,被公安拦住了。方笑萍急了,忙开口,“我是她的舅妈,警察同志,也让我进去吧!”
  “是啊是啊,我是她舅舅,都是亲人。”素冬也急忙说道。
  公安人员果断地说,“那位女士的先生已经进去了,还请三位在这边等吧,上面不方便那么多人,请你们理解我们的工作。”
  方笑萍还想说什么,被纪东岩给劝阻了,“就让年柏彦去吧,可能也只有他才能说服她。”
  方笑萍的眼泪就下来了,痛心疾首道,“她怎么这么想不开啊!”话毕,哭倒在素冬的怀里。
  素冬伸手安抚着她,“小叶一定会没事的。”
  纪东岩站在人群之中,抬头看着上面的素叶,他也许能够猜到素叶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此,他更是心疼。因为有年柏彦在,所以,他什么都不能做,什么也不能做,虽说他也一样焦急甚至抓狂,但他明白,这个时候她需要的是年柏彦而不是他。
  她,一直以来需要的都不是他。
  因此,他希望她平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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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叶静静地站在楼顶,任由风吹动着衣角,有点冷,却异常清醒。她不是想要怎么样,只是突然觉得想要站在一个高度的位置,来看更远的风景。
  可是,当她来到楼顶后,再往前一步就是高空,看着下面聚集的人群,她看着看着衍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下面的风景其实也挺好的。
  她再往前一步,哪怕是半步,她便可以像是断了翅膀的鸟儿似的从高空*,然后,就解脱一切苦楚。
  素叶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忘了在昏迷时做了多少的梦,只记得,最后刺激她醒来的梦境,令她痛哭不已,最后是在哭声中醒来的。
  梦里没有黑夜,只有无穷无尽的白日,而梦境中的她,像个忙碌的机器人,永不停歇。她会觉得累,那是因为潜意识中的提醒,提醒她赶快醒来。
  最后一场梦是什么样子的?
  她好像梦见了自己的女儿,那个叫佳佳的孩子,却是她跟纪东岩生的孩子。现在想来,之所以叫那个孩子为佳佳,怕是她的心中所愿,希望年柏彦和纪东岩不再因为文佳而产生隔阂,也是她在潜意识中希望文佳早已安乐转世的想法。
  梦中,佳佳拿着一张照片问她,“妈妈,这是天堂吗?为什么是你跟年叔叔的照片呀?为什么没有爸爸?”
  她看向了照片,瞬间,所有的情绪全都瓦解了。
  那是乌尤尼的照片,不知佳佳从哪儿找出来的,总之就那么出现在她面前。照片中是穿着西服的年柏彦和穿着白色婚纱的她,如镜的乌尤尼湖面,倒映着他和她的身影,他们相拥,四目相对而笑,如美丽的画卷。
  甚至,她还能记起年柏彦在她耳畔的承诺。
  莫大的悲伤倾轧而来,触动了她心底最深的疼痛,她哭了,嚎啕大哭,最后,终于醒了。
  在醒来的一刹那,她的眼角还都是湿润的,鬓角的发也湿了,有眼泪洇在其中。她惶惶地看着周围的环境,看了好久才能确认自己是彻底醒过来了。
  梦境的交叠,一层又一层。
  亦真亦假难以辨认,令她苦苦纠缠于想醒又无法醒来的痛苦之中。
  窗外的光亮是真实的。
  她伸手去触碰,能够感觉到温暖,使她麻痹的手指得到了触觉上的舒缓。可紧跟着,一切本该遗忘的记忆就全都回来了,她的大脑像是一幢四面透明的房子,那些凛冽寒风无孔不入地钻进来,肆意掀开她脑中每一个深藏秘密的角落,直到,将那些秘密全都吹开,劈天盖地地告诉了她,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曾经她遭遇过什么。
  素叶微微敛下眼眸时,看见了楼下的年柏彦,他声嘶力竭地冲着她大喊,喊她的名字。他看上去是那么焦急和失去冷静,哪怕是在那晚的枪林弹雨中,他也没这么燥怒过。
  她注定要跟这个男人有交集,所以,上天早早就做好了安排。
  十一岁那年的他看上去已是俊朗不凡了,牵着她的手,跑过深深的长巷,有人家的门缝里还能隐约听见昆曲的调子。那一串串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摆,正值是中元节,起风的时候,街上烧给鬼魅的纸钱乱飞,就好像是真的到了魂魄之手,它们在尽情飞舞。


  ☆、蒋斌就是年柏彦
  楼顶上,素叶的脸色苍白。
  伴随着醒来的时间加长,她想起来的事情也就越多。那晚的枪林弹雨,那晚年柏彦隔空冲着她喊出的那句“快逃”,让她尘封的记忆彻底重启,曾经发生的一幕幕的不堪亦重回了她的生活。
  是她四岁的时候吗?
  应该是的,否则在舅舅家怎么找不到她那个年龄段的照片呢?不是他们刻意藏起来了,是因为曾经发生的事情足以毁掉她,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医院度过的,又怎么会有功夫拍照呢?
  原本是要去找父亲的她,却被不知名的人强行带走了。她试图去想当年将她带走那人的样子却也徒劳,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跟一群孩子关在一起。房间里很拥挤,大概是有十几个孩子的样子,年龄看上去都跟她差不多。
  有孩子在哭,因为害怕。
  小孩子在一起,最大的习惯就是,哭这种事是传染的,一群孩子在一起,一旦有一个哭了,很容易一群孩子都跟着哭。
  所以,当时的场面很宏大。
  孩子们哭成了一团,哭喊着要离开,要找妈妈。
  只有她没哭,虽然她也害怕,虽然她也想找妈妈,但眼泪就是在眼眶里打转没有下来。因为妈妈曾经跟她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坚强,总是哭鼻子的孩子是想不出办法解决难题的。
  当时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站起身,对着抹眼泪蹭鼻涕的小伙伴们说,“你们别哭了,我们遇上了坏人,你们还想回家的话,就要一起想办法逃出去才行。”
  有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已经懂事了,听她这么一说后连连点头,“我们不能再哭了,要想办法逃走,然后找到警察叔叔来帮我们。”
  暂时安稳好了嘈杂的环境,接下来就是怎么逃出去的问题。毕竟只是一群四五岁的孩子,哪会有什么周密的计划?在他们幼小的世界里,似乎只要走出那个房门就可以逃出去了,就能找到警察,找到回家的路。
  所以,当有人来给他们送饭的时候,带头的孩子一下子撞倒了那个人,紧跟着一群孩子就这么乌泱乌泱地往外跑,像是鸟儿似的乱飞乱跳的。
  当时她只是瞅准了一个出路,拼了命地往前跑。有大人追了上前,将一些跑得慢的孩子又重新抓了回去,一时间身后又全都是哭闹声和呵斥声。
  她怕极了,生怕再被抓回去便更是使尽全力。
  那时候天很黑了,她终于见到月光时,才看清楚眼前的环境。是个古镇,挂满灯笼的古镇,长长成串,摇曳在水面之上。
  身后已经没人了。
  应该说,那个夜晚能够走在街上的都不是活人了。
  满地全都是纸钱。
  当时她不懂,却也知道害怕,她曾听妈妈说过,这种地上的类似钱币的纸张是不能用脚踩的,至于为什么不能用脚踩她就不得而知了。
  她跑累了,筋疲力尽,眼前的长巷就像是没有尽头似的,被黑夜吞噬。她依偎在巷子的一角,不过选了个黑暗角落,她想着,一旦有人追上来她就可以马上看到,而她在暗处不能被人发现。
  就这样,不知道蹲坐了多久,直到,长巷之中有青灯的光影,一点点移来。
  她怕极了,想到了鬼。
  因为她只看到了光,没有见到人。可随着光亮离近,她也隐约听见了脚步声,所以才不会那么害怕,因为听舅妈说鬼是没有脚的,然而又紧张了起来,她怕是要抓她回去的人。
  等青灯接近,光源在她头顶停了下来。
  她首先能看见那双精致的皮鞋,男孩子穿的皮鞋。然后抬头,那孩子的脸被笼罩在阴影之中。他问她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压抑了很久的害怕却井喷似的迸发了。
  当她看清楚男孩子的脸时,突然之间她就不怕了。
  他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出了长巷,他的手很温暖,令她倍感安全。
  “叶叶!”身后,是年柏彦焦急的声音。
  素叶回头。
  与年柏彦目光相对的瞬间,让她又想起小时候跟他拉钩承诺的情景。
  她跟他说,要做他的女朋友。
  他承诺,等她长大,要她做他的女朋友。
  世事总是弄人的,兜兜转转,原来人与人之间都是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曾经那么深入她心的小男孩儿,却被她遗忘了,上天便又将这个男人安排在了她身边,意是提醒着他们的少儿情谊,还是注定地让她记起那一段不该记起的惨痛事件?
  “我们……”素叶开了口,却觉得喉咙剧痛,干哑,“从小就见过面,对吗?”
  对面的年柏彦身子一僵,他知道她想起来了,这阵子也想着一旦她醒来该如何安慰的问题,只是没想到她醒来的这么突然,又是在这种情境之下。
  素叶看得清楚,苦笑,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你应该告诉我,不应该隐瞒我……”素叶痛苦。
  一阵风吹来,她的身子更是摇摆不定。吓得年柏彦赶忙说,“叶叶,有什么话我们回病房去谈好吗?你乖乖听话,过来。”
  他不敢冒失上前,素叶的神情看上去很决绝,他怕一旦冲上前她再一个退步,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素叶摇头,抬手捂住了头。
  她的头像是要炸开的疼,那些糟乱的记忆像是一群乱舞的妖怪,狠狠侵蚀着她的冷静和理智。
  “为什么?为什么要是我遭遇这些?”
  “叶叶……”年柏彦见她低头,下意识往前走。
  “你再往前一步我就跳下去了!”素叶歇斯底里。
  年柏彦的脚步戛然而止,“好好好,你冷静点儿!”
  素叶流了泪,她的长发在空中飘飞,她的脸颊惨白得吓人。
  古镇,与少儿时的年柏彦相遇,原本应该是她最美好的回忆,如果没有那段悲惨的遭遇,她必然会认为这是上天赐给他们的情缘。
  当大人们追上来时,小小的年柏彦拼尽了力气保护她,甚至不惜弄伤了自己,拼了命地冲着她喊:快逃!
  她看见了他手臂上的伤口,刺眼的血。
  素叶哭得愈发厉害,多么讽刺啊。
  在内蒙的时候,当她见到年柏彦手臂上的伤痕时还在疑惑,殊不知,那道伤疤就是为了救她而造成的。
  小小的她拼命地往前跑,等跑到水边时已是没路了。她可以再选择另一条路,又或者是找个僻静的地方藏起来。
  但是,她想到了小哥哥,那个为他受伤的小哥哥,又想到他可能也被坏人抓去的情景,便害怕极了。又返身去找小哥哥,结果,到了之前的地方,他已经不见了。
  她在长巷里寻找,又不敢大声喊。
  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记住了他的样子,他有着令人安全的黑眸,比同龄人都要成熟的眼眸。
  就在她像只苍蝇乱撞时,一个彪形大汉抓住了她,黑暗中她看清楚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令人望而生畏的脸,长长的刀疤横过整张脸庞,她尖叫着,捶打着,却无济于事。她被蒙上了双眼,不知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很安静的地方,应该是室内。
  放着音乐,像是重金属,很是聒噪的音乐。
  然后,就有人走向了她,那只扯破她衣服的手很用力,她大哭大叫,在挣扎中扯下了蒙住眼睛的布条。她看清楚了眼前的男人,是戴了个面具的男人,虎背熊腰,胸口上漫延下来的全都是浓密的体毛。
  她害怕极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却狞笑着解开了皮带,她看见了他怀兜里有只老怀表在晃荡。他朝着她露出了丑陋的下身,然后将她一把扯了过来。
  那男人压下来的时候,她疼得叫破了喉痛,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素叶想到这儿猛地大叫,她全身都在颤抖,眼里尽是惊恐。
  “叶叶……”年柏彦的魂都快被吓散了,尽量安抚着她,眼角却扫了周围的警务人员,他们也正在试图靠近,可每当他们打算找机会靠近时,素叶总会抬头冷冷地注视着他们,一时间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素叶完全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一定是她做了不好 的事,所以上天才要让她自小就遭遇那种事。她突然笑了,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她是那么天真地以为自己的第一次真的给了年柏彦,她是那么天真地以为那朵代表着桢洁的小梅花是因为她喜欢攀岩而陨落的。
  原来……
  从来就没有什么蒋斌,蒋斌这个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是她,是她在脑中虚构出的这么一个人,因为她儿时的遭遇,因为她潜意识中的缺乏安全感,所以一直想象着有这样一个人在陪伴着自己。现在想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梦中看到蒋斌却是看见年柏彦的脸,因为她曾经忘记了年柏彦,所以说,在她的潜意识中,蒋斌就是年柏彦,年柏彦就是蒋斌。


  ☆、你休想
  蒋斌这个名字,一直陪伴了很多年,其实不过就是潜意识的影射。素叶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找不到蒋斌,连警察也查不到蒋斌的消息,而当年的报纸之所以报道了蒋斌失踪的新闻,无非是记者从她口中得知的,报纸上只有消息没有蒋斌的照片,只有她自己的照片。
  而她,为什么就独独想了个蒋斌的名字来取代心中年柏彦的形象呢?
  素叶虽说陷入莫大的悲哀之中,但至少在蒋斌这件事情上尚算理智。她想起了因由,其实蒋斌这个名字不是她打小就存在于脑海中的,是她在国外上大学时接触到的名字。之所以会对蒋斌这个名字印象深刻,源于一篇报道,是一行攀岩队伍中,有一人用了最短时间成功征服了尼泊尔境内的几座着名山峰,而这个人的名字就叫做蒋斌。
  所以,后来追求她的那个叫蒋斌的男人没有说谎,他的确叫蒋斌,也的确就是攀岩队的成员,当初也的确去过尼泊尔,因为,素叶现在知道了,当时自己看那篇报道时,报道的男人就是他。
  也就是说,在她看到那篇报道时就下意识地觉得,蒋斌这个名字代表着勇敢和力量,也能够赋予她安全感,所以,这恰恰弥补了她心里的那份空缺,将蒋斌这个名字补上了她心里原本是年柏彦的位置。她忘记了现实中的蒋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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