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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状元-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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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倒不十分吃惊,略一思索,问道:”皇帝何在?到底是什么人攻城?“

魏列夫道:”陛下的安危太后不必担心。攻城的乃是逆贼李宛和杨中庭,还有作为内应的梁振业。此三人狼狈为jian,煽动留守营和部分御林军造反,欲对陛下不利。“

太后笑道:”此言奇怪。李宛、梁振业和杨中庭都是陛下一手提拔起来。为何要对陛下不利?他们在朝中一无党派根基,二无贵戚相倚,凭什么造反呢?“

魏列夫眼睛一眯,知道这是太后出言讽刺,暗指魏家结党郑家凭后族身份乱政。他反问道:”太后不相信老臣的话?“

太后冷笑道:”怎么会,丞相可是辅佐陛下登基的功臣呐。“

此言一出,四下屏息。南宫博见荣华殿的宫娥内侍大多在院中廊下等候,只有暖塌的屏风后躲着三个未及避开的女官,微弱的呼吸声传来,似乎正畏缩在一起发抖。人影一晃,只见瑞云公主从屏风后走出。站在太后身旁,沉声道:”丞相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魏列夫冷声道:”老臣想请太后娘娘和公主力斥反贼,给大家赢取时间等待援兵到来。“

公主出言讽刺:”这是想让我和母后当你的挡箭牌吧?“

魏列夫并不出声反驳,只是盯着太后问道:”娘娘的意思呢?“

如今情势已明,纵然唾骂叛党逆臣又有什么用呢?太后沉吟半响,只问道:”皇帝如今何在?“

魏列夫面不改色:”还在萧妃的宫中静养。“

太后舒了一口气,放心道:”是么,这就好。“她轻拍了一下桌子,像是下了决心一般,道:”丞相前面带路!“

魏列夫当下说道:”谢太后娘娘深明大义。“便要在前面引路。太后也起身,公主在一旁搀扶。

等在旁边的南宫博忽然觉得屏风后面气息不对,他向前一步,正要去xian开那副水墨山水的佳品,只见明晃晃的利刃从中穿透,只扑面门而来!

他刚闪到一旁,就听到熟悉的女子声音道:”别让他们出去!“

于是三个身影跳将出来,一个挺身挡在太后和公主的面前,一个守住门口,一个截住魏列夫的去路。

魏列夫冷笑道:”太后娘娘这是何意?老臣外面早有部署,此举只怕不当。“

见这明道暗枪的架势,太后和公主也不禁脸色苍白,似乎已经噤声。倒是其中一个女子对他说道:”丞相大人好算计,竟没认出在下么?“

魏列夫身上一震,定睛望去:那女官一身紫色宫装,峨髻高耸,乍一看以为是的荣华殿的尚宫,但那风姿卓绝,神采奕奕,确是李宛无疑。

大惊之下,魏列夫退后两步,道:”你竟在这儿!“

婉贞长剑一指,逼住魏列夫的退路。南宫博欲来解围,婉贞沉声喝断:”博伶休要妄动!我与魏相之间的恩怨旁人莫要干涉!“

只消一个眼神,门口的赛燕立刻会意,立时关了房门。殿外的随从们还在观望,并不知内里的变故。落雁手持李昭改良过的利刃,已经护着太后和公主退到房间的角落里。如今三对二的局面。婉贞觉得有胜算一举拿下魏列夫。

南宫博似乎并不惊讶婉贞的出现和举动,只是略带苦笑道:”哎,你急什么,只可惜还未到子时。“

他话音刚落,骤然响起破空之声。三枚黑色棋子像凭空出现一般打向三人。赛燕往边上一躲,那棋子正镶在木框上;婉贞剑尖微斜,闪过了棋子却放松了对魏列夫的钳制;而落雁更是因经验不足,震掉了武器。

趁着这空隙,博伶一掌震开了房门,挟着魏列夫飞身而出。赛燕自知失职,转身要追,被婉贞止住,”且慢!赛燕与落雁一起留在此处,保护太后和公主。弈兰等南宫家的高手还在暗中埋伏,一切小心为上!“

二女点点头,自知责任重大。婉贞回身向惠平太后郑重揖礼,随即转身离开。

第一百八十章 呼喇喇似大厦倾(下)



婉贞追到院中,只见魏列夫早已站在护卫之中。待婉贞刚一站定。就被对方围了个里外三层。

婉贞环顾四周,几十人中一半是魏党的亲卫,一半是南宫家的死士。魏列夫死里逃生,站在其中不禁面lou得意。他道:”李宛你私自入宫,身携利器,有刺王杀驾之嫌,快快束手就擒。若你肯现在归附本相,本相不但还你父母清誉,更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婉贞冷笑道:”老贼,随你怎么编排,事到如今还怕你不成!我要的不光是我父母的沉冤昭雪,更是要天网昭昭,天理得正!你结党营私,祸乱朝纲,为己私利,残害无辜,事到如今还不悔悟?老贼,我今日就是要你归案伏法,以正天下!“

魏列夫大笑道:”死到临头还嘴硬?你的救兵都在皇城之外,看你还能有何作为?“

话音未落。一阵金钟长鸣。这钟声响彻夜空,整个皇宫似乎为之动摇,京城方圆之内想必皆可听闻。

众人正惊奇屏息之时,婉贞正色说道:”陛下已经拖险,现鸣钟集朝,敢问一句:魏大人敢不敢与本相金殿对质?“

魏列夫脸色急变,怒喝道:”你……你也敢自称丞相?“

婉贞朗声道:”李宛的罪状本人自会去赎,但本官乃是陛下御口亲封的右相,如何当不得?我与你皆是待罪之身,以我一人之力得除你一党祸患,实乃平生幸事。“

魏列夫听到如此话语,气得浑身发抖,连声道:”来人,给我拿下!不……南宫博,杀了她!“

婉贞闻言眼中一凄,亮剑在手,看向南宫博。

出乎意料,南宫博并没有马上动手,甚至未亮出兵器。他神色温润地望向她,嘴角lou出宽容的笑意,忽然说道:”你一直都这么有精神呐……“

婉贞愣住,他的笑意更明显,像叮嘱一般说道:”这样也很好,坚持下去,我相信你。“

魏列夫喝道:”南宫博,你做什么,还不动手?“

南宫博优雅的抬起手。指向头顶的月亮,转过身,温和的说道:”子时已到。魏相,您与我相识满十年了,难道不知道我从不杀人?“

魏列夫一怔,博伶续道:”虽然并不代表我的手上没有血……但至少,我们南宫家从不替人做这些事。

“十年前蒙您搭救,保存了南宫家最后一点人脉,虽然对我兄妹来说当不当这个家算不了什么,但对于仰仗南宫家的门客、亲部却是给了他们一个归宿。这一点来说,魏相对南宫家的众人确有大恩,因此我们也答应为您效忠十年。”

“如果我没算错,今晚就是十年之约的期限。如今恩情已偿,南宫家既不需同享富贵,也不愿为他人做嫁衣,不如两不相帮,就此别过。”他说完这番话,轻挥一下衣袖,有几分惬意和闲适之态。皆是黑衣的南宫家死士受到召唤一般站在他身后,整齐有序。他转过身,对婉贞笑着说了句:“等你得闲了。再会。”说罢,在众人的簇拥下飘然而去。

这一变故可非同小可。不单婉贞惊诧不定,魏列夫更是急怒攻心,他指向南宫博的背影,颤声道:“你……你竟敢背叛我?还在这个时候!”他顺手抢过一旁随从的腰刀,向其掷去,刀势又猛又快。婉贞不禁出声提醒:“小心后面!”话音未落,只听“当啷”一声,腰刀被破空出现的一枚白色棋子打中,掉在地上。

弈兰的身影出现在宫殿影墙的琉璃瓦之上,素手轻捻着三枚黑白子,高高在上的说道:“魏大人,我兄长不过是抽身而退,并不算背叛与你。若是真要逼着我们倒戈相向,只怕未必做不到。至少就我所知,哥哥他还是很喜欢那位李大人的。”

婉贞听得诧异,回首望去却见南宫博脚步未停,只道了句:“多说无用,我们走。”弈兰对婉贞笑了笑,轻身跃下。就这样,南宫家的众人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一时间,宫苑之中空空荡荡,刚才的剑拔弩张仿佛都是幻影。

婉贞持剑而立,魏列夫周围不过十余名家丁护卫而已。宫墙之外似乎能隐隐听到兵戈之声,婉贞深吸一口气,沉声道:“魏列夫,如今之势只怕你已无挽回的余地,不如到陛下面前以求公断。”

魏列夫面色阴沉,眉头紧皱。并没答话。静了片刻,忽然听到外面响起嘈杂的脚步声,一男子叫道:“末将奉陛下旨意捉拿乱党,擅闯荣华殿之罪望太后宽恕。”呯的一声,门被撞开,带有御林军菁英营标识的兵士簇拥着一员银甲白袍的青年将官闯了进来。这将官就见到眼前的对峙,他连忙止住正要往里闯的兵士,大声问道:“李大人,太后和公主殿下可平安?”

婉贞这才发现闯进来的竟是凌霄,答道:“太后和公主安然无恙,赛燕和落雁姐妹正在里面护驾。”

凌霄似乎松了口气,立刻指挥一队人到殿内护驾。随后对着两边说道:“魏相、李相,陛下已经在金殿鸣钟而朝,诏令京内有品阶的文武官员悉数到场。陛下有旨,现在宫内除梁将军部下的将领,身携利器者一律按谋反拿下!陛下要公断此案,两位,请吧。”一队兵士围了过来,魏列夫的护卫立时被收缴了武器,五花大绑起来。魏列夫本人也被两个兵士看管。

婉贞收剑入鞘,走到凌霄面前,递给他。凌霄有些为难道:“李大人,你看这……”婉贞打断他道:“既然是陛下旨意。李宛也确实是屡触禁忌,乃是待罪之身,将军,请吧。”凌霄点点头,亲自收了碧水剑,押送众人前往金殿。

***

金殿之前人头攒动,已经聚集了相当的人数。沿着甬道点燃的灯火直通到大殿之内。大殿两侧的灯烛已经点燃,但还有些昏暗,正有宫人内侍运来一人左右高的鎏金蟠龙宫灯——只有在庆典、祭礼等重大场合才会用到的贵重之物。片刻之后,四对龙灯缓缓升起,映得大殿之内明亮如昼。

凌霄带队走入金殿。四下里立时响起嘈杂的人声,并非以前朝议是那种窃窃私语,有的几乎是大声问出来的:“那个……那个人就是李相吗?”“李相真的是女子?”“看那服饰好像是太后殿的女官模样,会不会是奉懿旨乔装?”也有人唏嘘道:“想不到魏相竟会走到此步……”“何必铤而走险呢?”“其实皇后一家也……”“慎言慎言。还不知陛下会怎样发落呢。”

一身紫色宫装的婉贞镇静的走在凌霄身后,灯火之下众人的面孔在她看来都有几分虚幻。她看到陈玉泉吃惊的瞪大眼睛,也看到齐家疏沉默的抿起嘴角。以前的户部同僚们似乎都在争先恐后的想看清她的样子,郑涌在其中对她颔首致意。原来的魏党中人以及有谋反嫌疑的御林军众将都脸色苍白的低垂着头,却也用余光看了过来。最前面一品左右丞相的位置都空着,婉贞觉得有几分好笑:魏列夫和她,一个叛逆谋反一个欺君罔上,向来势不两立的左右相如此这般也算是古今难寻,可算笑谈了。只是不知皇帝会作何感想。

婉贞抬起头,成宗已经正襟危坐在龙椅之上。龙灯的光芒下,那张面容更加硬朗威严。他冷静的扫视大殿之上的所有人,在看到她的时候定了一下,似乎在确认她是否无恙,也好像在打量着这宫装之下到底是不是那个李宛。片刻之后他调转视线,神色未变,只是嘴角处的线条略显柔和。

待他们站定,凌霄交命退下,四周慢慢的静了下来。官员们虽未到齐,不过各府各部的长官均已到场。婉贞看到一身鲜明服饰的将官站在金阶之上,正是多日不见的梁振业。他关切的望过来,婉贞报以宽慰的微笑。

大总管程恩站出来,清了清嗓子,大殿之上立时鸦雀无声。“多日未朝,陛下决意今日肃清朝政,以正纲纪。文武官员不分位阶,此刻皆可启奏上本。”

此话一落,官员中便有蠢蠢欲动之意。这分明是陛下让大家选择,到底站在哪一方。事到如今,就算越州可以起事,谁还能撼动成宗皇帝的宝座?没人会愿意为魏党殉葬。只是谁能担当重任挑起弹劾魏党的先端呢?

无疑,众人的目光落在最前面的李宛身上,而婉贞果然也踏出一步,奏道:“陛下,臣有本启奏。”说罢从怀中拿出几日前已经准备好的奏折。里面原原本本记录着从长业十一年到如今平隆五年期间魏党的恶行。

呈上的奏折被宣读了约一刻钟,成宗问道:“可有复议?”

扫视群臣,立时有先前长期被魏党打压的官员几人站了出来,奏道:“臣复议。”

“臣等无故被关押在翰林院四日之久,期间魏党之人威逼胁迫臣等归附与他,实在令人发指!臣等复议!”关在翰林院的几十人也站了出来。

“陛下,魏相假传旨意,臣等并不知情,实被利用!请陛下明察秋毫。臣也复议……”竟然还有御林军的几员将领站了出来,倒戈相向。

看着这壮观的场面正气凛然的说辞,婉贞的心绪没有什么变化。她当然记得,这些人当中多数在当初魏党弹劾她的时候一样复议过。人心向背,也只在瞬息之间。

待四周稍静,婉贞抬起头,复言道:“陛下,臣还有一事奏明。”

“臣以十年前三家案之原户部尚书陆明峰后裔身份,请求陛下重查此案,还先父一个公道!”说罢,郑重拜倒。

“这……”成宗也未料想到她会在此时挑明话题。可下面却有一人在这时出列道:“臣复议。”定睛一看,却是齐家疏。

婉贞也出乎意料,齐家疏抬起头看看她,笑道:“臣赞同李大人主张,另有一本乃是臣多年以来收集的证据,请陛下为三家翻案。”

成宗接过呈来的奏折,道:“此事乃是前朝旧案,亦须史官记录。既如此,齐爱卿朕命你将此案的记录一并呈上……”

齐家疏打断道:“恕臣失礼,陛下,臣恐怕不能相助查案,本朝律法明令,审案及查案过程家人须回避。臣本名苏家齐,乃苏丰臣之子,当年母亲怕受迫害特地将臣的名字颠倒过来,掩人耳目。臣以苏家后人的身份,恳求陛下为家父昭雪。”

第一百八十一章  音静人息曲未终



齐家疏竟是当年苏家的后人。不但满朝文武大为惊讶,就连平日相熟的李宛、梁振业和陈玉泉等人也颇为意外。

苏家齐跪倒在李宛旁边,若有所指地道:“臣为查清真相,躲避魏党迫害,不得已改名换姓,绝非有意欺君,请陛下谅解。”

婉贞看向他,苏家齐报以温和一笑。

也许,他早就看出来了。婉贞心想,这个看起来悠闲诙谐的书生也许早将她和梁振业等人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

成宗答道:“卿之用心良苦委实可敬,其情可谅,其罪可免。”

话音刚落,梁振业也拜倒道:“臣是梁家之后,也请陛下彻查此案。家父当年抱憾而去,仍然嘱咐妻儿要识大体谢国恩!梁氏父子三代皆以尽忠报国为家训,如此竟被扣上里通外国的罪名而赐罪,臣每思至此,无不痛彻心扉!请陛下重查此案,还梁家一个公道!”

三家后人齐至朝堂,却也出乎意料。成宗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魏列夫,问道:“魏相可有什么要说的?”那口气宛如当日朝堂议事。年轻的皇帝询问倍受尊崇的国相。

魏列夫淡然一笑:“事已至此,臣还有什么可说的。陛下想必已经认定臣十恶不赦、罪该万死,臣也自诩确非一清二白之人。陛下如此天资,必知结党为朝臣大忌,然臣这一党虽除,难保他日另有人臣以私伐公,结党摄政。陛下须知,制衡乃人君之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老夫风烛残年不可惜,这些青年才俊才是日后陛下的左膀右臂。”

成宗了然的点点头:“魏相之言朕记下了。当年你有拥立之功,今昔却有悖逆之行,功过相抵,如今革职抄家,移交刑部处理。有谋逆之嫌的其他人也一起押至刑部。刑部尚书蒋节、吏部尚书王敏忠协同审案,切记不得滥用私刑,不得屈打成招。当年三家案不明不白妄害了三位国之栋梁,而他们的妻儿也多遭不测。非是朕彰先帝之瑕,实乃重正社稷肃清朝野之必须!朕亦下旨,废止律法’株连‘中一项!即日即办。”

魏列夫听到此话,心中似乎长舒一口气,与众人一起下拜道:“陛下圣明。”

两名执金吾将魏列夫打掉顶戴乌纱后押走。群臣目送这位权臣,各有唏嘘。婉贞站在金阶之下,遥看一身白衣的魏列夫被带走,一时思绪万千。彼时天边已经泛白,她回身再看殿上,梁振业正在金阶之上对她微笑。

极度疲惫后骤然释怀,婉贞回望他不禁泰然浅笑。

成宗刚好也看向婉贞。他第一次看到身着宫装的女子可以如此出尘淡雅的浅笑,映着那即将升起的朝霞,似乎无比宁静怡人。

大总管程恩适时打断道:“陛下,还有魏雁辉和郑涛两人应如何发落,他二人毕竟有侯爵的头衔……当然还有宫里的那位……”

成宗打断道:“一切以律法明令行事,不得徇私罔顾。押他们上来问问,若无隐情就照章行事。”

片刻之后一身盔甲的二人被五花大绑押了上来,郑涛还好只被去了头冠和披风,脸上手上略有几处划伤。倒是魏雁辉模样骇人,头发散乱不说,还有满身的血污,看那神情似乎不是常态。

成宗发话道:“魏列夫已经认下了罪状,先交由刑部审理,你二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魏雁辉似乎没有听见。郑涛郑重叩首道:“听闻陛下废除株连一项,罪臣感铭五内。舍弟郑涌秉性正直,才华出众,请陛下不要加罪于他。郑家的罪孽,皆由臣与家姐偿还!”

郑涌听了,含泪喊了声:“大哥!”

成宗点点头:“朕知道了。”正要挥手让人带下去,忽然魏雁辉仰天狂笑,笑得撕心裂肺。格外凄厉。他边笑边大声说道:“父亲一直相信二哥,可如今我们已经这般模样,二哥呢?他人在哪里?他一直不信我的话,不相信我的能力,才有今日的下场,这是他咎由自取!可是我呢,我为什么要为他殉葬啊……若早听我的,以皇帝为质,夺得玉玺和王位,号令群臣和大军,天下岂不唾手可得!”

群臣中有人大声呵斥:“大胆,逆行倒施自会自取灭亡!”

婉贞就站在他旁边,沉声说道:“你们派往越州的书信被我们劫了下来,魏鸿光没有得到消息未尝不是幸事。至于你的想法,只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恐怕连这几日都撑不到。”

魏雁辉抬起头看她,眼神有些呆滞癫狂。他似乎仔细辨认一番,问道:“你果真是女子?”

婉贞垂下眼帘,默然不语。

魏雁辉再次笑了起来,可越笑越像哭腔。他叫道:“竟然输给一个女子……我不服,不服……”

成宗心生厌恶,挥挥手命人将其押下。

一名执金吾伸手刚触到魏雁辉的手臂,不知为何,那绳索忽然断开。魏雁辉一把推开执金吾,抬起手臂,只听嗖的一下,破空之声传来。“不好,是袖箭!”婉贞叫道。

她一个箭步上前,不假思索地劈手去夺魏雁辉的袖箭。又是嗖的一下。似乎打中了旁边的柱子。婉贞紧紧扣住他的手臂,魏雁辉还要挣扎,一拳抵住婉贞的肋下正要使力,被婉贞劈手砍到颈部,松了力气。

金阶上的梁振业堪堪挥剑打掉了飞来的短箭,看到龙椅上的成宗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他望向下面,忽然见到已经被婉贞制服的魏雁辉忽然lou出诡异的笑,心中一紧,正要喊句:“小心”,只听第三次破空之声响起。

婉贞莫名觉得肋下剧痛,伸手一摸才发现中了短箭。

没有想到他的另一手也藏着袖箭。

这么短的距离,刚刚想到的时候已经躲不开了。

两个执金吾按住了魏雁辉,却没想到在他拳头刚刚松动的时候便发**短箭。

婉贞捂住伤处,缓缓倒在地上。伤口一定很深,血已经汹涌而出,捂都捂不住。

婉贞心想,这等精巧的机关,应该是南宫家的手笔吧……她视线有些模糊,看见梁振业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他面前,满脸焦急。他拉起她的手,问道:“阿婉,你怎么样?千万不要……不要有事啊!”

婉贞吃力的笑笑,喃喃道:“没那么容易死吧……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了……但是。万一这次我挺不过……”

“不行,你一定要挺过!你记得吧,李昭的毒伤还没有好,还有德云、晓茹、赛燕她们都在等你回去团聚!”

听到这些人的名字,婉贞lou出欣慰的神情:“是啊……可是,万一我不行了,烦劳你待我照顾她们。有你在,我放心……”

梁振业越听越害怕,紧握着婉贞的手不肯放开。

龙椅上的成宗愕然看着眼下的突变,他的梦境似乎成了真:那身华服浴血,李宛为了救他倒在这里。那短箭的四周血色蜿蜒。当真像朵漪丽娇艳的花在绽放。

他离开御座,缓缓走向那个被围住的人。

朝阳已经升起,不知不觉中大殿一片光辉。这才刚刚开始,他想,朕不信你会这样走……刚才还在回眸一笑的人,那么出尘淡雅,怎么会就这样离开……朕不信,更不许!

婉贞艰难的喘着气,看着那个明黄身影终于走到自己面前。

“陛下……您没事吧……”婉贞问道。

成宗心中大恸,连声道:“朕没事,朕没事,你也要没事。”

“臣只想求……求陛下一件事:臣所犯之罪皆由李宛一人承担……与旁人无关。请陛下宽待群臣,善待天下。”

成宗点点头,颤声道:“朕答应你。可是朕有个条件,你活下来!你要活下来,朕就不追究他们……”

婉贞似乎懂了他的意思,勉强笑一下:“呵……”缓缓合上眼……

梁振业觉得自己紧握的那只手沉了下去,气息在慢慢变弱,变凉……

成宗吼道:“御医!御医为何还未到?死了李宛让你们统统陪葬……”

一片慌乱中,李宛被人抬走。这是群臣最后一次见到这个迷一样的年轻人。

到底是男,是女?是李侗之子,还是陆家之后?身世如何,归属何处?还有众人的情谊,是倾慕,是爱恋?

三个月之后,宫中忽然传出李宛伤重不治的消息。陛下罢朝三日以示哀悼,并将李宛安置皇陵里本属于后妃的墓穴中。一时间众说纷纭,非议者有之,揣测者有之,更有人笑言,那是陛下寄托相思的衣冠冢吧。

***

李宛,东江人也。传为先户部尚书公瑾侯陆氏之后。养父侗,字君谨,游侠也,乡里敬之。宛幼习父业,文武乃成。少负气节,敏而好学。精晓剑术。平隆四年恩科开,宛辞家应试,文采卓着,是为金榜夺魁。

任职户部掌事,后逾职左迁翰院。帝爱其才,屡召入见。时值突厥进犯,宛复迁军需使……

后左相国公魏列夫犯上谋逆,以一党之众、羽军之力窃国成则。诗云:“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独宛抗之,联留守营围京七日有余。后城破,宛使人于道路明火照之,谓百姓远离刀兵火光之意。又潜入宫中,改换女服,假太后殿尚宫为饵,一举擒得魏相数人。然魏次子雁辉者,金殿行刺,伤宛于要害。帝使御医数十人急救,翌年二月终伤重不治。帝恸之,罢朝三日。谥昭,平隆六年三月葬于帝陵外园,追封文昭侯。

宛形貌昳丽,时人多比潘安宋玉。然其勇决果敢,非常人可比。诗云:“瞻彼淇澳,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是谓宛也。——《史话名臣列传十一李宛传》

***

世人皆叹息文昭侯英年早逝,余窃不以为然。以文昭侯之功彰烈烈,足慰陛下知遇之恩。如此年少者居其高位,有之乎?仙逝虽可叹可惜,然上天怜之清华,勿使置于浊世,也未可知。故曰,天地之悠悠,何拘于庙堂之间?江湖之远,悠之乐哉。——《苏门笔记故人忆》

***

看官,这李宛真的死了?那为何三月之后才说伤重不治?为何那些友人写的忆文祭诗皆不见悲戚之意?其实早有人说过这李宛是个女子,真名陆婉贞,乃是陆尚书的独生女儿……《说异野史女子卷》

***

几年后。

初春,柳枝轻摇的时节,两匹骏马停在杭州城里一处学馆前。马上两人一男一女,都带着轻纱斗笠,男的穿布衣长衫,女子着素衣罗裙。他们腰佩长剑,轻盈地下马,站在学馆外面向里眺望。

里面是老夫子正在教授课业,另有个年轻的夫子在旁督促检查。

花白胡子的老夫子翻开书本,说道:“今天我们学今人文章十篇,这第一篇就是本朝名臣文昭侯李宛的《祭江神文》……哎,关于文昭侯的事迹谁能说一下。”

一个年纪较小的孩子站了起来,一本正经的问道:“夫子,李宛是女子吗?”

老夫子被惊得一愣,胡子都翘起几根。片刻大发雷霆道:“混账!那些稗官野史的话是混信的么?”

周围的孩子早都笑作一团,那孩子站在当中有些不知所措,脸都涨红,还追问道:“可是很多书上都这么猜测,就连苏大学士的笔记里都写着……”

“胡闹!笔记小说乃是一家之言!你乱看邪书歪史还敢诡辩,戒条伺候!”老夫子终于发了怒,要去拿挂在墙上的藤条。

那名年轻的夫子赶紧劝道:“先生何必生气,不过是小孩子好奇。再说了,这事本来就没有定论,众说纷纭,他说得也许没错呢。”

“管老师,你怎么这么说呢,那文昭侯是女子,胡闹!谁见着了?谁亲眼见了?”老夫子气得直喘。

管瑾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见着了。我曾在李大人府上当差,跟着大人三年有余。”

这一惊非同小可,老夫子似乎说不出话来,两眼直愣愣的看着他。

管瑾把老夫子扶到里面的房间休息,又出来吩咐学生自己看书。

这一切,外面的那对男女都看在眼里。女子轻声笑起来,男子问道:“进去打个招呼吧。”

“不必了,看到大家都很好,我就放心了。”那女子压低了斗笠,又飞身上马。

男子也骑马追上,问道:“下面去哪儿?”

“下个月颉利王的小公主满周岁,我们去突厥道贺吧。”

“你可真疼那孩子。”

“颉利给她取了我的名字,自然要偏爱。”

微风袭来,杨柳依依,双骑携行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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