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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下雪吗-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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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换单手推车,揽住她的肩头,“我宝贝亲自下厨,哪个敢说不好吃?什么米其林指南,没挖掘到你都是有眼不识泰山……”
  梁霜影捂上他的嘴巴,“求你小声点,我怕丢人。”
  温冬逸眉毛一挑,不用勾唇都是笑意,她松开了手,好心提醒,“你手机在响……”
  “甭管它,挑你的。”他这么说着,摸出手机瞧了一眼,直接挂断了,好一个若无其事。
  …
  这是第一次进他家的厨房,从烤箱到洗碗机,设备齐全且崭新,她什么都没动,就开始一筹莫展,不是因为闻不着厨房该有的人间烟火气,而是因为找不到锅碗瓢盆。
  眼前分明是一面墙,橱柜在哪里?梁霜影在这儿杵了有十几秒,转身出去。
  沙发里的温冬逸架着二郎腿,握着游戏手柄,盯着电视玩3D足球,瞅她一眼,扔掉了手柄,起身说着,“开火都不会你还做饭呢,收收心当豪门太太吧。”
  霜影心不在他的后半句话上,就听着了前半句的嘲笑,忍着不呛回去,万一他是个深藏不现的料理高手,世界上匪夷所思的事情可多了。
  然而,奇迹没有发生。温冬逸环着手臂,又摸了摸下巴,橱柜是触控的他知道,但这个智能化的灶台该怎么打开?
  他沉重的公布研究结论,“完了,我也没使过这玩意儿。”
  梁霜影只想笑,笑得卧蚕兜住眼睛,笑得让他看见时常被藏着的,那一颗尖尖的牙齿,不要酒精,能上头,也能上/床玩游戏。
  “有这么好笑?”温冬逸故意拧眉,但她不怕,化身自信可以躲过他捕获的小狐狸。
  所以,他直接捉来那个勾人的小姑娘,“来来来,你跟我说说,让我也乐一乐。”
  多亏门铃救她一命,梁霜影说了句,“我去看看是谁!”就溜出了他的桎梏。温冬逸真想拆了那座七级浮屠,也只得与身旁的灶台作对。
  门旁挂着连接公寓一楼大厅的可视对讲机,出现在屏幕里的女孩大眼扑闪,桃粉脸颊,穿着无袖的连身裙,戴着一顶酒红的宽檐帽,亚麻色的卷发垂落在胸前,多像一只洋房壁炉旁的猫。
  而她听见对讲机接通的声音,试着喊了一声,“冬逸哥?”
  

  ☆、C47

  
  少女声音多娇俏,甜到心坎里,男人得这一声哥哥,增寿三年,老当益壮。
  梁霜影像个看破红尘的小尼姑般叹了口气,一天一个,言情小说都不会这么写。她走回厨房,对他说,“温冬逸,你妹妹。”不是亲妹,不是表妹,就是好妹妹。
  搞定厨具的温冬逸听见了这句话,脸上得意的表情一瞬变成莫名其妙,走到门前。
  他一瞧,按着对讲说了句,“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父亲老友的小女儿,他自觉态度够好,没用上「滚」回去。
  可惜,没走两步,楼下的人狂按门铃,好似只啄木鸟锲而不舍,挑战他的耐心。温冬逸好态度耗尽,接通了对讲正要发作,对方先下手为强,却紧张兮兮,“桐姨让我送汤来的!”
  “什么汤?”套上围裙的梁霜影,从厨房跳出来问着他,顺便转身让他系上结。
  好巧,刚刚扫了一眼料理台上的食材,她整理了思路,差一锅汤。
  站在他家门前,少女最后一次拨了拨头发,按下门铃。
  今年二十岁的莫澄澄,对付以往出现在他身边的女人,经验十足,只需叫一声「阿姨」她们就变脸,战无不胜的嚣张气焰,充饱了她内心的一只气球,但是这门被打开的一刻,她的气球离手,泄着气四处乱飞,狠狠撞上房子里边边角角。
  完完全全,意料之外——她有一张素白干净的小脸,系着浅黄的格子围裙,抿唇笑着,就像刚刚烘焙出来的香草曲奇,散发着淡淡的奶油味。
  莫澄澄愣神且僵硬地递上保温壶,准备好的台词‘麻烦你了阿姨’,也噎困喉咙里。
  可想而知,不似那些令人作呕的盗版娃娃音,她的声音很清脆,“你随便坐,我到厨房看看。”
  哪能坐得住,从得知温冬逸不再是别人预定的丈夫开始,莫澄澄就坐不住了。
  她跟着梁霜影进了厨房,少女明亮的眼睛,和一颗倾慕的心,不分先后地降落在这个男人身上,如何恋战。他有着能让其他男人变成背景板的荷尔蒙,桀骜不驯,又那么深沉,若是世界上少了他的声音,她不会发现自己的名字有多好听。
  梁霜影没空注意那位少女的痴恋,放下保温壶,好奇地旋开盖,一锅松露鸡汤,她低头闻了闻,假装镇定。她考虑着嗯了一会儿,出声问着,“你要帮忙吗?”
  闻言,莫澄澄看向说话的人,表情与前一秒截然不同,她翘起下巴,“我又不会做菜,我在家都是……”
  “那还杵这儿?”温冬逸瞥着她,没好气的打断。
  莫澄澄直视着他,憋屈地鼓了腮帮子,一扭头,出去了。
  好妹妹一走,梁霜影即刻悄声说着,“我能先尝一口吗?”
  温冬逸很配合地回头望风,轻手轻脚拿出勺子,她接过舀起一勺汤水,送入口中,马上眼睛亮起,捂嘴以示惊艳,不忘队友,又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在自家做贼,偷尝鸡汤,浪漫才是佐料,更有她脸上小表情,冷汤也美味,他竖大拇指。
  见她低眸偷笑,温冬逸将人抓过来,亲了一口。
  她一摸脸,口型愤然——油!!
  接下来的厨房故事犹如一曲交响乐,梁霜影对这个摩登空间充满兴趣,处处留下自己不务正业的脚印,在温冬逸有条不紊的把鱼烧糊了之后,半斤八两的大厨总算上场,一时分不出哪个是掌厨人,哪个是的演奏大师。
  坐在客厅,莫澄澄的想象之中,这里应该遍布清冷的男性气息,然而,茶几上摆着两个笔记本、戳着吸管柠檬茶、没开封饼干、开了袋的软糖、扎头发的黑色头绳。她拎来靠枕抱在怀里,仿佛闻到女人的香甜味,恼怒地将靠枕扔到一边。
  嫉妒烧空了她的脑子、她的战斗力,厨房与客厅隔了这么远,还能听见大呼小叫的声音,气得她啧嘴,闹这么大动静,以前没做过菜?莫澄澄抓起电视遥控器,即便是游戏画面,也将音量调到最大。
  不过,她猜对了。
  梁霜影抱歉的对她说,“我是第一次下厨,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坐在餐桌旁,望着这一桌谈不上卖相的菜色,莫澄澄就近夹了根青菜,说不出没有教养的话,更夸不出口,“……一般般。”
  所以,她观察一向挑剔的温冬逸,一盘菜让他皱起眉头,一盘菜让他勉强下口,通过他这一关,才会落到梁霜影的碗里。小姑娘心情好话就多,没机会自己夹菜,吃一碗家常盖饭,说着白天面试的事儿,还有人给她盛汤。
  此时,莫澄澄觉得自己像西红柿炒蛋上的几点葱花,根本就是多余,筷子与饭碗的相碰声,也比她有存在感。
  “今天刚好看到一个教人剥皮皮虾的视频……”梁霜影这么说着,夹起一只椒盐皮皮虾,用筷子从尾端捅进去,往上撕开虾壳,没撕好,丢到他的碗里,“这个太丑了给你吃,我再剥一个。”
  温冬逸蹙眉,“饭吃一半剥虾玩?”
  她说着,就剥完这一只,又说,“等会儿我想点杯奶茶喝,你要吗?第二杯半价。”
  莫澄澄盯着他,从前的他说不喜欢小孩,那她就化大地色的浓妆,穿熟女牌的衣服,踩五厘米以上的高跟鞋,恨不得一夜成熟。
  全是假的,骗人的,如今被他惯着宠着的人,明明就是个小孩。
  莫澄澄纠起脸蛋,将嘴里的东西吐到桌上——这个豆腐酿肉咸了。
  她泪眼朦胧的时候,没人察觉,哽咽啜泣,才得到视线。
  看着埋头塞白米饭的女孩,梁霜影愣住,亦有些尴尬,难吃到哭了?她又转向温冬逸,他无辜的耸肩,关他什么事?
  霜影夹起一筷子番茄炒蛋,放进她的碗里,不好意思的说着,“这个还可以,没那么难吃……”结果,好像哭得更凶了。
  吃完这一顿饭,莫澄澄扣上粉底盒,不愿意多呆一秒,拎上包就走。走出电梯的她是个纸扎,千万别刮风,一吹就倒,她要回家大病一场,吸取这次的惨痛教训,理清局面,再战一回。
  莫澄澄沉浸悲切的情绪之中,无心留意借她开门的瞬间,与她擦肩而过,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
  梁霜影专心致志研究洗碗机,有人走上来,从背后搂她的腰,双手探/入贴身的针织衣料底下,寻宝似地游走,鼻息重重喷洒在她颈间。
  温冬逸咬上她的耳朵,正要开口,门铃大作,她不小心窃笑出声,他需要一杯降火茶。
  不是一楼的门铃,他以为莫澄澄折返,不耐烦地开了门,防备不及,被门外扑上来的人一拳挥到脸上,一个趔趄,再被揪住衣领——
  温冬逸曾经逗她,说自己年少不学好,终日跟人打架斗殴,其实是真事儿,卸人胳膊断人腿的经验不少,只是现在不爱自己动手了。他扭过这个小屁孩的胳膊,一拳上去。
  梁霜影从厨房跑出来,都没搁下手里一盘剩下的豆腐酿肉,吓懵了。
  温冬逸将那人揍得倒地不起,能听见拳头砸着骨头发出的声响,他发了狠,抄起电视柜上的水晶摆件。
  她惊骇尖叫,“不要——”
  水晶摆件滑到墙角,温冬逸直起身,又狠狠朝他肚子一踹,指着地上的人说,“今儿我就叫人领你去吃几天牢饭,受受教育。”
  “去你妈的!该坐牢的人是你!”他愤恨地吼完,又往边上吐了口血痰,按着腹部,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此刻,梁霜影才认清这个咬碎口中牙,恶向胆边生的男人,是俞高韵。
  他满嘴的血,吐字都不利索,“我和我妈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碍着你什么事了?我老家的老老小小,又什么时候惹到你了?你摆着一副不知道的脸给谁看,要不要抓那几个混混对质啊?!”
  俞高韵眼里的恨意比血要红,流过他的下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对了,你是太子爷,我们平头百姓奈何不了你,但你不要忘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别以为我不敢跟你动刀子!”
  温冬逸有点明白了,何其讽刺地笑了笑,才说,“俞高韵,你给我听清了,你和你妈就是向我温家乞讨的人,乞讨懂吗?老子开心了赏个仨瓜俩枣,你们就该赶紧磕头谢恩,我要整死你们,犯得着大张旗鼓的干,还给你留口气找上门?早他妈八百年前就能给你收尸了!”
  俞高韵仍然紧紧盯着他,但支撑着自己的恨意开始动摇,脚下已生颤抖。
  温冬逸直摇头,“你怎么不想想,如果这事儿闹大了,负/面新闻铺天盖地,谁得了好?你是不动脑子,还是天灵盖底下装着豆腐?!”这么说着,他夺了那盘豆腐酿肉,扔到蠢人的身上,比起喂进垃圾桶,也算死得其所。
  梁霜影端盘子的手还悬着,瓷盘碎片已经飞到拖鞋旁边,受了侮辱的俞高韵又要扑向他,没法思考,她挡在了温冬逸的身前。
  她紧闭眼睛,仿佛时间静止一刹。
  温冬逸先回神,将她捞到身后,再处理不满这道望着她发愣的视线,“你往哪儿看呢?”
  他又轻笑,“哦,没准将来老头子犯糊涂,让你姓了温,你还得叫她一声嫂子。”
  俞高韵往后退了半步,撞上电视机,差点再倒地,这一句话是一桶盐水,浇得他从头皮刺疼到脚底。
  梁霜影揪着男人背后的衣服,觉得应该是她救场的时候,撇开头喊着,“你走吧!”这台词,活像个八点档狗血伦/理剧里抛弃穷酸小子,选择荣华富贵的女配角。
  俞高韵垂下头狂笑几声,听起来又似哭泣,跌撞且狼狈地退场。
  闹剧未收,温冬逸立刻捡起手机,拨去电话,对方似乎是这片公寓的保安组,他要人把俞高韵弄到局子里蹲两天。
  霜影往前一步,不顾踩到的一块豆腐,出言劝阻,“你……别这样,放过他吧。”
  “你心疼?”他眼底狠意未消,十分渗人。
  “是同情。”她据实以答。
  

  ☆、C48

  
  他性感薄唇上下一碰,对俞高韵,视如碾死一只蚂蚁,对她,何尝不是呢。
  温冬逸听了她的三个字,冷笑,扔下手机,往双扶单人沙发一坐,没有留她的位置,摸来烟盒,火机似刃光一闪,他吐烟眯眼。
  安稳度日即是渺小平凡,不要试图触碰那些危险的人,但是她沾染了还戒不掉,原因是这个脾气暴戾的男人,可以对她不屑一顾,却要把她捧上天。
  重重跌落之前,梁霜影无以为报,唯有轻轻一吻他的唇,轻轻的说,“我只心疼你。”
  温冬逸要化身土匪恶霸,将小姑娘捞进胸膛,紧紧困住,逼她感受自己的肾上腺素飙升,烟味呛她翘鼻,“不给他长长记性,下回指不定更蠢。”
  霜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已经是街头鬼魅的模样,还要撂狠话,他怕烟头烫到心肝宝贝,单臂搂着人,她很容易挣脱开,“我去拿医药箱。”
  等她拎回药箱,跳过地板上菜汁狼藉,轻盈侧坐他的大腿上,无偿借出自己的细腰与娇/胸,分散他的注意力,为他处理眼角伤口,忽而想到今晚跌宕的剧情,比盛夏蝉鸣热闹,她忍不住笑,笑声点点,像孩童任意点琴键。
  反正地板大乱,温冬逸随手弹了烟蒂,强行压下她的肩,让那小脸蛋近在咫尺,这样也笑得出,“你可真够没心没肺的……”
  梁霜影还是笑,“正好和你般配。”他专门杀人放血,她负责没心没肺,修成一对坏蛋情侣。
  浪费了前半夜,他很惭愧,再不揉碎她吞下肚,天理难容。
  温冬逸按住她脑袋亲,碘酊也蹭到了她脸上,刺鼻气味迷惑神经,她主动搭人肩膀,一挺胸便身贴身,指尖伸进他的头发。
  被吻到奄奄一息,恶狼亮獠牙,但从来不会咬伤她,只会吓唬她自己剥衣服,再用濡湿的舌尖恭维她的皮肤、滚烫的情/欲在瞻仰她的身体。
  …
  终归没有让俞高韵接受铁窗教育,多半是因为他直接躺上了病床。
  次日中午梁霜影到了医院,先见到了安宁。
  时常事事相似,打比方,在她准备搬到京川生活之前,安宁已经先到了。据霜影所知,安宁签下的经纪公司只给安排了临时住处,让她月底跟一个荒郊野外的剧组,拍一个不入流的小成本惊悚电影。
  当初捏着自己小肚子烦恼不已的女生,而今瘦得脸削去一半。
  “不瘦不瘦!”安宁猜到她要说什么,“上镜胖十斤,连你这种身材的,也顶多就是个刚刚好。”
  梁霜影一时语塞,她又说,“你看看他吧,我赶时间先走了。”
  望着那抹消瘦的身影,走向尽头的电梯,她感觉安宁有些地方,随着身材一起变化了。至少以前,她说话不会这么急躁,脚步没有那么快,那么重。
  俞高韵穿着伤患标配的消毒大褂,背靠床头,正午烈阳如炽,他周身找不到一丝朝气。
  前一段时间,他回到珠江,他母亲却不愿他回家,言语间躲躲闪闪,又突然说要回老家汾州,他堵上门,家里就像是拆迁队光顾,一塌糊涂,而他母亲手臂淤青斑斑。汾州的老小亲人也不得幸免,姥爷酿了几年的酒,挥洒粮草堆,火光连天。
  人无损,房尽毁,他童年玩乐的屋檐,一瓦不剩。
  俞高韵打听到了那几个混混常出没的大排档,在附近蹲了一天一夜,烟头满地,待到目标出现,他电话叫来三个兄弟,就等不及抄起酒瓶,炎夏夜里,血和啤酒一样湿了衣服,然后清清楚楚听见他们嚷着——替温冬逸办事儿的,哪个敢破他们的脑袋,不怕死吗!
  梁霜影静静听他说,怕他像孩子恸哭,但俞高韵没有,还说着,“他说的对,是我看的太片面,行事太冲动了。”
  沉默片刻,她无话可讲,除了祝他早日养好身体,正要离开的时候,他握住了她的手腕,“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被这个惊天秘密的前奏欺骗,她俯身下去,怎么也想不到,俞高韵亲了她。
  碰到那两片干渴嘴唇,霜影倏地推开了他,撞到床头,他痛得眉头顿紧,冷汗直冒,但他很开心的笑,嘲笑自己,“梁霜影,我们不是朋友了。”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寻求安稳了。”他抬头,看着她说。
  俞高韵变得仿佛让她亲眼看着,他走向那个青葱少年,一场屠杀,血花飞舞。“如果我侥幸爬到高处,没摔死,那么今时今日我所受的屈辱,都要从他身上讨回来,也包括我要得到的人。”
  几度欲言又止,梁霜影沉沉叹息,很想告诉他,你别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他不但不会怕,还会敞开胸怀,接纳你的挑衅。那样轻蔑的勾唇笑一笑,无关她事,她看在眼里,也觉得大受打击。
  转身走出病房的一刻,她要承认,不是谁变了,只是他们认清了这个冷血的、弱肉强食的世界,是非对错不管用,地位金钱,才是衡量一个人活着该呼吸多少克氧气的标尺。
  现在她的工作环境里,不少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几根处事圆滑的老油条,而她没有那么按图索骥,也没有别出心裁,不曲意逢迎,不挑头提议中午点什么外卖,不经常表达自己的看法,随和且漠然。
  综合以上,梁霜影认为自己应该是不起眼的状态,可是,某个女同事刚刚称赞她,你的鼻子真好看。到了洗手间里就说着,我好想问她鼻子在哪儿做的,但问了我也没闲钱做,那种鼻综合得要个六七万吧。她抽了几张纸巾擦着手,“啧啧,真舍得。”
  另一位女同事旋出膏体口红,咧着嘴补上颜色,音调奇怪,“你也不仔细瞧瞧人家穿的什么衣服,拎的什么包,六七万算什么,不过我说,她有多‘努力’你知道?那些挺个啤酒肚,头顶地中海的老男人,换了你能‘关了灯全都一个样’?”
  她抿了抿口红,轻笑了声,“我可睡不下去,咱们呐,只有羡慕的份儿。”
  接着她们离开的鞋跟,从隔间出来的纤瘦人儿,若无其事地洗手,只是在抬眼的时候,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鼻子。原来这么值钱,难怪温冬逸总喜欢咬她的鼻尖。
  想到他,梁霜影一愣。
  虽然别人对她工作能力的反馈是马马虎虎,但最近她确实很忙,没心思跟他耍嘴皮子调/情,也没体力与他玩床上游戏,这么说起来,还真是忽略了他,温冬逸好像生气了。
  再回想她跑来京川的目的,难道不是谈恋爱吗?
  秋老虎的阳光劈头盖脸,隔着咖啡店的玻璃窗,梁霜影盯着从混凝土的地面升腾起,仿佛透明的波浪。
  坐在她对面的莫澄澄,比她还小了一两岁,却死撑出一副「八面特玲珑,老娘最成熟」的姿态,以门当户对才能谈婚论嫁为题,与她展开的研讨交流。
  “冬逸哥周围各方面条件适合的女人,也就那么几个,非要挑一个……你觉得我怎么样?”
  对方辩友回神,全然没听见她之前的言论,含了一下薄荷汽水的吸管,然后说,“我觉得你……挺可爱的。”
  夸得莫澄澄一愣。
  梁霜影是认真的觉得,这个女孩性子直来直去,说要砍你就正面砍你,决不在背后捅你刀子,有点像迷你版的孟胜祎。
  莫澄澄的大眼睛飞速眨上几个来回,气呼呼地捧起冰拿铁喝了一大口,简直是驴唇不对马嘴、对牛弹琴、瞎费劲!
  当天傍晚,刚洗完澡,来不及吹干头发,疑似关门的声响,霜影兴奋跑出浴室,幻听没得治,只让自己空欢喜,又埋怨那个男人居然还没回来。
  陡然间,她怔住身子,像被人贴了定身咒,浴室飘出的水雾把咒语弄模糊,上面写着什么综合体项目签约仪式,写着他要飞往哪个城市出差。
  发梢的水流进背脊,她惶然醒来,打开衣柜随便一扯,拉出抽屉找到身份/证件,起来太猛撞到抽屉,蹦蹦跳跳揉着膝盖。
  打车奔赴机场的途中,他接了电话,她错过了黄昏。
  温冬逸先看见了她。巧的是,黑色短袖T恤,黑色长裤,灯光明亮,她皮肤雪白,穿行人海之中,尤其显眼。所以,他知道她要飞奔过来,就像那天晚上,她穿过路灯,穿过夏夜。
  左右张望,她发现了站在那儿的男人,身形高大,干净英俊,以后别使坏,就这么清风明月普照俗世不好吗?
  小姑娘扑进他怀里,被他牢牢接住,她发尾未干,沾湿衣服无所谓。
  若不见证生离重聚,又怎能算机场。习惯场景的路人麻木行走,广播冰冷诵读时刻表,是谁宽大胸膛,甘做她红唇的扩音器——
  “温冬逸,带我一起走吧。”
  

  ☆、C49

  
  梁霜影从商场正门出来,换了一身轻便秋装,环顾这座陌生城市,午后阳光不到料峭时,穿过路旁棕榈科植物的大片叶子洒落下来。一辆双层观光巴士驶过,一阵微风吹起她绑在腰间的格子衫,小跑几步赶上它,花掉了兜里仅剩的零钱乘车。
  巴士穿梭宽窄街,她举着手机留下那些密集拥挤的招牌,头顶播放着普通话报站,又播了一遍方言,在哪里下车,全碰运气。
  时间是工作日下午四点,未到下班高峰,行人没有饮品店多。她点了一杯白桃乌龙茶,想起给他发了一个定位,伴着清甜茶香漫步街头,在一间老式西点蛋糕店门前停下,听说这里的蛋挞一绝。
  西点店开在转角,男人走向这一头,看着她站在那一边蛋糕柜后,店里的老夫妇对她解释说年轻人不在,他们不懂怎么接收手机支付,但她递上百元钞票,恰好又没有零钱,找不开。
  听到这里的她睁圆眼,从额角落下的碎发贴着杏仁白的脸,按着钞票的手搭在胸高的柜上,比玻璃下的奶油卷诱人。
  紧接着,有人出手替她付了钱。
  她转过头,男人高挺鼻梁,寡情薄唇,上身白衬衫罩着宽肩,熨烫的线条顺着直背向下,束进窄腰间的皮带里,下身西装裤,沿着长长一条路,直达Church’s的皮鞋。
  谁能想到,流氓扮正经最好看。
  她习惯性地脱口而出,“谢谢……”
  他笑容俘获人心,“举手之劳。”
  这男人装模作样,她干脆有样学样的说,“我到前面商店换零钱给你。”
  他拎下一袋蛋挞递给她,同时说着,“不用这么麻烦,几块钱而已,我第一次来,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帮我四处介绍一下?”
  她表示遗憾,“我不是显海人,也是来旅游的。”
  “那巧了,一起兜兜风?”
  他从裤兜里掏出车钥匙,随意一抬胳膊,路边一辆敞篷跑车应声。
  梁霜影稍愣一下,疑惑的问,“你不也是外地人吗?在这里买车?”
  “工作原因,可能以后要常来,下了班顺道车行挑了一辆。”他边说边走,话语落下,人也到了车旁,拉开副驾车门,请她上车。
  在黄昏来前的铅灰街景下,霓虹招牌接连亮起,男人配跑车,英俊又多金,七分成熟三分轻狂,他像帕罗西汀,治疗抑郁,如何拒绝?
  她上车系紧安全带,准备与「陌生人」疯狂一夜。
  他问,“想去哪儿?”
  梁霜影沉吟思考,然后说,“想先填饱肚子,再看一部电影,本来打算约男朋友的,但是他工作太忙,就不打扰他了。”
  他目视前方,歪嘴一笑,车速加快。
  红色夕阳风吹乱头发,她偏头打量着他,“听到我有男朋友,你也没有很失望?”
  “为什么我要失望?”
  梁霜影恍然点着头,“原来你真的是找人兜风,不是特意搭讪我?”
  “我不是搭讪你……”
  在交叉路的红灯下,他转头看她,眼神带笑,势在必得的说着,“是追求你,而且很快你就会发现,有我在,要什么男朋友?”
  她差点失笑,扬起下巴,“拭目以待。”
  这座城市毗邻海岸,地形蜿蜒起伏,从坡上行驶而下,雨林般潮湿的风,舒爽拂过。
  在夜晚降临时,到达一家海湾餐厅。听不见海水翻涌的声音,玻璃窗像电子相框,重复播放深蓝浪花拍上沙滩的画面。她研究菜单,想点河豚料理,他劝她珍惜生命,好在只只蟹膏饱满,弥补遗憾。
  她剥完肥美蟹腿,不擦手,举杯与他相碰。
  叮的一声,透过酒杯反射进她眼里的光,却比海鲜美味。
  近尾声,服务生端着甜品,携带表格走来,询问是否办理会员卡,她欣然同意。
  梁霜影品尝饭后甜点,顺便向他解释,“我男朋友因为工作可能以后常来这儿,我办张卡,下次跟他来。”
  他调侃道,“句句不离男友,这么爱他,晚上不回去找他,还跟我去看电影?”
  他们要将游戏进行到底,难为服务生窃听八卦,写字都慢了些。
  她挑眉,“不可以吗?”
  他笑容更甚,“可以,怎么不可以,你晾着他,我们看完电影再去澜悦顶层开香槟。”
  不用猜他们去豪华五星酒店顶层,开了香槟以后会做什么,服务生出声问,“小姐贵姓?”
  “梁。”她回答别人的问题,目光却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房梁的梁。”
  男人再次点亮俊朗的眼眉,“好巧。”
  她好笑的蹙眉,“又巧什么?”
  他轻抿嘴唇,等服务生走后,手肘搭上桌面,颇有神秘感的靠近,严肃认真的低声,“以前我算过命,说我有一劫,有人要摘我的心肝,这个人也姓梁。”
  梁霜影止不住一下笑出来,饭后慕斯不浪费,一份甜了两个人。
  她托腮,望着他,“叔叔,你讨女孩子欢心,真是经验十足。”
  他缓缓说,“除了你,我只讨过另一个女孩的欢心,而且她说,如果哪个女孩,明知道这个男人没那么老,还故意喊他叔叔,就是在对他撒娇?”
  要论撩动人心,梁霜影自愧不如,只可佩服,恨不能五体投地。
  这里的街道多数很窄,停车散步消食,白天看似积灰的招牌,摇身一变艳丽无比。
  车灯川流不息,她双手背于身后,挂着一盒蛋挞,他放在裤兜,时不时低头听她说话。他们默契保持不安全的距离,比赛谁先忍不住将对方的手一指一指掰开,再一下与自己的掌心相扣,却先来到了商厦二楼,有点历史的电影院。
  选择了一部马上可以进场的科幻影片,影厅中等大小,人少的可怜、几乎包场的原因是电影情节太无聊。还能回忆起晚餐的鲜美,所以配合气氛买的爆米花和可乐,谁都没动。
  除了亲一亲他忽明忽暗的脸庞,暂时想不出更有意思的事情打发时间,居然被他察觉目的,躲开。
  她趴在座椅扶手上,声音细细,“小心肝献吻,你不要?”
  “要。”他凑近,与她仿佛只剩毫米,视线失焦前她低眸,他声音低沉蛊惑着人,“但我好胜心强,打个电话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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