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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向蛊惑-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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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你今天是玩上瘾了么?”
  绣包被扔到垃圾桶里,现在出现在这,尹桑不是不清楚,是他捡了回来。不过,毫无意义。
  捡得回绣包,捡不回心意。
  这时候阿嬷拿着药碟子出来了,看见沈峯,脸色一变,对尹桑说:“来,该换药了。”
  “我来。”沈峯抓过她的手说。
  阿嬷盯着两人的手一会儿,抬手就拍掉,抓着尹桑往里屋走,边走边说:“我当他是客人,才客客气气,这后生越发不懂事了。。。。。。”
  沈峯看着眼前的门快速阖上,“砰”的声响,彰显着主人的不客气,以及对他的。。。。。。嫌弃?
  灶房里,阿嬷把药泥在火塘上过了几遍,放凉,低头给尹桑解开旧布带,“阿桑啊,咪洛有话不知道当不当问。”
  尹桑:“咪洛问。”
  阿嬷抓着她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的手指,“看你的手,就知道,婆家待你,不差的,”保养得细嫩白皙,和当初已大不相同,“你不带郎仔回来,是他待你不好,还是吵架了?桑桑啊,夫妻之间,没有不吵的,吵到老,爱到老。”
  说到这里,尹桑也明白了阿嬷想说什么。
  结婚这么久了,她都没带丈夫回来,阿嬷担心她与丈夫感情不合,婚姻不顺遂,但碍于她的性格,一直不言说,眼下她和沈峯这些“越界”的行为,让老人家不安了。
  尹桑问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老人家抚养自己多年,孙女婿就在跟前,却不得知情……

第23章 已替换

  吵到老; 爱到老。
  可她和沈峯的婚姻里,并没有吵架这一项。吵架总有气消的一天; 他们之间; 连架都吵不起来。那些执拗的对话,不过是性子来了; 表达一番厌嫌罢了。
  他对她; 不爱; 也不在意,忽如其来的关心和亲近; 让她摸不着头脑; 如坐针毡; 又无从拒绝。她贪恋现在这个状态的沈峯,更担心这情状转瞬即逝; 一切回到从前——
  相互厌烦; 不闻不问。
  “尹桑这个人,这辈子都欣赏不来。”
  尹桑摸了摸裤袋里的小绣包,沉默。
  这沉默在阿嬷看来就是默认; 老人家眼睛里忽然就氤氲起泪水,抓着她的手说:“阿桑; 过得不好; 就回来……”
  老人家词藻不多,话语朴实,担忧全写在一双眼睛里了。
  “咪洛。。。。。。”尹桑说,“外面那个; 沈峯是。。。。。。”
  阿嬷说:“沈老板,我知道,他和一起来的小姑娘,还没结婚吧?那也不行的,桑桑啊,踩堂的时候被别人挖过手心的达亨,那就是别人的了,没结婚,也同你没有关系了,明白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
  苗家人踩堂跳舞时挖对方的手心,这就是钦慕的意思了,互相挖过手心,就可以谈婚论嫁了。
  沈峯和吕落?
  尹桑:“他们挖过手心了?”
  阿嬷:“打油茶我顺嘴问了,看样子。。。。。。”
  尹桑:“噢。”
  敲门声响起,未等回应,门被打开,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弯腰走进来。
  他蹲下来,抓过尹桑的手看了看,指甲才绑了两天,已经在合缝,苗药的功效,还真是西药所不及。
  边看边说:“奶奶,桑桑是不是没介绍?”
  他在外边思来想去,老人家的态度只有这一个可能,她还不知道他的身份,那他的举动着实是冒犯。
  既然尹桑始终不打算把他放到台面上去,那便只有他自己跳上去了。
  只是太仓促,什么都没有准备,欠了该有的礼数。
  虽然唐突,但从初见来看,老人家对他还是满意的。
  说完他把火烤过的药泥铺在布带上,慢慢缠在伤口处,扎带的时候,力道刚刚好。绑完左右翻瞧了瞧,确认没问题,抬眼看着阿嬷。
  阿嬷上下看他,审视几遍后,很不友好地睨他一眼,拍拍自己的膝盖,起身就走,嘴里念念有词。
  可,他听不懂……
  尹桑看着他包好的手指,淡淡说:“你们有什么目的,或者说,你有什么目的,都不要消想,我不会让你如愿,你走吧,这样没意思。”
  ……。。
  阿嬷逮来了鸡,尹桑起身去拿了个碗和绳,碗放在地上,绳绑住鸡的双脚,一手提脚,一手扣着鸡头。阿嬷拔了几根鸡脖子上的毛,拿剪子戳进去,鸡血咕噜咕噜流出,落进碗里。
  尹桑腾出一只手,挑了挑鸡翅膀上的毛,拔下颜色最显眼的一根,沾上鸡血,递给阿嬷。阿嬷双手合十,中间夹着那束鸡毛,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最后把鸡毛粘在灶边的神位上。
  鸡被放到门口水龙头下的石板上,它挣扎了一会儿,不动弹了。
  尹桑弯腰拿起那碗鸡血,晃了晃放在一边,舀好沸水,提到外边石板上,阿嬷把鸡往沸水里烫,再提出来,热水烫过的鸡毛很容易脱落,不一会儿,一只肥美的鸡就处理好了。
  两人配合默契,旁若无人。沈峯还在灶堂边,静静地看着眼前有些血腥又似曾相识的画面。
  尹桑架起锅,往里放上鸡,再倒上水,从边上的灶取来火种,不耐烦道:“你让让。”
  沈峯往边上挪了挪,蹲下来帮她,“把柴架空一些,才容易燃起来。”他说着兀自动起手。
  星星点点的火苗开始蹭起来,照在他脸上,红扑扑的。尹桑看着他的侧脸说:“你还不走,在看什么,封建糟粕?”
  沈峯抬起头来,想要说什么,对上她的视线,又顿住。
  苗年初一的晚上,是一定要吃鸡的,苗家土鸡翅膀上长着七彩的毛,苗人认为是吉祥的寓意。过年家里要杀鸡祭灶神,三拜之后,把带血的鸡毛粘在神位上,鸡血辟邪,鸡毛纳福,祈求来年家畜兴旺,家人健康无灾。
  这是苗家人的信仰,却是城市人的封建糟粕。如今,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尹桑,已经懂得什么叫做甲之蜜饯乙之砒霜,如今的沈峯同样。然而当时的他们,都过分介入对方的世界观。
  那是尹桑到沈家之后,过的第一个新年。她从菜市场好不容易买到鸡血,把毛粘在了厨房的瓷砖上,佣人吓了一跳,当时在客厅的人便跑过去围观,有亲戚甚至担心是有人恶意恐吓,想对沈家不利,惹得大过年的人心惶惶。
  尹桑也吓坏了,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后果,趴在厨房门边,静静地听大人们议论。
  她那副心虚的神情,落入沈峯的眼睛。等人散了,他扣住她,当时的她,才真的叫黄毛丫头,营养不良导致她的发色偏黄,个头只到他胸口。
  她坦然承认,仰足了头才看到他,“你害怕吗?”她问。
  “为什么要做这些?”他问。
  她低头说了一堆,自认为解释得足够清楚。但因为小声,普通话又不标准,他也只隐约听懂一些。
  “别搞这些封建糟粕,下不为例。”
  她收到来自沈峯的警告,以及轻蔑不解的眼神。
  他没有向大人们揭发她,然而,那一晚尹桑还是没有睡着,在天光泛白的某个瞬间,她真正意识到,他们之间,何止是物质上的天差地别。
  她甚至不敢告诉他,在三拜祈福的时候,三个愿望,一个给了爷爷,两个给了他。
  希望他平安健康,希望他飞黄腾达。
  也许,他知道了,也只会说,愿望都土得掉渣。可年幼而见识短浅的她,不知道什么是高贵的追求,在她眼里他已经什么都有,她只是希望他,越来越好。
  一年一次的愿望,她舍不得留一个给自己。因为她想要的,神也帮不了她。
  眼下,沈峯看着熏黑的神位,上边那束彩色的鸡毛,觉得内心一片澄澈,似乎注入了称之为虔诚的东西。
  火光照耀,尹桑的脸也染了红霞,两人一上一下,对望着,谁也不说话。
  阿嬷走过来,理了理柴,火更旺了,“沈老板,没得什么好吃的,就不留你了。”
  沈峯起身避开火焰的灼热温度,对这个明显的逐客令,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奶奶,这鸡看着很鲜,不嫌弃的话。。。。。。”
  “嫌弃,”尹桑打断他的话,“沈老板,你先走吧。”
  末了,看着他的眼睛,“真的,走吧。”
  沈峯走了,祖孙二人两厢无言,谁也不提这事,平平和和吃了晚饭。
  出了寨子的沈峯却不平静,脚底下的油门恨不得踩穿了,开着窗,山间的凉风呼呼往脸上打,凉飕飕的。山路蜿蜒,他十分钟便开到了镇上。到了住处猛地刹车,停住了。
  他下意识摸烟,当然是没摸着,戒烟半月有余。
  手掌泄愤似的拍方向盘,头埋在方向盘里挠头。。。。。。
  外出买东西回来的小林,见熟悉的车停在路边,车窗还开着,凑过去,看到头发乱糟糟的老板,手扣着脑袋,青筋暴起,骨节分明。
  “老板?”他轻声喊了一声。
  沈峯深吐一口气抬起头来,盯着小林半晌,小林被看得有些怂的时候,他才说:“林子,去查查她这的婚俗,六礼齐不齐,有什么讲究,十点前报给我,马上去!”
  小林从酒桌躲回来,这会儿穿着松垮垮的卫衣,脚下是宾馆的一次性拖鞋,手里是刚买的泡面。在这种状态下进入工作角色,他有点懵,“啥婚俗,谁的啊?”
  话音刚落他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果然见沈峯眼神不耐,赶紧挽回,“哦哦,太太的!太太的!”
  然后他看着车控台上的时间,九点半。。。。。。
  what?!
  小林踩着他的一次性拖鞋牌“风火轮”,消失在宾馆门口。
  沈峯平静下来,拨通了邵均的电话。
  邵均已经习惯了他不分时段的骚扰,他没有寒暄,直奔主题。等他言简意赅地陈述完,邵均说:“你该高兴。”
  “她现在的状态,至少是真实的自己,或许是因为老人在身边,压制着她的表演癖,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你们彼此正走在相互熟悉的路上。”
  沈峯说:“我们彼此再熟悉不过。”
  邵均质疑:“噢?是这样吗,你确定?”
  沈峯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陷入沉思。
  邵均安静地等着他,好半晌他说:“我该怎么做?”
  “可以尝试再进一步,这个阶段,你需要多问问题,问什么都行,过问她的衣食住行,甚至问。。。。。。往事,但掌握分寸,她大概不会老实交代,你再问一遍,并且保持视线交流,看着她,相信我,她会回答你。”
  “谢谢。”
  “不客气,晚好。”
  “好。”
  没了声音的车厢,再度沉寂下来,沈峯关窗正准备下车,有人敲了敲窗户。
  他降下车窗,吕落微微弯着腰,笑着问:“学长这么晚才回来啊,吃过了吗?”
  沈峯:“嗯。”
  吕落:“在寨子里吗?”
  沈峯:“嗯。”
  吕落:“那就好,这边一过了饭点,就没什么吃的了。”
  沈峯:“嗯。”
  吕落在楼上,看到他的车子停着有一会儿了,还不见人下来,她就过来看看,他面上有愁容,似乎有很烦心的事情,她试探性地没话找话,“是不是伊妹那儿还是不同意?”
  沈峯:“不清楚。”
  吕落:“让策划公关去解决好了,你就别烦了。”
  沈峯看她一眼,“没有,我只是在想我的太太。”

第24章 已替换

  沈峯这回真的走了; 过后的两天,尹桑在村里各处; 还能见着影视公司的考察小组; 到处模拟拍摄、做标记,她也看到过吕落; 和工作人员商量着事情; 两人打了照面; 擦肩而过,互不干扰。
  但她没再见到沈峯。
  她本来对他在做什么工作毫无兴趣; 但最近随处可以听到议论; 也大概知道一些。
  影视公司在筹备一部以苗族村落为背景的电影; 先遣采风小组来过,认为他们村民风淳朴; 旅游资源没开发; 保持着苗寨的原本风貌,相对来说交通也比较便利,于是正式的考察小组就趁着苗年来了。如果不出意外; 村子将获得不小的一笔建设资金。
  而沈峯是电影投资人之一。也就是达配们嘴里说的“各位老板里最大的老板。”
  尹桑想,先不说他一个搞金融的莫名其妙投资电影; 考察采风这样的事; 再怎么也用不着他亲力亲为,坐在办公室里,看报告就行了。
  女人都有些浪漫幻想,尹桑也不例外。她不是没有想过他为她而来; 但最终被理智推翻——他来时,并不知道她在这里。他那天撞见她受伤时的表情足以说明,相遇是个意外。
  那他又是为了什么?
  能驱动男人的,信仰、名利和女人。前者他没有,名利他不缺,那。。。。。。
  没什么好想的了。
  而他现在,大概是回北京去了,回到他的正轨上。
  苗年为期两周,以六日为一周,第六日,便是年中了,按照惯例,该放水捕鱼,祈求年年有余,丰衣足食。
  一大早,尹桑就跟着村里的达配达亨,绕过后山谷,去稻田捕鱼。苗家继承祖宗留下的古法,稻田养鱼,秧苗刚出尖儿时在田里放鱼苗,鱼苗吃稻田里的虫子、微生物,长得快,稻田也少了病虫害,到了秋收季节,稻子饱满,鲤鱼肥美,双丰收。
  此时的北京已是羽绒加身,南方却还是艳阳高照,水倒是凉,却丝毫不影响大伙捕鱼的热情。
  男男女女,挽起裤管,扛着箩筐下田,随手往田里一罩,箩筐上下镂空,罩住了鱼便抓起来放水桶里,再罩。
  尹桑一下田,就感觉有鱼游过她的脚丫,痒痒的。她不熟练,总让鱼跑掉,来来回回地转悠,也不知道是她捕鱼,还是鱼捉弄她,惹得田边的人直笑。
  采风小组的人也来了,好奇地拿着手机拍照。
  其中一人在拍尹桑,微信小视频录制好,发送,再输入文字:“伊妹的孙女这时候不在家,村里很多年轻人也不在,都在后山捕鱼,你们要不要现在去?”
  很快收到回复:“好的。”
  等日上中天,鱼捕得差不多了,达亨们在田埂上架起火堆,砍了竹子削成签,插上鱼就烤,吃个新鲜。
  鲜活的鱼,没去内脏,也没调料,热火烘烤,鱼尾还在蹦。
  等待的时间,达配们对起了山歌。艳阳洒田野,清风吹稻穗,青黄漾波浪,山间溪水潺潺,嘹亮歌声绕梁,达配达亨脸颊通红,给每一个人递上竹签,烤鱼已金黄。。。。。。
  愉快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火堆渐熄。
  无论你从哪里来,无论你曾是个怎样的人,无论你怀中是否藏有利刃,他们都以笑容与歌声接纳你。乡野之人,在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上,可以笑待一切。或许这就是水土,给予人的力量。
  山的另一面同样热闹。芦笙坪有一群人在忙忙碌碌,吸引了老老少少前来围观。
  小林指挥人把纳彩礼卸下来,有糯米、五色糍粑、牛猪鸡鸭,还有银器。糯米是未开壳的糯米谷穗,需要绑成束,做成挑子,沈峯亲手在扁担上绑上红绳。
  他们的目的地是坐落在山腰间的伊妹家,而此时家里正坐着一群人,是路涛和制片人带的小组,还有村支书。
  他们想和伊妹谈一件事,是想请她参与纪录片拍摄。策划部门计划,在电影拍摄前,先拍纪录片性质的预告花絮,纪录制片方探访苗寨,访问非遗继承人的过程,这段纪录片将被用作众筹展示片,放到网络上运作。
  如今有了沈峯的加入,他们资金上不紧缺,众筹不为那点资金,而是测试市场反应,引导网友讨论。说白了只是为了热度。
  众筹期45天,目标额也只是150万。年前录制完发布,趁着过年的热乎劲儿,加把劲宣传,待众筹期满,电影拍摄也已经进行到半,届时营销只要跟上,噱头就打出去了。
  纪录片里,除了访问的情景,还要拍一些老人家刺绣的画面,所以需要征求老人的同意。
  这虽然不是特别为难的事情,但是支书说,伊妹从未婚配,几乎一直独居,性格比较怕生,所以家里话语权都在孙女尹桑,别说是拍纪录片了,之前央视记者也说要采访伊妹,都被尹桑拒绝了。
  路涛万万没想到,伊妹的孙女竟就是尹桑,前两天他才刚听到这消息,第一反应就是,这下更糟糕了,按尹桑和吕落这竞争对手的关系,尹桑肯定见不得吕落好,纪录片眼看就要泡汤。
  转念才想到关键处,尹桑没在网络上透露过这一层信息,大概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是个村姑吧,否则人设都该崩坏了。
  他赶紧跑去和吕落说:“尹桑这女的,卖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设,开那么贵的跑车,看着家境颇殷实,没想到是个乡下丫头!”
  但吕落只是点点头,没打算和他说话,没精打采的模样,两天了,都没怎么有精神。本打算一起来的,她是女生,和老人家也好说话些,但路涛看她的模样大概是有什么心事,就没叫她。
  这下几个男人说来说去,伊妹一直说:“我不懂你们说的,你们和我孙女说好不好?”
  最后制片人有些着急了,拿出钱来,说:“老人家,我们的意思呢,就是想让你和我们一起,宣传宣传你们苗族这么优秀的技艺,然后你们村,还可以得到这个,”扬起一叠钞票,弹了弹,“就可以建新楼,铺水泥路,知道吗老人家?”
  路涛:“支书,麻烦你翻译一下。”
  支书开始唧唧呱呱一通说。边上有同事提醒:“支书你要说明白我们的目的,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还要说明是对她对村子都好,没有任何害处。”
  “互利共赢。”
  “对对对。”有人附和。
  这么一来,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阿嬷刚开始还能听懂一两句,后来就完全听不明白了,只觉得一群人围着她,把一些她不懂也不想懂的城市人的道理灌输给她,无助感让她喘不过气来,他们似乎都想让她交出自己的手艺,去给寨子挣钞票。
  场面忽然静了。
  因为老婆子哭了。
  她没发出声音,只是低着头,抹着眼泪,摆摆手,抓起屁股下的凳子,慢慢拨开人群走到楼梯口去坐。佝偻的背影让人一时愣怔。
  大伙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山脚下传来鞭炮声,一众人趴在栏杆上望。
  他们来时那条路,现在已经变成了红色,鞭炮铺满地,沿路往上,灰白色的硝烟一路蜿蜒向上,噼里啪啦的声音此起彼伏。
  有一队人马,踏着火红的鞭炮屑,一路向山腰走。
  他们挑着各式各样的担,远远的就能看到五颜六色的糍粑、绑着红绳的扁担、整块整块的猪肉牛肉,以及,好几个小伙子抬着的,绑着大红花的木箱子。
  城市里从未见过这样壮观的场面,好奇的人们一时间愣怔。
  直到鞭炮铺到了伊妹家楼底下,鞭炮炸开的时候,烟雾冲天,一众人捂嘴的捂嘴,塞耳朵的塞耳朵,直往屋里躲。
  阿嬷老了,走不快,烟一熏,眼睛酸涩,她只好抹着眼睛往里走。
  烟未散去,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一群达亨在烟雾中冲上楼,脚步声吧嗒吧嗒,好像快要把楼给蹦坏了。他们都是小林在镇上请来的帮手——达亨们边上楼边唱起歌来。
  在场的城市人一句都听不懂,只觉得他们情绪亢奋。
  歌声中,一个高大的身影从人群里走出来。
  路涛傻眼了。
  眼前这个人,穿着苗族达亨传统的服饰,头顶飞角帽,肩披金丝龙文披肩,脚踩布鞋。。。。。。。
  这是,“沈总?”
  沈峯显然心情很好,嘴角上扬,“嗯。”
  但并没有再理会他,进屋就左右张望,“阿嬷呢?”
  没有人回答他,沈峯见几人的神情,惊讶之余还有些别的情绪,他思考到某些可能,脸色瞬间冷下来,问路涛:“你们来这做什么?”
  路涛被点到名,站到沈峯跟前,下意识回避后一个问题,指着里屋说:“老人家在里面。”
  “在这等着!”沈峯说着,看了一圈他们几个,往灶堂走去。
  沈峯的眼睛直直盯着一个人的时候,那温度只有被盯着的人知道。这意思跟听候发落有什么区别?几个人都有些紧张。
  里边生着火盆,阿嬷一个人,坐在低矮的凳子上烤火。仿佛外面热热闹闹的声音她都没听到。
  沈峯到她边上,看到老人眼里氤氲,原先准备好的吉祥的说辞,都用不上了。
  “阿嬷。。。。。。”
  “你坐,”老人家忽然打断他,“坐。”
  沈峯抓了个凳子坐在边上。
  “你是我孙婿仔吧,是吧?”阿嬷看着他。
  沈峯愣了一瞬,点头,“奶奶,来晚了,我很抱歉。”
  阿嬷又低头,堆满皱纹的脸更皱了,狭小的眼眶,溢出眼泪来,她撑着额头,一边擦眼泪,一边摇头,嘴里说着苗话,迷迷糊糊的。沈峯听得很仔细,虽然听不懂,但大概还是从哭腔中,听出了怜惜的感慨,以及不断提起的——
  “桑桑啊,桑桑。。。。。。”
  沈峯隐约能够知道,老人是怎样的情绪,即便从未走出过这座大山,这个年岁的人,也自有她识人断事的能力,从他和尹桑的种种,不难看出端倪。
  老人不欢迎他,理由便也充分了,她看得出两人之间有间隙,尹桑在他这里,受了委屈。
  他这时候竟找不出话可以说,老人家想的,虽有偏差,却也是现状,他没有任何推卸的理由。
  沈峯拍拍阿嬷的肩,“奶奶。”他只是轻轻叫她。
  外头渐渐安静下来,没有了主角,一群人在堂屋面面相觑。
  木楼再次被踏响,楼下来了人,步履急促。
  是尹桑。她腰间还挂着鱼篓,手里拎着沾了泥渍的鞋,挽起的裤脚露着小腿,同样沾着泥,风尘仆仆,和满屋子的喜庆氛围格格不入,她目不斜视,放下鱼篓直奔灶堂。
  “咪洛,”她推开门,看到埋头的老人,以及神色凝重的沈峯,“莫要怕,咪洛。”
  她走过去,从沈峯手底下抢过阿嬷的手,“带上你的群众演员,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第25章 已替换

  她语气不善; 而阿嬷在跟前,讲道理也不是好时候; 沈峯妥协:“外面等你。”
  他起身; 她才注意到他的打扮,披肩肩头有龙凤回旋纹; 绑腿带边上是红绿相间的流苏; 布鞋楞边缠着金线。他手里还拿着刚才摘下的帽子; 飞角处系着红绳。
  十分考究的一身嘎几希。
  人到门边,转身; 向阿嬷鞠了一躬。
  他出去后; 外边躁了一阵; 不一会儿,木楼被踏响; 是众人下楼离开的声音。
  灶房里; 尹桑蹲下来,拍拍阿嬷的背,“他是我老公。”
  苗语里丈夫的称呼; “达虾”,尾音轻声; 软糯温柔。
  阿嬷点点头; “知道了。”也不说别的,默默看着灶里的火光,深陷的眼珠闪烁。
  尹桑能明白老人此刻的心情,无非是担忧她所托非人; 倒不是对方不够优秀,正因他人中龙凤,才正中忧虑所在。阿嬷到老都没有婚配,婚姻在她心里,便是最纯粹的那个模样,相敬如宾也好,如胶似漆也罢,忠诚专一为本。
  而在乡下人心里,钱财是万恶之源,电视里演的豪门恩怨,婚姻可以因财而起,也会因财而终。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阶级的局限,却知道门当户对自古有理。
  沈峯,如果只论个人或许尹桑也不见得落他半分,而在他身上加持的种种因素,让他生来便吸引着莺莺燕燕。
  这似乎天经地义。
  而嫁给他的女人,受委屈,也会是天经地义。
  再有老人家“眼见为实”,心里这道坎,就迈不过去了。
  尹桑叹口气,“咪洛,莫担心,从小就没有谁能欺负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他。。。。。。”
  “你慕不慕他?”阿嬷打断她,问。
  爱不爱他。
  这么直白的问题,让尹桑一时怔忡。
  停顿的时间,都在叙述着最真实的情绪。
  阿嬷抓过她的手,拍拍:“那就抓回家绑好了,男人,斗不得凶女人,就欺负软的,知道吧。。。。。。”
  “阿嬷?”
  “村桥口那个阿娇你还记得吗,她老公卖木头挣了不少钱,和隔壁村十几岁的小女娃耍(交)朋友,偷吃,她就拿绳子绑回来,打得,我这上头都听见,现在她老公乖得不得了。。。。。。”
  阿嬷说着,眉眼都笑起来,尹桑看着,也笑了。
  “去吧,”阿嬷说,“礼就不还给他了,求亲,下回再来吧,想真的娶走我的阿桑,日子还长。”
  尹桑忽然明白了阿嬷忽如其来的转变,是想给她一个,最舒服的空间。
  知道她情之所困,便放手给她自己去处理,即便心里仍旧担忧,也只装作释然。
  老人家在山里活了一辈子,没有多少大观,唯在子女的事情上,长得一颗七巧玲珑心。
  尹桑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楼下,等久了,有人无聊抽起了烟,递给沈峯一支,他叼入口,火机凑上来已经点燃。
  “沈总,想什么呢?”
  久违的烟草气味入鼻,沈峯蹙眉,捏夹出来,看着细细的烟雾说,“我不抽烟。”
  “看动作可不像啊,”那人调侃说,“是戒烟啊?别介,虽说不抽是最好,但真别愁没机会戒,结婚了有的是人唠叨你,人生逍遥一时是一时。。。。。。”
  路涛在一旁,暗暗观察。
  沈峯刚才让众人散了,一群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又唱又跳的小青年就离开了,路涛拉了个人来问,才知道沈峯这是在纳彩。他不知道沈峯是不是来真的,按理说不应该,但看这副表情,又很像是那么回事。
  几个不明状况的人,觉得气氛不太好,找话来说。
  “沈总这一身穿得还真行,您要是有进圈子的心思,咱连男主角都不用再挑了。”
  “还是沈总最豁得出去,这是求亲呐,这阵仗挺破费吧,经费可不能给报销?”
  沈峯指间的烟落了屑,他抖了抖,看起来云淡风轻。
  见他反应稀松平常,几个主创也加入讨论。
  “这要是成了,这些乡野东西也算是小菜一碟了,咱们都用不着三顾茅庐了。”
  “沈总哪里是这种把自己搭进去的人阿,除非阿,是真看上人家了,趁这机会一箭双雕?”
  小林清了清嗓子。这一声很管用,场面静下来。
  沈峯把未燃尽的烟摁进泥巴里,拍拍手直起身,笑了笑,“既然成了我家的人,又怎么可能任人鱼肉。。。。。。”
  路涛忙上前:“这当然了,共赢,共赢。”
  沈峯:“共赢?诸位是不是误会我很好商量。。。。。。”
  话未说完,被楼上的手机铃声打断。
  众人视线往上。
  楼上,尹桑肘趴扶手,手背支着下巴,静静看着楼下。一腿曲着,光着的脚丫掂着地,悠闲地晃。突然的暴露行藏,并没有让她显露“偷听”的惊慌,她挑挑眉,慢悠悠掏出手机,一边接一边往屋里走。
  沈峯的眉头在不经意间紧紧相抵。
  他指着路涛说:“长话短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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