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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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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迦回:“还没住过你那破保护站。”
  彭野就笑出了一声。
  程迦阖上眼睛,半晌又睁开,望着月光下他安静的眼睛,问:“你不睡?”
  “值夜。”他说。
  程迦说:“那明早我开车。”
  彭野说:“好。”
  程迦于是闭眼睡了。
  
  早晨五点多,程迦醒了,睁眼就见彭野躺在她身边,在看她,眼睛熬得有些红。
  程迦微微支起身子,说:“时间还早,要不你先在床上睡一小时?”
  “好。”彭野说完闭上眼睛。
  他睡颜有些疲惫,脸色也苍白,程迦意识到这几天他睡眠时间少得可怜。她轻缓地爬起身,跨过他的身体准备下床,却看见他手臂上有干枯的血渍。
  昨天夜里没注意,他手臂处的衣服被子弹烧破,而他臂上灼出半个血坑,少了一块肉。
  他就这么熬过来了。
  程迦抿着唇,坐在桌子上看他睡觉,一个小时后,他跟定了闹钟一样自然醒了。
  程迦面色无虞,说:“不用再休息一会儿?”
  彭野用力睁了睁眼睛,道:“赶路。”
  程迦从桌子上下来,说:“现在启程?”
  “嗯。”
  出了小木屋,彭野直接往停车的沙丘那边走,程迦在后边停住,说:“我肚子饿,去村子里给我找点儿吃的。”
  彭野回头:“也行。”
  去到村里,班戈村长家的门大开着,他昨天夜里回来了。
  程迦走进院子,就见着正在角落里喂鸡的班戈,四十出头的藏族汉子,个头不高,身材结实,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儿。
  见到彭野,班戈放下饲料盆子,热情地走过来:“昨天你拿钥匙走了,我还恼又没见着人。今天怎么回来了?”
  彭野大步过去,握了握他的手:“去木子村办了点儿事。”他拍拍他的肩,笑道,“折返路过,蹭顿早饭吃。”
  “别说蹭,住这儿都行。”班戈说完,笑容忽然收了,“你手上这伤怎么回事?”
  一旁的程迦淡淡看了彭野一眼。
  
  班戈家的房子是石头做的,靠着墙壁很凉快。前后一通间,大门对着后门,通风。
  程迦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早上的风敞着吹,凉丝丝的。班戈家的两个儿子十来岁,一个在院子里赶羊群,准备出去放羊;一个在磨棚里套驴,准备磨面。
  程迦端着相机给他们照相,照了几张后两个小伙子发现了,不好意思地笑着跑开。
  她身后两人对话:
  “胡来,居然放着不管,让它自个儿血枯。”
  “蹭了点儿肉,没伤着血管。”彭野大事化小,想轻描带过。
  程迦这才回头看彭野,他脱了衣服,赤裸着上身,皮肤上一堆刮伤的痕迹。
  班戈包好子弹伤,拿镊子给他清理手肘上模糊的烂肉,火气更大:“伤口里还有玻璃!不处理就往沙漠跑,中午沙子上四五十度,不烂才怪!”
  “那时不疼,也就忘了。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彭野没事儿地笑了笑,察觉到程迦在看他,抬眸看一眼,又低下去了。
  班戈还在数落:“再不管就烂到骨头了,你说严不严重?昨儿你啥事儿这么赶啊,找个内行处理伤口都要你命了?”
  彭野摸着鼻子,察觉着班戈也不知怎的来劲儿了,他咳了几声,岔开话题:“扬措哥俩怎么不上学?”
  “今天星期天!”
  程迦又扭头望向高高的天空。
  彭野身上伤口处理好,班戈的老婆也准备好了早餐。
  小木桌上摆好四大碗手擀面,撒了胡椒红油,萝卜咸菜。班戈老婆是个不善言辞的女人,只是抿嘴笑着拿手指,示意程迦坐。
  程迦坐上小板凳,发现自己和彭野的碗里有好几大块羊肉,面也更大份。班戈和他老婆的则没有。
  程迦拿起筷子,吃一口面,劲道,香,是班戈老婆自己磨面又手擀出来的。
  班戈问:“吃得惯不?”
  程迦点头:“好吃。”
  班戈老婆抱着面碗就笑了。
  班戈问起程迦,彭野答一句,程迦答一句,说是来拍照片的,算是同事。
  班戈问:“你们在大城市住惯了的,来这儿可不习惯吧?”
  程迦说:“没啊,都挺好的。”
  班戈说:“刚来新鲜,待久了就受不了了。”
  彭野沉静地看一眼班戈,他的性格彭野很清楚,眼瞅着他今天说什么都不对味。
  班戈无视彭野,又问:“你在这儿待多久?”
  程迦说:“回保护站,拍几天照片,就回了。”
  班戈说:“吃完面你们就得赶回站里。”
  “嗯。”
  “那得快点儿工作了快点儿……”班戈话没说完。
  彭野问:“辣么?”
  程迦正吃到半路,含着面条摇了摇头。
  班戈最终没再多说。
  班戈和他老婆很快把面吃完,家里活儿多,也不等着,就下了桌。
  彭野也很快吃完,见程迦还在慢慢吃,他望一眼在后院打磨农具的班戈,对程迦说:“我去后边看看。”
  程迦“嗯”一声。
  彭野走到后院,太阳已经升起,照在黄沙上。
  班戈回头看他一眼,继续干活儿。
  彭野走过去,微微皱眉:“你今儿怎么回事啊?”
  班戈:“啥回事儿啊?”
  彭野抿着唇停了几秒,说:“人一小姑娘,我怎么觉着你句句话都刺她呢?”
  班戈说:“你心里有鬼吧,觉着我句句刺她。”
  彭野一下子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班戈放下手里的活儿,皱眉:“你看看,刚给你包伤口,她正眼瞅你没。不问一句,也不关心,搬个凳子专坐门口看我家鸡去了,人家看鸡崽都不看你。”
  彭野别过头去,笑出一声:“我没鸡崽好看呗。”
  班戈说:“你别往里头陷。”
  彭野脑仁儿一紧,侧眼看他:“你从哪儿……”又打住。
  他和程迦并未表现出任何暧昧,他甚至没正眼瞧她几下。
  班戈叹了口气:“刚才包伤口,你背后都是那女人抠的指甲印。”

  ☆、第42章 chapter42

  r42
  彭野竟无言以对。
  “老七,你可别发疯。”班戈很担心他,说,“那女人都和你睡了吧,可你伤成这样她半点不心疼,这种女的要不得。”
  彭野说:“我这小伤,不打紧。”
  班戈:“话不能这么说。再怎么也是伤,你看看,她心里……”
  “她心里没我,我知道。”彭野断了他的话。
  班戈一时就无言了。
  隔几秒,彭野又笑,“我心里也没她,不吃亏。”
  班戈:“你这是乱搞。”
  彭野笑着拍拍他的肩:“今天得赶路,下回再来跟你喝酒。”
  
  彭野回到屋里,程迦还坐在小板凳上低头吃面。
  彭野拉了板凳坐在桌旁看她,她吃得脸颊微红,额头冒出细汗。
  见他来了,程迦抬起头,看四周没人,说:“你帮我吃点儿。”
  彭野低眉看一眼,有点儿惊讶,程迦居然吃掉了大半碗。
  要知道班戈老婆太实在,彭野吃完一碗都撑得慌。
  彭野有些好笑:“我吃饱了。你得多吃点。”
  程迦有点儿不耐烦:“这一碗相当于那面馆的两碗。”
  彭野说:“吃不完就放着。”
  程迦抿着唇不吭气,想了想,有点儿烦躁,又低头开始吃。
  彭野淡淡笑了笑,说:“没关系,吃不完就放着。他们不会在意的。”
  程迦没抬头。
  彭野伸手过去,拿住她手上的筷子,把碗拉过来,说:“给我。”
  他吃了几大口,外边传来班戈老婆细碎的脚步声,程迦立即把筷子和碗抢回来,吃掉最后一口。
  班戈老婆进来收碗,腼腆地微笑:“吃完啦?”
  程迦淡淡道:“嗯。”加一句,“很好吃。”
  班戈老婆看她碗里一根面都不剩,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儿,把碗端走了。
  程迦有点痛苦地舔了舔嘴上的油,冷道:“我一整天都不用吃饭了。”
  彭野笑一声:“那敢情好,省钱。”
  程迦说:“走吧。”
  其实她一点儿都不饿,要不是看他要赶路不肯进村子找人包扎伤口,她才不会找这么个由头。
  彭野程迦带满了水,和班戈家的人告别,启程回去。
  路上程迦开车,彭野靠在副驾驶上看沙漠。
  程迦问:“你不睡会儿觉么?我开慢点。”
  彭野现没什么心思,说:“等一会儿。”
  两人有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彭野说:“照这个速度,晚上十一点多能到站。”
  程迦“嗯”一声,隔几秒,问:“油够回去么?”
  彭野看一眼油表:“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程迦问。
  “保险点再加一百的油。”彭野说。
  程迦说:“那就还剩86块钱。”
  彭野说:“嗯。”
  两人说话都挺慢。
  程迦打商量:“连续开一天车太累,找个地方住一晚,明天回去也行。”
  彭野说:“嗯。”
  沙漠渐渐远去,越野车走上类似戈壁的滩路,灰沙满地,偶有杂草。
  程迦透过车内镜看彭野一眼,他歪着头,靠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窗户开着,荒原上的风吹动他的额发,他睡颜坚硬而又温柔,或许在做一个好梦。
  他睡得很沉,一觉睡到下午才隐约有点儿松醒的迹象。
  程迦没吵醒他。
  下午日头太晒,气温越来越高,程迦渐渐有些吃不消。
  好不容易遇到个孤零零的加油站,也不知下一个什么时候遇到,程迦加了一百的油,给钱时从彭野裤兜里摸钱,彭野一下就醒了。
  程迦把钱递出去,回头看,说:“把你吵醒了。”
  彭野揉了揉眼睛,嗓音有些哑,道:“也该醒了。”
  程迦问:“睡得好么?”
  彭野慢慢道:“很好。”
  程迦瞅他表情看一会儿,平静地问:“梦到我了?”
  “……”彭野望向窗外,说,“没有。”
  “撒谎。”程迦说,“转过头来。”
  彭野于是回头看她,眼睛很黑,不起波澜。
  程迦看了一会儿,又看向前方:“走了。”
  离开加油站不久,荒漠上出现一小排胡杨林,程迦把车开到一棵树下,说:“下车休息一会儿。”
  热风吹得她精神不振,连眼皮都有点儿沉。
  下车到了阴处,程迦脱掉捂出一层汗的冲锋衣。
  彭野脱了外套放车上,走几步又返回去,从口袋里摸出东西握在手里,神神秘秘背在身后,朝她走去。
  程迦坐在地上,眯着眼抬头盯他看。
  他走过来,俯身把手递到她跟前:“看。”
  他手心躺着几支烟,程迦眼睛微亮:“哪儿来的?”
  彭野笑:“找班戈要的。”
  他另一只手伸过来,火机在手心。
  程迦点燃了一支烟。彭野拿一支含嘴里,坐到她旁边的地上,要去拿火机,程迦却握住背在身后。
  她笑了笑,轻轻吸燃嘴里的烟,歪头凑近他,浅色的眼瞳一瞬不眨。
  彭野于是低头拿烟对在她烟头上,吸燃了。
  她这才呼出一口气,烟雾全吐到他脸上。
  两人都精神了。
  一根烟完毕,程迦吃了颗彭野拿过来的凉薯,吃完一个觉得凉沁沁的舒服,于是又吃一个。
  正吃着,身后的地面上窸窸窣窣。
  不知什么时候,有两三只小藏羚来了。其中一只似乎不怕人类,眼珠亮晶晶的,从树后探出头来,凑到程迦脚边嗅了嗅。
  另外几只在不远处犹豫不前,好奇张望。
  程迦把手里的凉薯递给它,小藏羚猛地缩一下脖子,半刻后,又小心翼翼凑过来,刚要闻闻。
  彭野欺身过来,用力敲一下它的脑袋。
  小家伙撒腿就跑,一会儿就消失去了山坡对面。
  程迦:“你打它干什么?”
  彭野说:“别示好,让它们误以为人类是友好的。”
  程迦没说话了。
  陆陆续续抽完几支烟,彭野站起身,说:“走吧,我开车。”
  程迦把钥匙递给他。
  他拿了钥匙,又拉她的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人还没站稳,对面灰黄色的山坡上突然出现两辆吉普,朝他们这儿俯冲过来。
  彭野抓住程迦朝越野车跑,可来不及上车,两辆车一前一后拦住去路。
  急刹车下,沙石漫天飞。
  彭野清楚这次难逃一劫,他枪里只剩一枚子弹,等于没用,拔枪反倒会让局势恶化。
  他迅速给程迦套上冲锋衣,唰一声拉链拉到顶,帽子遮住她的头和脸。
  他握紧她的手,钥匙重回她手心,他在她耳边极低地说了声:“玩赛车的姑娘,移库难不到你。”
  他把她推上车,摔上门。
  他立在车边,冷静盯着沙尘散去后涌下两辆车的团伙人员。
  有一个想发泄昨晚被耍的愤怒,冲上来举起手枪托朝彭野头上砸去。彭野支撑腿都没动,原地发力,抬脚一个侧踢把他的枪断成两截。
  两个身材瘦弱的拿了绳子,大吼一声合伙冲上前绑他。彭野抓住绳子一扯,两人齐刷刷朝他扑过来,一个被他一脚踹开,另一个被他拿绳子绕捆一圈甩撞在车上。
  程迦窜上车,前后两车的距离远远达不到移库的难度,她几秒就可以飞驰而去。她迅速坐到驾驶座上,钥匙入孔,却拧不下去手。
  他们的目标是她的相机,不是彭野;可她跑了,他们定会恼羞成怒。
  迟疑的一秒间,有人突然拉开车门,抓住她的手往下拖。
  程迦一脚踹他心窝,可他不松手。
  她差点儿被拖出去,彭野冲上来握住她的手,一脚踢对方脖子上,把他砍倒在沙地里。
  “你他妈倒是走啊!”彭野怒目把程迦推回去,甩上车门。
  程迦望着他,骤然睁大眼睛。
  彭野还没来得及回头,就静止不动了。
  有杆枪抵在他脖子上,留着八字胡的万哥一脸奸邪与愤怒。
  “你他妈跟老子狂!”万哥一脚踹在彭野腿上,彭野没站稳,猛地撞到车上半跪下去。万哥又是一脚踢彭野背上,“再狂啊!”
  有两人立刻上前拉开车门,把程迦拖了出来。
  万哥喝道:“臭娘儿们,相机在哪儿?!”
  程迦没吭声。
  万哥皱眉刚要发作,另一对眼儿的瘦子指:“我看见了,车上呢。”
  他去把相机包拿出来,程迦低着头,眼睛从帽檐上看过去。
  她咬着嘴唇,手指揪起地上的枯草。
  万哥拿过相机,抬手招呼周围的弟兄们抬枪对着彭野。
  他也想看看黑狐的真面目,更想赶在黑狐之前找出照片藏起来,说没找到,黑狐就走不了了。
  计云死后,这个团伙他一人管不住。黑狐一走,很多弟兄要么散了,要么去投靠别的团伙。他还需要时间立威。
  万哥打开相机,没想第一眼就看到女人的艳图。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他浑身燥热。他摸着下巴咂了咂舌,把女人白花花的照片一张张看完,转身走去程迦面前。
  程迦戴着帽子低着头,彭野的冲锋衣很宽敞,把她罩得严实。
  “小娘儿们挺不配合,啊?”万哥一把揪住她的肩膀把她拎起来,“我刚问话你哑巴了?”
  程迦垂着眼,无声无息的。
  阳光明晃晃照在她脸上,万哥眯起眼睛:“啧啧,老子还没见过这么白的女人,哈哈,来看看她身上是不是一样白。哈哈……”
  他伸手去扯程迦衣服,程迦抓住他手指反向一掰。
  万哥疼得惨叫一声,他火速收了手,暴怒之下一巴掌扇过去:“你他妈找死呢!”
  程迦摔倒在地,没有动静,也愣是没发出一丝痛呼。
  彭野拳头上青筋暴起,刚要动作,可满身的戾气在又一瞬间狠狠忍了回去。
  程迦被长发和帽子遮住了脸,没声没响,像刚才那一巴掌扇了空气。
  没有听觉上的刺激,万哥意难平。他甩甩扇得发痛的手,回头去看彭野来找点儿兴致,可彭野也没任何动静,看着像不在乎这女的。
  万哥心头的毁灭欲消了大半,骂:“真他妈败兴。”
  他转身要走,目光却定在程迦的腰上。刚才风一吹,露出一截白嫩嫩水蛇般的细腰,万哥眼睛直了,看着就想大手掐上一把。
  风吹一闪而过,万哥看得清清楚楚,那掐手一握的腰上还留着男人的吻痕。
  万哥的火登时撩了起来,他扑上去揪住程迦的冲锋衣哗地撕开。
  程迦咬紧了牙关,没发出一丝惊叫,抬脚就往万哥裆下踹,踢个正着。
  万哥痛得踉跄后退,吼:“把她摁住!”
  四五个男人冲上去摁住程迦的肩膀脖子和手脚,万哥捂着裆走上前,火气爆棚:“老子今天不操死你!”
  说完举起一脚,使了狠劲朝程迦的肚子猛踩下去。
  “砰”一声枪响,万哥的脚没能落下。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万哥握着手腕,整个人滚成一团。子弹打断他两根手指,击穿掌心。
  拿枪对着彭野的那几人都没反应过来,彭野几乎是在半秒内拔枪,拨安全栓,瞄准,爆了万哥的手。
  刹那间,现场失控。
  所有人惊慌失措,所有枪指向彭野。
  他们不知道彭野枪里没了子弹,恐惧着他会继续开枪。
  他开枪是疯了啊!
  程迦嘶声:“彭野!”

  ☆、第43章 chapter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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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迦脑子如同爆炸过后,一片空白。
  她眼睁睁看着众人手中的枪齐刷刷瞄准彭野,而彭野脸色冷静,在一瞬间扔了空枪。
  抱着枪的人见他甩了枪,竟也没人先开枪,毕竟没断自个儿的手,不是疼在自己身上。
  有点儿道行的不想替万哥出头,自己粘腥;
  新干这行的,枪都瞄不准。
  万哥捂着鲜血直流的手,疼得一身热汗加冷汗,狂吼:“给老子拿绷带啊!”
  手下几个兄弟这才想起拿绷带给他绑。万哥疼得要死,杀人的心都有了,哪里还顾得上花花肠子,矛头和恨意全转移到彭野身上。
  他人糙身体也糙,不顾疼反而只想解恨。才绑好止血带,人就冲上去,疼痛换做力气,一脚踹向彭野。
  彭野敏捷侧身一躲,万哥脚踹在铁皮车上,又是一阵疼。
  万哥在自家兄弟前丢尽面子,身手又斗不过彭野,连个儿都矮一头,气得发狂。
  “就你他妈身手好!”万哥骂着,回头看自家兄弟,对眼儿立马明白,提起一脚就踹程迦。
  程迦指甲掐进手心,原想反抗,却忍住了,没动静也不吭声。
  万哥第二脚踹向彭野,彭野没躲,这一脚结结实实踢在他腹部;他连连后退撞到车上。
  “妈的杀几只羊还犯法了,关你屁事儿啊!那羊是你家亲戚还是你家祖宗,就为那群畜生把我们赶尽杀绝,找死啊?”
  万哥接连几脚狠踢猛踹,彭野一个没躲,全闷声挨住。
  “别说我们是犯罪,那雪豹还吃羊呢,你他妈怎么不去杀雪豹啊?……啊?……还把雪豹列成一级保护动物,我才是一级保护动物,不杀羊卖钱我就得饿死!”
  万哥打着打着,人都打累了,可彭野犟得和岩石一样,虽不反抗,但也绝不屈服求饶。
  万哥火消不下去,猛地一脚踹他心窝上,大骂:“你他妈不疼是吧?求饶会不会?”
  彭野脸色惨白撞在车上,眼睛阴冷地盯着他。
  “求老子啊!”万哥一拳打在彭野脸颊,他嘴角裂血,“妈的,今儿是碰上一对哑巴了!”
  程迦始终没抬头看,可天地间很安静,风都没有,一切声音都很清晰。
  最后万哥累了,抹抹全是汗的脸,他被子弹击穿的手掌急需就医,遂骂道:“准备撤了!”
  一伙人收了枪准备走,万哥道:“立功的时候到了,谁来开这一枪?”
  彭野抓着车,缓慢而稳定地站起身。
  太阳很大,他微微眯着眼,冷静地看着面前一众人。
  一时竟没人自告奋勇。
  万哥手疼得不行,更怒,破口大骂:“今天不杀他,下次撞上了就他杀你们。”万哥吼完,加上一句文的,“对敌人是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万哥叫:“谁开枪,刚才打的三只藏羚皮就归谁!”
  这话出口,立刻有人站出来,举起枪瞄准彭野,
  “砰”的一声,程迦猛地抬头,见彭野手臂旁的车窗破了,炸开一块玻璃。
  彭野纹丝不动。
  那人站的有段距离,没打准。
  “我操!”万哥爆了,推起自己手枪的保险栓,大步朝彭野走上去,枪口抵上彭野的下巴,就要扣动扳机。
  程迦的心顿时缩成一个点。
  就听:
  “万子,别他妈给我找事儿。”说话人语气很冷,明显不太耐烦。
  万哥回头,一辆车不知什么从山坡那边过来了。
  一个高而瘦的黑衣男人立在车边,穿着黑色冲锋衣,帽子戴在头上,护目镜,防风罩捂得严严实实,看不见脸。
  是黑狐。
  车上还下来几个抱着手枪的人。
  万哥一见来人,立刻先搁下彭野,握着自己的手掌,示意对眼儿拿相机给他,说:“大哥,相机到手了。”
  为首的黑衣人一言未发,接过相机,打开,一张一张翻看。
  程迦盯着他手指,这次他戴了手套,手上的纹身也看不到了。他很快找到那张照片,摁了删除。
  那里边真的有他要的照片。
  他删完后关了相机,为保险,把存储卡扔在地上。
  程迦脸色发白。
  黑狐手中的枪瞄准黑色的存储卡,砰一声,存储卡炸成碎片,只留沙地上一个巨大的坑。
  程迦嘴唇直颤,一声没吭,身体却不受控制疯了般要扑上去,被几个男人抓住,控制死了。
  万哥突然发现,黑狐比他厉害多了。
  “这是你的相机?”黑狐拎着相机带子,扭头问程迦。
  黑色的护目镜后,看不清眼神。
  程迦:“是。”
  “小姑娘,你拍了不该拍的东西,知道吗?”
  程迦:“你已经毁了照片。”
  “可你让我头疼好些天。”黑狐说。
  “听说,好的摄影师会把相机看成是自己的孩子。”黑狐摇摇头,“诡异的艺术,这种感情我无法理解。”
  他说着,一手拎起相机,另一只手中的枪对准了。
  程迦表情空如死灰。
  黑狐缓缓拨动保险栓。
  程迦眼睛红了,浑身在颤。
  她死死咬着牙,不想出声示弱,可嗓子里还是溢出一丝极其痛苦的呜咽:“嗯!——”
  “把相机还给她。”彭野的声音传来。
  黑狐扭头看,彭野站在车边,冷静,平静。
  黑狐哼笑出一声:“老七,说来我们之间有一大笔账没算清呐。”
  彭野眯眼看着他。
  一旁万哥气不过,骂道:“他昨晚废了王三,今天又把我的手……卧槽,你能不能轻点!”
  黑狐带来的人里有医生,正给万哥做处理止血。
  黑狐盯着彭野看,他也盯着他。
  两人都没说话。
  黑狐打算退出盗猎去产品链高处做货源生意,追到照片就没后患了。这地方离下个村镇不远,在这杀人属于犯蠢。他清楚彭野也了解他的想法。
  斗了多少年,什么仇怨都结了,什么计较都心知肚明。
  万哥看黑狐有一会儿没说话,不解恨,嚷道:“大哥,这些人就该给点儿教训!
  对眼儿!刚你开了枪,没打中,但勇气可嘉。那三张羊皮归你,赶紧剥了!”
  瘦瘦的对眼男人兴奋跑去车顶拖下来三只幼年小藏羚,拔出刀割羊皮,其余人一脸艳羡。
  有的过去指导:“慢点儿,刀口走直喽。”
  “剥皮,没让你割,破洞得掉价。”
  羊皮和骨肉刷拉拉分离撕开,鲜红的肉体掉在程迦面前的地上,沾满沙尘。
  程迦看着血红色的小羊,那黑黑的眼睛分明还懵懂无知。
  对眼儿满手鲜血,兴奋极了,第一张皮撕得还慢,后两张就快了。他很快剥完,把三张小羊皮撑起来在风里晾干。
  “哎哟我操,你轻点儿!”万哥瞪一眼给他治伤的医生,来了火,又看黑狐,“妈的,在他们眼里,老子们就不如那群畜生!
  他们抓走咱们多少弟兄,截过咱们多少货?就因为他,哥你损失了多少钱?钱先不说,听计哥说你脸上的伤就他一颗子弹打的。他还打断过你的手指,伤过你的腿。弟兄的账可以不算,哥你不能不算。
  今天抓到他,说什么也不能饶了!”
  黑狐手背在后边,相机拎着。
  彭野淡笑一声:“别饶,一枪把我解决了。”
  万哥要爆:“我操,你以为我大哥是软的?!大哥,今天一定要杀了他。”
  黑狐扭头看了彭野一眼,冷笑。彭野很清楚,他也很清楚,万哥希望他杀了彭野。
  拿以前,他真会开枪;可现在杀了彭野,他别想好走。
  他走来走去踱着步,看一眼万哥:“万子,你说,怎么不饶才能消气?”
  “杀了他啊!”
  黑狐:“你开枪。”
  万哥一愣,刚是来火,现在一冷静觉着不行,赶紧道,
  “打断他一只手!……妈的,咱们多少兄弟的手是他打断的!”
  黑狐摇了摇头:“不够。你打断他双手双脚,杀了他的人,也灭不了他的威风。”
  “杀了这女的!”
  “她算半个名人,死了你也别想安生。”
  两人一去一来,菜市场讨价还价一样议论着两人的命运。
  万哥最后不提议了,刚和彭野一番较量,他觉得这男人没软肋,没事儿能挫败他,没事儿能消气。
  下午的太阳越来越烈,黑狐的影子突然静止。
  他站定了,回头,说:“老七,我不会杀你,也不杀这个女人。但让这帮弟兄们拿她解解馋还是可以的。”
  彭野盯着他。
  “但是老七,相机我还你,女人也毫发无损地还你。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黑狐说,
  “当着我这些兄弟的面,你给我跪下,磕三个头。”
  程迦脸色煞白,望向彭野。
  他并没看她,一身的鞋印和尘土,唇角淤青,落魄得让人不忍卒看,却没有落败。
  “彭野。”程迦平静开口。
  但彭野不看她,跟没听见她声音似的。
  他眼神笔直,看着黑狐,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程迦在一瞬间就有了预感,一口气怄在胸口,几乎发狂:“你看我的眼睛,彭野,你看我的眼睛!”
  她拼命挣扎,尖叫,嘶喊,
  可彭野不看她,他握紧了拳头,立在风里,背脊笔直像一颗白杨,
  “你不如杀了我!你别这样,我不值得你这样!”
  在雪山驿站,她曾和他说,不可能咽得下那口气。她真的咽不下,她眼眶通红,怄得生不如死:“彭野你别这……”
  他一句话也没说,膝盖弯下去了。
  程迦猛地别过头去,固执地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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