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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牛角-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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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小小的惩罚,惩你意志薄弱,情爱不专,害人害己,延祸善良,若非看在周云的面上,我早就活活分你的尸了!”‘散乱着头发,满口的鲜血,艾小玫横卧地上,手抚肿涨乌紫的左颊,泪如泉涌,和着嘴里的血往下滴,但是,她这时却连哼也没哼一声!怒斗中的两个死仇已霍然分开,他们看见了眼前的一幕之后不由大惊失色,丁骥猛扑了过来,一边大吼:“鼠辈,你太卑鄙!”周云自斜刺里急扫而来,“寿龟剑”一闪倏挥怒刺了骥,一面焦惶地大叫:“秋兄,你伤了她?”目注着愤怒无已的丁骥又与周云拼成一团,秋离淡淡地道:“没有,只是赏了她一记耳光而已,这婆娘我是越看越有气。”周云沉默着没有作声,专心一意地力搏着对头,而丁骥却暴怒愤激,他一边与周云拼战,一面狂叫道:“鼠辈,你逃不掉的,我要分你的尸,挫你的骨,吃你的肉!”秋离哈哈一笑,道:“你是在做你妈的春秋大梦!”“梦”字在秋离舌尖上跳跃,他已猝然掠射穿入,双掌倏翻猛劈,闪电般三十二掌幻成一掌泄向丁骥,去势隼利凶悍,有如三十二柄同时由三十二个不同方向飞来的血刃!
丁骥做梦也估不到他口中的“鼠辈”竟然还具有这等超绝的身手,突然间,只觉得满目的掌影炫闪飞舞,从四面八方罩下,他惊呼一声,奋力朝一侧跃掠,于是,就这一霎,他的左肩已”嗤”地一声被周云快若旋风的一剑割破了三寸长一条血口子!
秋离袖手转出,暴吼道:“干掉他!”
咬牙切齿,双目圆瞪,周云的“寿龟剑”一偏候刺,又稳又准地指向正在踉跄的丁骥背心!
一声尖厉悲切的惊叫出自地下的艾小玫口中,她泪流满面,双手掩脸,不敢再看下去,周云手中的利剑闪泛着寒森森的光芒,正笔直戳刺——
此时,左边的梅林中蓦然响起一声冷厉严峻的叱哼,一股宛似有形的强浑劲气,“噗”地一声卷袭过来,正丝毫不差地撞击在周云即将溅血的“寿龟剑”上,力量之大,竞将周云震出三步之外!
这一个猝起的变化,除了秋离外,其他场中的三个人全被惊摄住了,周云顾不得已经破裂流血的虎口,急忙跃进五尺应变,丁骥则就一溜滚挺立起来,右剑左鞭,惊魂甫定地喘息着再立架势。地下,艾小玫则悲喜交集地哭叫着扑到丁骥身旁,与丁骥紧偎在一起。
伸出舌尖来舔舔嘴唇,秋离慢慢走上前几步,压着嗓子道:“老友,大约是你们天山派的高手来了;方才那一记‘白莽气’可真叫不简单,与‘大禅指’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我猜得不错,大概是你们那位三师叔!”一听到“三师叔”几个字,周云不由机灵灵地一颤,惶恐道:“会是他?秋兄,如真是他,只怕事情就不妙了,我晓得他老人家的脾气!”哼了哼,秋离面不改色,异常镇定地道:“天塌下来我秋离会用脑袋顶着,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友,你知道我的脾气!”于是,他们都不再讲话,右边梅林之中,这时已缓步走出一个肤色黝黑泛亮,瘦长枯干披发如雪的老人来,这位老人也穿着一身齐肩无袖的白袍,大概是他的身架子太瘦的关系,那袭长袍罩在他身上就活象套在一根竹竿上无异,飘飘晃晃的,但越是如此,越更显得他有一股飘逸而悠远的气韵,仿佛随时都会驭着一阵风飞出去似的……
老人的眉毛呈现着奇异的银亮色,浓密而细长,左右各往下垂吊下来那么一截,鼻小嘴小,却生出一双大得出奇的闪亮眼睛,两只超越常人的枯瘦手臂上,还各戴着一副寸许宽金晃晃的臂环,看上去十分沉重,象是纯金铸造……
一见到这老人,丁骥与艾小玫已不由喜形于色,如见救星,二人同时躬身行礼,艾小攻振奋地大叫道:“三师叔……”丁骥也是满脸恭谨之色,低沉地道:“拜见义父!”说着话,他一弯腰,恰好将肩上血淋淋的创口现在老人眼中,于是,老人深叹的面色微微一震!丁骥的一声“义父”,叫得周云心中一沉,他怔怔地呆立着,脑子里也同时想到七师叔陆小樵为什么不敢明着相助,怯难拖延的原因了冷森地看了看丁骥肩上伤口,又望了望艾小攻面颊上的肿痕,老人的神色已更加酷厉,他冷漠地道:“骥儿,是谁伤了你?”丁骥叹了口气,讷讷不能出言,老人厉声道:“我在问你!”似是还要为周云掩饰似的,丁骥吞吞吐吐地道:“回禀义父……也是孩儿自己不好……”老人怒哼一声,暴烈地道:“不要废话,只告诉我是谁伤了你!”又摆出一副迫不得已的样子,丁骥沉沉痛痛地道:“是本门叛徒周云。”头也不回,老人道:“戴着面罩的那个?”丁骥点头,又似哀恳的语声道:“但求义父不要难为了他,他也只是受恶人唆使。不明就里,才糊涂干出这件傻事……”一挥手,老人又转向艾小攻道:“小玫,你的伤又是谁打伤的?”艾小玫双泪齐坠;一指秋离道:“是那穿黑衣的人,他最坏了,今夜犯庄,毁屋,伤人与唆骗周师兄,都是他出的主意……”黝黑的面庞上没有丝毫表情,老人缓缓转回身来,又缓缓向前走了两步。
周云咬咬牙,有些颤抖地躬身行礼道:“弟子周云拜见三师叔,恭请三师叔老人家福体金安……”老人往旁边走开一步,避不受礼,他银发随风飘舞,冷峻地道:“周云,你已非天山弟子,我亦没有你这种师侄,今夜你来,是以江湖上摸底寻仇者的身分出现,我,也要用对付这种人的手段来对付你,我们彼此之间俱不用留情!”全身一震,周云惶急地道:“不,不,弟子怎敢如此放肆?
三师叔,老人家请听弟子解释……”老人双自暴睁,一片出奇的眩目冷电闪炫,他决断地道:
“不用再说了,骥儿方才还一直在维护你,容恕你,小玫也不忍指责你,但是你对他俩如何?伤了骥儿,掌搁小攻,你还教他们当作自己同门的师兄妹看么?为了小玫当年不肯依托你终身的这件怨隙,你竞卑鄙地勾引外人前来陷害你的同门?太下流,太无耻了!”他下垂的雪亮长眉突然横竖,冷酷地道:“若非我早来一步,骥儿如今已惨死在你剑下,大胆狂徒,不肖畜生,好一副狼心狗肺,好,我便用封禁多年的‘魔血爪’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后面,丁骥打铁趁热,假惺惺地大叫道:“义父,使不得,他只是一时糊涂……”艾小玫也惊惧地哀求道:“三师叔,你老人家就恕过他这一次吧,他也是受人诱骗……”周云恐慌地往后退,边哽咽着道:“三师叔,请暂息雷霆之怒,容弟子奉禀……”
老人寒着脸孔,一言不发,开始缓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行来,他那张黝黑枯干的面孔上布满了残酷的憎恨,决断的血腥,以及,愤怒的狠毒……
于是……
秋离伸出手去,一把将周云拖到自己身后,现在,他已正好对着功力无匹的的冷酷老人了。
微微仰着头,半眯着眼,秋离皮笑肉不动地打了个哈哈,道:“各位,你们这些鸡毛乱喊乱叫一通,好象都在嚷丧一样,听在人耳里实在不是好么个滋味,怎么着?你们以为这场架,周老兄是输定了,死定了?对面这头老狗是吃稳了可以瓮中捉鳖,手到擒来?”、哈哈一笑,他又吊儿郎当地道:“错哎,不有我老子站在这里呢。你这头老狗大约就是天山派八代的弟子中的第一个‘银发霜心’可札钦汉了?这是疆睡人氏的名姓嘛?刚才你说什么?用‘魔血爪’挖周云的心,来来来,我这颗活崩乱跳的心正在这儿,比周云的更有趣,颜色更鲜艳,你有法子就来取去。我年纪虽然还轻,却老早就活腻味了,这世上就是有了象你这种是非不明,昏庸老迈的东西,才会弄得如今的混沌不宁,冤屈难伸,疆陲老民尽有些知言识理、通精明辨的好人,却怎生多出来你这种怪物?”几十年来,可说这一生之中,从来没有,也不敢有人在可札钦汉面前说过一句难听点的话,更何况似此等轻藐与诬蔑?可札钦汉不禁气得五内欲裂,双目火红。他鼻孔急速嗡嗡张着,嘴角在不停地抽搐,一张黑生生的面孔变成了青白,满头的银发,也在刹那间根根蓬竖而起,那神态,好不令人惊煞!
在秋离身后的周云,简直被惊伤了,多少年,郁积心中的伏威令他不敢稍对这位三师叔有所失礼,甚至连反抗的意识都不曾有,如今,秋离非但在指着他的三师叔鼻子骂,更极尽嘲讽羞辱之能事,这,怎不令他心惊胆额,手足失措?哆嗦着,周云恐惧地叫,“秋兄……”那边,丁骥目睹此情,知道他的“义父”已动了真怒,他立即火上加油,紧接着来上了几句:“义父,一切的坏点子都是眼前的这小子出的,不是他,今夜也不会有这些事情发生,可恨这畜生竟敢还如此诬蔑你老人家……”
忽然,可札钦汉竟奇异地在脸上浮起一层笑容,:这片笑颜异常古怪,它完全没有包含一点笑的意味在内,是如此阴沉,寒瑟,冷怖,象是用什么东西塑造上去的,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浓重的杀气……
周云是十分清楚他这位三师叔素来的习惯的,而一个人的习惯大多不易改变。
他惶恐地发觉了这抹笑容出现在他三师叔的脸孔上,于是,他惊恐了,由长辈们多少年来的传说聚成了一个印象在他心田,他这位三师叔终年不见欢额,若是在此情此景之下,竟有笑容浮现,那么,这笑容便代表着死亡,天山派的上下曾替他三师叔的这种笑容取了个名字:“阎王告示”!
粗浊地喘息着,周云哑声低呼:“秋兄,小心……”秋离淡淡地道:“他啃不了我!”可札钦汉站住了,他的语声突然柔和得出奇:“小辈,告诉我你的名姓?”用手揉揉下领,秋离安详地道:“我不。”可札钦汉面孔上肌肉骤紧又松,他仍是和缓地道:“你不怕做我掌下冤死之鬼么?”哧哧一笑,秋离道:“怎么不伯,只是如今怕也没有办法了,你不会饶我,是么?而且方才你已昏庸得听信了你那宝贝义子的独白,欣赏了他的演戏天才,我告诉了你我是谁结果还不是一样?你是不会为了我是谁而改变初衷的,呢?”顿了顿,他又满不在乎地道:“不过,假如万一我有了个什么长短,也是我不识天高地厚,咎由自取,怪不得老人家你替天行道,伯我等会无法启齿了,是而趁着现在还有一口气的时候,赶紧告诉你几句腑腑之方,日后凡遇上事,万不可单凭情感意气断事,要多用用脑筋,你那义于是个天下最坏的人,比我还坏,你那师侄女也是个用情不专,难盼重托的等闲女人,这一对全不是玩意,你若狠得下心,趁早全宰了包不会有错………”可札钦汉冷漠地道:“你说完了?”秋离搓搓手道:“怎么?你准备收拾我了?”缓缓地,可札钦汉微微提起了他那两条又细又黑又长的手臂,十指箕张如爪,裸露的两臂肌肉蓦地紧绷,随即有如鳞波一样颤动起来。
知道对方已在运气贯力了,秋离低叱道:“老友,让开。”周云赶忙退后,紧张异常地盯视场中的两人,连呼吸也都在不觉中屏住了。
于是——
可札钦汉徐缓地往一例行去,目光定定地凝视着自己的双手,连看也不向敌人看上一眼。
秋离闲散地站在原处,美俏而俊逸的面庞依旧平静而淡漠,毫无紧张不安之色,但是,他却早已在暗中蓄聚真力,缩并肌肉,准备力搏这必定不可轻视的一击了!
银牛角……第十二章 魔川鬼手
第十二章 魔川鬼手
夜空是沉臀而黑暗的云块堆集着,随着寒例的北风在滚荡浮沉,除了远处传来极为低微的隐隐喊杀喧嚣的声音之外,就只有风捎子拂刮过林枝的声音,尖锐地打着盘旋在晦哨着,四周全是一片死寂,连人们的喘息声也变得那般粗浊与清晰了……
可札钦汉继续往一侧缓缓走动着,而秋离也自然站在那里不动,好象他们都在等待什么一样,设若一个不识武功的寻常人见到这种场面,他必定看不出这竟是一场要命的拼杀前的先奏!一团乌云正被风吹过,翻滚着自黑沉沉的夜空中往天的那一边移动,而其他的云块也在不安地挤挪推拥着……
尖叱声有如一记易雷突响又沉,可札钦汉的身形快得难以言喻地猛然反扑过来,他掠过这段空间的时间如此短暂,几乎使人看不清他曾有过移挪的过程,象是甫始看他在动,而他已到了秋离头顶!
在这一刹那间,可札钦汉的两条长臂全已涌现着一种怪异的,近乎透明的朱红颜色,两只如爪的手掌也弯曲似勾,每一根手指的指节都突鼓了出来,闪泛着红艳的淡淡光华,在他这恍似飞鸿狂瀑的一扑之下,这团三丈之内旋风骤起,砂石飞舞,气流呼噜噜的回旋游涌,宛如天与地都在这瞬息之间被他这两条长臂所笼罩了!
秋离蓦然亢厉地暴啸出口,瘦削的身躯猝闪三步,同一对间,他的右掌当胸推出,推出一手又倏沉猛翻,左掌却划起一道硕大的圆弧,在这圈无形的弧度里,干百掌影飘闪蓬射,有如千星万月交相溜泻,而这奇幻的景象全在眨眼里一现即灭,没有人看出他出手的方式及路数,也没有人看清他让开几步,仅仅是一片片仿佛‘血刃般的掌势激射四飞,猛然地迎上那罩下来的漫天红流!
一连串细密的爆震之声缀合着一连串的清脆撞击之响,空气蓦地朝四周排挤,无形的压力骤增,宛似一下子要榨出人们的心肝肺脏,而一股如火的热潮,便在此时,呼呼轰轰地滚荡涌激而出……
喘息着,紧呼着,艾小玫拉着丁骥迅速朝后奔退,那边,周云也面上变色地慌忙往更远处避,斗场上,这时正是一片烟雾弥漫,尘沙飞扬……
好一阵……
雾气与灰尘全消失了,前面,秋离与可札钦汉正对立着,他们站立的位置在方圆五丈之内,整个成了一圈陷落盈寸的椭圆形凹地,在这五丈范围中的青石板小径也全都碎为粉糜,荡然无存,而秋离方才站过的地方,此刻赫然多了两个人手形的坑印,这坑印深入地下半尺,连底下的潮湿黄土也全被翻了起来!先前的扑击,可札钦汉却并末将双掌接到地面!
现在——
秋离的一身黑衣,在左膀上破裂了三处,在被撕裂的黑色碎絮飘扬中,正有隐隐的血水溢出,除了这些伤痕,他只有头上的黑巾略现凌乱了点,此外便没有其他的不妥了。
十步之外,立着可札钦汉,可札钦汉全身毫无损伤,甚至连衣袍全是整整齐齐的,但是这位老人却是面色悲凉,双目失神,更止不住地微微哆嗦着,他定定地瞪着秋离,象是一下子变成了木雕泥塑似的……
起先,周云还心惊胆裂,以为秋离吃了大亏。但等他细细一瞧之后,才不禁恍然大悟,几乎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在可札钦汉立身之处稍后两步,左右全有着十几株枝干粗虬的梅树,而如今,这些掌印更深刻得连树皮带树心全压陷了进去,形成了一个奇异的景象,换句话说,若是方才秋离要取对方的性命,这些掌印便可以大部印在可札钦汉的身上,可札钦汉再是歹毒,。也只能伤到这种程度,两方面相互一比,可札钦汉还到哪里占便宜去?一摇满头的丝发,可札钦汉长叹一声,黯涩地启口道;
“小子,我错估了你……”秋离皮笑肉不动地笑了,道:“老可札,你也不算太差,以一个人的力量能伤了我,十几年来你还是头一个!好个魔血爪!”惊异地看着秋离,可札钦汉道:“小子好狂!你是在哪里学到这;手早巳失传九十年的‘巫焰教’唯一绝技‘攀月摘星手’的?”秋离哈哈一笑,道:“好眼力,好见识,想不到你竞还认得我这一式,其实,这些小玩意也算不上什么,只是我使出来的时候诚心诚意,不把狂妄放进去罢了。
转着圈子,秋离又把可札钦汉连损带训地讽了一顿,到头来还是给他一个讳莫如深,空自气得可札钦汉几乎咬碎了满口老牙。
后面,丁骥与艾小玫匆匆奔了上来,急促地道:“义父,你老人家无事吧?”可札钦汉沉重地摇摇头,默默无语。丁骥又道:“这小子,义父,不可放过他!”神色骤寒,可札钦汉冷厉地道:“你知道我已败了?”
猛地一呆,丁骥与艾小玫全傻了,他们迅速查视左右,才直着眼望向可札钦汉,两张面孔上,写满了惊骇与不相信后的张失……
蓦然仰天狂笑一声,可札钦汉形色惨厉地撕下了身上所穿的白袍,晤,他里面竟套着一袭齐膝的豹皮衣,抖手将白袍丢出,他已霍然面对着秋离,一侧的丁骥见状之下惶然叫道:“义父,你老人家千万不要灰心失望,你老人家还有许多独门绝技没有施展,你考入家只是一时的疏忽,义父,他不会敌过你的,不会胜得了我们的……”可札钦汉毫不理会,一伸手,向秋离阴沉地道:“小于,还我的眉毛来!”此言一出,全场俱震,三双目光皆不由自禁地移到了可札钦汉的面孔上,老天,这可是真的?此位武功盖世的“银发霜心”脸上,那两截下垂的白眉毛果然不见了!
秋离摊开了右手,掌心中间,赫然摆着两条小小银蛇似的雪亮眉毛,他轻轻一抛,那两条眉毛竟凝聚不散地冉冉飘过,可札钦汉伸手一接,却猛觉手掌一震,险些儿脱手坠落!暴凌地瞪着秋离,可札钦汉强将一口涌到喉部的逆血咽了下去,他咬着牙,沉缓地道:“你也太刁狂,小子!”看得出对方有多少深刻的愤恨与不甘,秋离淡淡地道,“一向来说;老可札你在天山派都是一把名声响当当的硬手,但是,你却也用不着为了今天的挫折如此颓唐伤感,胜败本是兵家常事,没有什么不得了,况且,你败在我手上也不算一件丢人的事!”可札钦汉额上青筋暴起,他火烈地道:“住口,狂妄小于,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秋离做道:“我么,鬼手秋离!”四个字宛如响起了四个旱天金雷,有一种令人觉得“霹雳”的震撼与惊骇,艾小玫的一声尖叫同时摇晃着人们的心簇,连丁骥这位家来深沉的阴毒角色也不由骤然变色!
秋离一双眼角微微上挑的眸子突然间射出一段寒厉得带血的光芒,有如两柄利剑宜透过来,他狠残地道:“可札钦汉,:你成名不易,我已两度手下容情,念在你一把年纪的分上,现在你可以离去,记着一件事,我鬼手出道至今,没有任何一个流过我血的人尚能保有性命,你是第一个,但,也是最后一个了!”可札钦汉震动地望着眼前这做骨嶙峋却又狠毒无比的俊雅年轻人,他不知不觉退了一步,骤然间,有一片汹涌的浪潮冲激在他的心田之中,这片流潮包含有惊忧疑虑愤怒,以及不甘!多少年来,他没有栽过这种可耻的跟头,多少年来,他没有受过此等的凌辱,现在,他却全尝遍了,全试过了。如果他此时离去,跟着来的,必是尊严的破灭,自信的毁散,以及声誉的颓塌。但是,他如不退,或者可以残缺地保全那些,木过,他却极可能须以生命来做交换,来做赌注!
这是向死神挑战,一边扦着鲜血,一边押着脑袋,无可置疑的,不论押准了哪一边,其结果也都是残酷的,凄厉的!
可札钦汉正在艰涩地思付着,秋离又冷森地道:“丁骥,你这天打雷劈的贱种,可惜你生了一副堂堂皇皇的相貌了,今夜你难逃一死,而且,你将死得非常痛苦,昔日你给予周云的种种迫害,如今都要加息报还!这是天理人情!”眉毛一耸,秋离目注神态焦惶不安的丁骥,再道:“姓丁的,没有人能助你,这是天意,是复仇神的怒吼,你除了死,其他无路可走,秋离再说一遍,没有人能助你,天山派不行,无边湖也不行,任何与你站在一线的人必将灭绝,尸骨难存!”忽然,一声怒吼,可札钦汉神色狰狞地怒叫道:“谁敢伤我义子?”狂笑一声,秋离道:“老可札,你要再试?”可札钦汉的面容是可怖的,他暴突着一双精芒闪射的巨眼,咧着嘴,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激烈地道::秋离小子,我、就舍了这副臭皮囊来一搏你的鬼手!”秋离白玉也似的上齿咬着下唇,徐缓地,阴沉地,他道:
“可札钦汉,你还不到归去的时候,你还可以再享受一段美好的时光,活着,比死了强,你想到了?”寒风呼啸着,将秋离的语声卷扬在冷别的空气中,激荡’在沉寂的周遭,空洞洞地回荡着,宛如这些语声真象来自深沉的夜空,来自复仇之神于冥冥中的呢喃……
不可抑止地感到一股凉气自心底升起,但可札钦汉却强制住心头的颤栗,他倔强地道:“秋离小于,你不会再有刚才那种运气!”点点头,秋离平静中挟着残忍的一抹微笑:“如果是别人,他们必定会后悔方才两度饶了你的老命,但我不后悔,因为:
我知道我可以再次重演方才的经过,我仍然将恕过了的性命:
再抓回来,老可札,可怜你了!”可札钦汉笔直挺立不动,面孔上木讷着毫无表情,风,吹拂着他披肩的银发,扯动着他斑斓的豹皮短衣,于是,血腥气息又开始在空中慢慢凝结,慢慢形成……
斜走一步,秋离的双掌也微提到了腰际,眼看着,双方的再一次生死决斗又要展开。
正在此时————
方才还满面惊慌的丁骥忽然一反常态,竟纵声大笑起来,他胸膛挺起,气焰万丈地大吼道:“义父,你老人家放心,他们两个畜生今已成网中之鱼,便是插翅也难以飞脱了!”丁骥身边的艾小玫诧异地转目四顾,于是,她美丽的面庞上浮起一片复杂而微妙的表情,这表情,又是欣喜,又是惊虚,又是振奋,又是忧虑,她绞着手,直着眼,一副失措而又茫然的神态……
后面,周云也立即向周道察视,这一看,他顿时热血沸腾,双目喷火,连呼吸也猛地急促起来。
这时,自四周的黑暗里,正有如幽灵般飘出来十二条人影,这十二个人,穿着同样的灰色长衫,戴着一式的灰白色人皮面具,面具的口鼻双耳等部分也全一片惨淡的灰白,除了那两只眼睛还在转动之外,简直就和蒙着尸布的死人没有两样了!
抢上一步,周云低促地叫:“秋兄,无边湖的人!”秋离斜着眼朝这些人打量着,冷冷道:“这还能叫做人吗?
和那些鬼魅又有什么分别?”对面,可札钦汉似是并未因这些无边湖来人的突然出现而呈现喜色,他仍然卓立不动,一双冷芒闪射的大眼毫不眨移地直直盯着秋离。
丁骥早已勇气百倍,狂态毕露,他活神活现地叫道:“姓秋的,我们试试看吧,看我们谁沾谁的血,谁能要谁的命,你已狂得过了头了!”说到这里,丁骥用力向左右点头,于是,那十二个灰白的身影开始逐步向中间围拢,现在,十二个双手上俱是空空荡荡的未曾执有兵刃。
走前两步,丁骥又激昂异常地向可札钦汉道:“义父,在天山的山门里,在你老人家的眼皮下,我们凭什么受到这种凌辱,这种欺侮?我们全是些善良的,与世无争的人,我们从来不压榨别人,为什么今天我们却须受到这种压榨?我们不作孽,不亏心,我们没有说不过去的地方!如今他们要骑到我们头上,要杀害休老人家的义子义媳,大人,不论你老人家如何想,如何做,今天为了天山一派,为了大人你的威严,为了一口气,孩儿便豁出一切也必要与来人周旋到底!”可札钦汉神色逐渐变为愤怒,变为激动,他双目寒电更炽,冷硬的,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骥儿,你,说得对!”秋离叹了口气,缓绥地道:“好吧,老可札,你不信真理,不分黑白,却爱看你那宝贝义子演戏说书……”顿了顿,他又道:“就是如此了,你们一起上!”一侧,周云也将手中的“寿龟剑”斜斜举起,目注那十二个无边湖的幽灵,他一口钢牙全咬得生了根!
秋离寒着脸,冷酷地道:“这一次不会再有幸运及容情,你们都记住了,这一次,除了生,便是死;没有其他!”十二个灰涩涩、白惨惨的人影沉缓地往当中围了上来,这十二个无边湖的人就宛如十二具才自棺材里爬出来的僵尸,是这般阴森,这般冷瑟,又这般酷厉,带着一股凄惨惨的味道,没有出声,却象已经祭红了一片鬼泣魂号了……
切着齿,周云低促地道:“秋兄”这些人手怪异,心地狠毒,你千万留神!……”微闭着眼,秋离淡漠地道、“放心,我也不是善人。”站在对面,丁骥望好了适于出手攻扑的有利位置。艾小玫站得较远,她象是极犹豫,极为惶恐,看得出这位美丽少妇已陷入无比的矛盾与焦急中,但是,事到如今,她除了急惶,也没有别的法子。
·“银发霜心”可札钦汉的面容僵凝着,就仿佛一块生铁,没有一丝儿表情,满头的整发也纹丝不动,整个人就象是生根在地下,只是一双凌厉的大眼中却闪射着煞光,有如利刃般尖锐的煞光!缓缓地——
秋离斜着走出两步,他轻松地道:“记得当年,你们也是以众凌寡,在一处荒谷中暗算了周云,今夜各位又想重施故技?但你们只怕不会有那一次的幸运了,我可不太好对付呢……”凶恶地,丁骥声如裁铁:“秋离,你死在临头,还敢如此嚣张,真令人觉得又堪怜,又堪笑!”
仍然半闭着眼皮子,秋窝懒绵绵地道:“那么,丁老大,你何不笑一笑给我暖暖心?”“心”字吐自秋离的唇间,语尾的音韵尚留在舌尖上,他瘦削的身躯已横空暴飞,“呼”地转出,‘决如电闪雷劈!连周云都没有料到秋离的发难会是这么个快法,‘他方才挥剑相助,“吭”“吭”两声闷响带着满空的血雨飞溅,两个无边湖的角色已分朝两个不同的方向摔了出去!
丁骥怪叫一声,鞭尖狂啸猛抽秋离后背,而周云怒吼着侧身旋步,已在一连串的剑雨吞吐中替秋离挡了回去!
“刷”地自五名无边湖来人的围袭下擦过,秋离飞起十九掌四面攻击,口中边哈哈大案道:“有你的,老友!”一个灰白身影猛扑而来,双掌奇异地倒翻猛砍,秋离大旋身跃开,那人已侧滚向地两脚又狂风般猛速地横扫而来!
“乖乖!”大叫着,秋离腾空九尺,又两条人影交叉着自两边合冲而下,隔着尚有几尺的距离,一蓬黑雾已罩头弥散!
双臂猛张,秋离快如极西的流光直射三丈。他刚刚躲开了敌人的暗袭,宛如对方却早已料好他移身的位置一样,又有三条灰白身影带着狂劲的掌力联攻猛截!
双目候睁,秋离在空中微微一弹,人已极为巧妙地朝回硬生生缩移了四尺。他本是冲射的势子,却岂能完全违反力道的惯性与一般的运动顺沿方式,这乃是那三个无边湖的角色万万料想不到的,六只手掌挟着深沉的劲力霎时劈空,秋离闪电般的反袭,只听得一阵突起的惨号,三位仁兄全然手抚胸腹倒栽出去。在他们倒地一霎间,可以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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