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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月刀-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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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刚面上变色.羞怒交集:“金大嫂,你岂可如此侮辱我‘长山三龙’?!”
  一拂衣袖--是一种极度不屑又轻蔑的表示,金申无痕道:“弃仁义复舍忠信,冷血无
耻之尤,这类人的心性,如非麻木,便已疯妄,‘长山三龙’何幸,竟在这片地头上顶着-
块天活到如今?!”
  贾长川不禁全身震颤,双目圆睁,他激动的叫:你……
  金大嫂,你的唇舌也未免太利了啊,你把我们几个看成了什么人?”
  金申无痕重重的,毫不犹豫的道:“小人,一群唯利是图,无心无肝更加胆小的小人!”
  上官卓才愤怒的咆哮:“大嫂子,我们尊你一声叫你句大嫂子,你可要识抬举,晓利害,
犯不上红口白牙把人当孙子来骂,事情到了眼下的光景,你还仍以为像当年你金家楼主般的
八面威风法?”
  金申无痕没有表情的道:“约莫是单慎独借了几分勇气给你,上官老二,你正可拿着来
试,我金寡妇的锋头比诸当年颓钝了多少!”
  把心一横,上官卓才脸红脖子粗的吼:“我就是要试试,今天晚上原为了要试试而来!”
  哧哧一笑,单慎独微微眯着两只眼:“早就该见见真章下.把式上争上个高下!三位是
何为来着,凭白受了这顿窝囊气,连我都觉得太也不值……”
  贾长川僵木的,沉重的道:“是不值,因为二爷你不是我们。”
  唇角的那抹笑意凝结了,单慎独凛烈的道:“那么,三位贤伯仲是否又有了什么其他打
算呢?”
  贾长川的一股心火似乎有些抑压不住了,但他深深的,又深深的吸了两口气,目光平视
向前,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事到如今,正如骑虎,我们还能有什么其他打算?”
  单慎独冰寒的道:“很好,那就不再磨蹭下去了;长山伯仲,单某不才,便先行踢阵,
还请三位做个接应!”
  上官卓才忙道:“二爷,不等等其余的人?”
  单慎独阴沉的道:“他们会适时赶来的,夜长梦多,我们不妨提前一步;我这位大嫂厉
害是厉害,但相处多年,她有些什么玩艺我全清楚,这一仗,笃定就是她今生的最后一仗
了!”
  金申无痕安详柔和得就似在和一位挚交好友娓娓清谈:“单慎独,我并不否认有这种可
能的存在,然则,对诸君而言,往后亦不见得就有多少现世的机会,眼下的形势,对我固是
悲哀,对列位,只怕也有趣不了!”
  眼角一挑,单慎独道:“你把自己估得太高了,大嫂,别人不知道你吃几碗干饭,莫非
我还不明白?‘金家楼’的老主干,放着你那点玄虚唬些二愣子去吧,在我们面前摆谱,没
有谁吃你这一套!”
  金申无痕袖摆轻拂,又是那一种淡淡然与不值一顾的高傲神色,她似是把什么都看穿透
了,把一切全认做空幻得无以眷念了:“那么,单慎独,你还在等待什么呢?”
  一侧,阮二惊虑的叫:“老夫人……”
  金申无痕静静的道:“别为我担忧,阮二,我还看不到那么开,若是我要走,也不会空
着一双手走,多少总该带点什么做缀头,你说是吗?”
  单慎独突然暴叱:“老寡妇,你任什么也带不走!”
  “阎王令”自单慎独的肩后交叉飞起,晃动着炫目又颤漾的光华,它原先只凝成令牌的
影象,而刹那间,这影象便幻化做一蓬流灿又繁密的寒彩,搂头盖面罩向了金申无痕!金申
无痕半步都不移动,就在漫天纵横的熠熠冷电向她交合罩落的瞬息,她的整个身躯快得不可
言喻的贴地极闪……
  只是双脚钉地不动--
  白色的裳影宛似云涌般猝然飘舞,看不清她的任何动作,但闻空气的进裂声与激腾声,
仿佛一盆冷水浇在火红的烙铁上那般刺耳的尖响着,于是,单慎独迅速后退。
  “三龙会”的瓢把子“摩云龙”贾长川旋风也似的卷到,随着他身形一起卷至的,还有
一抹冰澈雪莹的灿灿冷芒。
  金申无痕仍然没有闪避,她双手轻挥,恁股自然的-片劲气便托开了贾长川那吞吐凌厉
的剑势。
  单慎独大笑道:“好个老夜叉,好一手‘乾坤三旋掌’,你可是一天也没把功夫搁下!”
  一沾即走的贾长川,他那柄锋利雪亮拗窄舌剑微微轻荡,剑端芒彩伸缩如电,再次攻来。
  “卷地龙”上官卓才的一对大板斧也早上了手,他吆喝着:“赶早上,我们这位大嫂子
可不好侍候!”
  大吼一声,阮二挺身向前,家伙横胸:“姓上官的,便让我们亲近亲近吧,老夫人那里,
你连边也别想沾!”
  上官卓才昂头怪叫:“丁对丁,卯对卯,阮二有人来和你搭配,就凭你这不入流的东西,
还犯不着劳动我上官二爷,我说,六大顺子哪--”
  围在四周的那六条大汉,闻声之下齐齐应诺,却不待他们嗓眼中的余韵消散,“飞龙八
卫”已经闪电般先发动攻势,一个扑向了一个!
  阮二没有动,古自昂也没有动。
  上官卓才瞪着一双眼,恶狠狠的道:“阮二,你他娘倒像真个和我‘憋’上啦?!!”
  阮二凛烈的道:“你说过,丁对丁,卯对卯,姓上官的,你也只配和我玩玩!”
  双斧一挥,上官卓才怒火冲顶:“你他娘算是哪-等的货色!竟想同我上官二当家的干
起干坐,并秤斤两?大胆奴才,你是叫鬼迷住心窍了,居然有这么个瘢狂法!”
  半声不吭,古自昂猛一踮步,“双刃斧”斜劈横挥,强劲无比的照着上官卓才的脑袋便
砍!
  双斧立起,“当”的一记火花四溅,上官卓才瞠日怪叫:“古自昂,你是找死!”
  阮二适时而动,身形侧走,抖手十九斧朝着上官卓才的矮胖身子便招呼。
  连连挪腾中,上官卓才双斧飞挥,人似螺旋。他口沫喷溅着咆哮:“来来来,我上官二
爷一肩承担,便超度了你这一双抽冷子打暗算的狗奴才!”
  唯一没有动手的,“缺爪龙”霍刚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冷眼默查形势,他要决定加入
哪个战圈比较合宜--
  当然,他该支援的对象,必是那占不了上风的同伙。
  用不着霍刚浪费多少时间.比他顶料中快得多,业已有人给他选择--
  金申无痕在原地不动的几式招法之下,已数次逼退了夹攻她的单慎独及贾长川,而她在
突然间动了--
  飞舞的白衣,宛若隐现不定的魂影,她是如此幽忽又幻异的旋掠着,双掌带起的削锐力
道,融合着她那优美却几不见形的手与指,在两个强敌的兵刃间穿走回绕,只是才开始,她
便掌握了主动。
  咬咬牙,霍刚冷沉的道:“金大嫂,得罪了!”
  “了”字还在他舌尖上翻滚,人已电掣般射出……
  他的武器,竟然就是撑在他肋下的那柄黑拐,沉重的,生铁打造的黑拐!
  金申无痕以一敌三,仍旧进退有据,挥洒自如;这位“金家楼”的女主人,在艺业的修
为上,的确已到达了至高至善的境界,她不仅是在拼斗,在格杀,更是展现着体姿在动态行
为下的流畅同妙曼,把恁般粗鲁狂悍的搏战,升华成一种悦目赏心的美感,绝无她的对手那
等的野气。
  表面上沉稳镇定,单慎独内心却十分焦急紧张,他没有料到--
  确实没有料到,他这位大嫂子的功力竟已精湛圆熟到这个地步,他原以为他估得透对方
的底细与能耐,即便相差亦是有限,但一待真正动手交锋,他却骇然发觉,对方的武学显示
绵绵不尽,深浩无际,招法来路中,有着大部分是他从未见闻过的!
  “阎王令”点劈穿刺,疾如石火,单慎独冷冷笑道:“老夜叉,你好会藏锋,想不到十
多年的光荫,还刨不完你的根底!”
  衣袖本来是虚软飘荡的,却在来近的一刹那而硬如铁板,沉浑的风力,同时迫得贾长川,
霍刚退跃,金申无痕身形晃闪在单慎独的双令刀口间,淡漠的道:“我与人动手的场合不多,
你更不会有机会看我练功,单老二,只凭传闻与偶而得见我露的那几下子,你所能知道的一
些东西就未免有限了!”
  修忽摊移,单慎独双令电出,他大喝着:“看你还有多少玩意卖弄!”
  一直在翩掠中的金申无痕,就像一片云絮般随着单慎独刺来的令尖飘起--不,不是飘
起,而更似黏在那熠亮的令尖上。
  心头猛震,单慎独双令立时回带,大偏身,旋风般往外扑出。
  “缺爪龙”霍刚独脚点地,身形侧转,借这半转之力,生铁拐猛辣无比的横扫金申无痕
腰际!
  原是飘附在单慎独阎王令端的金申无痕,便在这时翻弹腾起,当她白色的身影只在半空
中映现,人已到了霍刚的背后。
  贾长川吐气闻声,双手握剑,一抖前刺--剑芒灿亮如电,幻凝成晶莹的扇形,就好似
千百剑锋在须臾间做成了这样不可思议的排列,剑气蒙蒙,发出刺耳的裂帛之声,仿若要将
金申无痕切为片片。
  往下蹲身,霍刚头也不回的就地倒撑,生铁拐挽起一个半弧,贴在左肋向后暴出。
  那张冷硬的面孔扯动了一下,金申无痕动作之快宛如要追回那流逝的辰光……她的面孔
方在扯动,一双手已难以解释的抓住了霍刚回捣的生铁拐杖,铁拐力道极猛,震得她身形摇
晃的惯力,但是,便借这摇晃的惯力,她抛臂捣出了铁拐,以及,铁拐另一端的霍刚。
  扇形的剑光弦月也似迎上,迎上的却正好是霍刚的身体,芒彩森森,寒电闪闪,血与肉
便那么奇幻可怖的分扬四溅了……
  一条人影在这俄顷的间隙里怒矢般穿射过来,金申无痕上身微仰,双手十指虚空点戳,
连串的“扑哧”密声响,那射掠的人影凌空急速滚滚着似躲避金申无痕“阴魔指”’却在其
中的-度翻滚中蓦然银晔辉耀,通体光星迸现,形如一个圆柱光体般疾落而至--像是那条
人影,融合进这道光柱中了!
  显然,金申无痕是大出意外的,她一点也没料到对方的阵营里,竟拥有此等高手,此等
艺业已臻“身剑合一”境界的顶尖高手!
  接触是刹时的,变化更是刹时的,金申无痕全身骤缩,令人瞠目结舌的缩成了一个三尺
侏儒般的形体,她的“白云裳”随风而起,银辉过处,立化片絮飞舞!
  三尺侏儒般的形体,瞬息间膨胀复原,却在复原的同时窜腾向天,一抹弯月也似的湛蓝
弧芒追旋向那道光柱,只在光柱冲撞弧芒的一刹,另一抹金色的弯刃便炫目夺魄的跟着闪现!
  是的,那是“上弦生”及“下弦死”!
  金煌煌的弯刃猝掠飞袭,银色的光柱在空中打旋激荡,火花纷溅,撞响不绝,那一蓝一
金的两片弧刃,全在斜扬微沉之下,仿佛带有灵性般绕转回身,恰到好处的落在金申无痕手
上。
  金申无痕发髻有些蓬乱,面色苍白,“白云裳”之内,是一袭白缎的紧身衣,现在,她
的前襟上正有一点一滴的嫣红在扩散,在印染一-她的额角上是一条细细的血口子,鲜血,
正是从额角上滴落的。
  光柱摇晃不稳的着地,银辉精电立敛,站在那里的,是单慎独,他的一对“阎王令”贴
附两臂之外,人在粗浑的喘息,灰衫横胸裂绽,猩赤一片!
  缓缓的,金申无痕开门道:“很出我意外,单老二,你竟练就了这么霸道的-桩功夫!”
  吁吁的喘着气,单慎独双目圆睁:“你也有想不到的时候!老夜叉,刚才未能解决你,
是我时运不济,第二遭,你的气数便到头了!”
  金申无痕形色古怪的笑了笑:“单老二,我未估及你以‘阎王令’这种兵器,也能练到
剑术上‘身剑合一’的修为,真叫不容易,但是,你该在第一次便用这手绝活放倒我,第一
次你没有成功,我已有了警惕,接着再来,恐怕就不会有多大希望了……”
  狞恶的笑着,单慎独凶悍的道:“这只是第一个给你的意外,老夜叉,你将会发觉意外
的变化还很多,而你,便终要埋葬在其中的一个意外里!”
  金申无痕平静的道:“那也要在于你还有时间表演这些意外给我看。”

          

柳残阳《霜月刀》
第五十七章 伏起八面

  说着,她的目光移转过去,移转到贾长川那边。
  贾长川石像-样僵立着,面容呆滞,两眼发直,唇角一下一下的抽搐,似在喃喃诉说着
什么,却又一个字都听不到……在他跟前,是一具支离破碎,血糊淋漓的尸体,看上去,几
乎已分辨不出那竟是-个人的遗骸,尸体如被切割,被扬弃,被糟蹋,花白猩赤又瘰疬零乱
的堆叠散落,而那是霍刚的尸体,把尸体造成眼前这个形态的,却是贾长川的剑,他亲手挥
动的剑。
  与阮二,古自昂两个拼斗着的上官卓才,当然也看到了他拜弟惨死的情形,然而,他却
吼叫不出,难兴激愤之慨,他只觉得全身发冷,背脊泛寒,只觉得一阵阵的反胃,连肠脏都
宛似打了结……
  单慎独亦察觉到贾长川的神情不对,他立即厉声警告:“贾老兄,眼下正是绝续存亡的
紧要关头,不是发怔的辰光;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先付出代价,你该往远处看,大处想,可别
一错再错,把自家也缀将下去!”
  蓦地抖了抖,贾长川凄怖的仰天惨叫:“是我,是我杀了老三……天啊,竟是我杀了我
的兄弟……我做了什么孽,伤过什么德?竟叫我遭这种报应,叫我犯下这等错失……”
  金申无痕忽然阴沉的笑了,她立刻的道:“是你的贪婪、无知、卑懦,是你昧心背义的
结果,贾长川,这才只是开端,你的报应还在后面,还多着!长着呢!”
  双目中闪漾着血清漓的光芒,带着那等狂暴疯蛮的神色,贾长川吃人似的死盯着金申无
痕,他用他的细窄长剑颤巍巍的指着这边,不像人声般的嚎叫:“你-一你杀了霍刚,你杀
下他,老寡妇,金夜叉,你这刽子手,你这大凶恶的老母狼,我要分你的尸,挫你的骨,我
要替我兄弟报仇……”
  金申无痕冷冷一哼,左手挥扬,蓝汪汪的一抹新月似的弧刃破风而起,发出尖锐的一声
长啸:“下弦死。”
  单慎独双刃并出,来势如电,一边大吼:“快躲!”
  两个字吐自单慎独的口中,宛若两记焦雷,而更快在他这两个字所组合的音韵之前,金
芒骤映,仿佛旭日的初晕破黑展现,那道寒人心胆的金弧,便罩向了贾长川的脑袋!
  秋水一泓,闪凝在贾长川的长剑尖端,他竟不顾那要命的“下弦死”,连人带剑,以恁
般快不可言的直刺金中无痕!
  “阎王令”有如齐排的栅影,在真幻互映的芒彩中狂飙压来,削锐的刃面割裂着空气,
像要把金申无痕切个粉碎。
  动作快得似是她早已将现在的反应在过去中完成--
  金申无痕的身形在她猝然的摇晃下幻做了八个影子,八个影子同时出现,却在八个迥异
的方位上!贾长川蓦的失去了他认定的目标,在刹那的惊恐下,他的长剑抖起团团灿亮并且
密集的剑花,剑花与剑花浮沉连衡,形同光华,仓皇迎拒临头的“下弦死”。
  单慎独力贯双臂,“阎王令”纵横飞舞,猛罩敌人真幻莫辨的八条身影。
  于是,八条相同的影子突如轻烟似的消失,金申无痕更似轻烟般穿出“阎王令”叠连的
刃口空间,右臂恢伸,单慎独怪叫着一个踉跄退出几步--
  五寸长的“黑龙簪”,洒起一溜赤亮的鲜血!
  金铁交击的音响随着扬起,贾长川正扑地滚出,左颊齐耳至颔,翻开一条可怕的伤口,
那红蠕蠕的一道血槽,便把贾长川整张面孔的神韵及均衡性破坏无余了。
  不过,贾长川却保住了性命,在金申无痕的‘下弦死”之下保住了性命。
  接回了两片弦刃,金申无痕冷森森的注视着肩头血流如注的单慎独,腔调生硬的道:
“‘八魔摄心’,单老二,你怎么忘了我的这一招?”
  挫着牙,喘着气,单慎独怨毒至极的道:“你不须得意,老寡妇,你得意得太早了,我
会把你埋在这里,就是今天晚上,我发誓,老寡妇,你的运道便至此为止!”
  金申无痕鄙夷的道:“就凭你这点道行吗?单老二,如果你的能耐便是眼前这几下子,
那么,你还是为自己作准备吧!”
  骇然望着手上缺痕斑觅的长剑,贾长川花白的发上也沾染着点点的红,他似乎已忘了面
颊上的伤痛,不知是惊抑是怒的颤着声叫:“金申无痕,我与你拼了,我与你誓不并存……
我可以不沾这次行动的丝毫利益,可以舍弃我原有的基业、名声,甚至我自己的老命也不足
惜,我只要你,要你死,要你死得难获全尸,要你下十八层地狱……”
  金申无痕目光清澈而冰寒,她的语声也这般的不泛一点烟火气味:“如果你做不到说的
这些,贾长川,你便必将失去一切--你今晚上来,打你一出现的时间开始,就已铸下彼此
不能并存的后果了,如今,我们只等着是谁要下十八层地狱!”
  就像是回应着金申无痕的这句话,一声惨怖的嗥号令人毛发悼然的突起,一个彪形大汉
--
  “三龙会”的“六大顺子”之一,四仰八叉的倒跌于地,额头中间,好深的并排插着三
支没羽钢矢!
  是的,公孙向月首先得手了。
  “卷地龙”上官卓才卸肩反斧,爆炸也似的狂吼:“暗箭伤人的狗王八蛋--”
  阮二独目炯亮,斜身猛挺,“双刃斧”由下往上,削切上官卓才左肋,左手同时倒翻,
一柄宽刃短刀暴飞敌人小腹。
  上官卓才四肢猝曲,变成一个球状的大肉团,蓦地横空滚出,却在滚出的一刹伸展.冷
芒如电,阮二的背上“嚓”声翻开一道血口子,而古自昂整个身形飞起,双手握着他的“双
刃斧”,泰山压顶般砍了下来。
  狂笑一声,上官卓才似是早已成竹在胸,他的右手斧还只沾着阮二背上的鲜血扬起,左
手斧已微偏着猛往上迎,两斧交击的须臾,他的左手斧随着身体的倾伏惯性倏往下落,古自
昂小腿上的一大块肉已血淋淋的抛起!
  但是,古自昂也早有计较,他镇定得好像先已料及眼前的招式演变和小腿上这块肉的必
然失落似的,他半声不吭,人往下扑,两柄宽刃短刀便在如此接近的距离里骤射上官卓才背
脊。
  尖叫着,上官卓才翻斧前窜,躲过了一柄短刀,却吃另一柄透肩插入,强劲的力道,更
把他撞了好几步,差点跌个黄狗吃屎1
  便在此刻,“飞龙八卫”中的韩彪悍烈的用他的左手,硬生生抑住了他那对手刺来的
“三菱刀”,随着人家抽刀的动作,他那只左手被绞成了一团血肉,但,他那“双刃斧”便
也又狠又重的劈进了对方的脑壳之中I
  又一个“六大顺子”报了废。
  金申无痕冷清的一笑,道:“贾长川,你手下的‘六大顺子’,目前的遭遇似乎颇为不
顺呢,你不想点什么办法帮他们一把吗?”
  面颊的肌肉一阵抖动,贾长川嘶哑的吼叫:“这就是我的法子!”
  那把窄长而锋利的剑名叫“凝玉”,是一柄相当珍罕又质地良佳的古剑,贾长川保有这
柄古剑已逾四十余年,平素视之若命,更爱之若命,而这柄利器,也确实使贾长川解脱了不
少次的厄困艰险;然则在今天晚上,他这把形影不离,相随相伴了大半辈子的心爱兵器,却
已遭到了创伤,在他此时全力挺刺之下,更像发出了灵性的哀鸣--
  那么尖锐又悠长的破空声,散炫着星星点点迸耀的光粒,剑身颤抖着,仿佛摇晃不定的
攻向了金申无痕!
  金申无痕原地不移,才五寸长的“黑龙簪”缓慢的挥动--
  眼看着簪身划过一道淡淡的弧形,但在这道淡淡的弧形中,却猝然锐气纵横,交相穿射,
宛如-条缓流中暗蕴着千百股激荡的细流,在平徐里显示着恁般强烈又怪异的力道!
  于是,贾长川的长剑立时晃摆弹跳,像被什么东西撞击得再难把持,似欲脱手飞去--
  剑在呻吟着,贾长川的叱吼也和呻吟-般。
  单慎独凌空腾跃,“阎王令”狂风骤雨也似四合喷卷,耀眼的光华闪幻着干变万化的形
体,或是成团成片,或是成点成线,重叠又流泄着滚动,刺耳的啸声,宛如鬼泣!
  飘浮在那小小的幅度里,似是旋转于乾坤,金申无痕的身子和空气仿佛已融合在-起,
瞬间来去,倏忽挪移,每在几不可能的狭隙穿闪于刃锋的连串下,在难以思议的俄顷抢先在
猛浑劲力之前,她的“黑龙簪”如同一根魔棒,虽小虽短,但却展舞得出神入化,妙用无穷!
  单慎独和贾长川都是艺业精湛,功力深厚的顶尖高手,以二敌一,他们竟不能占到金申
无痕的上风,而就算维持平扯的局面吧,他们都感到恁般的吃力!
  现在,上官卓才比他的伙伴更不好受,“飞龙八卫”已不止是阮二与古自昂两人对付他,
又加上了公孙向月和韩彪,四个打一个,上官卓才虽是又滑又辣,也大大的承担不住,何况
他尤须防落公孙向月那一手不可捉摸的暗器功夫,说不准什么光景,公孙向月就会抽冷子出
袭--
  上官卓才忘不了方才那位“六大顺子”之-额头上并插的三支没羽钢矢!
  八卫中其他的四个:平畏、禹其穆、冯正渊、严祥等,一个服侍着一位“六大顺子”,
拼斗得十分剧烈,这真是场豁命的狠搏,双方全赤着一双眼,额头暴浮着青筋,曲扭着面孔,
心里都只想着一件事……如何将对方宰杀,活生生的宰杀!
  上官卓才一个劲的打着旋转,打着守多攻少的旋转;他满头大汗,喘息如牛,深插在左
肩上的短刀随着他动作轻轻颤晃,汗水浸蚀着伤口,越加炙痛如火,他沙着嗓门干嚎:“单
二爷,单二爷,我们其余的人怎么至今还不见来?他们是在搞什么鬼?莫不成是想延宕到光
景后才来替我们收尸?”
  双令翩飞中,单慎独怒叱:“闭上你的嘴!”
  汗水流在眼睛里,沁入嘴角,真个是又涩又苦,上官卓才喘着气,脚下踉跄打着“流子
阵”:“我的单二爷……不是我他娘沉不住气,我……我是快挺不住啦!”
  险险的在那串蛇影似的“黑龙簪”点刺下掠开,单慎独恼火的道:“如果你对这人间世
尚有留恋,上官老二,你就最好还是挺下来!”
  双斧奋力挥劈招架,上官卓才直着喉咙叫:“我业已挂了彩啦,单二爷,金老寡妇的这
四个狗腿子又全像发了狂的朝上冲,好虎也架不住一群狼啊,我这边厢--”
  犹不待他的叫嚷收尾,阮二贴地溜旋,横起一斧,上官卓才的大腿上便又见了血光!尖
号一声,上官卓才几乎一屁股坐到地下,他拼命闪躲,乱叫乱喊:“大哥来帮我一把……大
哥……六大顺子,你们快朝我这边撤……来人啊,哪一个做做好事,替我先挡上一阵……”
  沉沉的黑暗里,一条人影非常突兀的闪射而出,这人的身法隼利如鹰,猛疾似虎,他只
-沾上边,粗短沉重的一柄“钩连枪”已同时架开了阮二他们四个人的兵刃!
  上官卓才往后急退,惊喜交集的大叫:“你们可来了,我的救命活菩萨……”
  另一条人影像鬼魂般闪现,他不出一声,强自插向金申无痕与单慎独、贾长川的战圈里,
他似是一抹没有实质的幻雾,在如此凌厉的厮杀中,他竟仍能挤身而进,并立时迫攻向金申
无痕!
  单慎独的形色间涌现着欣喜,展示着快意,他发自由衷的大笑着:“邢兄,真个望眼欲
穿了……”
  金申无痕飘然退后,“黑龙簪”微指向地,她凝视着那人--
  那个三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对方也冷硬的和她互望着。
  狭长的面庞上呈现着谈谈的青白,双目黝黑深邃,冷酷幽沉,整个形态便凝成了那么浓
重的一团阴郁同寒凛,那么逼着人头的一团阴郁同寒凛。
  摇摇头,金申无痕稳练从容的道:“年轻人,你和单老二他们是一路的?”
  那人淡淡的道:“在某些方面说,是的。”
  金申无痕打量着对方,又道:“你的意思是,你和单老二他们的目的不尽相同?”
  仍然以那种仿佛天塌下来也惊不着他似的平淡语调回答,这人道:“不错,我们的目的
地不尽相同。”
  单慎独狠瞪着金申无痕,冷厉的道:“老夜叉,如果你以为你能在言词间说动这位邢兄,
给你一点什么方便,你就完完全全错了,大错而特错了!”
  没有理会单慎独,金申无痕静静的道:“单老二说,你姓邢?”
  那人微微颔首:“‘血魂’邢独影。”
  眼神中极快的掠过一抹惊讶之色,金申无痕依旧镇定如恒:“我知道你,邢独影。”
  邢独影毫无表情的道:“这不意外,很多人都知道我,不知道我才叫意外。”
  笑了笑,金申无痕道:“你定是应单老二之邀,前来帮着他篡夺‘金家楼’的基业了?”
  邢独影冷冷的道:“我对单慎独要做什么毫无兴趣,我来这里只是要找寻-个人,和那
个人结算一笔旧帐……血淋淋的旧帐!”
  金申无痕颖悟的道:“你要找的那个人,可是展若尘?”
  唇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邢独影的语声低沉了些:“是他,展若尘。”
  金申无痕道:“你找到他了吗?”
  邢独影双目中闪漾着火毒的火焰,一个字一个字的道:“要是找到了他,金申无痕你就
算交运了。”
  双眉微扬,金中无痕道:“什么意思?”
  邢独影阴冷的道:“我此来的目的有二,一是要找展若尘结清旧帐;再者,是要向你这
位辽北的老前辈领教高招。
  听说你自出道以来.还不曾遇到过对手,我生平有个习惯,也可称做爱好,总是渴盼和
所向无敌的人物较量一番……
  当然,那要是真正的强者才够格。”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如若我已先找着展若尘,以他的武功修为与坚韧的毅力来说,
就算我能够胜他,只怕也没有余力再来向你桃战了,金申无痕,这样一来,你岂不是少了一
桩大麻烦,岂不是走了一步上好的运?”
  金申无痕轻轻一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邢独影,你的自信倒是很强。”
  邢独影安详的道:“我从不妄自菲薄。”
  “黑龙簪”在手指上拨动着,金申无痕道:“现在,邢独影,你尚未和展若尘碰面,而
眼前的形势你应该看得很清楚,请告诉我,你有什么打算?”
  邢独影像是没有看见一边单慎独与贾长川那四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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