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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月刀-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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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主子?我恨不能食其内,寝其皮,将她挫骨扬灰,这个专横霸道,赶尽杀绝的暴
君!”
展若尘冷冷的道:
“看来,也不必留给你仟悔的时间了,你是不会仟悔的,因为你把你的错失归罪在那不
肯姑息你的人身上,把你的忘恩负义抹煞于叫嚣之中—
—赵双福,你认命了吧!”
面孔苍白的那人缓缓的道:
“我说得不错,双福,他是那边派来的刺客!”
展若尘萧索的道:
“不是‘刺客’,朋友,是执刑者!”
额头上已冒出汗珠,赵双福嘶哑的咆哮道:
“好一个忠实走狗,无耻爪牙,仰承金夜叉鼻息的奴才,我就看你今天能不能得遂所
愿!”
苍白面孔的那人阴沉的道:
“‘金家楼’中并没有见过你这号人物,你是金申无痕从何处召来的?”
展若尘双目平视,生硬的道:
“这你不用管,你们只要明白我是来干什么的就行了!”
那人瞅着展若尘道:
“金申无痕许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如此替她卖命?”
展若尘道:
“无尽德泽,无尽恩惠,这还不够向她尽全忠、效死命?”
赵双福猛挫身,就在一只立柜之后探手一摸,一条银光闪闪的长链业已在手,银链的两
端上,一头系连着拳大的三角形尖锥,另一头则是同样大小的一枚圆锤,锥链互映,显示着
这是一种极为凶狠的兵器!
面色苍白的那人走到八仙桌的一边,双目冷锐,神情凝重的道。
“双福小心,金夜叉向来老谋深算,稳扎稳打,不干没把握的事,她既遣来此人,而且
又是独自一个,足见来者不善,早有计较,我们不必贪功,尤戒激动,和他耗着干,时光拖
下去,他就难以得逞了……”
赵双福咬着牙道:
“我省得,便是拼上一死,好歹也得拖着这奴才垫背!”
展若尘古并不波的道:
“你们都说妥了吧?”
“了”字宛似一颗冰珠儿弹碎于空气中,冷冽的尾韵有如冰屑的飞散,展若尘上身微
倾,两抹芒电在同一时间分别暴刺赵双福及他的伴当!
赵双福猛侧急斜,手中锥锤并出,仿佛抖起了两团闪掣的流星。
面色苍白的那人足尖倏钩、人和桌“呼”的倒翻,“砰”“砰”连响,那明明是一抹刃
光,却陡然在翻起的桌面上穿透七道裂痕!
展若尘的袍袖飞挥,寒芒吞吐“挫骼”两响,赵双福的锥锤立时荡向左右。
凌空人影倏旋,那人双腿横旋,快不可言的扫卷过来。
展若尘身形倏偏两尺,“霜月刀”脱袖而出,一片轮形的光华猛然滚回,空气立时激涌
呼啸,那人跟着连连倒翻,血同雨洒!
“好畜牲!”
赵双福狂吼一声,双臂挥舞交穿,人在屋角,锥锤飞闪,如雷火劈豺,似流矢纵横,朵
朵银花,便密急无匹的绽映于展若尘四周!
展若尘不动不移,出手准确快疾,伸缩之间,刃芒弹掠舒卷,指顾来回,宛如可罩天
地。
于是,金铁的交击声盈耳不绝,任是赵双福动作如电,有似九手齐展,却也仿佛骤雨打
油伞,滴滴也浸不进去!
那面色苍白的人,全身受了五处刀伤,俱是刀刀见骨,肌翻肉绽,他的脸孔更形惨白
了,但他却一声不吭,咬牙挣扎起来,抽冷子淬然由后扑进——手中已经多了一柄两尺长
短,粗若拇指,顶端罩有倒钩的“穿心刺”!
展若尘就在刺尖将要沾身的瞬息,贴着尖头回转,身形甫动,右手刀刃暴翻,那人已闷
曝半声,一头撞出几步之外,略微抽搐之后即已寂然不动。
怪叫着,赵双福长身扑来,锥锤交织翻飞,像煞狂风暴雨,强有力的锥锤回射旋舞,砸
得满屋子的东西碎裂迸溅,歪塌倒斜!
展若尘快逾石火倏忽闪掣腾挪,身影流走,似是一抹有形无质的幽灵。
左回右旋,赵双福扭动着姿势,锥锤暴烈的追击着敌人,他满头大汗,喘息如牛,模样
真似发了疯!
倏然——
展若尘不再躲避,他流虹也似暴迎当面而来的锥锤,“霜月刀”却在锥锤近身的刹那偏
出,“呛啷”声响,他的人已掠过赵双福肩头。
“嗷……晤……”
赵双福结棍的身体猛然一僵,他直挺挺的站着,凸瞪着眼珠,闭嘴吸气,却忍不住那窒
息的呻吟,他的面孔已经扯歪了,黝黑的光亮在迅速减退——减退成那种可怕的灰黄色……
展若尘背对赵双福,缓缓抽回右手,他的“霜月刀”,便也缓缓自赵双福厚实的背脊中
拔出,刀刃依旧晶莹清澈,宛若秋水一汛。
当刀尖离开了赵双福的身体,他才叹息般吐了口气,一堆烂泥般软软倒了下去。
很快的,展若尘扑向里间,那是一间卧房,空荡荡的并没有人,他毫不犹豫,又迅速撞
进另外一个房间,也只是刚刚把门踢开,面对着他,一个女人已经“扑通”一声跪在地下!
展若尘意外的怔了怔,一怔之后,不禁又为难起来,他不喜欢杀戮女人,尤其是一个毫
无反抗之力,正在向他下跪的女人!
那女人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细皮嫩肉的,生得十分妖媚,看上去就知道不是属于良家
妇女的那一类型!
现在,这个女人正在全身发抖,满眼含泪,那张原本媚气十足的脸庞也因为过度的恐惧
而走了形,她跪在那里,哆嗦得几不成声:
“饶……命……英雄……求你饶命……”
展若尘皱着双眉,冷冷的道:
于你是赵双福的什么人?”
那女人抽搐着,筛糠似的抖:
“我……我……我是……他……他的……他的………
展若尘大声道:
“是他的老婆?”
那女人惊惊的哭出声道:
“不……不,我不是……不是他的……老婆……”
展若尘暴烈的道:
“不是赵双福的老婆,你却躲在他的卧室之中做什么?”
几乎要吓瘫了,那女人连跪都已跪不稳,她匍匐在地,噎着声哭:
“英雄饶命……我真的不是赵双福……老婆……我……我是暂时在这里……在这里侍候
他……”
展著尘重重的道:
“这话怎么说?”
满面的泪痕浸融着脂粉,女人的那张脸就花糊糊的益发不中看了,她颤凛的抽着气道:
“我们……曾经言明……他出八百两银子……让我陪他一年……”
展若尘哼了哼,道:
“原来你是赵双福的姘头,还是临时性的姘头!”
话说得很不好听,但这女人岂敢顶撞一个字?根本她也没有想到要顶撞或辩解。目前,
最重要的是如何活下去,而她深切明白,站在当门的这个主儿,乃是存心来宰人的,对方业
已血淋淋的活杀了一双,决不在乎再缀上她一个江湖上的纷争与纠葛,大多带着赤漓漓的色
彩,由始至终,全是拼命断魂的事,一旦沾着边,至少也得脱层皮,她知道自己已经卷进来
了,而且窥及了这场杀戮的隐密,照说,保命的希望实在不大……
冷汗并着热泪,这女人哭得好冤……
展若尘阴沉的道:
“你陪着赵双福有多久啦?”
抖索着,女人咽着声道:
“才才……两个多月……”
展若尘目光冷硬的道:
“有关他的事,你知道多少?…
猛的打了个哆嗦,女人悸怖的申辩:
“英雄……明鉴……我只是一个……出身贫贱……的苦命寡妇……由于日子过不去……
才经人说合……以一年为期……暂时来赵大爷身边侍候……他的事,又哪里会向我说?”
展若尘道:
“你会一点都不知道?你甚至不间他为什么要潜逃,要匿藏,不怀疑他为什么放着‘南
岭’一家大钱庄的老板不做,却跑来此处终日惶惶的寄人篱下?”
那女人抽噎着道:
“我不敢问啊……他也没向我说……但……但是我也猜想得到他是出了事……这些日
来,他的情绪十分紧张……脾气也极暴躁……一天到晚疑神疑鬼,连个风吹草动都能把他惊
得一跳……我明知不妥,他不说,我半个字也不敢提……”
展若尘沉默了一下,道:
“你的名字?”
女人窒着声道:
“我姓季,季月美。”
展若尘道:
“方才你说的都是真话?”
季月美叩了个头,位声道:
“英雄,求你可怜我,我决没有半句谎言……”
展若尘道:
“和赵双福在一起的那个白脸汉子,他是什么来历你可知道?”
摇摇头,季月美道:
“那人是干什么的我不晓得,他只是这两三天里才常常来,赵大爷从来也没给我引见
过;他们每次会面便聚在一起密谈,谈些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到时候给他们泡茶、做
饭……”
展若尘低咱一声,道:
“连那人姓什么,叫什么也不知道?”
回思着,季月美忽道:
“对了,我好像记得赵大爷称呼他‘老游’,至于他是不是姓游,或者乃是他的绰号,
我就不敢确定了……”
展若尘凝视着这季月美,好半天没有说话,季月美不禁又抑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她泪如
泉涌,哀恳着道:
“英雄……请你不要杀我……我是无辜的……我对你毫无害处,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
女人……英雄,我与你们之间的恩怨全然无关……”
双眸的光芒冰寒而木然,展若尘在酌量着,他站在那里,就宛若一座山!
季月美吸位着道:
“我可以向你发誓,向你赌咒……英雄,我永不会泄露今天的秘密,永不会向人诉说一
个字……。我会忘了这件事,就当我从未见过经过……
”
展若尘萧煞的道:
“季月美,天底下有许多营生,许多行业,有的正常,有的反常,我想,你大概是专门
靠着同人姘居来维持生活的吧?”
呆了呆,季月美突然痛哭起来,她一面哭,一面吸着气道:
“既是……英雄早知我的底细……我也就不必……瞒着英雄了……不错……我,我是像
这样过活的……但我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我是个女人……无才无识的女人……我已
经有了一个孩子……娘俩都得活下去……我没有别的本事,只好出卖我的身体……一个像我
这样的女人,除了身子,也就再没有其他的了……”
沉吟着,展若尘道:
“在这一方打滚久了,你的眼皮子也应该相当活络,季月美,江湖上的传统,想你也多
少知道一点?”
季月美咽噎着道:
“我听过些……”
点点头,展若尘道:
“眼前的事,是一桩不能留活口的事,你明白?”
全身都似要瘫了,季月美挣扎着道:
“我是无辜的……英雄……我发誓不泄漏今日之事……求你放过我,看在老天份上……
也看在我那嗷嗷待哺的孩子份上……英雄,我求你,我求你啊……”
展若尘静静的道:
“你运气太不好。”
季月美绝望的颤着声道:
“英雄……求你……求求你……”
展若尘视线下垂,徐缓的道:
“你运道欠佳,我的运道尤蹩——但我宁愿自己承担责任,也不乐意向你下手——”
季月美瞪大了那双红肿的泪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唇抽搐着,嘴巴连连翕
张:
“你……你是说?英……雄……你是说?”
展若尘低沉的道:
“我是说,季月美,我要和你赌一次。”
迷惘又惊疑的,季月美呐呐的道:
“赌一次?和我?和我赌一次?”
展著尘异常稳重的道:
“不错,赌一次——你的模样,你的神态,你的央告,你的祈求,尤其是你在此事中的
立场,全使我不能下手斩杀,然而,或许你是故意装扮的,或许你骨子里完全不是这么回
事,更可能你表面的反应与你的实际内蕴截然迥异!”
凄哀的落着泪,季月美道:
“英雄,你不要这样怀疑我……我没有骗你……我一切正如我所说…
…我只是个可怜的女人……出卖灵肉的可怜虫……”
展若尘道:
“但愿我没有错,你的情形正如你所说的这样,是以我的理智才要与我的仁恕之念赌一
赌,也要以我的猜疑同你的诚实与否赌一赌;季月美,我在江湖上厮混已经够长久,试过了
各式各样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好狡之徒,也遇多了做工十足,见风转舵的刁滑之辈,因此
对人心,对人性,早已失去了那种直党的天真和浮面的信赖,但我不希望重蹈覆辙,你,明
白我的意思么?”
季月美泪流满面,感激零涕的啜泣着:
“我明白……我明白…英雄……你放心吧……你不会输的,你永不会输的……好人必有
好报……英雄,你的仁慈,你的宽恕……老天一定会补偿你……”
无声的苦笑着,展若尘道:
“把细软收拾好,你去吧。”
诚诚敬敬的对着展若尘叩了三个响头,宛如再世为人的季月美咽着声道:
“英雄,我知道不能问你的名姓,但我却会终生记得你…铭谢你,请接受我与我那孩子
的祈福,真挚的感戴……”
挥挥手,展若尘道:
“去吧,但谨记三缄其口!”
季月美抹着泪站立起来,沙哑的道:
“我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今天的事,英雄,正如同我向你所保证的……”
当这个死里逃生的女人匆忙收拾妥当,又再次向展若尘叩别之后,展若尘在房中略略抄
查了一遍,却没有其他发现,他不再逗留,径自推窗而出,沿着屋脊飞离这幢宅院。
从他开始行动,一直到他离去,过程中并非是毫无声息的,而某些音响的传扬应该能使
宅子里其他的人察觉,然则竟没有引起任何反应,一切静寂无声,这座宅院就仿佛是幢废弃
已久的空屋一般;展若尘明白,宅子的主人石宗和必已知晓这是怎么回事了,石宗和默契在
心,当然不会,也不敢自找麻烦。
归途上,展若尘思量着一件事——他义释季月美的事;心头多少有些疑郁的感觉,他不
能确定,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了还是惜了?
正如他曾向季月美所说,他没有杀戮对方灭口,实际上担负的责任极大,秘密的泄漏,
内情的宣扬,他本人的身份,加上金申无痕的立场与嘱托,俱将难以收拾,真个到了那步田
地,他就不啻自陷困境,进退维谷了。
但是,他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冒这次险,他不愿再干后悔的事,尤其这样的后悔乃是无以
补偿的,与其将来可能痛苦,莫如眼下先行承受疑虑的煎熬,正确的答案,他不须多久便会
知道了……
杀戮同仁义,往往是两个极端,可是在某些情形之下,却又是浑然一体的连结,生死之
中若有分径,那便在于一个“理”字上了。
展若尘沿着大道,策骑往前路奔去,他业已在来时耽搁了一天,他想回程中尽量加快过
赶,将这延误的一天弥补过来……
风云阁 扫校
柳残阳《霜月刀》
第十五章 生死陷阶
清晨。
空气中有一股寒冽的透凉,深吸一口,肺腑之间都被那种凉沁刺激得微微颤慎,但却是
一种舒适又熨贴的颤凛。有薄雾,太阳尚未露面,这显然会是一个不错的天气。
展若尘业已奔行在路上,打东方泛白之前,他早就开始登程了。
沿途行来,都很顺利,他预料可以照他的计划赶回“金家楼”,并且,那耽搁的一天也
能弥补过来。
蹄声激扬着,一路向前滚去,展若尘想着心事,在周遭轻纱似的雾气飘渺中,他的心境
也似同雾氢相融,变得有些迷迷蒙蒙的了。
忽然,他把奔速缓了下来,眯起双眼向路前的一片蒙陇里注视一一那里似有一团黑影在
蠕动,极其缓慢的蠕动,而这团黑影比诸一个人的体积要来得庞大。
更谨慎的使坐骑换成了小碎步,展若尘戒备着朝前接近;本来,道路上发现其他的人迹
乃是一桩极为平凡的事,展若尘大可不必如此慎重,然而,令他起疑的是这类似“人迹”的
黑影却来得如此庞大,更且移动得反常的缓慢。世道已经够艰险了,江湖中的诡异变化却益
为离奇,什么样的花巧,什么样千奇百怪的名堂都有可能发生,展若尘从不对“反常”的事
掉以轻心,经验是辰光岁月的累集,也是血与泪的结晶,他知道在什么情况下应该加意审
慎,那就是他所以尚能活到现在的最大原因。
于是,他已接近到可以看清楚那团黑影的距离之内,他停下马来,微微有些迷惑,但是
他表面上的神情却一片木然,冷凛的木然。
那团黑影果然是“人”的影子,为什么又比一般的人影来得庞大呢?说穿了有点可笑,
因为那是商个人合在一起的影像。
两个人,一个白发苍苍,身腰佝偻的老头子,一个是十八九岁的大姑娘,而大姑娘却是
背在老头子背上,薄雾迷蒙中,看上去自然便显得怪诞了。
不过,这却又解开了一项疑窦……为什么这团影子移动得如此缓慢。
展若尘早就练成了一种定力,掩藏内心实际感受的定力,如果他认为需要,他便永远可
以使表面的反应截然分断……他冷冷的凝视着这幅出现在大清早的怪异图案……一个瘦小枯干
的老头子,如此吃力的背负着大姑娘,犹在拖着蜗步,气喘吁吁的往前挣扎。
老头子似也看见他了,在俄顷的惊愕之后,老人那张皱褶深刻的枯干面孔立时浮漾起欣
喜又祈盼的表情,朝着这边瞒珊走近几步,老人喘息着沙哑的开了口:“这蒙蒙亮的一大
早,遇上个人可真不容易……这位,呕,老弟,你是待往哪里去呀?”
展若尘静静的道:“我去的地方,和你要去的地方,正是两个相反的方向,老丈。”
老人的神色暗了暗,又忙道:“老弟,我想求你帮我老头子一个忙,我实在撑不住
啦。”
展若尘看了看脸孔侧搁在老人肩上的那个少女,她有一头浓黑的秀发,发丝正散乱的披
垂在老人的颈肩四周,这位少女的双目紧合,面色出奇的苍白,呼吸很微弱,似乎有些不
妥,若不是她的背部还在隐隐的起伏,便会令人怀疑她到底是死的抑是活的!
双眉皱了皱,展若尘道:“什么事,老丈?”
又喘了口气,老人疲累的道:“你也看见了,老弟,我背上背的是我的孙女,昨夜里,
她忽然得了急病,人就这么晕晕沉沉的委顿着……我好不容易挨到天光,赶紧背着她往前面
的‘三合埠’去找郎中诊治,这一路下来,业已背她走了十多里地……咳,我真是不行了,
就这十来里地,几几乎已累散了我这一把老骨头……”
展若尘没有答腔,但他已经知道老人希望他帮忙的是什么事。
露出一脸乞恳的神情,老人可怜兮兮的道:“老弟,我不敢指望你像我这样承力背负我
的孙女,但至少你还有匹大马,求你用你的马载乘着我祖孙两个,赶早到‘三合埠’去,找
个郎中给她瞧瞧……”
展若尘道:“那‘三合埠’离此多远路途?”。
老人赶紧道:“不远,老弟,只有十五六里……”
展若尘未免作难,他重任在身,急着回去复命,这是丝毫也不能耽延的事,何况实际上
他业已耽延了,然而眼前这一老一少,却又正处困境,少女更在重病之中,模样透着十分严
重,他若拒绝了人家的要求,不啻见死不救,休说江湖上的道义传统不容如此,便他自己的
心性为人也做不出来……他正在迟疑着,那老人又踉跄的挪动两步,央告着道:“老弟,求
求你行行好,帮我一把……我是真个挺不下去啦,小孙女的病又误不得,你这是在救两条人
命啊,几步疏远,只要你一拨马就到……”
吁了口气,展若尘道:“好吧,但话说在前面,老丈,一待送二位到了地头,我可不能
再行耽搁,立时就得往回赶……”
连连点头,老人感激无限的道:“这个当然,这个当然,老弟你一片好心,压下自己的
事不办,先耗时光帮着我们一老一少,既到了地头,哪能再拖累你?就这么说,一抵‘三合
埠’,我们就下马,老弟你尽管上路……”
展若尘抛橙落地,往旁边一站:“老丈,你同这位姑娘先上去坐好!”
来到马儿跟前,老人稍一使劲,便差点跌倒,他勉强站稳后扭过头来:涨得老脸泛赤,
颇为窘迫的喘着气道:“老弟……我委实力乏了……全身又酸又痛,我这小孙女背在背上,
活像就是一座山……对不住,请你劳驾帮我扶她上去……”
展若尘只好走了过来,从老人背上抱下了那个少女,少女体形窈窕纤细,并不算沉,而
老人却如释重负般,长长嘘了口气,伸展着四肢:“我的老天,这小丫头平时看着她瘦伶伶
的轻飘得很,怎的一背上身却这么个压人法?这一路上来,我连气都差点透不出一口……”
漠然看了臂弯中仰躺着的少女一眼,展若尘发觉这少女长得相当秀丽,纵然在大病晕沉
之中,面已苍白得近乎透青,但依旧有着那一种灵逸姣俏的韵味,他挑挑双眉,问道:“你
家里没有别人在了么?老丈,为何不请个较为壮健的人前来送她?比如她的父兄之类。”
老人停止了松散筋骨的动作,凄然摇了摇头:“如果她的父母还在,哪里用得着我老头
子来拼这个命?死了,早死了五年多喽,可怜她爹娘就只生下她这一个女儿,独胎之后便双
双撒手归天……我们祖孙是相依为命,我业已六十多岁,一辈子受够了孤苦贫困的折磨,这
人世间的种种光景,对我来说,早腻味了,我宁肯一根绳子上吊,也不能再让我的小孙女走
在我前头……”
展若尘默然半晌,道:“上马吧,老丈。”
点点头,老人往橙前一靠,马儿受惊,已突的昂首立蹄,轻嘶起来,老人似乎比马儿更
怕,他急忙往后缩退,一付手足失措样子。
展若尘轻轻出声,安抚着坐骑,边道:“老丈,你从未骑过马吗?”
尴尬的搓着手,老人赦然道:“老实说,不曾骑过,在乡间,驴倒骑得不少……”
展若尘道:“我先上吧,我坐妥之后,你再上来坐在我后面,你的孙女我只有打横抱在
前头了。”
老人哈着腰道:“你怎么说怎么好,老弟,麻烦你啦。”
于是,展若尘微一偏身,怀中还抱着个人,竟已腾空而起,漂亮利落之极的稳坐鞍上,
他侧首对着老人,同时伸出右手道:“来,老丈,我扶你一把!”
老人道声谢,双手抓紧展若尘伸出来的右手,一只脚堪堪踏向马镣……变化便在这时发生
了。
老人看上极其笨拙乏力的动作,竟突然转为矫健迅疾,他抓紧展若尘右手的那双手立时
坚硬有如铁钧,身形暴飞而起,将展若尘的手臂绕头极绞,似欲生生折断!
几乎不分先后,抱在展若尘怀里,那个原本处在晕迷状态中的少女,也骤而缩曲,一只
左手折向展若尘后领,右手翻摔,猛插展若尘胸膛……她的右手在极短的距离里划过一抹弧
光……敢情她的右手食中二指上套着两枚蓝闪闪的三角形钢锥,而这两枚钢锥之上,显然还淬
了奇毒!
变异是如此突兀,又在如此接近的距离下,其情势之险恶无言可喻,供给展若尘思考对
策的时间可以说完全没有,在刹那间的惊愕里,反应纯凭直觉………种经验累集的直觉,与一
种心和神的连锁动作。
展若尘的右臂已被扭绞至颈后,老人正狠命折紧往下猛带,少女的纤纤玉手扯着他的后
领,把他骑在马上的身体拉扯成倒仰的角度,而那两枚套在食中二指上的淬毒钢锥,业已眼
看着插向胸来,对方这一举动,十足表露着是要置他于死地!
双目暴睁,展若尘在千钧一发中叱喝如霹雳,他右臂倏抖,袍袖中寒芒炫闪,老人首先
怪叫着抛洒两溜赤漓漓的鲜血倒翻出去,他的双脚脱橙扬并,在少女的淬毒钢锥将要沾衣之
前,“啪”声夹住了对方的手腕上、但是,那少女拖扯住他后领的左手倏松,五指斜插,居
然生生透及展若尘的肩胛五分!
如果少女不是由于姿势受到限制的话,她这挥指插戳的动作,只怕就要将半只手掌全送
进展若尘的背脊之内了!
挫牙切齿的展若尘并挟住少女手腕的双脚狠力搓扭,于是,那少女尖叫之声,颤长的尾
韵渗杂在骨骼碎裂的刺耳音响中,少女白里透着灰的一张面孔,这一下真正涌出了灰黄!
猛向斜翻,展若尘头下脚上的打横滚动,少女被扯带空中七尺,她挣扎着的身体尚未朝
下坠落,展若尘双脚闪弹,“吭”“吭”两响,又将少女踢得凌空兜转,窒闷的呻吟着手舞
足蹈摔跌出老远。
挺立地下的展若尘面容酷厉,深陷的双目中煞气毕露,他注视着刚从地下爬起的老人……
老人双臂之上,自腕至时,全被豁开了近尺长的血口子,皮肉卷裂,深可见骨!
歪歪斜斜的拿稳了身形,老人夜果般碟碟怪笑,满脸狰狞恶毒之色,先前那种忠厚老实
而可怜可悯的模样,那受命运拨弄的枪然,那迷茫于一片灰黯前程中的乡气,全已荡然不
存,如若彻头彻尾改换了一个人!
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一个人,居然在须臾之间便产生了这般极端相反的变化,该是多
么可怕,又多么可惊……那颗心蕴藏的内涵,竟是恁般左右着人的形象,善与恶的形象!
展若尘觉得有些悲哀,也有些自嘲的悔恨,这算什么呢?一番好意,竟换来了一场灾
难,又是几乎要了他生命的灾难。
好人真的是不能做吗?老天。
这就是人心,这就是人性,苍穹包括着的大地与万物啊,还有比这更不易捉摸的东西
么?老人笑得呼了口气,他咳着一指展若尘,模样古怪的道:“姓展的……好小子,算你命
大!”
展若尘冷冷的道:“我的命大,老朋友,只怕你的命就不长了?”
老人蓦而表情阴鸷下来,他峭锐的道:“今天既然接上了你,姓展的,我们早就有了最
坏的打算,你不必得意,我们便拼了,你的命也长不久了,至多是快一点慢一步的区别而
已,你这条命业已有人要买定了!”
展若尘低沉的道:“谁对我这么有兴趣?”
老人凛然的道:“这个你不用间,问了我们也不会说!”
点点头,展若尘道:“那么,告诉我为了什么?”
老人狂笑一声,道:“糊涂哪真糊涂,展若尘,你闯了这么大的祸事,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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