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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星辰闪耀-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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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湖笑意更深:“我一定好好选一幅。”
“在谈什么这么开心?”
话音刚落,父子三人的密谈会也已结束,陆仲天和陆泊言并肩而来,却不见陆城,想是留在了书房。
季安澜招呼儿子们到身边来坐,话里话外透着自豪感。
这样整齐又玉姿天成的一对儿子,哪是那些用了促排药才生下的多胞胎世侄世侄女们能比得上的。
孩子们还年少时,夫妇二人还曾担心,将来若是两个儿子起了争执,可怎么办才好?可等孩子们越长越大,这些问题都散在时光里。陆仲天性子沉默寡言,智商高,偏不喜商场这个战场,反而醉心学术。
好在还有个陆泊言,脑子活络又聪明,最关键的是深得其父的真传,应付起公事来得心应手,不然怕是得让她一把老骨头再生一个。
又坐了会儿,陆泊言与夏星湖便起身告辞。
坐到车上,陆泊言才卸掉在人前万事无碍的面具,语带试探:“妈刚才……有没跟你说什么?”
夏星湖说:“妈让我养好身体。”她看着他,微垂眸一笑,带有几分羞意。
陆泊言却容色微沉。
婆母让儿媳妇养好身体,夏星湖还是这个反应,难不成季安澜是要她生孩子?
“你先养好身体,其他事,以后再说。”
第10章 桐花
陆泊言话语中的冷意,夏星湖感觉得到。
她刚才做出那样的误导,无非就是想让陆泊言主动提及“孩子”这个话题。
但看来他是想隐瞒到底。
这一家子人真是奇怪,陆城对此事不置可否,季安澜似乎很想让养在外面的小孩早点认祖归宗却只旁敲侧击不肯挑明,而身为孩子亲父的陆泊言,似乎并不着急。
三个人,三个态度。
夏星湖忽然有了个荒谬的猜测。
或许那两个孩子,并不是陆泊言的,而是陆仲天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光明正大的认回来,而身为陆仲天相貌相同的弟弟,又正巧有一个住院超过一年的妻子,于是乎陆家就想把两个侄子,记成儿子?
她脑中念头方闪过,就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像力给逗笑了。
她若有所思后唇角微挑,笑得漂亮,陆泊言自然观察到了。
“想到什么了?”
夏星湖应:“咱们家是不是要有好事了?”
“哦?”从何说起?
“今天妈都没催大哥。”
陆仲天与陆泊言是双胞兄弟,身为弟弟的陆泊言都结婚两年了,身为哥哥的陆仲天却还毫无动静,前几年,大家都还年轻、未婚,男性结婚晚些也没什么,季安澜只偶尔问问,并不催促得厉害,这两年,只要陆仲天一回家,被催婚是少不了的。
经妻子提醒,陆泊言才回想起方才一饭的细节。他口吻有些淡:“大哥还没有女朋友。”
说话间,车已回到陆家,他率先走下车,格开从里头匆匆赶来,想要为夏星湖开车门的陈红,亲自为她打开车门,扶她下车往里走。
他的声音和举动都极轻柔,听不出有责怪,夏星湖却清楚地知道,他并不高兴。
陆泊言生得眉目清朗,却并无剑眉入鬓的凌厉侠意。他眉头较开,眉尾微垂,一双如星般的眸子一笑起来就弯成新月,看起来喜气、亲切,甚至有几分永远长不大的少年天真。鼻子弧度极好,鼻头却是有肉的,并不如有些线条利索的人般有着刀削斧凿般的精致,人中清晰,唇也偏厚,嵌在他的脸上,霸气不足,和气有余。有相学大师说,生此面相的人,性格柔和,心胸疏阔。还有最重要的一条:特别疼老婆。
夏星湖忆起昨日种种,觉得面相学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只不过,性格柔和,并不仅仅是对她一人吧。
二人一进家门,就分开两处。下午因寻她,陆泊言落下一些事务未曾处理完毕;而夏星湖,也准备打起精神面对重新走入社会。夫妇二人,都各有一些事要忙碌。
夏星湖做完事情已超过十一点,喝了陈红送来的温牛奶,和气地说:“你每天要起早,以后这种小事我自己来就行,你该休息就去休息。”
陈红心中感激她体谅,却仍打直了脊背:“这是我应该做的。”
知道劝不动,夏星湖也不再多说,到底陈红拿的是陆家的工资,她想要尽善尽美,便随她去好了。
翌日,夏星湖起了个大早,洗焕一新后走到楼下,陆泊言还在吃早餐,见到她,有些惊讶:“怎么不多睡会儿?”
陈红听到动静,从厨房跑出来看了一眼,又跑回去,加紧动作准备夏星湖的早餐。
她未曾想过太太会起这样早,抿着嘴暗下决心明天起得再早些。
夏星湖笑着坐到丈夫对面:“昨天跟经理讲好了的,今天去看去年的报告。”
陆泊言失笑:“才刚好一点就这么积极。”
她今天穿了件嫩绿色春衫,把及肩长发都梳起来,松松挽在头顶,看上去即精神又青春,一双杏眸里满是斗志,生气勃勃。
“嗯。到底是自己喜欢的行当,落下这么久,也不知道手生了没有,还是想快点拣起来。”
陆泊言细细看她,见她提起自己的病时,眉眼不动,似是已不介怀的样子,有几分放心,又有几分怅然。
夏星湖接过陈红送上来的覆盆子酸奶昔,轻轻用小勺将撒在上面的谷物、果干拌匀,吞下第一口。
粉色的酸奶昔在她未着一色的淡色樱唇上留下浅浅痕迹,陆泊言想去舔掉它,他垂下视线,觉得眼前的清粥小菜煎鸡蛋变得如此寡淡。
快速解决早餐,陆泊言说:“我送你去。”
夏星湖的画廊就在家和公司的那条线路上,顺的很。
夏星湖却拒绝:“不了,一会儿我还要跳个操,自己去就行了。”
陆泊言喉头微动:“嗯。”先离开了。
他控制得极好,连夏星湖都没发现他一念而过的潮涌。
不过,就算是发现了,她也只会找借口躲开。
她失子时,孩子月份已经大了,说是流产,其实相当于一次生产。不仅有生产伤要治愈,还要面对无孩子可喂时的乳汁分泌。药物退奶的过程里,伴着生理上的痛楚,她几度情绪失控,极尴尬,又极椎心。
不过好在,她熬过来了。
谢绝了配司机的请求,夏星湖自己开车出来,把控方向盘的手势比上一次更加坚定。
她的人生,她自己能掌握。
A市位于海边,连座能成气候的山都没有,太阳一跳出海平面,温度就像放着慷慨激昂乐曲时的声音矢量图一样,节节上升,而后在高/潮时,一下子蹿到顶点。
夏星湖到达画廊的时候,阳光已经灼人。好在她早有准备,不似昨天只提着内容空空的小小一只坤包就出来,防晒,墨镜,阳伞,一个不落。
城市已经苏醒,忙碌的人群和车流像是注入新鲜血液的血细胞一般,在公路做的经脉里快速流动,对画廊来说,却仍然为时尚早。夏星湖从开在侧边的员工通道走进去,有员工认出她,向她问好,她点头微笑致意,很自然地看了对方的工牌,叫出对方的名字:“一会儿帮我挑幅画放我车上,主体是桐花的。”
桐花落时是春尽,正如现在的季节,再过一段时间,夏日将临。
第11章 青梅
员工有些为难。
桐花主题的画,可不太好找。
更何况,桐花,一花双极。一面是春至盛景,一面是春事阑珊。最重要的是,桐华清明节“节气花”之别意,大多数华国人家都对这个含义很是忌讳。
夏星湖知他为难,却没有改口。
难找,总还是有的。一件事没有尝试过便言失败,不是她的风格。
退一万步说,即使是真的找不到,她亲自画一幅就是了。
夏星湖自幼得名师教导,画技还算拿得出手,也不算辱没了陆家。
兰琳的来电把她从忙碌的状态里拔/出/来,夏星湖语气如常,对方却压低了嗓门,神神秘秘地说:“星湖,骆冰妤上星期就回国了。”
夏星湖顿了顿才应了一声:“哦。”
兰琳听她不喜不怒的,本来留着安抚的话说不出口,反倒担忧起来:“我听阿铎说,这周末她攒了个饭局,大概会叫你们的。”她顿了顿,“哎,你身体还没好,就别去了吧。”
这周末吗?
夏星湖笑道:“谢谢关心。”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兰琳把重要的事说完,转而关心起好友的现状,得知她在第一次复诊后身材无恙,还跑画廊去了,调侃了她几句“终于要上进了”云云,就挂了电话。
夏星湖嘴角微敛。
她着实不像是其他门第相当人家的孩子。
他们或者如同兰琳一样,为家族努力;也或者如同骆冰妤一般,坚持自我。
从小到大,兰琳走的都是最有利于家族发展的路子,就连婚姻,都是给自己增添向上走的砝码。与夏星湖和陆泊言打小一起长大的情份不同,兰琳跟丈夫聿铎是通过长辈介绍认识的。
商场如战场,有起有落,许多企业在最初是平起平坐,经过十几二十年的沉浮,总会形成新的落差。像夏家和陆家这样长盛不衰的,还是少见。
聿家是新起之秀,因朝中有人,过去二十年里倒也走得稳当,兰琳是家里年龄最小的一个女孩儿,等她长大成人,老牌世家同辈的子弟都被挑得差不多了,往下找就错了辈份。虽说当代人老早就不注重这个了,但走出去矮人一辈也膈应不是?兰琳当机立断,和聿家联姻,在当时也是跌破眼镜的行为。
当时就连兰家本家都不看好。谁知几年下来,夫妇二人过得虽不是蜜里调油,倒也是和和美美,而一向硬气的聿铎,对兰家和其交好的几家,关系也逐渐融洽,兰家才觉得这步棋是走对了。
唯一遗憾的是,二人至今还没有生个孩子。联姻重要的是利益纽带,兰家人隐隐着急:没个有着两家血缘的孩子,关系可不稳固,哪天说散就散了。
外人对二人关系有诸多猜测,但夏星湖却知道,闺蜜这一对,不管有孩子没孩子,都不会轻易说散就散。要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兰琳和聿铎就是“先婚后爱”,双方家庭的商业合作关系,并不会成为真爱的绊脚石,反倒成了巩固二人感情的经济基础。
想到自己最近的遭遇,夏星湖暗想:谁说为利益而缔结的婚姻关系不如青梅竹马结合的夫妇来得感情深厚呢?两小无猜,到底只是文学作品里的句子呀。
至于骆冰妤,则又是完全相反的另一种情况。
骆冰妤的名字听起来娇娇弱弱的,作风却相当强悍,这些年,她不仅不进入家族企业帮忙,反以家族实力做为后盾,努力实现自我,做为一名国际新闻记者,世界各地的跑,其中不乏危险战乱中的国家和地区,看得亲朋好友们胆战心惊,她依然我行我素。
前后共六年时间,除了一些家中大事回来参加一下,就连年都不怎么在家里过的。
她上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夏星湖放下手头的工作,往后靠在高高的椅背上。
哦,是她跟陆泊言结婚的时候,骆冰妤回来参加婚礼,之后便是一去两年不回,而现在,她又回来了。
夏星湖起来活动了一下,捧着助理送来的果汁站到窗边往外看,A市在碧海蓝天的环绕下显得时尚又美丽,她的心情却阴了下来。
一别两年,骆冰妤的模样在夏星湖的脑海里仍然清晰。
骆家也和他们的家族是一个圈子的。其中骆冰妤与陆泊言同岁,要说起青梅竹马,她跟陆家兄弟才更像,而比他们小了六岁的夏星湖,无疑矮了半辈。
骆冰妤人漂亮,有主见,胆子又大,是他们那群孩子的头儿,就连大上几岁的孩子,在玩耍的时候,多听她的安排。
而陆家兄弟身为一对极漂亮的双胞胎,无疑也是家长们眼中关注的焦点。
由于陆家兄弟从小就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格,陆仲天身为兄长,却一直是生活在弟弟陆泊言的光辉之下的。陆泊言也因为有别于同龄男生的成熟,使他在那圈孩子中自然而然地脱颖而出。
但陆泊言最吸引各长辈的特点,却是他的温和宽厚。
和大多数生长在豪门的少年男女们自带一种高高在上的,近乎于狂傲的骄矜不同,陆泊言的骄傲极为亲和,没有攻击性,这让他在同伴里的人缘极好,尽管他不是最强壮的,也不是最勇敢的,甚至不是背景最深厚的,同伴们仍然很信服他。
骆冰妤和陆泊言,隐隐有当时二代里女生领袖和男生领袖的意思,分庭抗礼,又交相辉映。
孩子们渐渐长大,情窦初开,慢慢有些情感纠葛,几方父母都默不作声,心里乐见其成。
少年人心总是诗,除了参与其中,还有一种更为大众的参与方式,就是讨论谁与谁更相配。其中呼声最高的,便是陆泊言和骆冰妤这一对了。
在外人看来,这二人相配到什么程度呢?
夏星湖握着瓷杯的手慢慢收紧。
相配到啊,在两年前,她与陆泊言的婚礼现场,仍然有人在说:若不是冰妤出了国……
第12章 粥尚温
若不是冰妤出了国; 又会怎样?后面的话因为说闲话的人和听闲话的人走远了,站在暗处的夏星湖听不清楚; 但用膝盖想也知道,无非就是什么“哪儿轮得着她夏星湖”这类的话。
夏星湖的父亲夏秋冬早年混迹在十八线小城镇,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 直到长到快三十岁,乘着改革开放的春风; 南下打工,攒了点身家; 便琢磨着从小生意做起。他虽无人教导,也没甚受过高等教育; 却凭着天生一股敏锐和拼劲; 硬是在A市闯出一番名头,并且得到了文家老太爷的赏识,把二女儿嫁给了他。
夏秋冬靠着文家的人脉地位; 加上自己多年积累的财富,一跃成为当地有名有姓的青年富豪。
他有财,却没势; 在许多人眼里; 夏秋冬地位有如赘婿。
在夏秋冬眼里; 恐怕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孩子没跟着文家姓,名头好听点罢了。
文家外公也知道,夏秋冬这个人; 敢闯敢拼,敢想敢做,若真让他入赘,他在世时还好,他若是故去,怕是谁也压不住,倒不如就开个口子,在有生之年重点培养培养孙辈,晾夏秋冬也翻不过自己的儿子去。
夏星湖若是跟着文家姓,那几个长舌妇也就说不出那句话来。
可偏偏她不是的。
在他们这圈人里,骆冰妤与夏星湖虽是同辈,却与陆泊言一般,和她差了足有六岁。若是都成年了才认得对方,也不过是几岁之差,可他们是长辈们看着长大的,当一个成了少女,另一个还是孩子时,便分出了区别。
更何况,骆冰妤和陆泊言都如此优秀。
夏星湖一口饮尽杯中余下的牛奶,已微凉的牛乳气味微腥,令她秀气柳眉轻蹙,而后又舒开。
骆冰妤回国与否,本不与她相干,何况这当口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很不必如临大敌。
说起来,她对此事的反应还不如兰琳大呢。
又处理了一会儿工作的事,经理说已到下班时间,并告诉她陆泊言已经来接。
倒勤快。
夏星湖今天是坐家里的车过来的,眼下陆泊言来接,相必原定来接司机没来。坐谁的车不是坐,她虽然不太想和他过多单独相处,倒也坦然上了他的车。
“早上忘了问你,昨晚睡得好吗?”
“还不错。”
陆泊言昨天晚上又在书房加班,倒省了她找理由去睡套间的工夫,让她得以在熟悉的大床上一觉到天亮。
但,她睡得好不好,早上看她气色不就知道了?就算当时忘了,事后回想起来,也就一通电话,或是一则简讯的事,巴巴等到下班时间来问,有点奇怪。
陆泊言看她一眼,见她经过一天的工作,仍然神采奕奕一如清晨,这才真正放下心来。
昨天下午,她情绪就不对,昨天晚上还有短暂发呆的反应,让他很是担心了一下,生怕复诊书上“恢复良好”的内容是诓他的。
不过看来是他想多了。
陆泊言暗松了口气,转而问起她工作上的事情,比如今天有没有特别的事情,恢复工作习不习惯之类的。
夏星湖实话实说应了几句。
气氛还算融洽。
快到家时,夏星湖接了个电话,她温声细语,语气透着明显的欢快。
挂断后,陆泊言顺嘴问她句:“谁啊?”
夏星湖笑了笑:“黎影。”
陆泊言觉得名字有点熟,具体的长相却在记忆库里对不上号。
刚好车开进车库,停下,夏星湖没更多解释,先打开车门下去了。
总归是妻子的闺蜜之类的,陆泊言没再问,紧跟着下了车。准备和夏星湖一起吃饭时,却又被一通电话叫走。
工作需要,不好推辞。他无奈地放下手机,对夏星湖说抱歉:“我得去一下,晚上不能陪你吃饭了。”
夏星湖很理解:“嗯,少喝点酒,早点回来。”
她今天格外可人,陆泊言想亲亲她,来个爱的告别吻,夏星湖却已经转身,向人吩咐:“一会儿做碗粥,确保十点后随时能喝。”又细细嘱咐每样原料要怎么处理,芝麻要研得细细的等等。
陆泊言对着妻子认真的背影张了张口,终是摇头一笑,自去换衣出门。
等陆泊言的车驶出大门,夏星湖独自坐在餐厅,一边吃饭,一边给黎影打电话。
“这事儿不太好办。”
夏星湖也不着急:“好办我自己就办了,这件事还得劳您大驾。”
那头默了默。
“想清楚了?”
电话那边,黎影似乎刚把一支烟叼上,声音压在唇缝里,咬字含糊。
夏星湖也顿了顿,末了,垂眸低语:“尽快吧。”她要确切知道,那两个孩子跟陆泊言是不是亲子关系,才好应对。
陆家这边瞒得她死死的,而明显站在丈夫那边的娘家人,她暂时不想相信。娘家本就一地鸡毛,恰好弟弟面临高考,文梦云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一个多月时间,躲一躲就过去了。
黎影没再说什么,确认了她的决心,就中断通讯。
夏星湖泡了澡,抹完全身的护肤霜,简单地给自己做了做睡前按摩,正准备上床,却有一股暧流从体内淌出来。
她浑身一僵,不得不又洗了一次。
做好措施,躺在床上,夏星湖听着陈红吩咐把空调温度打得高一点的声音,朦胧睡去。
这夜,她难得地做了梦,梦的内容光怪陆离,无数搭配诡异的鲜亮色块在梦中向她袭来,把梦中着一身白裙睡衣的她染得五颜六色,她在梦中举起双手,纤白的手掌心里,满是鲜红的色彩,刺目而腥咸。
像油漆,又像血液。
不出意外地被惊醒,伸手一摸臀后,果然已经洇湿了一小片。
摩挲着开了床头灯,正欲叫人,喉间干渴,她难耐地咳了一声。
陆泊言却从隔间里跨过来:“怎么了?”
意识还未完全苏醒,夏星湖全身都软得没有力气,她接过他递来的温水,啜了小口在嘴里含着,慢慢咽下,完全滋润了嗓子,才问:“现在几点了?”
陆泊言顺手拿起床边的电子屏闹钟看一眼:“快一点半。”
夏星湖本身有些神经衰弱,特别不喜欢钟表的滴哒声,因此她们常住的卧室及套间里,都只有电子钟。
“哦。”
她搁下水杯,支起身来,掀了被子下床,陆泊言眼尖地看到鹅黄褥子上的一片未干涸的血迹,心道:原来如此。
夏星湖才穿好鞋子站起来,他就俯身去拆床单,让她脑子里嗡了一下。
“你……干什么?”
陆泊言手上动作不停,自然应道:“拆去洗啊。”
夏星湖忙阻止:“别!”
他动作一顿,疑惑转头:“嗯?”这种事,让佣人去清理总是怪怪的,他先把重点部位清理掉再找人整体清洗,不是往常的惯例吗?
夏星湖却仍觉得不妥。
她月事向来准时,从前并不常弄脏床褥,这次大概是产后停了一段时间后初次来潮,所以来势汹汹,在她没能做出准确预估,准备不足的情况下才弄了出来。以往确实是这么处理没错,但在时隔一年多之后,她和陆泊言之间横着几欲崩裂的问题之后,他还当着她的面要收去亲自洗,她只觉得羞得不行。
夏星湖伸手揪住床单的另一端,想说“你别动,我来洗”,但生理现象并不能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只是轻轻的一个动作,腿间濡湿感更强,甚至有一些温热的液体沿着大腿蜿蜒而下,她不由夹紧了双腿。
陆泊言只一眼就知道妻子现在正处在什么窘境,看着她极漂亮的杏眸睁得大大的,有几分惊恐,不由软了心思,手上动作一松,柔声说:“你别动。”
嗯?
夏星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打横抱起,她不由轻“啊”了一声。
陆泊言大步走进浴室,轻轻放她下来,帮她调好水温,见她还怔愣着看着自己,终于忍不住摸了摸她秀发,吻了吻她额头:“我不动,你先弄好再自己处理,行么?”
夏星湖垂眸:“好。”
陆泊言含笑出去,带上了门,她才捂了捂狂跳不止的心口。
这个男人,还是如此轻易地就撩动她的心弦。她闭了闭眼,快速脱掉弄污的衣物,开始清洗。
热水微烫,对于处于生理期的夏星湖却是正好,她在热水的冲洗里慢慢平定了心跳,决定在事情完全弄清楚前,一定要和陆泊言保持距离。
他太迷人,她怕自己迷失在他的温柔里,然后就任他说什么是什么。
她匆匆洗换过,出了浴室,卧室及套间空空如也,陆泊言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心中绷着的弦微松,却又难免有点怅然。
不多一秒,也不少一秒,夏星湖把床上的污渍简单处理掉后,陆泊言推门而入。
她回身,见他脸上笑意宛然,将手中托盘放在一边的小几上:“粥还温着,我加了点红糖,喝一点吧。”
第13章 绮梦
原是夏星湖吩咐了给陆泊言熬的粥; 转了一道手,又让他拿来还情; 她喝了几口,不免有些失笑。
感情这事,可不就是互相的。倘若相爱的两个人都以对方为第一重要; 有来有往,你对我好; 我亦对你好,天长日久; 便是假意也能处出几分真情。
她垂眸,小口小口地把盛了八分满的细瓷碗里那说是细粥; 实则更像稠汁的甜香之物喝尽。
主卧的大床上没了床单; 因是深夜,二人都没惊动人,陆泊言只把东西都堆到一角; 还没来得及换上新的,催夏星湖先去睡套间。
他这样细心体贴,她忍不住说:“这么晚了; 你也别收拾了。”
她要稳住陆泊言。
前几日怕与他发生些什么; 放着点距离是为着安全; 这几日却不怕。
陆泊言是忍得难受; 却还不至于在这件事上百无禁忌。
他向来是谦和守礼的性子。
夏星湖坦率地留了不设防的背影,先走到套间里去。
陆泊言依言跟过来,知她这几天特别畏冷; 又知她不喜欢离人太近嫌气闷,从背后轻轻拥住她。到底真累了,嗅着她尚带着几分水气的发香,很快睡去。
夏星湖入睡过程却没有意想之中的顺利。
二人少年爱侣,新婚夫妻,本就是极易产生火花的年纪,眼下她虽身上不便,但身后之人灼热的呼吸一下下喷洒在她敏感的后颈处,即使不放注意力在上面,都觉得时有阵阵酥麻之感。男性的体温本就比女性来得高,对夏星湖来说,陆泊言全身俱是火源,燎得她整张背发烫。
这一觉,比没睡还累。
夏星湖刚睁开眼,就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醒来之前,她还被梦里的画面刺激得目瞪口呆,谁想醒来之后,那些本来令她惊愕的画面却像潮水般退去,被绮梦勾起的情绪却还挥之不去,萦绕心头,令她头疼。
她起身披衣下床,步入浴室,束好头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怔——二十二,本该是一个女子容貌最盛的年纪,她却先是失子,现在还处在失婚的边缘。
在一年以前,她和陆泊言是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诸事和谐,哪儿用得着靠旖旎梦境发泄暗藏情绪,更何况她现在这样,居然还会梦到那些内容,委实令她不解。
深深吸了口气,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内容抛开,夏星湖仔细上了个抬气色的底妆。因生理期而变糟的脸色一点点在她巧手下渐渐红润有光泽,唇色却在其衬托下,越发显得苍白。
佣人得了陆泊言的令来叫她下去吃饭,她想了想,抹了极淡色的唇膏伪装素颜,拎包下楼。
陆泊言果然没有看出来。
他今天也起晚了,着急出门,只对妻子说这几天若是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
“要努力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夏星湖微笑:“说的也是。”
看样子陆家人并不想让他们离婚,可是两个孩子又总要养育,这块支出,当然得从他们夫妻的小账上扣。陆泊言要养外面的孩子,说不定还有外面的女人,说不定,还不止一个,她这个被分薄了关注的弃妇,可不是得自己多加努力吗?
意思虽不对,话倒是好话。夏星湖从善如流,和经理打过招呼,今天在家里歇一日。饭毕,她从经理那儿接到传过来的文件,坐在休息室看。不用坐近一小时的车去工作,果然要舒服点。若要依从前的性子,夏星湖就算是吃止疼片硬抗也必要把正事做完,但经历眼前种种,她倒是想开:人生如此艰难,也不知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且对自己好一点罢。
没曾想,半上午的时候,季安澜打电话来,说仲天今天得空,带了朋友过去,却得知她请假在家。
“大哥有事?”夏星湖有几分意外。今日是周二,陆仲天平时在实验室里一待就是三五天,若不是季安澜时时记着,劝他多出来透气,恐怕他能连续一个月睡在里面,连周末的家庭聚餐都不记得来参加。
季安澜语调柔和:“也没什么事,就是仲天的朋友新搬了家,想买幅画挂客厅。”
这倒难得。
陆仲天和陆泊言生得极相似,性格却完全不同。陆泊言跟谁都说得上话,人缘颇佳,陆仲天却从小就只埋首书本,若不是他在专业领域上确实有两把刷子,只是不把重点放在外事上,恐怕大家都当他是个呆的。
问清了状况,夏星湖转而给陆仲天去了电话,说了今天因故没去,让他有事找经理便好,又吩咐经理。
一圈电话打完,也不过花了十分钟不到。不过小事,她心里便过去了,却不曾想,季安澜却没过去。
她放下手机,一点不满就从笑容里透了出来。
陆城自儿子正式接了班,就常常只去上半天,见状头也不抬,继续看报纸,嘴里却问:“又怎么了?”
季安澜说:“星湖这孩子,也太娇气了,昨天才去做一天的事,今天就请了病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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