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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侠英雄传-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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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顿住、石堆下面有人在呻吟。

没错,石堆下果然有人。

洪小八扒开石堆,搬开一块大石板,从石板下抱出一个人来。

岳神风见到那人,不禁惊呼出口:“他就是姚阿毛!”

苍白的月亮沮丧地斜倚在天际。

一片清辉无力地洒在七里窑荒坪上。

窑洞里烧起了火。

火堆上瓦罐在咝咝地响,空气中飘散着诱人的肉香。

洪小八和王小娟在洞口的月光下探着骰碗,谈笑风生。

两人混了一天,情投意合,好不惬意。

姚阿毛已经找到,小泥人像就在王小娟包袱中,大功已告成,愉快的心情可想而知。

刚才在洞里埋葬姚万应夫妇的一丝伤感,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火堆旁。

岳神风打开自己的小包裹,亮出各种“宝藏”向翘着小嘴的春雨赔罪。

“雨姑娘,这是我收藏的七十二件宝物,件件是无价之宝,只要你一句话,它们就都属于你了。”

“我不稀罕。”

“哎,这里还有一种‘酥骨散’粉。”岳神风拎起一个黄纸小包,“无论武功多高的人沾上它,半个时辰内使武功顿失。这药粉无色、无味,搁在米饭、肉汤之中会使饭菜更香,令人防不胜防,很有趣的。”

“这是下三滥的东西,我不要。”春雨仍噘着嘴。

“那我送个小泥人像给你要不要?”

“小泥人像?在哪儿?”

“在这儿……哦,在你小姐包袱里。”

“你真坏!”春雨笑声出口,脸上阴雨转晴。

熊熊的火光,浓郁的柏脂香和煮肉香,朗朗的笑声,都融聚在一种欢愉样和的气氛中。

然而,姚阿毛却例外。

他蜷缩在角落里,心中充满了悲愤和痛苦。

他把眼前的人视为仇人,充斥着敌意。

是岳神风偷走了自己的小泥人像,才使得舅公公和舅矣姆死于非命。

他耳畔响着姚万应在藏他到暗洞石板底下时,对他说的话:“阿毛,你若万幸没死,便去丐帮分舵找那个岳神风,把小泥人像要回来,然后送到鹅风堡去。受人之托,当要善始善终,你可不要没辱了姚家的名声。”

他不明白住在鹅风堡下的矣姆,为什么要他将蜡丸迢迢千里送到岳阳舅公公这里,而易公公却又叫他将蜡丸送回到鹅风堡去。

早知这样,何不当初直接将蜡丸送到鹅风堡就完事了?

他当然不明就里。

置身江湖之外的姚矣姆为逃避禁军侍卫的追杀,只能将蜡丸交给她唯一可信赖的亲人姚万应,使孙儿免遭杀身之祸。

姚万应夫妇镖局死里逃生,已知事情重大,对方绝不会放过自已,当闻得鹅风堡已下鹅毛令寻找此蜡丸时,便知只有寻回蜡丸送交鹅风堡复令,方才能使姚家免此杀戮。

这一来一往,引起江湖无数风波,也苦坏了姚阿毛。

姚阿毛抱着膝盖,咬了咬牙。

他刚才已向岳神风和洪小八讨过小泥人像了,他们不但不给,还说要将他带到丐帮总舵去。

他并不怕去丐帮总舵。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但是,蜡丸的事怎么办?

他皱紧了眉头,小嘴抿得紧紧的。

“岳神风,骰子不见了,快来帮我我!”洪小八在洞口叫嚷。

“哎,来啦。”岳神风扁着嘴走向洞口。

“春雨,你也来。”王小娟在叫。

春雨放下手中把弄的宝物,也走了过去。

姚阿毛眼光溜过四周,复又停在岳神风宝物堆中的那个黄纸小包上。

他猛然跳起,跃向火堆旁。

“吃饭啦!”洪小八敲得饭钵“冬冬”直响,“吃完了,睡一觉,明天早早启程。”

“嘿嘿嘿嘿。”岳神风笑着摘下吊在火堆上的瓦罐,“好香的肉汤!”

洪小八每人发给两个馒头,然后对岳神风道:“送一份给姚阿毛。”

“哎。”岳神风端着一钵热气腾腾的肉汤和两个馒头送到姚阿毛身旁,“阿毛弟”

姚阿毛将头扭到一边。他没想到他心中崇拜的岳大哥,原来是个骗偷他小泥人像的贼。

“别生气啦。”岳神风搓着手道:“到丐帮总舵之后,我向帮主说一声,保准你不仅能入丐帮,而且还能升个护法。”

姚阿毛冷哼一声,仍不理睬。

春雨走过来,柔声道:“小兄弟,这家伙欺负你,到了丐帮总舵,你向帮主告他,保管罚他五十大杖。”

姚阿毛绽嘴笑了。偷姚阿毛东西的人,当然该打!

春雨又道:“饿坏了身子不行,明天还要赶路呢,你先吃吧。”

姚阿毛瞟了岳神风一眼,抓起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还是你行。”岳神风悄悄地撞了春雨一下,笑嘻嘻地回到火堆旁。

姚阿毛大口啃着馒头,却将肉汤悄悄泼在身后石壁下。

一个时辰后。

姚阿毛拨开火堆,扔上一把干树枝,火苗随着树枝劈啪的爆裂声窜了上来。

他拉过王小娟的包袱,摊开在地上,从包袱里拿出小泥人像塞进自已怀中。

洪小八、王小娟、岳神风和春雨都呆呆地望着姚阿毛。

四人中只要有一人动一动胳膊,就能将姚阿毛按倒在地上。

但,四人都没有动。

四人此刻别说是抬胳膊,就是连手指头也抬不起来。

好厉害的酥骨散药粉!

“小兄弟别……这样,有话好说。”岳神风瞪着眼道:“你要是走了,我们如何向帮主交待?”

姚阿毛一声不吭,收拾好小包袱背上肩背。

“姚阿毛,你别忘思负义!不管怎么说,刚才是我把你从石堆板下救出来的,当日也是我在凉亭中救了你。”岳神风大声叫嚷。

姚阿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迈步走向洞口。

“姚阿毛,你要去哪里,总可以告诉我们吧?”春雨问道。

“我要去鹅风堡。”姚阿毛答着话,没回头,身影迅速消失在洞外的黑幕中。

“不能去鹅风堡!”洪小八大叫出声。

姚阿毛什么地方不好去,偏要去鹅风堡?真是糟糕透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洪小八厉声嚷道:“姚阿毛哪来的这种怪毒药?”

没人回答。

王小娟道:“春雨,是你这死丫头下的毒吧?”

春雨一声道:“我怎么会?”

王小娟严厉地道:“我看就是你,你可怜那小兄弟就故意下毒制住我们,让他逃走了。”

“不……不是我。”

“等我解开毒后,我定要扒了你的皮,剁下你的手,挖了你眼睛……”

“别冤枉她!”岳神风叫道:“好汉做事好汉当。那毒药是我的,但不是我下的毒,没想到姚阿毛居然也会暗算我们。”

“臭小子,我就知道与你有关。”洪小八道:“我们中的是什么毒?”

“酥骨散。”

“糟啦!”洪小八和王小娟同时惊呼出口。

岳神风忙道:“酥骨散很厉害吗?”

王小娟道:“当然厉害罗。四个时辰之内若无解药,咱们四人就会骨头化软,这辈子别想站起来了。”

岳神风惊慌地道:“难道洪分舵主您老人家也没有解药?”

洪小八道:“我要有解药还能这么紧张吗?”

春雨呜呜哭泣起来。

“别哭。”王小娟喝道:“哭又有什么用。”

岳神风颤声道:“咱们该怎么办?”

“还有什么办法,”洪小八叹口气道:“求大慈大悲的菩萨,显灵救救我们吧。”

顿时,窑洞里响起了酷似庙殿里的颂经声:“大慈大悲的菩萨……”

项经声由大到小,由高到低,渐渐地减弱。

东方放亮。

窑洞外响起了脚步声_

一个人踏着晨露,出现在洞口。

中等身材,青色疾装劲服,头上一只黑色头罩,一双的灼发亮逼人的明眸。

洪小八见到此人,心倏然一寒,本来就已冰凉的心更是寒透了底。

不是冤家不碰头。

此人就是他在碧绿山庄遇到的那个蒙面人!

凌天雄目光缓缓扫过窑洞,最后停在王小娟脸上。

王小娟感到对方的眼光象有形之物刺在脸上,不觉全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此蒙面人是谁?

他是不是奸杀彭雪娥的凶手?

凌天雄弯下腰来,把住洪小八的手脉,眸光象两道矩电盯着他。

洪小八坦然地看着凌天雄,嘴角绽出一丝傻笑。

其实,他并不傻。

此刻,他已身中剧毒,生不如死,即使对方想加害他,他也无力抗拒,因此报以一笑,泰然处之。

他的这种置生死于度外的坦然态度,无意之中救了他自己和王小娟、岳神风及春雨的命。

凌天雄瞳仁深处棱芒一闪,伸手探入腰间皮囊。

他被洪小八凛然的神态所打动,决定出手相助。

捏开洪小八的嘴,塞入一粒药丸,然后在头顶百会穴上轻拍一掌、药丸落入洪小八腹中。

如法泡制。

王小娟、岳神风和春雨,一人一粒药丸,一人一掌。

凌天雄给三人喂下药丸后,缓缓起身,背向三人,伫立在洞口。

他凝视着夜空。

深不见底的天宇一片昏沉,一片疑团,明天还是个未知数。

洪小八、王小娟一行人被毒药毒倒,不用问也该知小泥人像已被人劫走。

他撇下胡玉凤和丁义众侍卫独自赶来,却仍迟了一步。

每次都迟了一步,这可不是好兆头。

他双目中闪泛出血灿灿的光芒。

时间悄悄地在窑洞前流逝。

洞内,火堆已经熄灭。

洞外、太阳从地平线上脱身而出,变成一片耀眼的光芒。

凌天雄沐浴在洞口的阳光中纹丝不动,远远看去就宛若是一尊镀了金的神像。

洪小八伸伸脚,从地上翻身爬起,发出一声欢呼:“哈哈,我得救了!”

王小娟也撑着腰站了起来:“唷,咱们吃的真是酥骨散解药。”

“谢天谢地,大慈大悲的菩萨终于显灵了。”岳神风双掌合十道:“春雨起来吧,没事了。”

洪小八扭头道:“臭小子,这回要不是这位蒙面侠士相救,咱们就被你害惨了。”

王小娟用手肘撞撞洪小八:“还不快向人家道谢?”

洪小八整整衣襟,跨前数步,对着双手抱肩,背向洞里的凌天雄,拱手道:“在下丐帮岳阳分舵主洪小八,谢过蒙面侠士救命之恩,日后阁下有求丐帮……”

凌天雄吐出两个冷冰冰的字打断他的话:“不用。”

洪小八摸了摸脑袋瓜,再不知如何说话。

王小娟见状,急忙上前道:“承蒙阁下相救,小女王小娟不胜感谢,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洪小八侧脸低声道:“他不会说出姓名的,在碧绿山庄我早已问过他了。”

果然,凌天雄没有答话。

王小娟翘起嘴道:“他既然不肯告诉咱们他是谁,就一定不是咱们的朋友。”

“不对。”洪小八道:“他既然不是咱们的朋友,为什么要救咱们?”

王小娟凝眉道:“他不肯报姓名,一定是不想图报。”

“也不对。”洪小八道:“他若是不想图报,为什么拦在洞口不走?”

王小娟翘嘴道:“这就奇怪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岳神风插嘴道:“他救咱们就是要咱们告诉他,谁毒倒咱们夺走了小泥人像。”

洪小八眨着眼:“他为什么不趁咱们被毒药制住时,逼问咱们呢?”

岳神风道:“这个道理你还不懂?横竖是要死的人会招供吗?”

王小娟道:“说得有理。要真是那样,大家横竖死在一块,我是不会说的。”

洪小八点头道:“我也不会。”

春雨抿起小嘴,低声道:“现在他救了我们,是有恩于我们,我们就不能不说了。”

“糟糕。”洪小八接口道:“我们现在要是不说,那就是忘恩负义了。”

“那当然。”王小娟蹙眉道:“俗话说: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欠情还情,欠义还义。

咱们总不能欠人家的。”

“好。”洪小八道:“那你说吧。”

“我是青竹帮的小姐不能出卖朋友的,还是你说吧。”

“我是丐帮分舵主更不能违抗帮主之命,泄露秘密,还是……岳神风,你说吧。”

“哎!洪舵主,帮规第十条违抗帮令,背叛帮门者,轻者自断一臂逐出帮门,重者杀无赦。”

凌天雄望着越变越红的朝阳,心里进发出一股的炽的热气,苍白的脸也变得绯红。

他没说话,在耐心等候。

朝阳意味着希望和光明,胜利与成功。这是吉祥之兆!

灿烂的阳光,已将他多日来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

“让我来说吧。”春雨自告奋勇,跨前两步,对凌天雄道:“阁下可是要打听小泥人像的下落?”

“不错。”

“请阁下答应小女子一个条件?”

“讲。”

“请不要伤害拿走小泥人像的人。”

“可以。”

“阁下的话可算数?”

“一言九鼎。”

春雨清清嗓子道:“姚阿毛拿走了小泥人像。”

“姚阿毛?”凌天雄不敢相信。

一个小孩怎能用酥骨散毒粉,毒倒洪小八四人?

“你不相信?”岳神风急了,插嘴道:“是真的,确实是真的,那酥骨散毒粉本是我的,我拿出来给春雨姑娘看,没想到被姚阿毛偷看到了,这时洪分舵主叫我去寻骰子……”

凌天雄沉声截住他的话:“姚阿毛哪里了?”

春雨答道:“他说他要去鹅毛堡。”

鹅毛堡!凌天雄双目精芒迸射,豪气顿发。

又是一个好兆头!

旭日在天边滚动。天空是一片腾烧的火。

凌天雄迈开大步,踏过窑坪。

他站在洞口前,始终没有回过头。

洪小八、王小娟、岳神风和春雨,一齐奔出窑洞。

太阳很红,地上一片血光。

“妈的!”洪小八往地上呸了一口唾沫,跺脚骂道:“血光之灾,凶兆!”

十三、扁剑鬼差阮氏三兄弟

吕天良背插长剑,一只褪了色的织锦袋斜在胁下,头戴一顶无顶竹笠,脚踏一双麻耳草鞋,风尘仆仆地进了刘记酒店。

刘记酒店是家小店,客人不多。

小二招呼吕天良在里角一张破脚桌旁坐下,态度十分冷淡。

吕天良衣着敝旧,满身污泥,那模样象个十足的流浪汉。

在这个充满势利小人的世道里,流浪汉自然会遭人白眼,在这小店中自也不例外。

小二能让百天良进店,已算是相当客气了。

“请小二给我来一壶茶,四个馒头。”吕天良摘下长剑和织锦袋搁在桌上。

他从黄山回无果崖的途中,接到丐帮弟子的传信,洪九公请他速往安徽凤阳丐帮总舵议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洪九公出面,说明事情非常重要。所以他途中改道前往丐帮总舵。

他盘缠本就不够,这一改道远了一半路程,手头不得不紧一点。

小二翻了翻白眼,冷冰冰地道:“你耐心等着吧。”

吕天良久闯江湖之人,胸襟宽阔,这种势利小人见得多了,也不放在心上。

小二颠腾了好一阵子,也没将茶和馒头送来。

吕天良剑眉皱起。人的忍耐自有个极限,何况吕天良生性高傲倔强,qǐζǔü是个铁铮铮的硬汉。

他正待发作,此时,门外一声高呼:“店家!”随着呼声走进一位客官。

吕天良瞧到那位客官不觉一怔,是一位七八岁的小孩。

那小孩背背包袱,头额流着汗,但一举一动之间都是一派装腔作势的老气横秋之态。

小二见是个小孩,不禁眉头一皱、今日怎么尽来些这等客人?

小二将小孩引到吕天良桌旁:“请坐,吃几个馒头?”

小孩先抖抖衣袖,然后撩起衣襟缓缓坐下:“将店中最好吃的东西送一份上来。”

小二瞪圆了眼:“你……”

小孩弯弯五指,从衣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搁到桌上:“你怕小爷没银子付帐吗?”

这一回是小二看走眼了!

这小孩不是别人,正是姚阿毛。

姚阿毛聪明伶俐,一举一动模仿岳神风,动作、神态都维肖维妙,象个地道的老江湖。

他背的是姚万应夫妇的包袱,万胜镖局的家当全在里面,别说是几锭银子,就是几十万两银票,他也掏得出来。

在来岳阳的途中,他是个刚出窝的雏儿,险些没饿死在路上。

现在他已是个老道儿了,回去的路上得抖抖威风。

可怜,他毕竟是个不懂事的七岁半小孩,哪知江湖险恶?

店中正在吃喝的三个脚夫模样的客官,盯了姚阿毛一眼,相互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

交换眼色,这是个极其细微的动作,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

姚阿毛当然不曾注意到——

小二和店内其余的客人都没有注意到。

然而,吕天良却注意到了。

凭吕天良的内功,堂内没有任何人的任何动作,能难逃过他那双似闭未闭,似张未张的敏锐的眼睛。

“请小……爷稍待!”小二点头哈腰,满脸堆笑,捧起银子奔向内堂。

片刻,小二飞也似地奔出来,将姚阿毛请到另一张桌旁坐下,并送来了满满一桌酒菜。

姚阿毛卷起衣袖,双手抓起一只卤鸡,大嚼起来。

吕天良的茶和馒头还没送到。

“小二!”吕天良一掌拍在桌面上:“我的茶和馒头呢?”

“你急什么?”小二歪头瞪眼,“这位小爷的菜还没上完,你等着吧。”

姚阿毛放下手中的卤鸡:“小二,先送这位客官的饭菜,他比我先到。”

“是,是。”小二歪嘴一抿,应诺连声退下。

姚阿毛瞅了吕天良一眼,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人小心事多,想起自己在岳阳途中的遭遇,心中充满了对这位流浪汉的怜悯之情。

小二端来一壶茶,四个馒头,往吕天良面前一墩:“茶和馒头来啦!”

茶是冷的,淡得象白开水。

馒头不仅冷,而且硬,硬得象泥坨。

吕天良瞧着小二。

小二翘起嘴:“你别瞧着我,店里就只有这四个冷馒头。你能吃便吃,不能吃请便。”

吕天良忍住气,抓起馒头猛咬一口。

“这位壮士,”姚阿毛在桌边站起身,拱手道:“在下姚阿毛,若不嫌弃,请壮士过来饮一杯如何?”

吕天良被姚阿毛那老江湖的神态逗乐了,浅浅一笑:“盛情难却,我就告扰了。”说着抓起织锦袋和长剑,移坐到姚阿毛桌旁。

“壮士尊姓大名?”

“免尊,在下姓吕名天良。”

“原来是吕大侠。”

“大侠不敢当,请问姚小侠为何一人到此?”

“你我萍水相逢,何必多问?”

“既是素不相识,你为何请我饮酒?”

“英雄惜英雄,我喜欢你。”

吕天良忍不住“噗哧”一笑,与这小江湖谈话倒也别有风趣。

姚阿毛端起酒杯:“旅中无美食、只有水酒一杯,聊表心意。”

吕天良忍住笑道:“热肠喝冷酒。点滴记心头。”

“请。”

“干!”

姚阿毛和吕天良谈笑风生,大吃大喝,好生痛快。

小二的嘴翘上了天,这个臭流浪汉倒会寻白吃。

三个脚夫皱紧了眉。这流浪汉若跟着这小肥羊,恐怕多一分麻烦。

吕天良发现姚阿毛虽然连叫了几壶酒,但他却只喝了一小杯,其余的酒全都泼到了桌脚角里。

这小孩很滑头,机灵得很。

他在谈话中用尽机关,想套姚阿毛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的底细,结果是机关算尽,一无所获。

这小孩很老沉,守口如瓶。

酒饭过后,姚阿毛吩咐算帐,又摸出一镀银子往桌上一扔:“不用找了。”然后与吕天良拱手告别。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后会有期。”姚阿毛拱手拂袖,走出店门。

吕天良认定,姚阿毛是哪家富豪人家,逃出来寻开心的少爷公子。

三个脚夫相继离开酒店。

吕天良抓起竹笠罩上头顶随后出店。

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受人恩惠,当以回报。

他决定救姚阿毛一命。

他断定姚阿毛在受到三个脚夫拦劫后,定会吓得面无人色,将自己如何偷得家中银子出来寻开心的事,和盘向他供出。

到那时,他便可以托人将这位既聪明又调皮的少爷公子,送回家中去交给他父母严加管教了。

姚阿毛大步走在前面。

他知道拐过前面桥口,有一个驿站。

在驿站雇一辆马车,傍晚时分便可安全赶到通城。

他在来岳阳的路上,跟岳神风学了不少见识和经验。

三个脚夫跟在姚阿毛身后。

他们知道桥口到驿站间,有一段河堤。_

在河堤旁,将姚阿毛赶到河堤下面的荒草滩上,这只小肥羊就听凭他们宰割了。

他们三人都是干这一行的老手。

吕天良跟在三个脚夫身后。

他不知道前面桥口的地形,但他有绝对把握,三个脚夫不是自己的对手。

姚阿毛走上桥口。

三个脚夫散开,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吕天良仍慢悠悠地远远跟在后面。

三个脚夫呈品字形,将姚阿毛堵在河堤上。

姚阿毛慌急之间,窜下河堤。

三个脚夫阴鸷地笑笑,追了下去。

姚阿毛没想到河堤下的荒草滩,会是一段死路。

在河堤上看到的一片小森林,与荒草滩间还隔着数丈宽水面。

“嘿嘿!姚小兄弟不用跑。前面没路,你是跑不掉的。”三个脚夫嘿嘿笑着,逼将上去。

吕天良在河堤上的一块石岩后盘膝坐下。

这个位置很好,视野开阔,荒草滩一目了然。这里离荒草滩最远距离也不过大余丈,居高临下,一跃而下,要救人绝没问题。

他静心观着,存心要吓一吓姚阿毛。

姚阿毛在荒草滩中站住身子,毅然道:“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脚夫墩了墩手中系着绳索的扁担道:“要你背上的包袱。”

姚阿毛挺起胸脯:“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尔等竟敢拦路抢劫,简直是无法无天!”

岳神风在凉亭里的一番话,姚阿毛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吕天良暗中喝彩,好小子、有胆量!

三个脚夫先是一怔,随后一阵狂笑:“哈哈哈哈。小毛孩你可知道干咱们这一行的,全都是些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在我们眼里根本就不知什么叫王法。”

吕天良眉头一皱。这三个贼子,原来是剪径的强盗!

姚阿毛厉声道:“国法如炉,岂容尔等胡作非为!”

还是岳神风的老话。

吕天又见姚阿毛浑身凛然,一团正色,心中几分敬佩。

一个脚夫沉声道:“少与他罗嗦,做了他!”

三个脚夫抡起扁担围上前去。

吕天良正待出手。

河滩小树林中,一声清啸,一条人影从林中掠出。足尖在水面飘浮的树枝上轻轻一点,形如飞燕剪水,已抢上荒草滩。

“你是谁?”

“他妈的,想找死!”

“蒙着块遮羞布,想也不是好东西!”

三个脚夫,三根扁担,交叉劈向来人。

来人轻哼一声,沉肩出掌,身子原地一旋。

三个脚夫只觉一股劲力透过扁担传至手臂,不由登登登地退后数步。

来人双掌交错胸前,卓然挺立。

来人戴着块蒙面布,吕天良无法看到他的面孔。

“当!”三个脚夫将手中扁担拦腰一拍,抽出了扁担中的利剑。

吕天良眸子中光亮一闪。

原来这三个脚夫,是江湖上专干剪径买卖的“扁剑鬼差”阮氏三兄弟!

“呀”三道耀目的剑光,挟着劲风罩向来人。

吕天良坐着没动。

他知道阮氏三兄弟不会是来人的对手。

他的预料果然没错。

耀目的剑光,进起一抹青莹,散洒着血珠的光华。

两声短顿的惨号,阮氏三兄弟中已有两个栽倒在地。

老三转身就逃,一连两跃,腾起空中跃向河堤。

来人脚一挑,一支扁担剑如利箭射向空中。

“不要杀他!”姚阿毛叫道:“由他逃吧。”

“蓬!”扁担剑从老三背心刺入,剑锋透出前胸。

从半空摔下的老三,就象一只被箭射中的山鸡,一头栽在地上,双腿连蹬了几下,便告悠然气绝。

荒草滩上一片深寂,空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

姚阿毛走近来人,拱起双手道:“谢谢蒙面大侠救命之恩。”

来人盯着姚阿毛没还礼,也没说话。

吕天良弓起了身。既然有人救姚阿毛,自己就该走了。

姚阿毛对来人道:“他刚才已经逃走,你就不该杀他,纵是武士也不可杀戮过多。”

吕天良在河堤上站起。想不到这小孩还有一副好心肠。

来人突然一掌拍向姚阿毛。

姚阿毛一声惊呼,身子象断线的风筝飞向天空,口里喷出一蓬血雨。

吕天良大喝一声,凌空飞下,双手在空中将姚阿毛抱住。

足落滩坪,低头察看,姚阿毛面色苍白,气息悠悠。

吕天良出指如飞,点住姚阿毛几处穴道,扭头对来人道:“你为何要杀他?”

来人冷声道:“我不仅要杀他,还要杀你。”

吕天良将姚阿毛轻轻放在旁边草丛中:“我想知道,你是谁?”

来人道:“这很容易。你到阎罗殿就知道我是谁了。”

来人手中刀一拍,一对双刃已执在手中。

吕天良眉毛一挑,织锦袋扔在地上,连鞘剑斜垂在手。

剑不出鞘,这是藐视对手的表现。

“小子,去死吧!”来人见状,先发制人,一串迷蒙的人影裹着一片刀山,朝吕天良头顶顶落。

南天秘宫的迷幻刀法!

每一个人影都是虚,亦是实,虚无的是迷蒙的形体,实在的是泛着寒气的要命的刀光。

双刀追魂丁义!吕天良已猜到来人是谁了。

这个大内侍卫来此干什么?

闪念之间,刀光已经匝落到身上。

青芒乍起,金铁交鸣之声,骤如急雨。

长剑剑锋从双刀刀尖上拍起,顺着刀身直拍到刀柄,每一击,一声鸣响,一股巨力压到刀上。

太急,太快,太难,太猛,丁义惊骇间,手腕一阵炸痛,双刀已脱手坠地。

丁义惶急中拍出一掌。

“嘭!”丁义只觉撞到一堵铁墙上,气血翻腾,脚下闪失,仰面倒地。

眼前冷芒闪过,蒙面布已被长剑挑落。

无论是剑法,还是内力,这位曾是南天秘宫五号杀手的丁义,都不是吕天良的对手。

吕天良剑尖抵着丁义的喉节:“双刀追魂丁义,果然是你。”

丁义瞪着一双困惑的眼睛:“你是谁?”

他三年前曾在鹅风堡见过吕天良一面,却是记不起来了。

吕天良沉声道:“吕天良。”

“原来是你!”他虽然记不得吕天良的模样,但对这个名字和吕天良这个人却是十分熟悉。

他喘了口气道:“我认栽了。要杀就请动手吧。”

吕天良哼了一声道:“我并不想杀你。只要你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便放了你。”

丁义默不作声。

吕天良压低声问道:“你已身为京城大内侍卫,为何来到这里?”

丁义道:“奉命公干。”

“什么差事?”

丁义眨着眼,没马上回答。

吕天良冷峻着脸:“你若是想要骗我,最好不要开口。”

丁义想了想道:“军府幕僚徐怀石盗走了军机密文,我等奉命追查密文下落。”

吕天良沉着脸:“你为什么要杀姚阿毛?”

丁义身子微微一抖,没吭声。

吕天良紧声逼问:“难道他也与密文有关吗?”

丁义咬住了嘴唇,显然在思索对策。

吕天良长剑一紧:“快回答我。”

丁义咧开嘴:“你真敢杀我?”

“当然,因为你是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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