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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侠英雄传-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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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天苍冷冷地看着吴天公、吕公良和张阳晋三人。
半晌。他挥挥手:“过去看看。”
廖凯旋走到吴天公身旁,弯下腰,摸摸鼻息,按按手脉,然后道:“门主神功莫测,这老头居然还一息尚存,留有活口。”
范天苍的脸色变了。
他竭尽全力的一掌,居然没能将吴天公毙命。
看来三苍赤魔功,并非象秘笈上所说的那样厉害。
廖凯旋走到吕公良和张阳晋身旁,仔细看过,两人虽然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但均未丧命。
“神功,真是神功!”廖凯旋道:“这两个也有一口气。”
范天苍满脸脓包都在抖动。
吕天良和张阳晋也没有死在三苍赤魔功下!
他心中对三苍赤魔功的信心,顿时直线下落。
如果楚天琪、王秋华和胡玉凤联手来对付他,结果将会如何?
他头额渗出一层细汗。
小秘堂中体会到的那种恐惧,又骤然向他袭来。
楚天琪!楚天琪!楚天琪!
一定要想法,在武林大会上除去楚天琪!
谁能除去楚天琪?
许多人选在他脑中掠过。
他摇摇头,找不到能除去楚天琪的人。
什么武功能胜过销魂神功?
各种秘笈在他眼前闪过。
他轻叹口气,恐怕论真实力,三苍赤魔功也不是销魂神功的对手。
“门主,这三人怎么处置?”廖凯旋躬身请示。
他没动,也没说话,毫无反应。
他根本就没听到廖凯旋的话,他在思索自己的心事。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楚天琪真控制了武当和少林,自己在武林大会上就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如果此刻,自己向楚天琪袭击。势必两败俱伤,谁也控制不了武林大会,其结果只会更惨。
蓦地,他脑际灵光一闪,闪过一个极其古怪而荒谬的念头。
销魂霸功!
金蛇郎君除了销魂尊功、销魂神功之外,还有一套未问世的销魂霸功。
销魂霸功是销魂神功的克星。
据说,金蛇郎君恐怕销魂神功落入歹人之手,危害江湖,故此研创了一套销魂霸功,以防后患。
那个飞竹神魔杨玉,是否会知道有这部销魂霸功?
如果有,他是否会在武林大会上再来一次大义灭亲,杀自已的亲身儿子?
太荒谬,太离奇了!
然而,他却对此充满了希望。
他觉得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因此,他相信离奇。
杨玉杀自已的儿子!
他浑身都在颤抖,处在极度的兴奋之中。
“杀!”他禁不住脱口而出,仿佛正用刀在砍楚天琪的头。
“是!”廖凯旋闻声,拔出砍刀,砍向吴天公。
“住手!”范天苍从幻想中惊醒,急声发令。
“门主!”廖凯旋困惑地望着范天苍,举起的刀不知是该继续往下砍,还是收回来。
范天苍走上前去,亲自弯腰捏开吴天公、吕公良和张阳晋三人的嘴,塞入了一粒“碧莲血露丸”。
范天苍站起身缓声道:“在三人身上留下鹅风堡标记,然后送到黄山白鹤庵交与杨玉。”
“门主的意思是……”廖凯旋不知原委,小心地问。
范天苍冷声道:“不该问的话,不要多问,照着办就是了。”
“遵命。”廖凯旋急忙低点应诺,头上已滚下汗珠。
刹时,堂坪上的人都已退尽。
装着吴天公、吕公良、张阳晋的马车驶向黄山。
坪中剩下了范天苍一人。
范天苍突然伸臂仰面向天高呼:“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公助我!”
天气突然变得阴霾四布。
寒风冽冽,树梢上的水珠儿结成了冰粒、冰柱。
新芽乍露的细小杂树,在冷风中打摆子般的瑟缩。
这是倒春寒。
一夜之间,山里仿佛又回到酷严寒冬。
黄山,横踞皖、渐、赣三省,绵延百里,以天都、芙蓉、朱沙三峰闻名于世。
白鹤庵则隐没在天都山腰的一片松树林里。
这是一座百年古庙。
百年来,白鹤庵始终保持着它原有的面貌不变。
正侧三殿,主客三簇群房,前后两院,三畦菜地。
早钟暮鼓,早、午、晚三课,三七、五七、七七法事,百年如一。
庵中的庵主换了三个,道尼出进数十,但白鹤庵却丝毫未变,连殿门、檐角上的油漆也依然鲜艳。
这有些令人难以信置,但这确是实在的事实。
故此,有人又称白鹤庵为长寿庵、长春庵、长乐庵。
此刻,白鹤庵一如往故,并未因为倒春寒的袭击而有所改变。
庵内依然是檀香袅绕,祥和如昔。
但,侧殿的气氛却有几分紧张。
殿堂内坐满了客人。
这都是一些白鹤庵往日请不到的客人。
云玄道长、天一禅师、杨玉、宋艳红、冷如灰、张阳光、巫若兰等人在座。
店主的座位上坐着妙慧真尼。
所有人的脸色都异常严肃,目光注视着殿堂中央的木榻。
木榻上躺着吴天公、吕公良和张阳晋。
木榻旁坐着段一指、何仙姑和白发苍苍的神医皇甫石英。
吴天公、吕公良和张阳晋已在木榻上整整躺了三天了,要死不落气,要活醒不来。
段一指和何仙姑竭尽全力,却一筹莫展,恰遇段一指的兄长皇甫石英找来,于是,立即来了个三堂会诊。
大家都在等候会诊的消息。
各人在沉寂中想着各自心事。
其中心事最沉重的自然是杨玉。
他牙齿咬住了嘴唇,抓住椅把的手指在微微颤栗。
楚天琪敢以鹅毛令,下令各帮派在少林寺召开‘五五’武林大会,实是胆大包天。
他居然想称霸武林,重做黄粱美梦?
杀石真,砍大苦,心狠手辣,简直比禽兽不如!
拆生死擂,勾结阴残门打伤吴天公、吕公良、张阳晋,真是妄狂自大,目中无人……
他从牙缝里进出低沉的自语:“我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绝望与悲愤,使他精神几乎全部崩溃。
宋艳红坐在杨玉身旁,一双明眸安静地看着他,眸光中充满着安慰、期待和希望。
他触到她的目光,激动的心情逐渐归于平静,心中充斥着的只是一片内疚。
他觉得自己有愧于她,有愧于整个武林。
云玄道长的心思最多,各种跳跃的意念在脑中接连闪过。
十三掌门弟子为什么要让招楚天琪?
石真道长象是死在乱剑之下,楚天琪要杀石真道长绝不会乱刺乱砍,其中有何奥妙?
楚天琪在百花山诈死,理当是不应再露面江湖,他为何要强下鹅毛令,五月五日在少林寺召开武林大会?
他召开武林大会的目的何在?
楚天琪若是想统霸武林与朝廷抗争,为何不当初在京城造反拼死一搏?
他要带走十三掌门弟子和少林寺的十八僧干什么?
云玄道长百思不得其解。
江湖老探子百思不解的问题,其中必有出人意料的缘故。
“吁——”皇甫石英、段一指和何仙姑同时轻吁口气,睁开眼睛。
没有人开口问话,但所有的眼光仍在问:“怎么样?”
何仙姑望着皇甫石英道:“皇甫神医,你说吧。”
皇甫石英道:“何仙姑一剂草药,已测出三人内伤详情,还是你说吧。”
皇甫石英年逾八旬,医术可谓空前绝后,无人可及,但为人却十分谦虚。
何仙姑抿唇道:“皇甫神医休要见笑,在下怎敢班门弄斧?”
“哎呀!”段一指瞪起独眼道:“你俩医术不高,却会装模作样卖关子,你推来我推去的,其实谁说不都一样?你俩都不说,我来说吧。”
巫若兰伸手在茶几上轻轻一拍,鼓眼瞪着段一指。
段一指全然不觉,拍拍鸡胸道:“他三人中的是三苍赤魔功毒掌,为三味真火所伤,而且……而且……”
何仙姑接口道:“而且他们还被人喂服了天蛊毒。”
“天蛊毒?”张阳光和冷如发同时惊呼出声。
杨玉面色优郁地看了宋艳红一眼。
他听宋艳红说过天蛊毒,此毒入体,如蛆附骨,极难排出体外。
何仙姑道:“因为有天蛊毒附体,要为他三人排除体内三味真火之毒和疗伤,都是绝不可能的事。”
还未等众人开口说话,段一指道:“他三人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躺着等死。”
巫若兰呼地站起:“大哥还未说话,你就尽说这丧气话!”
段一指挺起鸡胸:“不是我说丧气话,这是实话。他三人除了等死之外,确已无法可治了,不信,你们问大哥。”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默然无声。
看样子,段一指说的并不是假话。
“唉。”何仙姑轻叹一声。
这一声轻叹,象千斤重锤击在众人心坎上。它证实了段一指的诊断处方:等死。
宋艳红似不死心,眸光一闪,道:“皇甫神医,当真没法子了?”
皇甫石英皱起眉头,没有回话。
段一指摇摇头,叹息道:“我说过没办法了。可怜三位英雄,英名一世,糊涂一时,却落得个如此下场。”
宋艳红亮亮的目光仍盯着皇甫石英,在等待他的回答。
皇甫石英没回话,便说明还有希望。
果然,皇甫石英沉思片刻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办法倒有一个……”
未等他把话说完,段一指带头跳起来大嚷大叫道:“什么办法?快讲!”
五十六、火灵洞寻秘笈
皇甫石英道:“找一个绝世武功高手,将三人体内的天蛊毒运功逼出来,他三人便有救了。”
“逼天蛊毒?”段一指叫道:“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何仙姑道:“天蛊毒入体如蛆附骨,要运功将其逼出,谈何容易?”
云玄道长道:“要运功逼天蛊毒,比练少林三十六绝技还要困难。”
“阿弥陀佛。”天一禅师道:“放眼当今武林,恐怕还没有一位能运功逼天蛊毒的高手。”
皇甫石英道:“老朽不懂武功,也不知内功修为要到何等境界方能逼天蛊毒,但却曾听说过武林中曾有一人,运功逼过天蛊毒。”
“谁?”冷如灰和段一指急着问。
“金蛇郎君。”皇甫石英道出一个名字。
“金蛇郎君?”这一次是宋艳红惊呼出声。
金蛇郎君是百年前的武林高手,武功深不可测,被称为武林天魔。
销魂尊功和销魂神功这两套旷世武功,都是出自于金蛇郎君之手。
皇甫石英道:“不错,就是他。在蛊毒丛书中,曾有附记记载过,金蛇郎君运功为他妻子逼天蛊毒的事。”
“哎呀,”段一指道:“即使这个记载是真的,我们到哪里去找金蛇郎君?他早已化骨扬灰了。”
“是呀。”冷如灰道:“金蛇郎君已经作古,他当年能运功逼天蛊毒,也是无济于事了。”
皇甫石英道:“没有人能代替金蛇郎君?”
云玄道长代众人摇头答道:“没有,绝对没有。”
皇甫石英又道:“难道没人练过他的武功?”
他不懂武学,以为只要练过金蛇郎君的武功,就能逼天蛊毒,故而有此一问。
宋艳红眼中光亮一闪。
段一指抢着道:“怎么没人练过?杨大侠就练过他的销魂尊功,楚天琪就练过他的销魂神功。”
皇甫石英拈起胡须道:“那就好。”
“好,好个屁!”段一指瞪圆眼,还想骂什么,话还未出口,却哇哇地叫起来,“夫人,手……下留情!”
巫若兰忍耐不住,已抢身过来,揪住了段一指的耳朵。
殿堂中顿时出现了沉默。
段一指的话并没有说错。
杨玉虽练过销魂尊功,但目前已武功尽失,形如废人。
楚天琪虽练过销魂神功,但眼下已是恶魔,以凌天雄假面目危害着武林。
这情况能有什么“好”字可言?
一直没有说话的妙慧真尼道:“贫尼听说,金蛇郎君还有一部武学,叫销魂霸功。”
这一句话,象响雷一样打破了殿堂的沉默。
众人一下子议论开来。
议论的中心,就是销魂霸功这部神秘的武学。
片刻,云玄道长大声打断众人的议论:“诸位不要乱猜测了,据贫道所知,这部销魂霸功,连金蛇郎君自己也没有练过。”
连金蛇郎君自己都没练过的武学,别人还有什么可议论和猜测的?
殿堂再次出现沉默。
看来吴天公、吕公良和张阳晋真的只能等死了。
皇甫石英拎着白胡须,似乎不理解众人的心情,用小孩似的天真口气,问道:“金蛇郎君没练过销魂霸功,难道别人也没练过?”
这是个什么问题?
众人都被问呆了。
云玄道长和宋艳红眼中,同时闪过一道希望之光。
杨玉却低下了头。
云玄道长道:“也许真有人练过销魂霸功。”
众人惊愕地望着云玄道长,仿佛一下子从五里雾中,又掉入了迷宫里。
宋艳红柔静的声音响起:“我想孟志英没练过销魂霸功,但,也许她有销魂霸功这部金蛇郎君的武功秘笈。”
“孟志英?”天一禅师道:“就是那个教楚天琪销魂神功的老太婆?”
“不是她?还会是谁?”段一指道:“七色丁香花就是她的杰作。”
“不错。”冷如灰道:“她能有销魂神功的秘笈,也许会有销魂霸功的秘笈。”
“不过,”宋艳红顿了顿道:“孟志英当年遭郡主娘娘毒害,也许早已死了,听说她隐居的山洞,也被火药引发的火山爆炸给毁掉了。”
“呸,真霉气!”段一指气呼呼地道:“这不等于没说么?”
“那倒不一定。”妙慧真尼道:“也许人死了,秘笈还在。”
“对。”张阳光道:“象这种秘笈,一定是藏在十分秘密而安全的地方,也许还不曾给毁掉。”
“没毁掉就好。”冷如灰道:“如果能找到秘笈,练成销魂霸功,就能替吕公良三人逼毒了。”
“说得轻巧,你以为销魂霸功就那么容易练么?”段一指斗鸡似地伸长了脖子,“说不定三五十年还练不成呢。”
妙慧真尼道:“贫尼听说金蛇郎君这部销魂霸功,只有一个招式,是专用来对付销魂神功的。他担心销魂神功日后危害江湖,故研创销魂霸功一招,招式很简单,三五天便可练成。”
“哦。”云玄道长道:“想不到妙慧真尼对金蛇郎君的事,居然知道得如此详细。”
妙慧真尼叹息一声,默然片刻道:“实不相瞒,我便是金蛇郎君的后人金无恨。”
妙慧真尼原来是金蛇郎君的后人!
这一讯息连宋艳红也都怔住了。
段一指拍手道:“妙!妙哉,妙乎其哉也!三五天练成销魂霸功,就不怕那个凌天雄狗小子在武林大会上……哎唷!”
巫若兰在段一指头上狠敲了一丁根。
殿堂里的人,都已知道了凌天琪的真实身份,不愿伤及杨玉。
段一指顿住话,伸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他自知不对,这丁根认敲了。
天一禅师道:“但不知孟志英隐居的那个火灵洞在哪里?”
众人缄口不话。
因为除了杨玉之外,没人去过人灵洞。
宋艳红的眸光温柔地看着杨玉。
杨玉缓缓站起身来:“我知道火灵洞在那儿,我带众位前去。”
皇甫石英道:“事不迟疑,众位可立即动身,这三位病人,我用十麻汤替他们护体,一月之内,可保没事。”
一月时间,不算多,也不算少。
但要看寻找销魂霸功秘笈的运气如何。
众人当即议定,云玄道长、张阳光、冷如灰、天一禅师和杨玉、宋艳红一共六人,立即前往火灵洞。
皇甫石英、何仙姑、段一指夫妇,则留在白鹤庵等候消息。
段—指因自己未获准与杨玉一起去火灵洞,心中很不高兴,嘴巴翘得老高。
此时,一名小尼进殿堂禀告:“庵主,庵门外丐帮帮主洪九公带着洪小八,求见段施主。”
“哈!”段一指挥手蹦了起来,“生意来了,白鹤庵热闹了!”
杨玉一行人踏进了幽花谷。
谷内一片赤褚色的光秃山岩,千仞陡峭宛如刀削。
除了冷冽的山风,就是一团团褐色的沙雾。
冷如灰问道:“这就是幽花谷?”
“是的。”杨玉点点头,心中充满了无限伤感。
云玄道长道:“据说百年前,这里还是一个花香鸟语的山谷,后来由于地下火山的移动,山谷里的花草树木都被地火烧死,这里便变成了一座死谷,每到冬天,山顶偶而会开一两株幽冥花,故此,人们叫此谷为幽花谷。”
“原来是这样。”张阳光目光环顾四周,点头道。
冷如灰道:“听妙慧真尼说,当年金蛇郎君就隐归在这山花谷中。”
说话之间,众人走到一堵石壁前。
杨玉在石壁前停住脚步。
由于三年前的火山爆发,谷里已是面目全非,与三年前绝然不同。
他记得前面是一条宽敞的谷、道。
但,现在谷、道没有了,只有一堵石壁。
他记得左边就是当年被孟志英封死的火灵洞洞口。
他恍若还能看到左边岩缝深处里的硝烟熏痕,还能依稀嗅到淡淡的火药气味。
云玄道长问道:“火灵洞该往哪儿走?”
杨玉指了指左边的乱石丛道:“就在这儿。”
张阳光和冷如灰同时跃身上前。
乱石丛里哪见有半点洞口的痕迹?
冷如灰道:“火灵洞就在这里,你有没有弄错?”
杨玉目光瞟过四周,肯定地点点头:“没错,就是这儿。”
天一禅师凝视乱石丛片刻道:“当年火山爆发,已将整个山谷都改变了模样,咱们只好依着这个方向,在山谷里四处找一找,碰一碰运气了。”
云玄道长道:“看来也只有这么办了。杨玉和宋艳红在此休息,我们四人分四个方向去找,若找到火灵洞则发信号联络,若找不到,申时以前,大家回到此地汇合。”
“好吧。”张阳光应着和冷如灰双双跃上石壁,翻入谷、道中。
云玄道长和天一禅师分别踏上左右两道。
石壁前,只留下了杨玉和宋艳红。
杨玉坐在乱石丛的石块上,默不出声。
宋艳红知道他的心事,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解,只得默默地陪他坐着。
良久,杨玉喟然叹道:“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说罢,一阵猛咳。
宋艳红劝慰道:“别去想他了,自己保重身体要紧。”
“罪孽……真是罪……孽。”他一边咳嗽,一边喃喃道。
她轻轻捶着他的背,眼中涌上一朵泪花。
杨玉深吸口气,站起身来:“咱们也在附近找一找。”
走动一下散散心,比坐着干等要轻松得多。
她无声地站起来,扶住了他的手臂。
两人在乱石丛里转了一个圈,根本没发现什么洞口。
杨玉喘着粗气,头额见汗:“我想喝水。”
“嗯。”宋艳红回到刚才坐的地方,弯腰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水壶已被打翻在地,壶里的水都流光了。
宋艳红走到杨玉身旁,摇着空水壶道:“对不起,水壶被打翻了,水都……”
“嘘!”杨玉用手指压住嘴唇,“你听。”
宋艳红屏住气息,聆耳细听。
四周一片静寂,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杨玉侧起头道:“你听,有流水声。”
宋艳红注目观看,空山秃崖,幽阗无人,哪有什么瀑布流水?
但,她相信他的感觉。
于是,她问道:“在哪儿?”
他手朝右边一指:“就在前面不远。”
她犹豫了一下:“咱们过去瞧瞧。”
她扶着杨玉走向左边的乱石丛中。
他们走得很慢。
行不到五十步,拐弯处一块巨岩挡住了去路。
凭他们现在的状况,都不可能翻越这块巨岩。
“你听。”杨玉将耳朵贴在巨岩上。
宋艳红如法泡制,耳内果然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流水就在巨岩之后。
然而,这块巨岩却使他们只能望岩兴叹。
他俩在巨岩下坐下歇息。见不到流水,听听流水声,也是件惬意的事。
杨玉的手无意中触动了一块碎石,一缕光亮从碎石缝里透出。
他扒开几块碎石,一束阳光射在他苍白的脸上。
巨岩下有一条很宽的裂缝。
在宋艳红帮助下,杨玉清开了阻住裂缝的碎石,从裂缝中钻了过去。
巨岩的另一端,是另一个天地。
一块被山峰怪石束得紧紧的小山坳。
山拗中一片翠绿,翠绿中点缀着几朵耀目的红花。
一道瀑布从山坳腰间注出,顺岩淌下,四周危石叠嵌。
这番情景,使杨玉想起了无果崖,想起了终未能见到孟志英的遗憾。
他显得有几分激动:“咱们过去看看。”
“这……”宋艳红觉得有些为难。
“不要紧,我能行。”杨玉说着,迈开了脚步。
宋艳红迟疑了一下,赶紧跟身上前。
山路很窄,有些滑。
杨玉闪晃了几次,险些跌倒,幸亏有宋艳红扶着。
瀑布分出一涧,隔断了山路。
涧上一截树木横涧而过,权充危桥。
杨玉弯下腰来看着树木。
树木虽然风吹雨打已经变色,但从树端面上仍可看出被砍下的时间,不到两年。
杨玉眼中闪过一道光亮:“这山坳里住有人。”
不用杨玉说,宋艳红已意识到了这一点,目光正在四处搜索。
危桥对面,石丛奇异,纵横如削,宛似狰狞的鬼爪。
杨玉立起身:“山坳里隐居的人,一定就在独木桥那边。”
他想跨步过桥。
“不行。”宋艳红一把拖住杨玉,“危险,你会掉下去的!这桥别说你过不去,就是我也过不去。”
她说的是实话,毫无半点夸大之辞。
杨玉望着微微颤抖的脚,轻叹一口气。
看来,过桥的打算只能放弃,待申时云玄道长等人到了之后,再作计较。
忽然,耳中传来阵阵闷雷轰鸣。
杨玉抬头看看天空。
空中阳光刺目,一片晴朗。
宋艳红眯起明眸,满脸困惑。
闷雷声来自脚底下的石岩。
声音低沉诡异,象是有人用力在敲打着皮鼓一样。
难道发生地震了?
杨玉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蓦地,他脸色变了,变得象纸一样地惨白。
独木桥另一端,出现了一个人。
杨玉虽武功尽失,但胆识仍无人可及,是什么人能使他面容变色!
此人一件白袷蓝衣,白纽扣,头顶缠着黑缎扎巾,顶心上缀一个白绒球,左胸衣襟上一块黄绸布,布上画着一根食指。
这是断魂谷门令主白石玉夫人孟志英传令信使的装束和标志。
此人是当年在火灵洞外代孟志英见杨玉的断魂谷门弟子玉禅。
玉禅还活着?
孟志英也一定活着!
玉禅惊愕地凝视着杨玉,半晌,才道:“阁下可是飞竹神魔杨玉?”
“飞竹神魔不敢。”杨玉道:“在下确是杨玉。”
玉禅目光转向宋艳红:“你可是乐天行宫宫主石啸天?”
宋艳红道:“那已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是普通民女宋艳红。”
玉禅眼中精芒迸射:“是你就行,主人已在洞中等候多时。”
杨玉颤声道:“她老人家还没有死?”
玉禅没再说话,身形一闪,已掠过独木桥。
“二位请随我来。”他话音未落,已一手挟起杨玉,一手挟起宋艳红,返身掠回桥的另一端。
玉禅越桥之后,跃入瀑布帘中。
杨玉和宋艳红只觉身上一凉,已立身在一个长满青苔的岩洞前。
玉禅轻轻放下两人,跨步进人洞中。
洞分几层,洞连洞,洞套洞,盘旋直通洞底。
洞中石岩呈赭黄色,与顶壁垂下的钟乳石和地面上滴聚凝结的白色石笋,交相辉映,景色壮观。
玉禅走到洞底,垂首道:“令主夫人,杨玉和宋艳红已经到了。”
洞内没有反应。
杨玉头额汗水滚滚,手微微颤抖。
难道孟志英至今还不肯原谅自己?
宋艳红悄悄握住了杨玉的手。
良久。洞内传出一个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带他俩进来。”
“遵命。”玉禅上前打开了洞底的石门。
一缕昏黄的烛光从洞中透出。
杨玉在宋艳红搀扶下,迈着颤巍巍的脚步进了石门。
一个小石洞。
洞中一张石榻,石榻上坐着白发苍苍、骨瘦如柴的孟志英。
刹时,白石玉、杨凌风、郡主娘娘、丁香公主等人的身影,在杨玉眼前晃动。往事如烟,仿如隔世了。
恩、怨、情、仇、爱、恨、喜、悲各种心绪,纠结交融在一起。
“玉儿。”盂志英一声低低的几乎是耳语般的轻唤,充满着无限的温柔。
“祖母!””杨玉跨前一步,跪伏在地上。
他触感旧情,内疚于衷,泪如泉涌。
他是白石玉的亲孙儿,孟志英是白石玉的名份夫人,他这声祖母的称呼,是名正言顺的称呼。
“玉儿快起来。”孟志英一手托起杨玉,一手向宋艳红招手示意。
宋艳红上前扶起杨玉,向孟志英施过大礼,在石榻旁的长木凳上坐下。
“祖母,”杨玉道:“当年祖父在无果崖实是……”
他想向孟志英说明当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的真相,以求得她的谅解。
不料,孟志英却举起手截住他的话道:“当年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你不用多说。”
“可是……”杨玉还想解释郡主娘娘的事。
孟志英截口道:“玉儿,你可是为金蛇郎君的销魂霸功而来?”
杨玉猛然一惊,顿时怔住了。
孟志英隐居秘山之中,对外界的事还能了如指掌?
宋艳红也感惊异,一时不知该怎样回话。
孟志英道:“你们不必奇怪,等拜见过金蛇郎君之后,你们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拜见金蛇郎君?
难道金蛇郎君就在这洞中?
杨玉和宋艳红尚在猜疑,孟志英手在石榻上一按,石榻缓缓移开,露出一幅纱帐。
孟志英合掌前胸,深鞠一躬之后,伸手揭开纱帐。
纱帐后的一张石椅中,坐着一具白骨骷髅,骷髅手中持着一根雕着蛇头的拐杖。
白骨骷髅前搁着一本武功秘笈,秘笈前并搁着一对短刀。
短刀刀柄上两颗夜明珠闪烁发亮。
杨玉和宋艳红只觉眼睛胀痛,洞中烛光顿时失色。
孟志英对着白骨骼髅低声道:“金蛇郎君,你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你等待的人终于来到了!”
说着,她扭头对杨玉和宋艳红道:“你俩快快拜见金蛇郎君,接下销魂霸功!”
杨玉暗自咬咬牙,和宋艳红双双跪下:“杨玉、宋艳红拜见金蛇郎君。”
孟志英双手捧起销魂霸功秘笈送给杨玉:“玉儿,你看看金蛇郎君的遗言,然后再考虑接不接这销魂霸功。”
宋艳红闻言,全身一抖,她已猜到金蛇郎君遗言的内容了。
杨玉颤抖着手打开秘笈本。
一行工整的字迹跃入眼帘:
销魂神功借七色丁香花之魔力,打通自身生死玄关,功力已超人之极限,且辅以扇、刀两种兵器,恐无人可敌。为防销魂神功落入歹徒之手,祸及武林,特研创销魂霸功一招,专破销魂神功,此招除对付销魂神功外,自身并无有任何价值,因此接此秘笈者必当为武林正义之士……
杨玉心潮如浪翻腾。
遗言最后一句,更是触目惊心:
接秘笈者,当灵前发誓,习此功必杀销魂神功者,为武林除害。金蛇郎君留书。
孟志英凝视着杨玉道:“玉儿,你接不接这销魂霸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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