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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爱同罪-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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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
  路黄昏对她的说辞嗤之以鼻,明明是很记仇好嘛?
  燕绥嘴上说着自己不好,但语气理直气壮,好像她记仇就是理所应当的,丝毫没有一点愧疚感:“我来之前花了重金跟安保公司雇了一个车队,为的是一路平安畅通。结果这帮孙子却憋着坏勾结了索马里人想再坑我一笔。你说我一个一毛不拔的资本家,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辛芽听得喉咙“咕咚”一声轻响,嗓子发痒。
  来了来了,燕总开始发表领导讲话了……
  “我这小助理昨天以前看到这个世界最黑暗的一面顶多还是微博热搜上那些晚八点档家庭伦理狗血档,他们都把辛芽的世界观重铸了,我弄坏两轮胎算什么?”
  听得津津有味的胡桥听到这算是听明白了,这哪是检讨和认错,她明明是拐着弯地给自己脱罪……
  他眨了眨眼,用余光去扫傅征。
  驾驶座上的人仿佛丝毫没受这些话的影响,减速挂挡,目光专注。
  胡桥看在眼里,只觉得自家老大对燕总是真的仁慈……这事要是放路黄昏身上,狗腿都能打折好几次了。
  傅征不接话,燕绥也没再说下去。
  再解释听上去就像狡辩,不讨喜还会惹人嫌。
  她看出来了,傅征并没有跟她计较的意思。
  车内一静,傅征抬眼往后座看了眼。
  这种境外势力,尤其在索马里这种有政府跟无政府状态一样的地方,就是犯罪也很难约束。
  光就她昨天凌晨的那番遭遇,让她卸两个轮胎撒撒气,的确没什么大错。否则在看穿燕绥意图的时候,他就出手阻止了,哪还继续纵容?
  引起傅征兴趣的,其实是她那手枪法。
  他离得近,看得很清楚,她手腕力量不强,握枪的时候甚至手还在抖,但每回开枪几乎都离中心不远,显然是受过训练。
  前方下坡,傅征踩刹车减速,语气也跟着徐缓:“这手枪法,朗将军教出来的?”
  “没。”燕绥回答得很真诚:“外公不喜欢女孩子舞刀弄枪太强势,所以不怎么教我这些。不过……”
  燕绥卖了个关子,这胃口吊得胡桥都忍不住转身看向她,等她说完。
  她故意顿了几秒:“朗家有个今年军校刚毕业的,算是我表侄。他别的爱好没有,就特别喜欢射气球,跟他玩的久了,射击射箭都会一点。”
  会一点绝对是谦虚了。
  不过傅征也没挑破,他在记忆里搜寻了一番,隐约记起是有这么一个人,叫——郎其琛。
  就在他的部队里。
  ——
  一路畅通无阻,三小时后,燕绥终于看到了从机场出来的那条黄土小路。
  机场就在眼前了。
  陆啸是燕氏集团在埃塞俄比亚海外项目的翻译,虽说项目已经在收尾阶段,但缺了陆啸还真得不行。是以,到了机场,三个人还要分成两路。
  这一趟出生入死,辛芽和陆啸倒是建立起了革命友谊,还在车上,就已经讨论起了等陆啸回国,去哪哪餐厅庆祝一下此行大难不死。
  辛芽的小棉袄属性燕绥一直知道,正听着辛芽关照陆啸要平安回来,转头她又春风煦暖地关切胡桥:“胡桥,你们什么时候休假啊?”
  路黄昏抢答:“还有小半年,年前军舰归港。”
  竖着耳朵听清休假时间的燕总笑眯眯的:“辛芽你等会把大家电话都记下来,等大家休假了,我做东,大家再聚聚。”
  说着,悄咪咪扫了眼傅征的脸色……
  嗯,面无表情。
  还挺沉得住气。
  ——
  燕绥这趟返程,中国驻索马里的大使馆提前和机场做好了沟通。傅征出示证件后,机场工作人员并没有加予阻拦便行了方便。
  在柜台领了登机牌,航空公司的接引人员接引一行人去贵宾室稍作等待。
  陆啸的航班更早一些,过了安检直接去登机口检票登机。
  半小时后,燕绥的航班也开始检票。
  头等舱的席位,前面只排了一对夫妻,很快检票通过轮到她和辛芽。
  燕绥的机票刚递出去,又反悔——就这么走了,怪不甘心的。
  她转身,看向离她仅两步远的傅征:“这两天,多谢傅长官的关照。”
  傅征微微颔首,客气又疏离:“应该的。”
  燕绥笑了笑,她站在明亮的灯光下,饶有几分未收整的狼狈,也因脸上那抹笑容显得格外明艳。
  她像是生来不知道什么叫含蓄,挽了发,笑意微敛,道:“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些话经不起藏。”顿了顿,她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不怀好意:“傅长官你也就是占了时间的便宜,放几百年以前,你这样可是要娶我的。”
  说完,也不等他什么反应。
  她的目光穿过他看向身后的三人,用比对他客气多的姿态,告了辞。转身,肆意潇洒地检票,进入舱口,头也不回径直走进了仿佛深不见底的通道里。
  傅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身后听完全过程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立正站军姿……昂首挺胸目视前方,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生怕燕绥一走,被殃及的就是他们。
  意外的,傅征什么也没说,深深看了眼登机口,压低了帽檐,转身离开机场。
  胡桥和路黄昏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五个字——这事还没完。


第二十一章 
  航班晚点,燕绥在国外机场滞留了一夜,等回到南辰市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
  秋意正浓,越靠近冬令时,天时越短。
  下飞机时夕阳还挂在山头,余光暖暖。等燕绥从下客通道走到机场外,暮色沉沉,天色夹着灰,被点映在枝头的路灯照得灰扑扑得,像翻旧的相册。
  ——
  上了车,燕绥吩咐司机先送辛芽回家。
  她半夜把人小姑娘从家里拎出来带去索马里出生入死,再不赶紧给人送回去,估计明天就能上微博头条了。
  刚把辛芽送到,朗誉林的电话又追了过来,问她到哪了。
  原本燕绥还想回家冲个战斗澡,换身衣服,朗大将军一听她就在两条街外,嘟囔:“一来一回的时间够你把一个月的澡都洗了,你也不嫌麻烦。”
  燕绥沉默。
  两小时能把一个月的澡都洗了?朗大将军真是年纪越大越爱开玩笑!
  “直接过来吧,你舅妈在家呢,让她给你找件换洗衣服。”话落,电话那头蹿出一道燕绥意料之外的声音:“姑,你麻利点赶紧来,一家子等你开饭呢。”
  燕绥挑眉,笑了:“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朗誉林手里的电话被郎其琛接过来,他咬着苹果,声音满是朝气:“想你了呗。”
  “贫嘴。”
  郎其琛笑了两声,又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这两天你过得很是惊心动魄啊,回头给我说说?”
  “行啊。”
  挂断电话,燕绥揿下车窗,晚秋的夜风不像亚丁湾势不可挡的海风。它被城市的灯光磨平了棱角,干燥温凉,充满了人情味。
  她往后倚着椅背,看着车窗外流水般的行人,吩咐:“直接回大院吧。”
  遇上下班高峰期,只隔了两条街都寸步难行。
  燕绥在路上堵了近半小时,终于从车潮中解放出来。车通过门检驶进大院,燕绥在路口下了车,往里走了几步,想起什么,又折回去交代:“你先回去吧,我要是今晚还回再给你打电话。”
  司机答应了声,看着她进了屋才调头离开。
  知道她回来的晚,朗家还没开饭。
  朗誉林带着老花镜正在看晚间新闻,远远听见郎其琛小狼崽一样嗷嗷兴奋的叫声就知道是燕绥回来了。他端起茶杯喝了口,不慌不忙一口茶饮下,门口果然探出了半个身子。
  燕绥踩着玄关的软垫,边换鞋边笑眯眯地把屋子里的人都叫了一遍。
  小舅妈早替她准备好了干净的换洗衣物,等她洗完澡下楼,正好开饭。
  朗誉林一路催得紧,知道燕绥离开索马里后,隔半天就打通电话催她赶紧回来。说是等着她回来请罪,实际是担心她受了伤又瞒着,这会见她神清气爽,也不见断胳膊断腿的样子,终于放心。
  一顿饭数数落落的,燕绥吃得反倒开心。
  ——
  晚秋上了早橘,皮还青黄不接,里面的橘肉倒是不酸不甜。
  饭桌上的气氛还浓,燕绥出来透个气,就站在廊下慢条斯理地剥橘子。刚剥出完成的橘肉,郎其琛不知道从哪蹿了出来,伸手就分走了一半。
  燕绥正有事想问他,干脆连橘带皮都递了过去:“傅征你认识吗?”
  运气不好,整瓣橘酸得不能下嘴,郎其琛鼻子皱得不是鼻子,眼睛挤得不是眼睛,好半晌才管理好表情,嘟囔:“你这不是废话吗,你问问部队里哪个兵不认识他。”
  他把橘子推回来,倚着摆在墙角的自行车坐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好端端的怎么跟我打听起傅征来了?”
  燕绥不爱卖关子,丢了瓣橘子进嘴里,道:“看上他了。”
  靠……这橘子是真酸。
  郎其琛“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气,做贼似地左右环顾了一圈,压低声音不敢置信地反问:“等等,你说的‘看上他了’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燕绥斜睨了他一眼,“啧”了声:“你贼兮兮的干什么,我看上傅征就这么见不得人?”
  郎其琛被噎得没接上话。
  他一直觉得他姑灵魂里就住着个汉子,现在他更坚定自己这个想法了……人家女孩表达喜欢,不说捂脸跺脚锤小胸胸,那是有点矫情,但脸红总会有点吧?
  他姑说看上傅征的时候,磊落得这件事跟吃饭喝水睡觉一样普通。
  燕绥见他出神,“诶”了声,撞了撞他胳膊:“我问你,傅征没女朋友吧?”
  “没有。”郎其琛想了想:“但之前听说傅家那边给他安排了个相亲,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找的女孩家里做生意的。”
  话落,郎其琛才想起来他姑就是从商的大魔头,赶紧改口补救:“做生意挺好,脑子灵光不容易被骗……”他“哈哈”干笑两声,又补充了句:“你可能知道,姓温,在本地有家分公司。”
  燕绥慢悠悠的“哦”了声,往嘴里塞了瓣橘肉,含糊道:“你的意思是他现在没女朋友,但不排除有个正在相处的女孩呗。”
  郎其琛看她吃那橘子,牙齿直泛酸,咽了口口水,点头:“是啊,傅队又出了名的闷……一般消息不轻易能打听到。”
  燕绥瞥了他一眼:“那你从哪听到的?”
  郎其琛尴尬地咳了声:“越难听到的八卦越劲爆的道理你还不懂嘛……”
  说的也是。
  见她不问了,郎其琛却憋不住,一股脑地把脑子里所有有关傅征的消息都掏出来嚼了嚼:“等军舰归港,傅队长回来我们今年的集训也开始了……”
  说到部队里的事,郎其琛格外兴奋:“就那个选拔特战队的,我有内部消息啊,这次能留下来的直接进傅队的一编队。他回来就是给我们当教官的,我一想到要被傅队操练,就血液沸腾,心跳加速,浑身充满了力量。”
  燕绥“呵”了声,剩下的橘子全部喂进郎其琛嘴里,道:“你那是吃了春药吧?”
  郎其琛被酸得掉牙的橘子塞了满嘴,“唔唔”了两声,捂着嘴奔回屋里去吐了。
  他一走,院子里安静下来。
  燕绥摸了摸下巴,琢磨:这半年,她是不是得刷点存在感啊……
  ——
  隔天,燕绥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辛芽叫进办公室。
  一夜不见,被亲情滋润的小姑娘容光焕发,捧着给她买的早餐边布置边问:“燕总,你昨天休息得怎么样啊?”
  燕绥的睡眠一向不好,尤其昨晚又是歇在大院,感觉刚合上眼天就亮了。
  她掰了筷子加了个汤包,声音含糊:“还行,在机场的时候让你把路黄昏他们的号码要来,你要到了吗?”
  “要到了。”辛芽还不清楚燕绥的心思,用手机翻了通讯录,递给她:“不过只要到路黄昏和胡桥的,另外一位太闷了,说话也不爱搭理……傅队长跟我说他不用手机。”话落,她又自己嘀咕了句:“怎么可能有人不用手机?”
  摆明了就是不想给她号码。
  燕绥哼了声,张嘴一口吞掉整个汤包,瞥了眼屏幕上那两个号码,吩咐:“你没事跟他们多聊聊,联络下感情。”
  辛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哦”了声:“可是胡桥说他们在海上,没信号,手机就用不了……”
  燕绥筷子一顿,暗骂了一句猪脑子。她怎么忘了海上没信号呢!
  她嘬了口豆浆,挑眉:“这样,你等会打个电话,往军舰上的值班室打。就感谢,感谢海军让商船和船员平安,让他们务必转达这份感谢给当事人,记得要诚恳点啊。”
  辛芽听得一脸懵。
  感谢这种事,来之前不是已经做了嘛……
  她还记得燕总跟傅队长握手的时候,感动得都舍不得放……所以还要感谢一遍吗?
  “再去做面锦旗,等着胡桥他们回来,就送过去。”燕绥咬住吸管,绞尽脑汁:“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辛芽目瞪口呆……
  她瞄了眼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小声提醒:“傅队长他们还有半年才回来,不如你慢慢想,燕副总还在会议室等你。”
  ——
  此时,远在亚丁湾海域的傅征,刚接到任务——
  当地时间下午三点,百洲号一名船员受外伤后鼻腔突然大量出血,其余船员紧急治疗无效,危急生命,申请救助。
  收到紧急医疗救助信息后,邵建立刻派出医疗小组登船,傅征随小艇护送。
  患者伤势稳定后,医疗队留船一天,观察患者情况。
  傅征和医疗小组同住在百洲号的甲板室,入夜后,他值班瞭望。
  没有月光的夜色,海上唯一的光芒就是远处的灯塔,正随着波浪浮浮沉沉。
  老翁从房间出来透气,见他一个人站在高处,手脚并用的爬上来:“也没月亮啊,你这一脸思念的,想什么呢?”
  傅征垂眸看他:“没光你也能看见我一脸思念?”
  “心灵感应哈哈。”老翁有点恐高症,爬上来就后悔了,蹲着蹲了会,被风吹得有点冷,灰溜溜地又爬下去:“老年人先回去睡了。”
  傅征搭了把手把他送下去,自己又站了片刻,摸了摸脸。
  刚才隐约听到有鱼尾在海面摆动的声音,有一刹那,他忽然想起那天午后,燕绥抬手遮着阳光,仰头问他在船上怎么打发时间……
  那扬着唇角漫不经心的笑容,比这大海还让他有征服欲。


第二十二章 
  眨眼入冬。
  立冬那日,郎誉林叫她回大院吃饺子。
  有一段时间没回去,燕绥也馋舅妈的手艺,那天提前下班,自己开车回了大院。到的时候小舅妈还在包饺子,燕绥是小辈,不好站着空等,洗了手进厨房帮忙。
  “其琛怎么没回来?”燕绥刚才里外晃了一圈,都没见着郎其琛,猜想这个点还没来,今天应是不回来了。
  “部队有纪律,哪能随他想走就走的。”小舅妈看了她一眼,温声问:“你爸呢,现在还在南极?”
  “没。”燕绥沾了点水捏饺子皮,道:“去冰岛了,说要看极光。”
  小舅妈轻叹了一声:“你说你爸也真是,这么大一公司丢给你就不管,上次劫船的事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吧?”
  燕绥笑了笑,替燕戬开脱:“我没跟他说,都过去的事让他操什么心。”
  “那过年呢?”饺子下了锅,沸腾的水汽里,小舅妈的语气也带了几分蒸腾的朦胧:“有没有说过年回不回来?”
  “不回来了。”燕绥递了碗给她:“不回来也好,我怕他回家了,家里空荡荡的又要难受。”
  燕绥的母亲叫郎晴,是郎誉林最小的女儿,生前是名军医,三年前因病去世。
  燕戬和郎晴感情深厚,结婚二十多年也宛如新婚。郎晴去世后,燕戬伤心过度,一蹶不振,生了一场大病,养了足足一年才好。
  燕绥当时在国外,刚读研结束。此事来得突然,她惊闻噩耗,立刻放弃了继续读博的计划,匆匆回国。也是那时,赶鸭子上架,她毫无准备就被燕戬扶上了燕氏集团的高位。
  燕戬那时候身体虽然不好,但还没到重病不起的程度。等燕绥坐稳总裁之位,他吊着的那口气一松,顿时病来如山倒。
  那一年,燕绥的日子过得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白天处理工作,晚上照顾燕戬。连轴转到生理期失准,重返了一次青春期。
  燕戬病好后,就开始不着家。从起初没日没夜的临河垂钓,到后来变着法地给自己找事做打发时间,燕绥生怕他又把自己折腾病了,给他买了张机票送去了法国。
  此后,燕戬就像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两年来四处旅游,一趟也没回来过。
  厨房里沉默了片刻,两人默契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谈论另一件事:“我听其琛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燕绥挑眉,心里把郎其琛从头到脚骂了个遍,嘴上糊弄道:“这小兔崽子说的话,十句里面九句是假的,哪能听啊。”
  她看上傅征这事,当着郎其琛这小畜生的面说了也没心理障碍。可小舅妈就不同了,再无话不谈那也是长辈,她回头跟退休后闲得没事干的郎大将军八卦一嘴,肯定要插手干预……
  傅征这种人,看着就挺不好驯服的。她要是搬出长辈来施压,这辈子都别想和他有一腿了。
  许是郎其琛平时的信用度真的太差,小舅妈没怀疑,笑呵呵地叮嘱她大事抓紧后也没再追问下去。
  ——
  三月末。
  燕绥正和燕沉在他办公室就海外工程的投标开会,辛芽硬着头皮来敲门:“燕总。”
  燕绥被打断,拧眉看向门口:“什么事?”
  辛芽看了眼燕绥,又看了眼燕沉,指了指手机:“您表侄……”说一出口,觉得不够妥当,改口道:“郎其琛说有很紧急的事找你。”
  很紧急?
  他能有什么紧急的事?
  燕绥心里这么想着,手还是伸了过去,接过手机。
  郎其琛等得都火烧眉毛了,好不容易听到燕绥的声音,又是那副懒洋洋的音调,尾巴毛差点炸了。但对着燕绥,他不敢耍横,连抱怨都跟撒娇一样:“我说姑,手机的发明不就是为了让人随时随地能联系嘛?你倒好,我打电话给你十次有九次都是辛芽接的,还有一次不是没人应答就是在服务区外……”
  燕绥挑眉,看了眼燕沉,低声道:“先休息一会吧,我接个电话。”
  燕沉颔首,做了个“你请便”的动作。
  燕绥推开椅子起身,出去接电话,“不说有很紧急的事找我?”
  “对对对。”郎其琛差点忘记正事,奸笑了两声,说:“南辰舰队明天上午归港,你要不要过来?”
  明天?
  明天四月一号啊!
  燕绥极警惕地反问:“愚人节开我玩笑呢?”
  郎其琛被问得一懵,等回过神来,顿时跟受了莫大的侮辱一样,带着哭腔道:“我好心给你提供战报,你还怀疑我跟你开玩笑。要不是你是我姑,我犯得上这么上心吗?我这半年逢傅征的消息必打听,我战友都快以为是我喜欢他了!”
  小朋友有心要诉冤屈,那语气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听得燕绥眉头直跳,赶紧认错:“行行行,我错了。可我也没让你四处打听傅征的事啊……”
  郎其琛顿时原地爆炸:“你还说!”
  “不说了不说了。”燕绥认输:“谁叫郎其琛谁就说得对。”
  小朋友这才满意:“那你这周来队里给我改善下伙食。”
  燕绥满口答应:“不说了,我正开会呢。”
  临挂电话前,郎其琛不死心又问了遍:“明天你真不来?”
  “不来。”军舰归港,去迎接的不是领导就是家属,她哪个也算不上,去那干嘛?
  郎其琛沉默了几秒,吐槽:“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傅队长呢……切。”话落,生怕燕绥能顺着电话爬过来揍他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挂断了电话。
  燕绥听着那端忙音,“嘿”了声,骂:“小畜生。”
  她收起手机,原地站了片刻,抓了抓头发,转身回了燕沉的办公室。
  ——
  隔日,燕绥一大早来了公司,把辛芽叫到跟前问今天的行程安排。
  辛芽一口奶茶咕咚咽下去,抱着平板汇报:“早上有个周常会议;下午两点和法务部的律师就安保公司那起案子需要再接洽下;下午四点约了淮岸老总;晚上订了盛远酒店的包房和淮岸,安远的老总一起吃饭。”
  还真是没点空闲。
  燕绥揉了揉眉心,撇开杂念,道:“你先下去吧。”
  辛芽“哦”了声,出去到茶水间给她泡了杯大吉岭的红茶送过去,这才退出去。
  自打上次从索马里回来,燕总就变了口味,惯喝的咖啡换成了红茶。辛芽生怕是自己煮咖啡的手艺退化了,胆战心惊地拐着弯问了燕绥,得到的回答是:“红茶是故人的味道。”
  文绉绉的……
  反正辛芽旁敲侧击,知道不会丢饭碗后也就随她去了。毕竟老总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透。
  ——
  午休燕绥叫了外卖,就在自己办公室的休息间吃。
  辛芽作为贴身处理,三餐都跟燕绥一起解决。一到饭点,她就习惯性的打开韩剧,边看边吃。
  燕绥对韩剧虽然没什么兴趣,但觉得男演员长得都挺下饭也从没有意见。
  可是今天有点奇怪……
  进度条刚过完片头曲,燕总一个皱眉:“今天看点上进的。”
  辛芽:“???”
  “军事频道有没有?”
  辛芽一脸懵,半晌才:“有有有。”
  她边调频道边偷偷觑燕绥,满头雾水。
  直到某军事频道传来——
  “海军第二十六批护航编队,于四月一日上午顺利返回南辰某军港。南辰舰队在码头举行隆重欢迎仪式,舰队司令员XXX和政治委员XXX代表舰队党委和机关到码头迎接……”
  辛芽咬着筷子,瞬间大彻大悟。
  ——
  应酬这种事,只要做生意都免不了。
  往常有应酬,大多是燕沉应付,极少需要燕绥同时作陪。当然,也有特殊情况的时候,比如燕沉出差不在公司。
  好在这次应酬并不是喝酒谈人情,聊了半盏,酒没喝多少,菜倒扫了一大半。
  燕绥年纪虽轻,但商场三年打磨下来,早褪稚气,做事沉稳,谈吐风雅又不失幽默。淮岸和安远的老总平时和燕沉接触较多,今天和燕绥打了交道,不由惊艳:“还真不能小看了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后起之秀啊。”
  淮岸老总也笑着附和:“燕副总还说你不善言辞,我看他是舍不得他这小堂妹陪我们这些老头子吃饭,又无聊又死板。”
  燕绥笑而不语,举了举盏,敬了两人一杯。
  晚上九点,饭局结束。
  燕绥在酒店门口先送走了两位老总,正等司机开车来接,手机响起来,“小畜生”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
  燕绥酒意未散,倚着酒店门口的喷泉坐下,声线慵懒的开口道:“小畜生,你当你姑这是热线电话啊,天天打。”
  那端诡异的沉默了几秒,一开口,就把燕绥吓醒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隐隐能听出是压着火,低声道:“你侄子喝多了,赖在我车上不走,是你来接还是我随便找个地方把他扔下车?”
  “傅长官?”燕绥不确定地问了一声。
  没听到那端回答,燕绥反而确定。她扶额,低声笑起来:“这不省心的,你在哪?我现在过去接他。”
  报了地址,傅征挂断电话,倚着车身转头看了眼睡在他后座几乎昏迷不醒的郎其琛,头疼不已。
  胡桥喝得半醉,蹲在地上直笑。
  战舰归港,部队给放了几天假。在海上待了八个月,天天吃食堂……回来可不得好好祭祭五大脏六大腑嘛。
  聚餐结束,正要原地解散。也不知道郎家这小子从哪冒出来的,缠着傅征死活不撒手,傅征见人醉得不清就没计较,托老板叫车把人送回去,不料郎其琛张口就娇嗔:“不坐,我要姑父送我回去。”
  傅征当时那脸色,看得胡桥顿时酒醒了一半。
  这会终于知道这小子的姑姑是谁,胡桥是真的忍不住……
  就在傅征脸色越来越黑,耐心即将告罄的时候,路口一辆大G风驰电掣地冲上路肩,刺耳的刹车声后,车停在几人面前,驾驶座的车窗揿下。
  燕绥坐在车里,笑眯眯地和傅征打了声招呼:“傅长官,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第二十三章 
  离红绿灯不远,有轿车喇叭长鸣催促挡在人行道上的电瓶车快走。
  傅征收起视线,看了眼坐在车里半年没见的燕绥。
  画了淡妆,她的五官更精致不少。眉如远黛,眼尾的锐利锋芒被挑勾起的弧度柔化,多了几分狡黠。背着光,那双眼全是漆黑的瞳色,明亮又干净。
  这个女人,明明沉浮在利益交汇人情复杂的商场上,却始终清醒着,没让自己沾染上半分世故和功利。
  许是他看得有些久,燕绥熄火下车,开口半句没提郎其琛:“傅长官回来多久了?”
  “刚回。”傅征不预和她多寒暄,侧了侧身,让开地方,示意:“人在里面。”
  燕绥走近看了眼。
  郎其琛四仰八叉地睡在车后座,怀里还死死地搂着个半人高的泰迪熊。
  她挑眉,腹诽:又送熊。
  ——
  燕绥的这个表侄,关系其实有点远。他是朗大将军哥哥的曾孙,但几乎从小就养在朗誉林膝下,论辈分,是要叫燕绥一声表姑。
  郎其琛个子出挑,长得也好,从小到大屁股后头都跟着一堆眼神不太好的小姑娘,不是递情书就是送巧克力。许是打小就太缺爱的缘故,有人对他好他就来者不拒,时间久了,养出个爱撩妹的性子,十八岁成年后,身边就再没缺过女朋友。
  燕绥本来还奇怪,郎其琛怎么会喝得烂醉如泥还勾缠上了傅征,这会见他抱着个显然没送出去的泰迪熊,什么都明白了。
  不出意外,又失恋了……
  看情形,这次应该是被分手。
  她有些头疼,想起这几年郎其琛每回失恋都要来和她回忆往昔,不由操心地问道:“他没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傅征偏头回望,脸上的光影随着附近的霓虹彩灯切换着,眸色深深地盯住她。
  这眼神和傅征在索马里时看她的不太一样,可到底哪里不一样,燕绥又说不上来。反正也习惯了他爱答不理的,燕绥把长发挽至脑后,粗粗用根皮筋绑住,比划了下郎其琛的身量,有些为难:“傅长官你给搭把手,先帮我把人弄上车。”
  傅征一声不吭,越过她就要俯身,这动作的完成度刚到和她擦肩而过,他便停了下来,转头打量了她两眼,眉心一蹙:“你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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