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铿锵蔷薇-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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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静薇认真回忆了一下闵英修来借营业执照的日期,回答道:“就写五月十二号吧。”
  孙萌拿着签好字的营业执照借用表走了,何静薇这才吁出一口气。她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混了过去。营业执照找到了或是真丢了,该补办就补办,该追责就追责,也不干她行政部什么事了。
  薄夏的絮雨丝丝渺渺,一阵阵地扰乱人心。有件事却像越长越大的瘤子,壅塞在何静薇心里。
  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她的大姨妈还是没有造访。何静薇突然警觉起来——难道被闵英修一语成谶了么?有些东西在她强求的时候总也得不到,偏偏不应该萌生的时候却抽芽吐穗,横生枝节。闵英修和她的这一段,不过是为他的艳史再添上似有若无的一笔罢了,难道还需要她浓墨重彩地勾勒一下么?
  当然,这种事千万不能心存侥幸,她必须弄个清楚明白。
  年中最热的时节还没到来,可是何静薇去药店买东西时,还是紧张得出了一身汗。她付了钱,将那个纸盒以最快速度收进了提包里,像作贼一样。
  谁知闵英修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乍然响起,让何静薇心惊肉跳。
  原来何静薇做闵英修助理的时候,闵英修出差公干,总是将何静薇带在身边。她仿佛一颗定心丸,有她在旁,闵英修总是英武专意、处决如流。可现在不同了,闵英修一出门,便觉得心头有什么牵念,只求尽快办完公事回来,好将他心上的人仔细疼爱一番。
  本来这晚闵英修是要从南宁直飞广州的,可是他下午便早早结束了公事,千里迢迢折回了洖州一趟。
  从机场回到公寓,闵英修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见何静薇,因为他一回来,便卧床不起。
  何静薇来到闵英修的公寓时,只见他裹着被子蜷在那张宽大的丝一般的床上,眉头紧蹙,表情痛苦,像只煮熟了的大虾。
  “我可能得传染病了。”闵英修说。
  “怎么了?”何静薇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闵英修的额头。
  “啧,天知道。疟疾、血吸虫病,或是登革热,南方蚊子真多。”闵英修笑着胡说八道,“会传染人的,你害怕吗?”
  “你不是住在饭店吗?难道住在树丛里了?”何静薇俯身凑近闵英修,用自己的额头贴住他的。
  他的额头并不烫,可是冷汗一阵一阵的,何静薇轻声说:“你快好起来吧,我现在没什么心情开玩笑。”
  “我也没有。我胃疼。肚子里肠子都绞着疼。”闵英修说着向何静薇伸出手,但语气却仍然像在开玩笑,“到我怀里来,陪我躺一会儿。”
  “躺一会儿就能好吗?”何静薇说,“你胃不好,在外面又没好好吃饭,肯定难受了……”
  话没说完,何静薇心底突然就涌起极度的惭愧和烦躁,简直想一头磕到旁边的墙上。
  你说什么废话呢,何静薇?你正经是要把闵英修当成你的第二个丈夫,要跟他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吗?你又想这样掏心掏肺迷失自我地对待一个男人一辈子吗?你想把你自己当根儿烟,等他无聊时想起你,抽完了就弹飞你?你他妈的简直就是无聊至极。你该想想清楚,彼此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轻省点做好你床伴的本份吧!
  想到这里,何静薇从床边站了起来,轻轻地离开了卧室,丢下一句“好好躺着,我去熬粥了”便进了厨房。
  何静薇来了,闵英修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听到何静薇在房间里走动的声音,闵英修才觉得自己的心安定下来。他微闭着眼躺着,感觉到何静薇蹑手蹑脚地进进出出,像一只忙忙碌碌的小老鼠。
  粥已经开了,何静薇正在准备一些下饭小菜。她手里一边忙碌,一边自嘲地想,闵英修有过多少女人她无从知道,但是进过厨房的,恐怕只有她一个吧。
  其实,何静薇并没有亲眼见到闵英修跟哪个女人亲热过,相反,他和别的女人说话,都保持着相当安全的距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闵英修给她的感觉就是那样的:只要他愿意,他会让你觉得他的整颗心都是你的。然而他真正有多少颗心在不同的女人那里,却不得而知。
  想一想就教人心碎。
  砧板上笋丝的腥气让何静薇一阵恶心,差点呕吐了出来。一时间,她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好不容易直起身子,一种更为强烈的困扰和疑惑包围了她。她的手不由得抚上了小腹。她要不要告诉闵英修,可能有个“它”的存在?
  然而,何静薇的嘴角迅速浮起一抹恍惚而虚无的笑意:当真是个笑话么,何静薇?你和闵英修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告诉他,拴住他,或者,只是为堕胎的时候可以找到一个能够奉陪并且签字的人?
  何静薇深陷于自己的心事当中,闵英修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从后面抱着她的腰,一会儿就把下巴放在她脖子里了。
  何静薇照顾着面前的粥锅,头也不回地问:“好些了吗?” 
  “好不了了。”闵英修懒懒地说,“可能这一辈子也好不了了。”
  何静薇有些奇怪,侧过头想看他,他却张开嘴唇咬住了她的耳垂。
  何静薇觉得十分痒,道:“别闹了,粥还煮着呢!”
  闵英修用唇轻轻摩挲着她耳廓道:“谁要喝粥呢?”
  何静薇笑了起来,说:“哦,原来你是装病啊?”
  闵英修哑着嗓子说:“我是真病了。你来了就更要命了……这是趁人病要人命呢。”一边呢喃着,一边把何静薇往卧室里带。
  何静薇盈盈笑着,心里横亘着的那一点东西很快被折断了。她被闵英修搂着腰,走也走不稳,道:“火没关呢,一会着火了怎么办?”
  闵英修喃喃道:“已经着火了。”
  戏谑的轻喃终止于深吻之中。
  这一次,何静薇表现得热情而妖娆。她荒唐而自暴自弃地想,如果因为这样的激烈,而将腹中可能存在而不应该萌生的幼芽摧折该有多好。她伸出舌头,努力地寻找着爱的味道,那些承受不了的心事,都化成热烈而天然的放荡。
  

  第99章 歧路

  何静薇来闵英修的公寓,本来是带了她的过夜包的。
  可是那晚何静薇并没有住在闵英修的公寓,眼见他睡熟了,便轻轻地起身,找衣服来穿。
  回头再看闵英修,清幽的月亮洒在他脸上,他双目轻瞑,呼吸均匀,轻缓的气息,宁和而安静。
  这样的的闵英修,让何静薇心底生出几分柔情眷恋。她想,如果他是个专心一意的普普通通的男人,那么她这样安安静静地守着他一辈子,也是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只可惜,落花绚烂只在片刻,流水却依旧流去。
  何静薇下车后走在路上,灼白月光从人行道旁梧桐树的叶子间漏下来,枝叶稀稀疏疏的暗影落在她身上,黑黢黢的有些碜人。
  坐在车上的时候恍然不觉,但下车走动的时候肚子竟开始隐隐坠痛。蓦然间一丝侥幸闪过何静薇的脑际:是不是亲爱的姨妈快来了?
  何静薇痛经的毛病是从少女时期就开始的。闵英修去南宁出差的时候,何静薇曾托他有空时去一个壮族自治州去找一单偏方。可似乎闵英修把这件事给忘得一干二净。
  看看吧,在闵英修心里,她何静薇不过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何静薇突然想起了自己包里的验孕棒,心里一阵惊惶。
  “喂!”前头突然响起一个盛气凌人的声音。
  何静薇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自己不经意间又走了回家的那条小胡同,现在正被几个混混堵在路口。
  月光森森,一种不祥预感瞬间升腾起来。
  “美女,聊聊呗?”昏暗的街口,路灯的微光影影绰绰,何静薇隐约分辨出站在最前头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没完全长开的模样。
  见对方面露不善,何静薇只能故作镇静,看着他问:“干什么?你们是不是要钱?我拿给你。”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包里,一边摸到手机,试图悄悄拨通110。她似乎已经触到了那几个数字,就差按一下就拨出去了……
  可是就在那一瞬间,挎包就整个儿地被从何静薇左肩上拽下来,对面的少年被冒犯了似地,他气哄哄地撕开挎包翻了个个儿,“哗啦”一下,包里的东西悉数翻落出来。何静薇的手机滑落时一声闷响,重重地摔在地上。
  手机屏幕的亮光照亮了灰扑扑的路面,屏幕上的数字跃入那少年的眼中。
  “靠,玩心眼儿啊?”那少年的脸突然变得狰狞,一个响亮的耳光扇过来,“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啊?!”
  那耳光打在脸上,最初的一秒是不疼的。起先只是麻,然后才是热辣辣的痛,从麻木中渐渐浮现,涌上了何静薇脸上的所有神经,似乎太阳穴周围的每一根筋都在这一瞬间绷得死紧,每跳动一下都像要断开似的。
  头晕眼花之时,只听得后头有个小青年儿将嘴里的烟头扔在地上,拿皮鞋碾了道:“人早说了她不好对付,没想到他妈的这么狡滑……”
  好在理性并没有完全离何静薇而去,她听了那人的话立刻想到,这些人背后是有人指使的。
  何静薇放开了捂住脸的手,问:“是谁找你们来的?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你说呢?”
  何静薇瞪着眼睛道:“那人出多少钱?我双倍,不,十倍给你们!”
  少年往前走了几步,在何静薇面前停下来,顿了两秒:“钱?”他哈哈大笑起来,冲他身后的几个人喊,“你们几个,哪一个缺钱花,给我站出来!”
  几个人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朝天扔了一沓钞票,粉红的雨唰啦啦落下来。
  那少年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何静薇的下巴,力道之大,几乎把她的下颌捏碎:“美女,你问问,站在这儿的,哪个不比你他妈的有钱?”
  “那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何静薇强作镇定。
  “我们要干什么?”领头的少年继续大笑,笑得气喘吁吁,回头环顾几个同伙,“没想到她这么漂亮,是吧?”
  少年们在黑暗中发出昏沉的哄笑:“要她吃点苦头倒不如让她先吃点甜头,让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那你他妈的倒是过来啊,帮我摁住她!”那少年咬着牙笑,像是饥饿的猎豹见到了可口的食物一样。
  何静薇心底绝望得要命,却一点也没有害怕。她奋力挣扎,就如同被抛进滚油中的虾米,歇斯底里地弓起身体,同时试图在对方的手掌下发出叫喊。她被三四只手牢牢地按住,她的手指在在他们的钳制中扭动,腕部的骨节摩擦出无望的咯吱声。
  她听见那少年在她耳边说:“你给我老实点儿……本来人家让刮花你的脸的,可是我们都不想被恶心到,还是先上完了再说吧……”
  何静薇在皮带扣叮呤哐啷的声响中,竟有那么一秒钟的清明。心里一时间转过千百个念头:她想她果然是最不受老天待见的那一个,她不过是走了一段不该走的路,开了那么一小会儿小差,命运便立刻拿她开起了玩笑。到底她前世造了什么孽,今生竟然要用这种方式偿还?
  心从剧烈的痛与滚热,凝成了一滩冷寂的死灰。生活已经让她如此烂践,她还有什么可珍视如命的东西?
  就在这一瞬间,冰冷的绝望涌上心头,何静薇突然惨烈地笑出来。
  ……
  当闵英修突然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已经是一室清辉。房间里静得可怕,静到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几乎可闻。
  大门紧闭,连阳台通往房间的门也关上了,白纱窗帘拉得密密的。何静薇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只留下一丝似有若无的苦蔷薇香气。
  这时约摸凌晨四点,闵英修的手机响了起来,崔海光在那头说着话,神志盎然,思路清晰。
  “闵总,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闵英修揉了揉眼睛:“你说。”
  “赫连未必知道,世佳拍卖行中间换过一次名字。在09年之前,它注册的名字叫‘盛威’。”
  闵英修想了想道:“确实是。”略一沉吟,“这样,你把能想到的事儿理一下写个东西,找时间送到赫连的公寓,也好让她尽快把拓达跟这间拍卖行的事弄清楚。只是一点,有什么要给赫连,你都亲自去送,不要托付给任何人。我会找个机会问赫连要她的公寓钥匙。”
  崔海光回答说:“好的。不过可能这事儿要耽搁几天,因为市场部那边把营业执照搞丢了。”
  “不急。”闵英修微笑道,“我对拓达的老销售有足够的耐性。”
  然而转瞬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说:“崔海光,公司营业执照是我从行政部直接拿来的。如果补办的时候需要葛董签字,让市场部的人直接找我。”
  崔海光应了一声,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他浑然不知闵英修会亲自去行政部借营业执照,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也没敢多问。
  因为一早要飞广州,所以闵英修起身沐浴。他看到饭桌上的密封盒里盛着浓稠的米粥,另外一个小盒子里盛着几样开胃的凉菜,嘴角漾开一点温暖的微笑。
  这世上大概就有那么一个人会时时在另一个人心里,想时也幸福,念时也温暖。然而想到何静薇,闵英修才蓦然想起了行李箱里的小玻璃瓶子。
  晨曦微露,闵英修已经向机场出发了。他在登机之前给何静薇打了个电话,可是忙音断断续续地响着,没有任何提示音,也没有人接听。
  闵英修独自坐在飞机的弦窗旁时,心里徒然生出几分惶惑。一种不期然的恐惧袭入脑海,他突然觉得担心起来。他的生命里多了一样要他记挂和牵念的人和事,不可或缺,不能割舍,进而更生出一种患得患失的复杂情绪来。
  

  第100章 失去

  身体很酸很乏,像在一池浆糊里挣扎。
  街口路灯那原本微弱的光,竟像雪光一般刺目,森冷彻骨。何静薇好想找个地方靠一靠,却突然感到腹部之下有抽搐一样的疼痛开始蔓延,像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像蛇一样蜿蜒流泻而出,一点一点地从她体内流失。
  那个小青年本来是要伸手去撕何静薇的裙子的,可是乍然见到一抹鲜红从何静薇雪白的腿间淋漓而下,一班人顿时呆住了。
  “靠,怎么回事?”领头的那个回过神来,转脸看地上何静薇的包里抖落出来的东西,一地狼藉之中,竟然看到了一只验孕棒。
  一种可能性把他们都吓坏了,不知是谁大骂了一声“妈的,她是个孕妇!”猛然将何静薇推倒在地。
  几个人荒不择路地逃走了,撇下瘫软在地的何静薇,跳上了停在街口的吉普,扬长而去。
  明明已经是夏天,为什么何静薇会觉得浑身发冷?她的盆骨重重地摔在地上,腹中很疼,像是谁在用手爪搅动她的五脏六腑,一丝丝剥离她身体的温热,那样温热的流水样的感觉,汩汩而出。
  何静薇眼前,渐渐出现了一层灰黑的雾霾,眼睫毛成了遮挡一切光线的帘子,恍惚之中,有个奇怪的声音轻轻道:
  静薇,醒醒,静薇,爸爸犯病了,你找个地方躲躲……
  是谁在叫她呢?不是她不想动,她实在没有力气,真对不起。
  静薇,静薇,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这么没良心……
  是明启的声音么?不是她不想留住孩子,是她也没有办法啊!姑姑走了,连她的丈夫也要离她而去么?
  仿佛堕入无尽的迷梦,一个可怜的女孩从出生到长大经受的苦难都一一浮现在她眼前,她在挣扎、扭打、纠缠,辗转其中不得脱身。
  她好倦,好想睡一下。
  然而温热的液体仍然流出体外,接触到空气的刹那,已经是一片冰凉。
  空气中是浓烈的挥之不去的暗红色血腥气味,何静薇从迷蒙中蓦然惊起——那是一个跟她息息相关的生命在流逝啊……
  不管她愿不愿意,不管它该不该来,它终究是她的肉与血。转念如电,何静薇脑子里立刻一片清明澄澈,她必须马上救自己,然后留住那个生命。
  然而出血已经严重影响了何静薇的视听,耳鸣和眩晕占据了她全部的神经。她双手艰难地撑在地上,试图站起来。
  她咬着牙和浑身的酸软角力:没有问题,何静薇,你只是累而已……打起精神,你可以的。
  手指僵硬地蜷缩起来,她终于靠在了路口的矮墙上。腹部一阵疼过一阵的绞痛,让她的呼吸短促而沉重。终于看到迎面而来的两束强光,伴着悦耳的引擎声音,越来越近,缓缓停在她面前。
  ……
  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醒时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自己并未身在人间。
  因为失血过多,何静薇几乎是从生死边缘被拖了回来。医生说,她已经怀孕六周,可是因为意外导致流产,引起了大出血。
  做完清宫手术后何静薇被推进了病房,这时她正躺在病床上,面色如纸。脸上的手掌印已经褪去,一张脸只剩下惨白。
  何静薇还是幸运的。那条小路本来人烟稀疏,可终究还是有一辆车路过了那街口。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面对那帮混混,面对那样的情境,何静薇竟然一点都没有感到害怕。她只觉得凄凉。因为生活已经把她践踏在了地下,没有什么是比这更加糟糕的事了。
  护士走进来,把输液单子熟练地挂在钩子上,问她:“何静薇,你怎么不通知你家属过来?”
  何静薇安静地躺着,回答说:“我家属不在本地。”
  护士调一调输液器的快慢,不经意道:“那孩子父亲呢?”
  何静薇的心一下子抽痛起来,她面色惨白地笑笑说:“出差去了。”
  “那你有没有亲戚或者朋友在这里?我可以帮你通知一下。”
  “不用了,一点小事。”何静薇抬头道,“谢谢你啊,护士。”
  对于这种年纪轻轻怀了孕又流了产却不敢告诉家人的漂亮女孩子,妇产科护士是见得多了。她摇摇头出了门去。
  何静薇这才转眼向床边椅子上坐着的人看去。他正歪着头看她,仿佛要从她脸上的表情印证自己的猜测。
  “谢谢您了,”何静薇攒足力气向那个男人道,“今天要不是您……哎,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
  “不用谢。”那个男人悠悠道,“看你现在脸色好多了……就在刚才,我还以为遇上了聂小倩呢。”
  想起刚才看到疾驶而来的车灯时那种获救的快慰,何静薇嘴边泛起一点苦涩的笑意:“是吗?早知道我就把头发全解散,迎风吹着。”
  那个男人笑了起来,说:“真佩服你这种时候还会开玩笑。”
  “您把□□号留给我吧,”何静薇说,“我明天就把住院的钱给您打过去。”
  何静薇是个懂得分寸的人。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救了她,充分地显示了他的善心和爱心,她应该及时偿还,保持和一个陌生人应有的距离。
  那男人站起身来,看了何静薇一会儿,这才微微一笑,掏出自己的名片,在上面写上了自己的银行帐号。
  “这钱我不着急用。”他笑着道,“本来是攒的老婆本,可是眼下离用钱的日子还远呢。”
  何静薇没想到这人是个自来熟,只笑了笑接过。
  “对了,你手机号多少?”那男的突然说,“等收到钱,我会给你打电话。”
  何静薇报上号码,目送他离开。
  待门掩上时,何静薇用掌心捂住了脸,叹了口气……
  她怀孕了,可是她甚至还不知道它存在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它。它的流失拯救了她,而她却又一次失去了自己至亲的骨肉。
  凉意自身体和心底漫升起来。何静薇尤自记得,她婆婆说过,女人家生孩子,第一胎流了,往后就不好怀上了。果然被她婆婆不幸言中,她不过是费力挣扎了几下,它便化成一滩脓血永远地离开了这世界。
  何静薇轻轻抚摸着自己平坦甚至干瘪的小腹,一抹绝望袭上心来——难道老天,连她做母亲的权利都要夺去么?
  ……
  狂风刮起,一瞬间天地变成了混沌的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拓达董事长葛德胜休养的别墅前。
  司机跑下来拉开车门,将闵澍培搀下车来。
  闵英修的父亲闵澍培今年已经八十又五,老虽老,却有一贯的筋骨。
  上得二楼,只见葛德胜躺在别墅的天光里静养。葛德胜看到八十多岁的远房表哥来了,挣了挣身子,说:“四哥,您怎么亲自来了,我该……”
  闵澍培伸出苍劲的手指向他一指,道:“你躺好了。你这副样子,就算要来迎我,我也不会答应。”
  葛德胜心知闵澍培为何不快,胸中有数,缓缓躺了下去,自嘲道:“四哥,还是您健朗,您看我,还不到六十呢,就这副模样……”
  闵澍培坐下,目光似钢刀在葛德胜面上一刮,轻哼道:“我能不硬朗吗?儿子不争气,我还能安乐舒服地躺着?”
  葛德胜见闵澍培面色不虞,忙赔笑道:“四哥,您别动气,英修的事我本来要登门跟您解释的……”
  “不用解释,”闵澍培森然道,“我把英修交给你来管教,你反倒纵容他胡来。”
  “四哥,这事不怪英修。”葛德胜诚恳道,“FSK是我要英修出面收购的,赫连若琳也是我吩咐英修要来的。”
  闵澍培闻言神色泛起疑惑,看了葛德胜一会儿,问:“为什么?”
  “四哥,您有所不知。”葛德胜恭敬道,“外界传闻都像天气预报,当不得真。小报记者说英修跟赫连若琳私交甚密,出席会议出双入对,不过是想为财经版面增添几分娱乐色彩。英修是成年人,对哪个女人钟情钟意,又碍得着谁?再说,赫连若琳本身也是一个有才干的经理人,我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英修喜欢就草率地把赫连若琳要来?拓达的销售副总这个位置空缺太久,不是好事。如果赫连若琳能因为对英修的情意而全心为拓达工作,那当然是求之不得。就算她不能胜任,也隧了英修的心愿,成就咱们家和赫连家的一段佳话,不过就是一个副总的位置而已,我何乐而不为呢?”
  闵澍培面色稍霁,嘴里却说:“英修这么个浑小子,根本配不上赫连家的独生女,再弄出点什么事,你要我见了赫连铎怎么说话?”
  葛德胜笑道:“四哥,这您就谦虚了。不要说英修,就连犬子也有不少漂亮女孩子倒追呢。和咱们那个年代不同了,现在的女孩子,只要是自已经喜欢的,前仆后继在所不惜。过去的一些事,错不并见得在英修。何况英修又不是小孩子,男女之事那点分寸不比你我清楚?”
  闵澍培对葛德胜和奉承话置若罔闻,犹自道:“总之,这事之后,我希望你让英修吃点苦头……他自己弄出来的事,你让他自己去收拾。”
  “行,我明白。”葛德胜应道,“因为收购的事,这段时间我一直让英修驻在南宁,也正是想好好励炼励炼他。”
  “也好。”闵澍培渐渐地看向窗外,目光越来越悠远,“让他在南方多呆一段时间,这边的人和事,他就少记挂一点。”
  

  第101章 逞强

  这个时节,不消说南方,就连北方的天气也燠热起来。
  何静薇出院回到家,家里竟然像是有人特意打扫清理过,整整齐齐,纤尘不染。
  何静薇的嘴角漾出一丝苦笑。那个每天都要坐在沙发上枯侯的人,在过去的五年里,从来未曾碰过抹布笤帚。洗涤扫洒的事,一向都是何静薇亲力亲为。现在他却因为负疚而殷勤起来,花了不少力气,下了不少功夫。不过,人还是那个人,情已经不再是那份情了。
  住院几天,何静薇给孙萌打了电话,托她帮忙向李万忠请假。李万忠一听说何静薇病了,倒也没多说什么,只叮嘱她保重身体。
  虽然月份很短,但到底也算小产,何静薇回到家便觉得气虚血弱,无精打采。
  闲坐着收拾屋子的时候,一个粉红色东西不经意间落在了地上。何静薇目光一凛,拾起来看时,心里顿时一阵抽搐的疼痛。
  这是上一次怀孕时,何静薇亲手织出的毛线小袜。雪白的棉线密密地交织出可爱的小脚丫的形状,还勾出了淡蓝色毛绒绒的袜边。
  然而,毛线小袜尤在,她的孩子却再不能来到这个世间了。
  想到自己的遭遇,继而想到自己可能因习惯性流产导致再不能受孕,何静薇更加闷闷不乐、忧心忡忡,整个人如同一块置身阴暗角落的干涸苔藓,聩暗无光。
  揽镜自视,萧条的容颜仓惶地映入自己的眼帘。雪白的脸庞现在变作蜡黄,朱沙般的唇像零落的枯叶,镜中这个人,哪里还是何静薇呢?
  电话响起来,惊得镜中的何静薇也跟着颤了颤。
  “薇薇,吃晚饭了吗?”妈妈的声音现在听来恍如隔世。
  “吃了,妈。”不想肚子咕噜一声,幸而妈妈并没有听见。
  妈妈继续问:“薇薇,你手机怎么了?打的时候总是不在服务区。”
  “我手机被明启不小心摔坏了,”何静薇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如此作答,望了一眼那支离破碎的手机道,“摔了以后接触就不好了,有时接电话要喂半天,真是挺烦人的。”
  妈妈笑了笑,说:“傻孩子,手机旧了,不好用了,就去换个新手机,这有什么可烦的?这世上有什么事会因为你的烦恼而改变?”
  何静薇竭尽全力笑起来:“对啊,妈,谁摔了我手机我找谁赔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我知道你会。”妈妈笑着说,“你从来不是一个懦弱的孩子。”
  不知为何,妈妈的话总像是背后有深意似的。是的,何静薇从来就不是一个懦弱的孩子。从小到大,除了她爱的人,她又何曾向谁妥协过?
  妈妈的话,向来都是何静薇疗伤的良药和力量的源泉。
  妈妈说得对,想太多是没有用的,世界并不会因你的苦恼而改变。要改变,就要立刻拿出行动。手机摔了可以重新买来,人摔了可以再爬起来,世事本就是磕磕拌拌、起起落落,谁又会是一生坦途呢?
  与其终日纠结于世事和命运,不如立刻付诸行动。
  别人摔了你的手机,你有本事,就把他整个人摔倒在地!
  日光在玄关的镜子前斜斜扫过,何静薇侧头看到镜面冰冷的反光中,自己那如水的眼波已经带上了一抹从未有过的从容坚毅。
  和何静薇的身体一起活转过来的,是她堕落已久的心。她真实没有什么胃口的,但一想到着要让自己尽快恢复健康,要让自己攒够与人较劲的力气,便强迫自己吃饭、服药,一点一点认真地调养身体。
  吃过午饭,何静薇坐在阳光下的沙发上梳理头发,听着厨房砂锅里滋滋的熬药声,细细盘算着心头的事。
  一阵门铃声打破了这个静谧安宁的午后,何静薇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何静薇知道来人是贺明启——她的丈夫,但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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