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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来了叫我喔-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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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慰她努力好久好久,每每想到努力都觉得自己不够努力,安慰她做梦都在想清华,想打游戏想和其他室友聊天就想想他,执念一般想和她挨得近一些、再近一些,想他们大学一起军训,参加社团,出去旅行,一起赶期末,一起写论文……临别,绝口不敢提。
  “也许当时忙着微笑和哭泣,忙着追逐天空中的流星,人理所当然的忘记,是谁风里雨里,一直默默守护在原地……”
  安慰她与他有关的所有幻想,所有美梦,所有回忆,雷雨天的伞下,深夜的红枣牛奶姨妈巾,沉重拎不动的王后雄薛金星,所有牵手,所有拥抱,所有与彼此有关计划好的未来,所有所有深夜时分半梦半醒的呢喃。
  “与你相遇,好幸运,可我已失去为你泪流满面的权利,但愿在我看不到的天际,你张开了双翼,遇见你的注定,她会有多幸运……”
  那个沉默,寡言,睡不醒,步伐松懈,眸光散漫,拉链永远只拉一半的少年啊,陆五一陆同学陆流氓陆恶霸陆男神陆大帅哥陆小朋友……
  陆允信,你好。
  陆允信,再见。


第59章 《远和近》
  由于天气原因; 南城机场的航班全部延误。
  直到10号; 江甜才收到短信,提醒起飞时间。
  送客口人来人往; 机械女音回荡在整个大厅。
  江甜和明瑛拥抱; 和傅逸拥抱,和秦诗拥抱; 和冯蔚然和沈传拥抱; 甚至,和不知道在哪里听到消息、专门从北城跑过来的宋易修拥抱……
  大家祝福甜姐儿“一切顺利”,江甜弯唇道谢; 视线却总是忍不朝后瞟。
  明瑛不忍,再次抱一下江甜:“臭小子考完了就放纵; 没日没夜打游戏; 估计现在还在睡觉……”
  江甜轻轻应声“嗯。”
  明瑛悄然润了眼睛。
  然后,松手,面朝江甜; 替她把额前垂落的碎发拂至耳后:“有时间回来看看吧,看看面条,看看我,”明英顿一下; “看看……”
  “嗯。”江甜手软软地、以一种请求对方不要继续说的姿态落在明瑛手背上。
  明瑛注视小姑娘,小小的一只,皮肤白,大眼睛; 笑起来有两个深酒窝。好像和高一才来时没什么两样,仔细看,似乎又长高了些……
  机场嘈杂,有高考完的学生和父母旅游,一家人拎着大包小包问怎么取登机牌,肥胖的中年妇女想去上厕所,老公和儿子拎过东西,抱怨她事多;有白发苍苍的老人,老太太坐在老先生旁边,头枕在老先生腿上,老先生替老伴掖好薄薄的毛毯;还有导游举着小红旗,游客穿统一T恤的旅行团;有被抱在怀里呀呀啼哭的婴儿……
  旁人成群结队交织出一片热闹,江甜从程思青助理手中取过庞大的行李箱,一人一箱,背影孤独地走入人潮……
  飞机冲上云霄。
  陆允信在单元楼下跟着飞机走,走到南大后街的烧烤店,飞机消失不见,陆允信麻木坐下。
  翅中要两份,馒头要两份,里脊要两份,排骨要两份,啤酒要两罐……全部都要两份。
  把挑好的东西递给老板。
  雨季傍晚闷热,店主T恤卷至啤酒肚一半的位置,声音好似被烟熏过般雄浑:“要辣不?吃多辣?”
  “最辣。”
  老板见这小伙子面生、长得帅,有意攀谈两句把客润熟,见他面无表情的模样,只得把话咽回喉咙。
  陆允信喜欢清淡,待东西烤好,他竟觉得辣味也不错,只是不够辣,还不够辣。
  他手聚着桌上自助的辣椒罐一直抖,一直抖,抖到串上红剌剌一片,他满腔火烧火燎……
  突然“噼啪”,大雨滂沱而下。
  女生尖叫响起,紧接着,旁边桌同学们抱着包包托盘争先恐后奔向店里。三两下,露天的座位只剩陆允信一个人。
  大雨淋透他全身,他仍保持着先前的动作,一口一口把东西朝嘴里塞,似是没有知觉。
  店主撑着伞小跑过去:“小伙子……”
  喊到一半,没了声音。
  陆允信半阖的眼睛已然红透,分不清的雨泪顺着他的脸淌过下巴。
  水攒着他发梢、衣摆和裤腿边缘流到地上。
  “嘀嗒”。
  灰尘轻飘飘被冲刷。
  天光雨幕里,他仿佛又看到她唤“陆允信”弯着的眼睛。
  真的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
  最后竟是送别都不敢去……
  搬家的蚂蚁路过,以为他是那个明明可以走快些、却总是跟着身旁那双小一些的鞋子走很慢,踩死自己不少同伴的陆允信,仔细看了一阵,交头接耳。
  不是陆允信。
  嗯嗯,不是。
  这是个懦夫罢。
  于是,又迈着小短腿哒哒哒推着面包屑走远……
  ………
  程思青嘴上说“尊重甜甜的选择”,真当女儿过去了,她的妥帖和欣慰也是写在脸上的。
  程思青恢复得很快,江甜偶尔打电话让江渊专门从公司过来扔垃圾、打扫清洁,她也没多话。
  又疗养了一段时间。
  程思青前一天出院回家,第二天便是8月8号,江甜生日。
  江渊带着老妈和妹妹去吃了一家很难排的火锅,晚上江甜回去把图发空间,自然收到了很多评论和祝福。
  隔着大洋的陆允信盯着不断刷新的“生日快乐【蛋糕】【玫瑰】”“甜姐儿么么哒”“甜姐儿永远三岁”,想问问她最近怎么样,想问问她习惯吗,先问问她风大不大,出门是不是还丢三落四……话到嘴边,只有一个看上去单薄随大流的赞。
  江甜点开动态上的数字,视线触及aluyunxin,脸上的表情慢慢凝滞。
  想给他说最近不太好,想给他说不习惯这边早晚温差大,想给他说想念面条和明女士偶尔爆发的厨艺……
  江甜望了良久,点开和他的对话框,终究没有敲下。
  快十一点的时候,江近城给江甜打了电话。
  江甜“哦”“嗯”“谢谢爸爸”应得礼貌又疏离。
  电话那头,江近城无奈:“我知道你怨爸爸,可爸爸最近几个月都在忙——”
  “忙着结婚吗?”江甜软笑,笑意不达眼底。
  “结婚?”江近城皱眉,“什么结婚?谁结婚?”
  听着他全然不知情的语调,江甜顿时来了脾气:“你啊!”
  江近城怔:“我就回了一趟老家,然后——”
  “对啊,然后二叔家那位给你介绍了一场相亲,你去了,还答应了,二叔家那位还专门打电话问程女士要不要去参加婚礼,”江甜学说,“那姑娘可漂亮了,洗衣做饭打扫家务样样都会,逢人这长那短招呼得可亲热了,关键是才二十出头,水灵灵的,以后给近城生个大胖小子贤惠养着,才有家的样子嘛,不像某些人眼睛长在头顶上,整天抛头露面……”
  江近城解释:“确实有个小姑娘,到你奶奶家吃饭,他们就开了个玩笑,”江近城哭笑不得,“姑娘那么年轻,我哪儿能啊,我吃个饭就到小凉山忙基建项目去了,三个多月,给你和你妈妈带了点晒干的薰衣草出来,薰衣草安眠,赶明儿给你们邮过来。”
  江甜:“不用了,你留给你家亲戚和奶奶她们吧。”
  江近城敲了敲太阳穴:“甜甜你别这样,山里人没什么事打发时间就开个玩笑——”
  “所以要挑在股价滑坡江渊和程女士吵架我快高考的时候?所以你觉得程女士吞的半瓶安眠药就是玩笑?!”
  话音落,双方突然安静。
  沙沙的呼吸声响在电话里。
  良久后。
  江甜握手机的手指稍稍泛白:“挂了吧,我不太想说了。”
  “你还好吗,”江近城小心地问,“她,还好吗……”
  江甜闭眼,喉咙微微滚了一下:“我不知道。”
  两个月了。
  她也很想知道,妈妈还好吗。
  自己,还好吗……
  暑夏过去,九月开学。
  东郭站在高一一班的讲台,笑称自己“三十斩”每年带的班上至少有三十个同学考上清北的记录被破坏,自己最喜欢也是最看好的两个学生——江甜最终成绩692全市第五出了国,从来站在神坛上那位状元没去清华也没去南大,而是选了收分和清华差不多的交大,念了最热的计算机。
  学弟和学妹扼腕:“陆大佬不上清华我们上啊,只是交大计算机再好,应该也比不上清华吧……毁保送约应该要赔钱?”
  “交大替他付的,”东郭倒看得很开,“他是不用老师教的类型,自学能力强,自律能力强,到哪个学校都一样。”
  “平凡大多一样,大佬各有不同。”
  “……”
  ………
  九月中旬,江甜考试顺利,录到全美前十的伯克利工商管理。
  她周一到周五在学校上课,周六周日和江渊一起陪程思青。
  江近城来看过几次程思青,程思青也不刻意回避。
  江近城每次送母女俩多贵的礼物,江甜那份,程思青让收,她自己这份,则是吩咐助理把相应的钱划给江近城。
  一来二去,两人关系看似比之前缓和些许。
  十一月天气转凉,江近城拖着行李箱来到程思青家门口。
  庄园占地宽阔,主别墅和铁栅门间隔了近百平米人造草坪。
  清晨有风,程思青裹着件火红的狐狸毛大衣,露出来的小腿白皙纤细,有截没藏住的真丝睡裙从大衣下滑出来,裙摆和长发一齐飘在风里。
  江近城想替她把头发拢上,伸手才发现自己和她隔了一道门。
  一道可以看清彼此眼睛的门。
  江近城垂手,站在门外。
  程思青在门内。
  两个人,就这样,以一种极为平静的目光凝视彼此。
  片刻。
  “这次蹭饭还带了行李箱,”程思青玩笑,“准备打包走?”
  “我给了他们一笔钱,彻底断了关系,北城公司那边有亲缘的也赔了违约金全部辞退,江渊上次吃饭说不喜欢管公司,不自由,”天上飞了点小雨,润了江近城锃亮的鞋尖。
  他斟酌:“我想说,你是不是可以聘一个熟悉公司知根知底又不是外人的职业经理人……”
  “江近城。”程思青唤他。
  “嗯。”
  “我半百了,心跳停过一次,”程思青朝他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不是我们之间还有没有可能的问题,是我没办法面对那时候狼狈又不堪的自己。”
  她顿了顿,“还有江渊三十岁,最是拼事业的时候,丢掉喜欢的工作,甜甜十七岁,最是喜欢人的时候,放弃了喜欢的人。有的事情发生了,就真的回不去……你,明白吗?”
  江近城动了动唇,没发出声音。
  “我就说成这样吧,”程思青一边开门一边道,“如果是看孩子的,请进来,血缘放在那里,我不希望说孩子见不着爸爸……”
  话未完,江近城蓦一下将程思青揽在怀里。
  温热倏然而至,熟悉的胸膛和臂膀形成一圈带有体温的狭小禁锢。
  程思青身体微僵。
  下一秒,一道低哑的男音叹息般响在她头顶,“欠你一句对不起,还是要说。”
  程思青发梢落在江近城手背上,江近城不在意,“然后,”他稍微偏头,每个字都很慢,还是艰难地挤出来,“孩子们终归要长大,如果遇到合适的人,陪你变老也很好,你老了也一定很美。”
  江近城是个糙人,不太会煽情,“只是来看你的,”他说,“你要……幸福。”
  想落在她发顶的吻,终究没落上。
  江近城放开她,牵起她手背,唇轻轻碰一下。
  “如果你遇到合适的,”程思青上前一步,抱一下他,“也祝你幸福。”
  离婚时,两人都满怀情绪和芥蒂。
  直到今天,祝福终于说出口。
  程思青放手,江近城转身。
  他走得很慢,但是不敢回头。
  牛毛细雨落在他宽阔的背上,好似蒙了层白雾,稍一转身就能化开,那层雾却越积越厚……
  爱过,是深爱过了。
  装满薰衣草的行李箱不重,轮子压在柏油路面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程思青目送他越走越远,唇间含着笑意,眼底泛着霜光……
  江甜和江渊坐在二楼落地窗前,眺到江近城走至门口没进来,眺到程思青一个人长久地伫立门后。
  滚水入茶,袅袅烟雾将兄妹俩五官笼得模糊。
  江甜别开视线:“以前喜欢赖床,现在起得好早。”
  江渊夹了块冰糖扔她杯子里:“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程女士再养一段时间估计能恢复,”江渊半开玩笑道,“等那时候,我不用掌控商业帝国了,一定手机关机电脑关机远离会议睡个三天三夜。”
  江甜给哥哥挤点蜂蜜:“然后去城堡寻找你命中注定、有七彩头发、眼泪掉下来会变成珍珠的小公主?”
  江渊扯一下妹妹的马尾:“长了不少,不准备剪?以前不是不喜欢长发?”
  “没留过,留着试试。”
  过了一会儿。
  江渊突然开口:“你想他吗?”
  “不想。”
  脱口而出,她自己都楞了。
  江渊摇着食指:“啧啧啧,伯克利就是伯克利,教出来的学生反应真的快到可怕……”
  江甜又羞又恼,一脚踹在江渊小腿上。
  江渊搂着腿“哎哟喂”呻得夸张:“上周不是有个小屁孩约你看电影吗,怎么不去啊,要我说找个金发碧眼的帅哥也不错,生个混血宝宝多漂亮,真不知道某些不解风情的面瘫脸有哪里好……”
  江甜又是一脚。
  ………
  大学才开始,高中班群还活跃的时候,江甜会看到各种各样的消息。
  比如沈传大学念了一个月就休学去了某职业俱乐部打游戏,比如冯蔚然失误了还硬说追随允哥报的交大,和同在交大的蒋亚男在一起了。
  比如他奖学金多少,跨级建模拿了什么奖,被评为系草甚至遇到星探,星探一脸亢奋问他要不要去参加什么选秀节目,自己是金牌推手可以捧红他,他一脸没睡醒的模样“哦”一声,说麻烦让一让……
  江甜想象着,会发笑。
  后来,班群渐渐冷却,朋友群渐渐沉寂。
  秦诗冯蔚然这些熟识的朋友不敢在江甜面前提陆允信,也不敢在陆允信面前提江甜。
  圣诞节那天,江甜发条说说,没闭眼地等了二十四小时,一向会给她点赞的陆允信没有点赞……
  两个人,明明有着千丝万缕的羁绊,又好像彻底失去联系。
  再后来,秦诗和傅逸来过两次,江甜带他们去了雪场,晚上给他们安排两个房间,叮嘱两人“不要乱来”,两人吵吵闹闹说说笑笑,回去时,程女士给他们捎上了朋友手工晒的一大包紫薯干。
  程思青朋友是给江甜上微观经济的教授Will,一个文质彬彬、身材瘦高、气质儒雅的男人,五十出头,在学校是冲诺奖的大牛,出了学校喜欢自己种种蔬菜,练练书法,打打太极,生活节奏慢而有规律。
  他见程思青第一面就没掩饰过好感。奈何经济学家说话做事太有分寸,以至于精明如程思青,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和他约上的饭,互送礼物,还成为了朋友。
  毛线因为《甜月亮》蹿红,因为《甜月亮》续集《彼岸的她》红得彻彻底底。手绘本销量破七位数,微博粉丝破七位数,影视衍生破八位数。毛线脸部线条本就深邃,小平头,单眼皮,戴金属边眼镜的海报经常出现在各种泛娱乐媒体封面上。她在国内买了别墅,在国外也一掷千金。
  她和江甜的通话仍旧频繁,很多时候是她在说,江甜在听。
  聊到兴奋处,毛线没忍住:“我们还真是绝配,现在我给你说我家小毛线,你听我吸猫,就像你以前喜欢给我说……”
  毛线没了声响,江甜很难受地连滚着喉咙。
  毛线为自己的试探抱歉:“对不起甜甜……”
  “今天是他生日。”
  黑夜昏沉,江甜蜷在床角,突然难过得发不出声。
  有的人,真的决口不能提。
  明明感觉都要忘了,感觉云淡风轻可以放下了,结果,稍稍微微那么一碰,谁特么知道酸甜苦辣百般回忆历历在目铺天盖地山呼海啸呢……
  啸的时候怜惜地避开路边小花。
  花谢花开,转眼又是两年。
  作者有话要说:
  江渊:甜妹你下手亲点!
  江甜:说我可以,说我老公不好……:)
  允哥: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没看到老婆了,皱眉。


第60章 《得意的知风草》
  交大和南大分立在南城两端。
  陆允信年一过就回了学校; 和导师、同学没日没夜地泡在研究所忙项目; 偶尔放松,他便拿出一本横格子已经写满的日记; 不敢看内容; 只把潦草的字迹落在纸页上下的空白处。
  等第二本日记写完,项目告一段落; 草长莺飞到了三月。
  开学第一天早上; 陆允信拎着电脑从外面回寝室,推门撞见冯蔚然一边对着镜子涂发胶一边哼小曲。
  见陆允信进来,冯蔚然用梳子压着头发:“班长昨晚在群里说这学期学校有个大型交换项目; 金融院、管理院还有我们院都会来新同学,”冯蔚然挑眉; “不去迎接一下……”
  “没空。”陆允信把电脑抛桌上; 关手机脱鞋,扯过被子倒头就睡。
  冯蔚然默默咽下“吗”字,又喷了点香水; 收拾完东西摁灭灯,边出门边给蒋亚男打电话。
  ………
  交大另一个方向,临近后山。
  三月春寒料峭,骀荡的春风裹着晨雾; 吹得江甜拢紧衣领,一面搓手一面跺碎步。
  蒋亚男远远望见江甜,没等冯蔚然把自行车停稳,就从他后座跳下来; 快步过来握住江甜的手:“我的乖乖诶你穿个半截裙不冷啊。”
  她捏一下江甜衣袖,“毛衣也这么薄,怪不得手这么冰,带厚衣服了吗,没带待会儿我去宿舍给你找两件。”
  “带了,在箱子最底下,我看天气预报上说今天有太阳,谁知道……”江甜也委屈。
  “好了好了,”蒋亚男把江甜行李箱扔给冯蔚然,“我先带你去宿舍,中午去吃潮汕牛肉?”
  “我都行,吃食堂都可以,”江甜给冯蔚然道谢,边走边打量排排幢幢仿古欧风格的红墙绿瓦,“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交大。”
  “待段时间就习惯了,”冯蔚然拖着箱子走在蒋亚男身边,别过身体问江甜,“我看学校官网挂那公告,伯克利交换项目是1年到2年?”
  “我们工管是1年,金融院是2年,”江甜软声解释,“这个项目是Will发起的,主要是推金融院,工管是附属的,然后交换这一年绩点拿到4以上,回去参加再参加一个项目考试,过了就拿到直博资格。”
  “意思是你待一年就回去?”冯蔚然问,“然后呢,就不回国了?”
  交大进门有一排便民商铺,奶茶店,包子铺,超市,银行,打印店悉数开张。江甜一家一家逡巡过去,“我刚来就想着我走,老同学未免太不厚道。”
  玩笑开罢,她轻猫淡写:“前年和去年圣诞回来看过两次老太太,然后明年老太太他们返聘合同到期飞过去,我也刚好结束交换,所以应该不会留下。”
  冯蔚然心直口快:“所以允哥——”
  蒋亚男反手捂住冯蔚然的嘴,然后,戳江甜胳膊:“快看,这是你们工管院的教学楼,和金融院挨在一起,金融院后面就是计算机院。”
  “这是食堂。”
  “女生宿舍在食堂左边,男生宿舍在食堂右边,北门这边住的是大一和大三的,南门那边住大二和大四的……”
  蒋亚男痕迹明显地转移话题,江甜承她情地应下。
  路上有不少拉箱子返校的同学,轮子压在柏油路面发出窸窣声,树下湿润的土壤里跟着拔出雏嫩的芽。江甜望着这个陌生的校园,眉眼温柔而自然……
  好像方才那两个字,没在心里荡起一丝波澜。
  转角一过,到了宿舍,江甜从包里摸出快递邮过来的校园卡刷门禁。
  楼妈登记江甜:“不是这楼的同学不能进哈,开学了,外面推销东西的可多了,假装自己是学长学姐,交换生人生地不熟的,”楼妈给江甜使眼色,“可别被骗了。”
  “这是我姐姐姐夫,”江甜比划着自己和蒋亚男的脸,弯着眉眼,“您看看长得像不像。”
  楼妈半信半疑地瞟两眼,放三人进楼。
  江甜寝室在二楼最边上,另外三个室友还没回来,撕开封条,便闻到了宿舍里那股浓浓的霉味,地板上长满了厚重的白毛。
  “没办法坐,”江甜皱眉,忖道,“要不然你们俩先回去,我收拾好了叫你们……”
  “回去什么啊。”蒋亚男去阳台捞了把扫帚递给冯蔚然,“你去把地板弄了,”然后递帕子给江甜,“你去把自己床位擦了,我给你擦桌凳和墙壁。”
  蒋亚男读文科后,和江甜见面其实不多,乍一看还是微胖留着西瓜头,可眉宇里那股执行力出落出来……
  江甜感动,作势要抱她:“我可太爱你了吧……”
  冯蔚然“诶诶”两声,挡在江甜面前:“我还在这里啊,甜姐儿你这就过分了。”
  “你爱亚男和我爱亚男又不矛盾……”
  江甜话没说完,蒋亚男挥开冯蔚然抱一下江甜,江甜转脸朝冯蔚然笑得得意,冯蔚然撑着扫把捂胸口作悲恸状,蒋亚男又嫌弃地去抱一下冯蔚然,冯蔚然立马笑逐颜开。
  江甜嘲他“狗腿子翻脸比翻书快”,唇角弯着弯着,有些笑不动……
  如果当时她没有那么决然地走,如果当时她耍耍性子留下来。
  如果她不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如果他不回“我不会等你”。
  自己和他,是不是也可以笑笑闹闹,这么甜……
  可是,没有如果。
  中午去吃饭,冯蔚然给陆允信悄悄拨了个电话,陆允信大概还在睡,没接。
  下午三个老同学回去,一面收拾一面唠嗑。
  蒋亚男给江甜说:“东郭生过一次病,好像是肾结石还是什么,我们组织去看她,她说你逢年过节都会给她发短信。”
  “走得急没给东郭道别,”江甜笑,“她挺喜欢我,感觉挺对不起她。”
  “还有那个杨紫婵你记得吗?”
  “记得。”
  “就她从一中转去西区没多久,不是飓风全市放假吗,”蒋亚男说,“她爸出去送外卖,结果被树倒下来砸到腰,半身不遂瘫痪在床,她高二就辍学了,一边带弟弟,一边帮她妈妈打理面馆,最开始好像挺苦的,面馆赚的钱给他爸治病,然后每个月五百块低保,一家四口掰着花。”
  当初栽赃,泼橙汁,感觉难过得天要塌的大事,江甜现在想想,唯有唏嘘。
  她停下手:“那现在呢?”
  “现在还挺好,”蒋亚男道,“面馆开了家分店到交大门口,我也是点外卖遇到她送外卖多聊两句才知道。”
  “……”
  四点,整理得差不多了。
  蒋亚男接到电话室友忘了带钥匙,她抱江甜:“我就在你隔壁那栋宿舍,你平时没事儿可以约我,哲学系就期末赶读书报告累,平时都闲得要死。”
  “好啊。”江甜给蒋亚男道谢,又给冯蔚然道谢。
  冯蔚然累得一脸生无可恋,学女朋友想抱甜姐儿。
  待江甜也朝他伸手时,他却一个激灵:“别了,允哥还没抱,我可不敢先抱……”
  话没说完,江甜隔着礼貌的距离轻轻抱一下冯蔚然:“很羡慕你……”放开。
  “那可不,”冯蔚然嚷嚷,“单身狗活该羡慕……”
  江甜笑。
  羡慕你,一直在他身边。
  ………
  晚上,江甜和程思青语音。
  “嗯,知道了,要去外公外婆家……嗯,要给明阿姨他们把礼物带过去……”
  “嗯,年报看完了,和江渊聊了一会……互联网暴利不可否认,上次Will不是说了一个资本转型吗……”
  “注意身体,好好,你也是,我也是……”
  忽然,翕合响动。
  紧接着,“啊”地尖叫震在江甜耳后。
  江甜挂断电话回头,便被三个脸上刷着国旗颜料的姑娘抱个满怀,争先恐后“你是我最爱的人”“不不,我最爱江甜,是江甜吧”“好像有酒窝诶”……
  江甜吓一跳,然后从座位上起来,眉眼柔和地给三人找礼物……
  南城冬天是出了名的湿冷。尤其寝室在二楼,每次放完寒假回来,都要面对一屋子的霉虫。
  大一大二,先到的女生老老实实收拾,大三大家学聪明了,谁也不肯当第一个回来的,三人去看了演唱会又逛了街,就等着看谁憋不住先进来,结果遇上带了田螺姑娘和礼物的江甜……
  四个女生很快打成一片。
  梳脏辫的室长排老大,也是工管一班班长,胡雨涵。
  老二是工管一班团支书,短发,染奶奶灰,叫林琅,别名娘娘。
  老三是学逻辑的,刚好和工管拼的寝室,长了张柳眉杏眼美人脸,进了贵圈,只有开学期末两周在学校,和江甜在一个圈子有过几面之缘又心照不宣,沈言曦。
  沈言曦问江甜洗漱没,没洗漱让江甜先去,要不然晚点人多水就小了。
  江甜说自己洗过了,老大洗把脸,敷着面膜问江甜:“明天下午有时间吧?”
  “有啊,系里不是有迎新会吗?”
  “就是提醒你一定要去,我们辅导员贼事儿逼,你请假还要让你用什么证明去销,班级活动能不请就不请,以后如果你有事也到场刷个脸,我和娘娘给你把名字勾了,你提前撤。”
  江甜笑着应好。
  “真的事儿,”娘娘叼着牙刷,含混不清,“之前我以为所有辅导员都这样,寒假跟着几个计科大佬做项目,才知道人辅导员从来不管……不过也是,都说金融工管高富帅多,计科那是牛人多,你事儿根本不鸟你,再逼逼黑到你电脑去。”
  “这么厉害?”江甜刷新着电脑桌面,手指不自知地顿一下。
  “反正允哥几个从来不点到,但是他们做项目也是真的忙,好像允哥想把一个课题项目朝创业项目上转,”娘娘说,“每次他们几个讨论,我和亚男坐旁边就和听天书一样,亚男是冯蔚然女朋友,冯蔚然也是一大神,一直跟着允哥……”
  娘娘把口漱了,背倚着江甜旁边的床梯:“知道允哥谁吗?”
  江甜没来得及回答。
  “我看你籍贯北城,你要以前是南城的就知道,高考状元,脑袋发抽到了交大,上课睡觉,专业第一,又高又瘦,面瘫话少,颜值没得嘲,特别是那股懒散的劲儿,我的天你是不知道,”娘娘话匣子打开了就停不下,“那天课间他睡着,然后老师走过去和他说什么,他坐起来,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敲键盘,手好看,然后半梦半醒那眼神,我啃着包子听到有女生叫出声……”
  “就是性格太冷了,感觉他除了项目,对其他事儿都上不了心,”娘娘说着,叹息,“我和老大她们都讲,大学三年没女朋友,不是他铁石心肠,就是他心里装了个铁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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