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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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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去那里坐坐。”管蘅看他一脑门的汗,也不顾店员势利的目光,指了指角落里摆着的几张沙发。
  吉林点点头,两人并排坐下,中间隔着一个抱枕。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局促。
  “我和晓冬是高中同学,同桌,同一间寝室。”管蘅搓搓手,眼眶有些发红。
  吉林点点头,故作调侃:“知道,就是那种好得合穿一条裙子的姐妹嘛!”
  “晓冬从不穿裙子。”
  吉林拍了一下头:“对,她像个男人婆。”
  管蘅反驳:“不是的,她只是对仪表不太在意罢了,其实她心思很细腻的。”管蘅是艺术特长生,每天在课业之外还要留三个小时练琴。买饭、打水,晓冬都抢着帮她做。晓冬的力气大,一只手可以提两个水瓶,腋窝里还能夹一个热水袋。管蘅怕冷,没有热水袋一夜都睡不暖。管蘅的化学成绩很差,为了让她小高考时能顺利过关,晓冬竟然偷偷爬窗去教研室里偷试卷,差一点被开除。高中三年,快乐的事说都说不完。后来,晓冬北上读大学,管蘅则留在宁城学音乐。分别的那一天,坚强的晓冬哭了。这样的晓冬,又怎么会是个男人婆呢?
  “前年还是大前年,她往南跑得很勤,说是去看你。我就是在那个时候知道你的。你的名字笔画很多,很特别。”
  管蘅内疚地咬住嘴唇,眼中泛起一抹水光:“那一阵……我过得有点艰难,她不放心我。”
  吉林看她那样子像是要哭了,急得直挠头,连忙转移话题:“那个……你遇到什么麻烦事,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开口,我最近工作不太忙。”
  管蘅掩住眼中的泪意,平静了一下心情:“我想在这个附近租房子,先租两个月。”星煌的日程安排是七月末的周六开始五十进二十的直播,下周是二十进十,再下周是十进六,还有六进五、五进三,最后是三进一的总决赛。最好的结局是她可以进入总决赛,那么两个月也足够了。
  吉林习惯性地把裤管往上提了提,露出汗毛发达的小腿。看管蘅挪开了视线,他慌得忙又扯下裤管。
  “这么匆忙可不太好租,就是能租到价格也很可怕,何况你租期又短,就更难了。这儿可是北京城有名的学区。”
  管蘅急了:“难道就没有办法了?”
  “你租金是自己出,还是公司给?”
  管蘅淡淡地笑了笑:“我没有工作的。”
  吉林一愣,不敢再往下问:“远点可以吗?”
  “我是第一次来北京,远点我怕路上耽搁的时间太长。”
  这是个大问题,让一个两眼一抹黑的外地人在路上倒车来来去去的,晕也会晕死。吉林租的地方离这儿不算太远,但他是和别人合租的,不能让她去凑合一阵。
  “要不,你去晓冬那儿住吧?”
  管蘅倏地张大嘴巴。
  吉林“嘿嘿”地挠挠头,自己这个表达太惊悚了。
  “晓冬前年在北京买了套二手房,她走后,她爸妈托我帮着卖掉,我看这房价一直在往上涨,想卖个好价钱,就还在观望。里面什么都是齐全的,我有时会去开个窗通通风。你要是不害怕,就住那儿吧,从这里过去只要倒两趟公交车就能到了。”
  “我怎么会怕呢,那可是晓冬呀!”管蘅眼中笑出了泪花。
  没等管蘅把晓冬公寓到星煌公司的路景看熟,星煌的通知就来了。是小熊亲自打的电话,他怎么都不肯在电话里说结果,一定要见面再讲。管蘅不笨,心瞬间沉入谷底,但她还是收拾一下出了门。
  外面在下雨,公交车站台上的长椅被淋得湿漉漉的。大概是干得太久,雨点落下,地面泛起一层灰尘,雨水顺着树叶淌下来都成了泥汤,鼻息间萦绕着一股泥土的腥气。
  公交车上依然是挤的,管蘅差不多整个人都贴在玻璃窗上。雨不算很大,下得也不久,可有一段路面竟然存水了。旁边一对老太在唠叨,说这儿等于是北京城的洼地,逢雨必淹。有人接话,政府准备在这儿建立交桥,已经开始测量了,以后就会好的。
  管蘅仰着头,车已行到商业区,高楼云集,巨大的广告牌光彩眩目。她的目光落在一幅跑车广告上,车是艳粉色的,车身设计独特,腰线高出,挡风玻璃倾斜,车顶后部的造型犹如箭头指向后方,颇为时尚。
  车模穿一件白色网球服,超短的裙裤下面是两条笔直、秀美的腿。她拉开跑车的门,半倚在车身上微笑,青丝如一团乌云堆在左肩,眼角微微上翘,美目烟视媚行。
  车都开了过去,管蘅的视线却像黏在了那儿。
  她认识一个女生,学芭蕾舞的,听说现在也在当车模。学跳舞的女生如果过了二十岁还没怎么出头,差不多就要另寻出路了。跳芭蕾的当车模有很大的优势,不管裙子多短,都能摆出自信的姿态。而她呢,学了十六年的音乐,虽说《全城恋歌》是和音乐有关的选秀节目,她却半点优势都没有。
  小熊比她先到,点了一壶花茶。这茶他喝不惯,酸酸涩涩的,感觉像药,他是专门为管蘅点的。
  这家茶社离星煌不远,有点闹中取静的意思。桌椅都是玫瑰花木,茶褐色,不雕不饰,简简单单。每张桌上都放着一个小鱼缸,半缸清水,几粒石子,四五株水生绿萝,白色的根须在水中飘来飘去,很是清新。客人不多,于是老板便随心所欲地选了一首自己喜爱的曲子。
  管蘅推开门,带着歉意地朝小熊笑了笑。
  她把雨伞甩了甩,放在门口一个红色的水桶中,鞋在脚垫上踩了踩,然后走了进来。
  小熊看着她,思索着一会儿该怎么开口。
  打了招呼后,管蘅在他的对面坐下,接过茶杯,尝了一口。正要说话,眼睛突然一亮,声音都有些颤抖:“巴赫的《哥德堡变奏曲》,演奏者是朱晓玫。”
  这是一见钟情的声音,除了纯洁、灵性、优雅这些美好的形容词外,还有一种不可捉摸的内心悸动。
  管蘅朝吧台看去,老板点点头,回以一笑。
  “喜欢巴赫?”小熊同情地凝视管蘅。
  “可能是他一直在教堂工作,总觉得他的音乐里包含着一种佛理,像来自于天堂。他很宅,也很家常,他生了很多小孩,不亚于一个交响乐团。他作曲都是为了养家,听他的音乐感觉很亲切。他的妻子是他的抄谱员,抄了二十年,以致后来两人连音符字体、握笔姿势和削鹅毛笔的方式都完全雷同。他为她写过一首歌:如你以心相许,不妨秘而不宣;我俩灵犀相通,谁能猜出端详……对不起,我说太多了。”管蘅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聊起音乐,她总会忘形。
  “我记得你说过你大学没毕业。”小熊从海选开始就跟进,看过几场管蘅的比赛,“为什么?”
  笑容从管蘅的脸上消失,“发生了一些事,不过,都已经过去了。”她无意深谈,静静地看向小熊,“老师,我落选了,是吗?”
  真是一点都不迂回的性子,小熊叹息,斟酌了一下语句,“我向你透个底,进入全国前二十强的,别看选手们在舞台上讲这讲那,一个个好像都很励志,其实那都是事先写好的台词。他们每个人身后都有一个强大的赞助商。你懂吗?”
  “我看他们都唱得很好!”管蘅懂是懂,还是有点想不透彻。
  “如果没个几斤几两,人家干吗赞助他们啊?但也不是唱得好就能登上最高舞台的。比如你。”
  “一旦有赞助商关注到你,一切资源都会是最好的,你的每次出场、曲目编排、服装走台,都有专业人士在后面操作。但他们的经纪约和唱片约都得签给公司。”
  管蘅懂了,她也许唱得还不错,但没有被赞助商青睐,所以只能被淘汰。
  “这不是公不公平的事,这是娱乐圈的生存法则。”小熊无奈地摊开双手,苦笑,“我是学小提琴的,在酒店待过两年,给客人拉拉琴助助兴,现在帮人编编曲,高雅音乐什么的……唉,不说这些了,我很欣赏你的才华,可是我人微言轻。对不起。”
  管蘅起身郑重地向小熊鞠了一躬,“很抱歉让老师困扰了,我可能真的不适合这个舞台。”
  “如果有机会,还是出国去进修,我看得出,你古典音乐的底子很不错。”
  再坐下去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小熊走了,管蘅说自己再待一会儿。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亲耳听到,还是很难受。她想,可能自己真的太天真,把一切想得太过简单。
  雨还在下,橱窗都花了,什么也看不清,只听见雨声一阵紧似一阵,还夹着轰隆隆的雷鸣。她心中抽痛。
  进来一对嘻嘻哈哈的情侣,抖着满头的雨丝,瞬间就让寂静的茶室换了个氛围。老板忍痛割爱地换上钢琴曲《雨的印记》,很适合今天的天气。
  两人在管蘅身后的那张桌子坐下,点了果汁和点心。
  女孩刚坐下就忙着刷手机,体贴的男友把吸管塞到她嘴里,轻声细语地劝她:“先吃点,待会儿再玩。”
  管蘅觉得后背都发烫了,情侣的世界是小小的,她再坐在这儿,就显得太挤了。
  她拿起包准备起身,一抬眼,瞧见小熊刚刚用过的杯子下面压了一张名片。
  她犹豫片刻,抽出名片。
  名片设计得非常雅致,上面印着:星煌公司副董事、《全城恋歌》制作人莫静言。下面有手机号,有星煌公司的地址,而最下面,像是刻意用水笔手写了一个地址——玫瑰园××区××幢。
  黎漠所在的公司叫纵建桥梁工程设计院,挂靠在A大名下。
  A大是国内工科类排名前三的大学,就凭着这块牌子,公司的业务几乎涵盖了全国二线以上的城市。黎漠不坐班,虽说他在公司也有独立的办公室。
  公司其他人不敢计较,黎漠是海归,老总两年前花重金聘来的。重金不是打动黎漠的理由,他来纵建,完全是因为抹不开面子,老总厉忻宁是莫静言的远房表弟。
  厉忻宁摊了一桌的图纸,神情像是盯着一块鸡肋:“这个项目没什么难度系数,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让人家抢去,脸上无光啊。”
  黎漠懒懒地瞟了一眼图纸:“你又不是佛,脸上要那么多光干吗?别做了,也没几个钱。”
  厉忻宁直乐:“中文说得挺溜呀,记得刚回国时,你一句话要夹五个英文单词。”
  “入乡随俗嘛,我这叫接地气。”搁谁在国外浸泡个二十八年,再纯种,没个母语环境,也是个香蕉人。
  厉忻宁不打趣了,又把图纸拿起来,眼睛眯了眯:“我觉得这项工程还是得拿下,因为这是政府工程,城建项目,就当是为后世积德造福。知道吗?这儿的地势是北京城最低的,排水系统又老化了,下点雨就淹,附近居民提到都是泪。”
  黎漠“咦”了一声:“你还真成佛了。”
  “咱们公司的效益现在蒸蒸日上,钱不是个事,那么就得把重点放在塑造形象上。这项工程就交给你了,可别说没挑战性啊,政府工程,得十二分用心,给别人我不放心。刚好你手头的工程竣工了,正闲着呢!”
  黎漠推开厉忻宁递来的图纸,一口拒绝:“找别人去,我对政府工程没兴趣。”
  厉忻宁坐回椅子上,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烟盒,抽出两支,扔了一支给黎漠。
  “怎么,日本那事还成你的阴影了?”
  黎漠含着烟冷笑:“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让你上法庭上站一会儿,怕是你也会腿软。”
  “最后不是没要你担责任嘛。”厉忻宁耍帅似的吐出一串烟圈。日本那个工程,是立交桥史上的一个奇迹,也是一个败笔。桥经过市中心,因高楼林立,空间狭窄,桥面无法铺展。设计师奇思妙想,打通了挨得近的两幢大楼,让桥从楼中穿过。工程完工后,赞声一片。黎漠就是那座桥的设计师,当时他还仅仅只是一个大三的学生。三年后,那座桥竟然多处裂了缝。缘由是设计师没有考虑到日本是地震多发国,防震系数不到位。于是政府将黎漠告上了法庭。官司一打也是三年,最后判决黎漠无责任。其实他一开始有考虑到防震,但建筑方说地震一般都发生在海边,对市区的影响很小,让黎漠无须考虑这个因素。黎漠还是太年轻,没听懂他们其实是为了节约成本。
  这件事前后历时六年,像坐过山车一般,从赞誉到指责,让黎漠身心疲惫,以至于他后来的设计都表现平平,再无惊艳之作。
  “这不是承担不承担的事,我就是不想再跟政府打交道了。”黎漠的口气不容商量。
  “如果我以上司的名义要求你接呢?”厉忻宁状似开玩笑,说出的话却很是严肃。
  “舅,你别这样,我胆小。”黎漠才不吃这一套呢!
  厉忻宁把图纸折了折,塞到黎漠随身携带的背包里。
  “不管接不接,你回去都给我好好看看。就是别人设计,你也得心里有个数,给我做个参谋啊。”
  话说到这个分儿上,黎漠也不好再推辞。两人又聊了几句家常,黎漠看看快六点了,连忙闪人。
  今天莫静言不忙,说要亲自下厨做意大利面慰劳他的胃,他怎么都不能迟到。
  在电梯里遇到前台接待的两位姑娘,红着脸向他要柯逸的签名CD。他一挥手应下,两位姑娘激动得又叫又跳的。
  他真是不懂这有什么可兴奋的,柯逸的歌真有那么好?
  他自己也听过柯逸的歌,拿高以梵的话说,真不是他的菜。那天在餐厅说捧场,也就是随便一说。柯逸想必也听出来了,难怪离开时脸拉得那么长。
  黎漠来时车头朝西泊着,一上车,正对着漫天落日,真是个灿烂的黄昏,亮得眼睛都睁不开。温度仍然高居不下,等到车里凉了点,黎漠才发动车子离开停车场。
  读工科的男生都理智得有些可怕,很少伤秋怀春的。可不知为什么,黎漠却对黄昏这段时光有点喜欢不起来。
  春天,是慵懒的;秋天,是忧伤的;冬天,是凄怆的。而夏天的黄昏,却有种让人说不出的绝望。
  天气预报说,明天的气温将高达三十九摄氏度。黎漠发泄似的狠狠按了一下喇叭,提醒小区保安打开交通栏杆。
  保安从保安室出来,踮着脚往驾驶室里看,像是有话要说。黎漠降下车窗。
  “黎先生,有位名叫管蘅的小姐找你。”保安满脸堆着笑,朝后面指了指。
  那是一位年轻女子,穿着简洁的白色无袖衬衫,米色亚麻长裤。保安室的空调效果大概不太好,她热得头发都贴在额头上,一张脸通红。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出众的清丽澄净。只是娱乐圈最不能以貌取人,前几天上头条的就是某位玉女掌门人和某已婚导演开房被偷拍的事。
  “我们认识吗?”黎漠礼貌地笑着,笑意却没达眼底。
  管蘅的脸更红了,连耳朵都红得像熟透的番茄:“我找的人是……莫静言女士。”
  黎漠不着痕迹地扫过保安讨好的脸色,看上去老实巴交,竟也懂得怜香惜玉。
  玫瑰园的保全是非常严格的,若有访客,必须主人亲自打电话通知保安室才能放行。这情景,明摆了是太后大人不愿见,女子不死心,于是保安想着走他这条道,笃定当着人的面他不好拒绝。
  黎漠淡淡地笑,没出声。
  这笑让保安心里直发毛,知道自己逾矩了,硬着头皮央求道:“黎先生帮帮忙,人家姑娘问了很多人才找到这里的,这天都快黑了。”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最好去星煌谈。”黎漠一派绅士风范。
  管蘅鼓起勇气道:“算是我个人的……一点私事。”
  黎漠“哦”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
  “那上车吧!”他探身打开副驾驶座的门。
  “谢谢黎先生。”管蘅欠了欠身,很有礼貌。
  黎漠看看她:“其实我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惹恼一位更年期女士,后果是很可怕的。
  管蘅低下头,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纤细修长的手指头微微有些颤抖。
  玫瑰园,在京城房地产项目里的排名即使排不上第一,至少也是第二。没有多层、高层楼房,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一幢幢别墅,园中栽种了成片的玫瑰花。黄昏中,日光淡去,花香在半明半暗的光线里飘散,心都被熏香了。
  其实玫瑰园里不仅有玫瑰,还有人工湖泊,还栽种了许多结果的树木。黎漠家的别墅前就是一片果园,果子半青,有两个孩子在树下,拽着枝丫摘果子。下面的早被摘光了,可上面的太高,孩子们够不着,急得直叫唤。
  刚下车的管蘅跑过去,替孩子摘下枝头的果子。孩子突然看见枝干上有一条肉肉的虫子,正一伸一缩地向下爬行,放声尖叫起来。
  “不怕,不怕,阿姨把它抓走。”管蘅边柔声安慰,边飞快地捏住虫子,扔出去很远。
  “阿姨好棒!好棒!”两个孩子拍着手,崇拜英雄似的仰视管蘅。
  黎漠转了转手中的车钥匙,嘴角扬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刚刚她的表情和动作,明明怕得要死,却强装镇定。有趣的是那声“阿姨”,一般人不是都让叫“姐姐”吗?
  太后那把年纪,别人张口闭口都是“莫姐”,谁敢叫声“莫姨”试试看,她非把你生吞活剥了不可。
  别墅共三层,楼上楼下所有的灯都开着。黎漠说这样很浪费资源,莫静言却反驳,这样看着才像个家,回来的人打开门心都是暖的。
  一打开门,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久违的抽油烟机声。黎漠摸了摸鼻子,心确实有那么一点软软的。
  跟在他后面的管蘅屏住呼吸,从外面看,别墅已经很高贵华美,想不到室内的装饰更加富丽高雅。更没想到的是,上下楼竟还有电梯。
  “亲爱的,回来啦,快来帮我尝尝这酱汁,我感觉比上次又进步了!”厨房门打开,莫静言系着一条格子围裙探出头。看到身后跟着的管蘅,笑还没扬开就冷了下来:“你怎么进来的?”
  黎漠瞧着管蘅难堪地蠕动了一下嘴唇,低低地叫了声“莫姐好”,然后就目光诚挚地看着莫静言。没胆怯,没逃跑,也没卑微地讨好,他都有点佩服她了。
  “我是在保安室遇到她的,说是找你有事。晚饭迟一点没事,我还不太饿。”在管蘅看不到的角度,黎漠朝莫静言挤了挤眼。“我先去换身衣服,你们聊。”
  上楼前,黎漠先去厨房把抽油烟机给关了。莫静言的场面铺得很大,酱汁瞧着挺不错,面也很劲道,看来真是用了心的。
  莫静言解开腰间的围裙,没让管蘅坐,也没倒茶,而是指了指门。
  “这儿是我家,是我放松休息的地方。我向来讨厌把工作带回家来,从不喜欢在家谈公事。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私人情谊,也不需要假装客套。即使你有天大的事,也请你明天去公司再谈。”
  “对不起,莫姐,请您给我一次机会。”尽管羞窘得无地自容,管蘅仍勇敢地正视莫静言。
  “凭什么呢?”莫静言讥讽地扬眉,看样子她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罢了,干脆成全她,让她死得明明白白,“你是不是觉得你很有才华,音乐造诣很高?”
  管蘅摇了摇头:“我很喜欢音乐,我想留在这个舞台上。”
  “那这个舞台愿意留你吗?你觉得你唱的歌很高大上,琴也弹得不错,和你同场的选手都不如你。嗯,我承认是这样。可那又如何呢?我要是喜欢高大上的音乐,我可以去买交响乐的唱片、去看歌剧,我们这是《全城恋歌》,是一档综艺节目。综艺是带有娱乐性的,要讨好观众、要抢收视率、要争取广告商。而你呢,像个木桩子一样站在舞台中央,表情僵硬,惜字如金。评委的提问你不配合,与主持人沟通也困难,这样的节目谁要看啊?你是千里马,可我不是伯乐,我只是个商人,我考虑的是商场效益,你明珠蒙尘跟我没半点关系。”
  “给我时间,我会……调整状态的。”管蘅极力保证。
  莫静言冷笑:“时间就是金钱,马上就五十强直播了,我们能等吗?电视台的广告都是以秒来收费的,一档节目要是收视率不好,广告商不买账,那损失将是无法估量的。实话告诉你吧,我的权利没你想的那么大,淘汰你是我们集体讨论的结果,不是我的个人行为。”
  客厅里的冷气开得很足,管蘅手脚冰冷,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勉强挤出一丝歉疚的笑,“很抱歉,冒昧地打扰了。”她转身向门口走去。
  “都这时候了,你还一副清高的姿态。我真不懂你是来干吗的?”身后传来莫静言的责问,管蘅缓缓回过头。
  莫静言双臂交叉,像端详一件商品似的盯着她。
  “一个成功的歌手,懂音乐、有好的嗓音,这是先决条件。但有了这种条件,并不代表你能红。后天的包装才是最最重要的。如果我给你一次机会,你会什么都听我的吗?”
  “我……”管蘅张了张嘴,声音消失在唇齿间。
  “还说什么喜欢这个舞台,连一点付出都不肯,我还凭什么给你机会?不送了!”莫静言上前打开了大门。
  管蘅僵硬地说道:“再见!”
  莫静言将大门甩得巨响,在楼上看书的黎漠皱皱眉头,放下书走到窗前,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
  起风了,树木被刮得东摇西摆的。路灯逐一亮了起来,从窗户看过去,被树木遮掩的车道窄得像一线天,这有光线的明暗,也有角度的问题。管蘅单薄的背影就在一线天里飘着,转瞬就被黑暗吞没,无影无踪。
  真可怕,这个世界。
  黎漠两手插在家居服的口袋里,缓步下楼。
  很奇怪,莫静言的心情并没受什么影响,欢快地把酱汁拌在面上,很耐心、很细腻,又准备了沙拉,还倒了两杯红酒,像是在庆祝什么。
  黎漠对娱乐圈没半点兴趣,为了和莫静言有话题聊,他才勉强对这个行业了解了一下。
  今晚,莫静言只字不提刚才的事,黎漠也就识趣地回避了。这样的小事在他们的生活里连个小插曲都算不上,很快就随着外面的晚风刮得了无痕迹。
  莫静言有个师姐后天金婚纪念日,搞了个慈善派对,主题是帮助失学儿童。“她真算是人生赢家,嫁得早、嫁得好,现在钱也有、人脉也有,名气还在。唉!”莫静言联想到自己那段失败的婚姻,语气里不无感慨。
  “做人别太贪心,你有事业,还这么美。”面凉了,咬着有点硬。
  莫静言娇嗔地瞪他一眼:“整天就会哄我,不过这也是事实。这几年,她倒是很显老态。很不巧那天我有个会得去参加,你替我送份贺礼去吧!”
  “你抽点时间露个面就好了,不用待全场啊。我和那些人又不太熟,像个傻子似的干坐着。”黎漠用餐巾拭了一下嘴角,端起酒杯。
  莫静言放下叉子,瞪着他:“做我的儿子辱没你了?”
  又来了,黎漠有点哭笑不得。
  “太后大人,这又扯到天边去啦!”
  “不然你怎么这么不待见我的朋友呢?第一次不认识,打个招呼,以后不就认识了。”黎漠的长相大半随了父亲,眉睫浓密立体,鼻子高挺,穿家居服显得特别简洁斯文,弓形上唇不笑也像是在微笑,这让莫静言觉得特别委屈。
  “你和你爸是一路货色,总欺负我。”
  这帽子扣得可够大的,黎漠只得投降:“我去总行了吧!”
  “你别勉强!”
  “一点都不。”黎漠发誓。
  派对举行的地点在一家私人会所,是一座门头看上去古朴素雅的四合院。进去后才知里面奢华到了极致。
  师姐在演艺界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派对又打着公益的旗帜,出席的宾客个个都大有来头。
  会所特地准备了红毯和签名幕墙,拉起了防护带,带子外的记者似乎比宾客还要多。黎漠转了个身,就看到几位响誉国际的影帝和天后。他是一副生面孔,虽然英伟的面容已引起众人的注意,却没人主动过来打招呼。
  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俊男美女了。
  跟着黎漠一块进来的是影坛一对夫妻档,隔三岔五在微博上秀恩爱。应记者的要求,两人停下拍照,妻子紧紧挽着老公的手臂,可老公的双手却插在裤袋里。妻子深情款款地凝视他,身子紧贴他,他的目光却只是尽职地直视镜头。
  黎漠挑眉,暗自发笑,这个老公大概是撑不下去了,连恩爱都秀得这么敷衍。
  “小漠。”被众人花团锦簇围着的女主人一抬头,忙笑逐颜开地迎过来,“静言终于大方了一回,肯让我们这些叔叔阿姨见见你啦!”
  黎漠海派地抱了抱女主人,温柔地献上颊吻:“不大方也不行了,我这么大个人,放哪儿都藏不住。”
  这本是句笑语,女主人却听得心有戚戚。
  娱乐圈的饭不好吃,为了事业,莫静言生生把黎漠瞒了二十多年。
  “别怪你妈妈,她也是没办法。”
  “嗯,理解。不过现在可麻烦了,我和她一起出门,人家都当我是被她包养的小白脸。”
  “那些人是瞎了吗,你的脸哪儿白了?”明明是很阳刚的古铜色,型男范十足。
  “捂捂也就白了。”
  女主人被黎漠给逗乐了,拍拍他的肩:“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好了,你自己随便转转,找点吃的喝的,我得招呼客人去了。”
  黎漠优雅地向女主人行注目礼,他知道,刚刚这一寒暄,关于他是谁,很快就会掀起一朵小浪花。娱乐圈就是这么八卦。
  尽管只是一场慈善派对,所有人却都盛装出席,甚至还请来一支管弦乐队。不过乐队演奏的曲子都是为活跃气氛的,无须静心聆听。柯逸也来了,穿深色礼服,墨色的俊眉斜飞入鬓,鼻梁俊挺笔直。他似乎有表演,正在与乐队比画着沟通。
  身后,有人轻蔑地哼了一声:“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喝过洋墨水。”
  黎漠失笑回头,就看到高以梵跷着个腿,不屑地瞪着柯逸。
  “他哪里得罪你了,你就这么看他不顺眼?”
  “他没得罪我,可我就是瞧不上他。真正的艺术家,为了艺术,甘于清贫,不为五斗米折腰。他留过洋又怎样,和那些到处走穴、对着广告商媚笑的三流歌手又有什么区别?非要说区别的话,也就是他拿的银子多点罢了,一身铜臭味。”
  黎漠真想拿把刀来戳戳高以梵的脸皮,看看到底有多厚。
  别人还有资格说酸话,可他不行,他父亲和他叔当年在俄罗斯边界盗卖影碟发的家,然后开办了全宇影业公司,后来发展成娱乐集团。旗下艺人无数,吃香的喝辣的全靠他们。柯逸就是他家的一线艺人,不过听说合同快到期了,现在很不买高层的账,想必高以梵吃过他不少闷亏。
  “高少爷,不是人人都像你叼着金汤匙出身,嘴上积点德。”
  高以梵高冷地一斜眼:“你又是个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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