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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弦上的你-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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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行至三岔口的红绿灯处,曾亦舟忽然重重得踩了一脚刹车,车子陡然停了下来,在道路上滑下一道鲜明的轮胎胶痕。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梁语陶借机看向她。
    曾亦舟却不作声,他只是板着脸透过挡风玻璃的折射,目光冷峻地看着她。许久之后,他忽然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东西似的,蓦地笑出了声。
    但梁语陶能分辨出,那是冷笑,不屑的冷笑。
    他将手按在方向盘上,黑白分明的眼眸里,裹挟着嘲讽的神色:“梁语陶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是你求了你表叔吧。”他咬字清晰,万分笃定。
    “你胡说什么呢。”她装无知,笑得无解。
    “难道需要我一点一点地跟你指出吗?”他轻笑出声,连带从鼻腔里吐出的气息,都是无比讽刺的:“你表叔周延昭向来不是个乐善好施的人,他能这么慷慨地给我介绍人脉,出资与我合作,难道不是因为你吗?难道不是因为你求他帮我,所以他才故意借着这个所谓的接风宴来帮我吗?”
    她继续掩耳盗铃:“你别乱想,真的是我表叔恰好看中了你,我并没有从中接线。”
    “这个借口未免太拙劣了,世界上哪来这么多的巧合。我陪你来接风宴,就顺便解决了工作上的窘境,甚至还有人愿意无私地为我打通所有人脉。”
    “我……”梁语陶还想解释,但一时间竟是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他微笑着看向她,左手沉重的一拳捶打在方向盘上。
    叭——
    狂躁且绵长的鸣笛声响彻在幽静的地带,别墅区本就依山水而建,周遭没有人声烟火。唯一回应这焦躁的喇叭声的,只有山林中惊惧四散的鸟儿。
    他说:“梁语陶,你何必这样看不起我。”
    梁语陶自知无法瞒下去,就迎难而上。她大力拉开安全带,皱着眉看向他,语气无奈又窘迫:“我只是想帮你。”
    闻言,他这才抿着唇,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用从未有过的陌生,看向她:“就像当初甩手给我那五百万的时候,你到底有没有问过,我想不想要。我创业我遇上困境,无论能否解决,公司稳赚或倒闭,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与你无关。”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说:“梁语陶,我曾亦舟是个男人,我从来不想要接受一个女人的施舍。”
    “呵,你不屑于女人的施舍?”梁语陶忽然嗤笑了一声:“所以……你就让那个姓李的女人帮你?”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曾亦舟反驳。
    怒火冲上心头,梁语陶顿时感受到了无比的不公。她用力踢了一记车门,冷笑着点头:“对,她帮你是好意,我帮你就是施舍,是十恶不赦!”
    “梁语陶,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我根本不想要你的帮助。”他质问她:“难道在你眼里,我曾亦舟永远都能用钱打发。还是在你们梁家人眼里,所有人都是可以用钱打发的。”
    “好,我懂了。你宁可要那个姓李的女人帮你,也不想要我的帮助,对吗?”
    鼻头发酸,眼眶酸涩,连带喉咙也有些莫名沙哑。梁语陶尽量克制住自己,不在曾亦舟面前表现任何一点的懦弱。
    她猛吸一记鼻子,努力抑制住泪水,道:“你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了。那我滚,永远滚出你的世界好吗?”
    刚说完,她便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出。
    她背对着车子,往反方向走。
    等到许久之后,发动机轰隆隆地响,车灯逐渐驶离她的所在地,带着汽车尾气绝尘而去之时,她才终于控制不住,崩溃地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梁语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人最脆弱的时候,总是会想起小时候那些最为幸福的瞬间。而梁语陶所有幸福的过往,不是来自于父母弟弟,而是来自于曾亦舟。
    因为肺部病症,父母从小就对她万分慎重,在饮食上尤为苛刻,生怕任何一丁点的小变故,就令她丢了性命。
    她第一次吃冰淇淋,是曾亦舟偷偷藏在衣服兜里,塞给她尝的。冰淇淋都化了水,黏糊糊的沾在口袋里,他却毫不吭声,还高兴地像个小傻子似的问她好不好吃。
    她第一次吃薯片,也是得益于他。那时候她才六岁,因为一场感冒,就被浩浩荡荡地送进了医院。在医院里整日都是清粥素菜,她看见隔壁床的小朋友在吃薯片,就偷偷藏了个心眼,将心思说与了曾亦舟听。第二日,她就如愿以偿地蹲在医院走廊口,尝到了人生的第一片薯片。不像是电视广告里的嘎嘣脆,因为被曾亦舟藏掖了太久,有点发软,有点无味。但在那时的梁语陶心里,这是人间不可多得的美味。
    想着想着,梁语陶就哭得止都止不住。她总以为他们还是以前的那副模样,她想要,他就想尽办法替她取得。而他想要的,她也会奋不顾身地替他办到。
    只是她终究没能想到,时光是最擅长造化的人东西。现如今,往日的情谊,早就变了两样。
    男人与女人的别样情愫,早就取代了往日的青梅竹马……
    **
    四下无人,更是连偶尔经过的车辆都没有。梁语陶无助至极,却更是恼恨,曾亦舟开车就走,抛下她一个人的心狠。她总觉得他应当是一辈子对她好的,因而,现如今他离她而去的时候,她更是委屈到不能自已。
    她就一直蹲在水泥路面旁哭着,刚下过雨的土地微微湿润,有些寒凉。她努力平复着情绪,但偏生眼泪就是不听话,不由自主地就滚了下来。她用袖子慌忙的揩着,直到眼泪都擦不完了,她才将脸按在膝盖里,嚎啕大哭了起来。
    迷蒙中,透过膝盖间的缝隙,她察觉到有炽烈地灯光正朝她这边打来,隐约是车灯。
    梁语陶明明心里企盼着,但却还是继续埋首在膝盖里痛哭流涕。直到他匆忙地摔门下车,小跑到她面前时,她才稍稍停止了些。
    “别哭了……”曾亦舟半蹲下身,以轻柔的力道握住她的臂膀,生怕弄疼了她。
    啪——
    她伸出右手,重重地打在他伸过来的手背上,怒气冲冲:“滚开!”
    手背吃痛,生理性的条件反射令他下意识地缩了缩。片刻后,却又义无返顾地继续握住她:“别闹了。”声线里带着些许无奈。
    “你还回来干什么?!”她抬起脸,用一张哭花了的妆容,落落大方地看向他:“你既然都把我扔在这里了,还回来干嘛?”
    “陶陶,别闹了,该回去了。”他大概也是知道,自己把她一个人抛下是错,便好声好气地同她解释:“是我错,我不理智,不该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行吗?”
    梁语陶向来是耳根子软的人,听他道了歉,愤怒指数就急剧下跌。但偏生还依旧嘴硬,故意挪了挪身,拍开他的手:“你别碰我,我不想理你。”
    曾亦舟自是知道梁语陶别扭的个性,他估计一时半会也劝服不了她,就陪着她一同在水泥路面上蹲下。
    他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她:“怎么都二十五岁得人了,还像十五六岁的时候一样,一赌气就说不理我。”
    听完他的话,梁语陶倒是又气愤了起来,哭哑了的嗓音,显得有些歇斯底里:“曾亦舟你到底懂不懂,这跟赌气根本没关系。我只是很生气,为什么我得不到公平的待遇。凭什么我关心你,想要帮你,在你的眼里就是施舍。而一个外人帮你,你却还心甘情愿地乐意接受。难道我们青梅竹马的感情,居然连一个外人都比不上。”
    曾亦舟听完了她的话,不自觉地嘴角上扬,心底也跟染了蜜糖似得,甜得咋咋呼呼的。他忽然发觉,梁语陶这块顽固的小石头,大概是终于快要开了窍。
    “我跟她没关系。”他说。
    闻言,梁语陶悄悄用余光看了他一眼,在确定他的表情不是在撒谎之后,心里倒是一下子释怀了。她也不知怎么的,听他说,她和那个姓李的女人没关系的时候,居然觉得心情也一并放晴了。她一高兴就想偷笑,但此时此刻,但碍于面子,她故意憋着心底的愉悦,假装冷哼一声:“你和她没关系她会那么热心的帮你?她的心思明明就昭然若揭,你还故意假装看不见。”
    “她只是我的同事,当年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她帮了公司很多。大家都对公司有感情,不忍心看它倒闭,所以她才会主动帮忙。其实在今天之前,我都并不知道她想请他父亲帮我们公司这件事。况且,我也早就已经拒绝了。”他思路清晰地跟她解释。
    “可我就是不喜欢你跟她在一起,连工作都不行。”不经大脑思考的话,蓦地从嘴里吐出来。梁语陶愣了半秒,才发觉出话里的暧昧因子,赶忙寰转:“你别误会,我只是不甘心而已。我梁语陶生来就是个受不了区别对待的人,更受不了你为了她跟我这么一个青梅竹马了二十几年的人吵架。”
    “谁跟你因为她吵架了?”他质疑。
    “刚才难道不是?”她赌气反驳:“你还开车抛下我走了。”
    “傻姑娘,我们只是意见不合。”他凑过身,替她揩去脸上残留的泪花,刮了刮她的鼻梁,笑道:“不过也怪我脾气差,赌气丢下了你。你就当是大人不计小人过,饶过我一次成吗?”
    梁语陶终于雨过天晴似的绽放了笑容,她故意装作十分勉强的样子:“那好吧,反正我梁语陶向来英明神武,从来不屑于和某个幼儿园就留级的人计较。”
    “好好好,我是留级生行了吧。”
    “这才差不多。”她骄傲地别过脑袋,唇角上扬。
    他站起来,掸去身上的灰尘,轻笑一声:“可真是不容易,总算把我们梁大小姐给哄开心了。”
    “知道哄我开心不容易,下次可就千万别惹我生气了。”她得寸进尺。
    曾亦舟沉声笑着,从她身边走过,径直来到她的面前。
    敞亮的车灯自他背后打过来,光线尖锐令她睁不开眼来。她下意识地想用手挡,可还未等她支出手,他已然站在了她的面前,为她辟开了一片安宁。
    唇角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弧度,梁语陶这才发觉,似乎自打有记忆以来,曾亦舟似乎总是那般照顾着她,细微且周到。周遭皆是一片黑暗,安静得出奇。万籁俱寂,她只能听见他的低沉沉的嗓音,穿越她的耳廓,直到心里。
    他朝她伸出手:“走,陶陶,我带你回家。”
    梁语陶恍惚想起,近十年以前,似乎也是现如今的这般场景。那时候她被那名精神病人殴打昏迷,朦朦胧胧地张开眼时,却发觉自己正身处在空旷无人的仓库里,四周皆是火光漫天的可怖,偶尔的声响,只剩下零星火烛的噼啪声。
    那时候,曾亦舟也像如今这般站在她的面前,伸出他血淋淋的手。
    对她说:“走,陶陶,我带你出去。”
    **
    最终,公司的事情得到了最圆满的解决。某家银行认同曾亦舟的计划,同意贷款,自此所有的资金问题都得以迎刃而解。曾亦舟拒绝了周延昭的帮助,也同样拒绝了李总监莫名而来的好意。
    之后的一切,在曾亦舟缜密的布划下,都进行地十分顺利。资金投入,招商引资,在这个项目上,曾亦舟稳赚无数。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得益于市中心cbd建设的案子,曾亦舟的公司成功转型。时事造人,同样因为这个高风险的案子,曾亦舟在建筑行业都获得了极高的评价,自此声名大噪。
    与此同时,梁语陶乐团排练也终于临近结尾。周日的会演即将开始,周丽因没有合适的礼服参与演奏会,特意要求梁语陶趁着演出开始的前一天,陪着她一同去商场购置。
    周六下午的商场热闹得很,梁语陶陪着周丽逛了一圈也没见到中意的礼服。于是,累瘫了的两人,就干脆找了一家咖啡馆歇脚休息。
    咖啡厅里的挂壁式电视机也不知被谁调到了财经频道,女主持人枯燥的播报中,夹杂的都是些生涩的术语,听得梁语陶昏昏欲睡。
    正当她打算从包里翻出手机,信手刷刷微博时,电视机屏幕里却偶然闪现出她万分熟悉的容貌。片刻后,那人的嗓音,也无比谙熟地在梁语陶耳边响起。
    “喂喂喂,梁语陶快看,那不是你的小竹马曾亦舟嘛。”周丽抢先一步激动道。
    梁语陶瞥了一眼电视屏幕,赶紧捂住了周丽的嘴:“你轻点,没看见周围人都在看我们嘛。”
    周丽环顾四周,在发觉一双双眼睛正盯着她时,她才埋低了脑袋,轻声笑道:“我这不是小市民思想作祟,看到电视里出现认识的人就激动嘛。在我眼里啊,上电视可是无比光荣的事情,就比如说,前些日子,我有个朋友的前男友酒驾被抓,找人顶包被警察抓住了,我还津津乐道地指着电视说这人我认识呢。”
    “你那哪是小市民思想,摆明了看热闹不嫌事大。”梁语陶剜了她一眼。
    “那你就说错了,现在曾亦舟上电视可不是看热闹,是光荣呢。”周丽一本正经地说:“最近谁不口口相传,那个斯达建筑的曾总包揽了市中心cbd的项目,大赚了一通。我听说好几家公司都悔着,连我那个软件公司的老总,明明跟他毫无关联的事情,他都后悔没能掺和一脚赚一笔呢。”
    周丽掐着手指,不知道在算计些什么。过了会,她才解释道:“过些日子又是我们久江大学招生的日子了,最近曾亦舟声名鹊起,我们学校指不定又要拿他当一次噱头,哄骗考生报考了。”
    “为什么是又?难不成之前还有什么故事?”
    这回倒是周丽惊讶了:“难道你不知道曾亦舟大学时期创业的事情?”
    “不知道。”梁语陶摇摇头,眼神有些落寞。
    那段时间她在国外学习,近四年的时光,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去了解国内的情况,尤其是曾亦舟……而唯一的那一次,出手相助,也仅仅是因为母亲白梓岑在电话内的偶然提及。
    “没关系,你那时候在国外,消息淤塞,也情有可原。既然这样,那么就让我来告诉你好了。”周丽撇了撇嘴,端正坐姿,摆出了阵仗要跟梁语陶娓娓道来事情的起因后果:“你也知道我是久江市音乐学院毕业的吧。”
    “当然。”梁语陶很自然地点点头。
    “曾亦舟是在久江大学建筑系的,所以很简单的推论就是,我们俩是校友。说起来我对他的了解可真不少,事情吧,要从他当年大三时候说起,当年校长建立了个大学生创业项目。曾亦舟就是最早的那一批创业骨干,当初他的公司还是给人代理做建筑案子,没什么名气。后来,机缘巧合和某家大公司合作了久江市体育中心的案子。案子很成功,不到一年,他就跟一票同学开起了公司,也得益于那个项目,他还没毕业,就在建筑界小有名气了。加之他人又长得帅,在电视机里露了几下脸,就被人给记住了,还被人称为久江大学校草。当时还有传言说,有电影公司想让他去演男主角,结果被他给拒了呢。”
    “真的假的啊?”梁语陶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她几乎难以想象,要是曾亦舟登上电影屏幕,以他那张表情极少的僵尸脸去演电影,该会尴尬成什么场面。
    “演电影的事情不知真假,但当时曾亦舟在久江市的名气,可真是不小。”周丽摇头叹道:“就这么举个例子,那一年,学校就借着曾亦舟的名气,将建筑系培养成了我们学校的重点专业。当年好多学生都慕他的名而来,报考久江大学建筑系,以致于当年建筑系盛况空前,分数线直逼清华北大。”
    梁语陶掩嘴偷笑:“他的魅力真有那么大,我可不信。”
    周丽戳了一下她的脑袋,翻了个白眼:“你可别不信,当年追着他跑的女生可不要太多。当年我们学校表演系,现在当红的那个女演员简若彤,也是当年他的粉丝团之一。”
    “就是经常演玛丽苏言情剧的那个?”梁语陶皱眉问道。
    “对,长得挺漂亮的吧。”周丽啧啧叹道:“不过也很奇怪,那么漂亮的一姑娘整天追着曾亦舟跑,他倒是也不心动。整天一个人独来独往,性格孤僻的很,连个偶尔的绯闻八卦也没听说过。”
    梁语陶忽然笑了起来:“他性格孤僻,你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周丽别过脸来,仔细端详着梁语陶的脸,眼神不解:“我其实也觉得很奇怪,明明当年我和你高中同班的时候,他整天都跟在你身边,当你的小跟班,跟你嘻嘻闹闹的。结果到了大学里,就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性格孤僻不说,就连平时走在校园里,也从没见过他身边有个伴儿。”
    周丽轻叹一声,无奈道:“大概是因为平时他跟你走的太近,所以你走了之后,连个伴都没有了吧。物极必反,大概就是这个道理了。”
    听完,梁语陶的喉头却是忽然哽住了,像是热水瓶口被堵上了软木塞,一句话都吐不出来。她原以为,她不在国内的那几年,曾亦舟即便没有美女成群,但姜瑶那个死守着的人,也总不会少。
    但从周丽口中听闻,那些年他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梁语陶也不知怎么的,觉得胸腔中间那枚热乎乎的心脏,竟是疼得有些发慌。
    原来,不止她在国外的那些年是孤零零的。他在国内,居然也还是陪着她感同身受的。
    肩膀忽然被人搭住了,等梁语陶反应过来的时候,周丽已经从对面越了过来,径直坐到她的面前,勾住了她的脖颈,语重心长地同她说。
    “梁语陶,有时候我真的挺羡慕你的,能有曾亦舟这么个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事事护着你,连委屈都不让你有。”
    周丽蓦地停顿了一会,才恨铁不成钢似的说:“可偏偏吧,你这人有时机智得像个鬼精灵,有时候吧,又糊涂得像个傻子。总而言之吧,惜取眼前人,这句话总是不错的。”
    闻言,梁语陶只是笑,却不说话。
    **
    曾亦舟回到家中的时候,梁语陶正躺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在看电视剧。电视剧是她刚从网上下载的,当季热播的玛丽苏狗血剧,得益于男女主角的高颜值,才让该剧突破重围,得到了高播放量。
    女主角正是白日里周丽跟她提起过的,当年热衷于追随曾亦舟的简若彤。
    梁语陶也不知怎么的,在搜索剧集的时候,下意识地就在搜索栏里输入了简若彤的名字。内心的想法趋势着她,好奇地想要看看,当年那个一心追求曾亦舟,传说中长得还很漂亮的简若彤,到底是何许人也。
    等到电视屏幕里跳出简若彤的模样,梁语陶才忽然一下子灰心丧气了起来,恨恨地将电脑甩在一旁。
    不因为任何原因,只是由于直观上的感觉,她觉得这个简若彤……似乎比她长得要漂亮。
    曾亦舟卸下一身的疲惫,从公司回到家里。结果,他刚从房门玄关处迈入客厅,就看见沙发上的梁语陶,忽然赌气似的提起了电脑,将它扔在一旁。
    所幸,电脑是被她扔进了沙发里,没坏没碎,也没伤着她。
    他从她背后走出,抱着手臂笑道:“怎么今天我没能惹你生气,倒是电脑惹你生气了?”
    听见曾亦舟的声音幽幽从背后传来,梁语陶才下意识地往吊钟的方向看了看,之后才抬眼看他:“你回来得够早啊,今天才六点半你居然就回来了。话说前几天,我可是天天准时伴着你十点半回家的开门声入睡的。”
    “这几天公司的事情忙的差不多了,开始收尾了,也就能趁机早点回来了。”
    曾亦舟走向沙发,梁语陶很默契地坐了起来,给他腾出沙发上的空位。
    曾亦舟顺理成章地坐下,认真道:“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明天就是你在久江市音乐厅的演出了吧。”
    “是啊。”
    他眉眼温和,一如既往:“直觉告诉我,你在演出之前可能会需要买点东西。为了避免又落你口舌,在梁叔岑姨面前告状说我对你不好、不关心你,所以我就特地早回来了一趟。看你有什么需要买的,趁早带你出去。”
    “我看起来就是那么个小肚鸡肠,分分钟都喜欢占你便宜的人吗?”梁语陶白了他一眼。
    “以我认识你那么多年的经验,应该是的。”他笑得面目可憎。
    梁语陶抡起沙发上的靠垫,就猛地往他身上一扔。可偏生他厉害得很,三下五除二就直接将靠垫握在了手里。梁语陶还想拿什么东西砸他,但周身却空无一物。于是她只好狠狠地觑了他一眼,以作回应。
    武力上斗不过他,她就靠自己最擅长的嘴皮子功夫:“对了,我白天跟周丽在咖啡馆里看见你的新闻了。”她戳了戳他的背心,瞟着眼神揶揄他:“没想到你小子还算有两把刷子,居然最近连省级卫视的财经频道都上去了。”
    “不过是采访而已,你回去问梁叔,他是检察官,应该是国家级的也上去过的。”
    “我爸那种就算了,他上的那种法制频道准没好事。要么是命案,要么就是抓贪官,看得人胆战心惊的。”梁语陶撇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还听周丽说起了你在大学里的小道消息。”
    “什么小道消息?”
    “她说你当时可是你们学校的风云人物,有一届学校招生,还因为你,把建筑系的分数线都搞上去了许多,堪比清华北大了。”
    “学校里瞎传的,别当真。”他说。
    笔记本电脑还被扔在沙发里,曾亦舟担心搁着她,就顺手取了出来。梁语陶眼见他要打开电脑,做贼心虚似的赶忙凑上去抢。然而,还未等她抢到手,电脑已经被曾亦舟先一步打开了。
    “怎么在看这种没营养的电视剧。”他蹙眉,眼神略显无奈。
    “现在这个电视剧挺火的,所以顺手就下载看了。”梁语陶用余光关注着他,发觉他见了简若彤也没什么反应,便大着胆子说:“我今天无意间听周丽说,这个女主角似乎还是你们久江大学毕业的校友。”
    “可能吧,我们学校每年毕业的人都很多。”
    梁语陶四周逡巡着目光,装作不留神似的,问了一句:“我听说她似乎还追过你。”
    “是吗?不太记得了。”
    曾亦舟无所谓地将电脑放到茶几上。
    “她长这么漂亮,你居然连她追没追过你都不记得了?曾亦舟你未免也太薄情了点。”
    “那时候建筑系的学业很重,顾不上这些事。”
    梁语陶心下一动,故意试探道:“难不成你大学四年,都没来得及谈个女朋友吗?”
    “没有。”他语气从容。
    梁语陶也不知怎么地,听他这么笃定地说出“没有”二字,她忽然像是松了一口气,大约是白日里那些郁郁不安的情绪,都一扫而空了。
    明明心里高兴得要死,她却还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偷瞄了他一眼:“那你觉得,是我长得漂亮,还是刚才电脑屏幕上的那个女主角漂亮。”
    曾亦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梁语陶每逢问及,你我他这样的疑问句,总是希望他选她的。就好像她每次问他,他最喜欢的小提琴家是谁。即便他不愿意说是她,她也会想方设法硬逼着他说出“梁语陶”三字。
    “是你,行了吧。”
    她心满意足地吐了两个字:“中听。”
    笔记本电脑被曾亦舟放在了茶几上,梁语陶探出身子去够,却怎么也没能够上,最终倒是曾亦舟眼疾手快,将电脑递给了她。
    梁语陶抱着电脑,似是想起了什么,好整以暇地问道:“曾亦舟,我忽然发现,我离开的那五年里,我们似乎都没怎么联系。”
    “好像是啊。”
    她回应地理直气壮:“那你说你当时为什么不主动联系我,偏要等我回国了,主动来找你了,才愿意跟我示好。”
    曾亦舟单手松了松领带,从梁语陶的角度望去,他眼梢带着慵懒的神色,莫名好看,瞧得她心下一动。她一时怔楞之间,竟是忘了挪开目光。而刹那间,曾亦舟突如其来的回眸,意外地将两人得视线撞到一起。
    四目相对,他眼光灼灼,眉角含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梁语陶,其实我一直挺想问你的。五年前,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一声不吭地就走了。你居然就那么坦荡荡地消失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梁语陶一时无话,为了掩饰自己抽离的情绪,她故意撇开了眼光,埋下头绞弄着手指,语气轻飘飘地,像是在心虚:“没什么,你也知道我对谢绍康的心思。那时候他走了,我就迫不及待了。”
    这句话里是否掺杂虚假成分,只有梁语陶自己知道。
    刚说完,她就有些坐立不安。一直很害怕被提及的原因,今天终是被曾亦舟问了出来,梁语陶下意识地想要逃避。她稀松平常地站了起来,信步往楼梯的方向走。
    临末了,她似是不甘心似的,抛下一句:“我其实不太懂,你现在为什么要问我当初离开得原因。毕竟那整整五年,你也并没有来国外找过我。”
    她轻声笑着,笑得有些疏离:“虽然我们俩青梅竹马那么多年,但似乎其实也并不互相关心呢。”
    说罢,她就转身离开。
    盘旋而上的楼梯,她数着阶数一级一级地往上攀。她佯装平静,然而心思却不似是这般高度规律的楼梯,起伏规律。
    梁语陶有她自己不能说的秘密。这个秘密,她曾在五年以前,机缘巧合地发现,促使她仓促逃离。
    值得庆幸的是,五年时光,令她很及时地将这桩心思扼杀在了摇篮里。就如同那些罪恶的种子一般,梁语陶惧怕这个秘密,也害怕它再次复苏。
    她想,或许十年内,或许二十年内,或许一辈子,她都不能说出来……
    因为一旦脱口而出,毁掉会是三个人。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次日夜晚,久江市音乐厅。
    演奏会正井然有序地准备着,舞台上所有的灯光座椅早已配备,只等乐团成员走上去,一场音乐盛宴即将开始。梁语陶和周丽站在后台,两人皆是一席黑色的贴身礼服,手提小提琴,站在暗红色的幕布下,等待出场。
    “怎么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周丽拍了拍她的肩,热闹问道:“今天是你在国外获奖之后第一次在国内演出吧,紧张吗?”
    “不紧张。”梁语陶笑笑。
    “那你干嘛板着个死鱼脸,待会曾亦舟见了,可不要以为又有谁欺负你了。”周丽啧着嘴,道:“我可不想再像小时候一样,看见一后台的参赛选手,都被他打得个鼻青脸肿的模样了。”
    周丽还未说完,梁语陶就冷不防地打断了她:“他今天没来。”
    “你开玩笑呢怎么可能?你在获奖后在国内的第一次演出,作为你的青梅竹马,他怎么好意思不来捧场。”周丽忽然语气顿作,转头皱眉问道:“难不成你们又吵架了。”
    “不是,我没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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