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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无痕-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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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了。直到他临死的那一刻,我还未解开这个误会,当年若不是因为此事,萧大哥不会离开我们,也就不会死!这个遗憾,我一辈子都无法弥补,每当想起,我心里都象刀割一般。”
杜七听得仿佛呆了,喃喃说道:“想不到谁都逃不开这一劫,唉,都是命啊!”
凌惜惜道:“七叔,请您扪心自问,这些年来,您能逃避良心的煎熬吗?面对我爹娘的灵位,您夜里是不是会被恶梦惊醒?”
杜七没有回答,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凌少堂夫妇的牌位,不难看出,这番话的每一个字都深深触动他的心旌。
凌惜惜接着道:“您还打算隐瞒多久,这种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日子,活着还有什么意味?七叔,听说您当年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好汉,如今却醉生梦死,您甘心吗?为什么不说出真相?”
杜七闭上双眼,脸上呈现出痛苦之色,举起酒壶送到口边,才发现酒水早已喝空,颓然将酒壶扔在地上。过了良久,他睁开眼睛,道:“常言道:纸里包不住火。这件事终归要败露,只是没有想到,竟由大小姐来揭破。唉……”一声叹息,他起身走到凌少堂夫妇的牌位前,双膝跪倒,重重叩了几个响头,道:“大爷、夫人,我杜七对不住你们!当年我没有陪你们一起死,在世上白白多活了几十年,是福?是苦?谁也难说得很!幸好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
他转身对凌惜惜道:“你想知道真相,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凌惜惜见他的目光变得炯炯有神,浑身再无一丝醉意。她又是惊讶,又是紧张,道:“什么事?”
杜七道:“经常给送酒的那个丫鬟,叫做洁蕊,对不对?”
凌惜惜道:“是啊。她是我的贴身丫鬟,也是我从小到大的伙伴,我当她是亲妹妹一般。”
杜七道:“很好。请你好好待她,不叫她受到丝毫伤害,将来给她找一个好婆家,成亲生子,一生平安喜乐。”
凌惜惜奇道:“那是自然,我与洁蕊情同手足,她的事便如我的事。可是她与您有什么牵连?您对她关切至深,这……这是什么缘由?”
杜七道:“凌府上下众人,全当杜某是个没用的废物,见了我理都不理。只有这个姑娘记挂着我,时常来到祠堂,陪我说上几句闲话。嘿,杜七愧承她这份心意,可惜身无长物,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她。此刻恳请大小姐在她婚配之日,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算是杜某的一片心意。”
凌惜惜听他语气诚恳,显是怀了极深的感情,但她心中挂记着父母的疑案,也没想得太多,当即应道:“七叔尽可放心,惜惜决不让您失望!”
杜七长吁一口气,仿佛放下一桩极大的心事,从床角取出一壶酒,道:“这壶酒在你父母遇害之后就已备下,想不到直至今日才来喝它,唉,几十年的日子,几十年的煎熬……”说着端起酒壶,一饮而尽,用力抹了抹嘴,道:“大小姐,你想知道双亲的死因,好,我告诉你。当年杀死你父亲的凶手,就是我!”
凌惜惜“啊”地一声惊叫,几乎不能自己的耳朵,颤声道:“您说什么?难道是您……您害了我父亲!”
杜七惨然笑道:“不错,是我杀害的凌少堂。什么梅花庵血案,什么萧铁棠,都是骗人的鬼话。我身上的这道剑伤,乃是你母亲所刺……”
凌惜惜脑中一片昏眩,这许多变故接踵而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扶着桌子,定了定神,才道:“为什么嫁祸给萧铁棠?”
杜七道:“因为没人敢找萧铁棠寻仇,这件事的真相也就永远无法揭穿。”
凌惜惜道:“您这样做,害了多少人!”
杜七道:“萧铁棠身负血债无数,也不在乎多几条人命。我仅仅是一个小人物,为了保全性命,什么勾当干不出来?想来想去,只是对不起凌老府主,这些年骗得他好苦……”他目光直直盯着屋顶,身子却向后滑倒,喘息道:“我在噩梦中活了几十年,没有一天安宁过。现在真相大白,我……我也不该再留在世上……”
凌惜惜大骇,叫道:“您怎么啦?”
这时,大门砰的一声震开,一个人影裹着寒气闪入,运指如风,连点杜七的十八处玄关重穴。
凌惜惜一见来人正是狄梦庭,顿时象救星到了一般,道:“庭哥哥,快看看他,还有救没有?”
狄梦庭神情肃然,将手掌抵住杜七的丹田,为他护住心脉,道:“杜七,你的话还没说完,你不能死!”
杜七眼神渐渐涣散,挣扎道:“该说的话……都说了,该死的人……也该死了!杜七这一生罪孽深重,不要……救我,让我死……让我……死……”
狄梦庭拿起他刚才喝过的酒壶闻了闻,向凌惜惜摇了摇头,道:“鹤顶红加孔雀胆,被酒力送入内腑,没有救了。”
凌惜惜望着杜七痛苦的神色,心里不知是痛恨他,还是怜悯他,终于叹了口气,俯在他耳边说道:“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你放心走吧。”
杜七露出一丝笑容,道:“谢谢……谢……”话未说完,身子一挺,就此一动不动了。
狄梦庭缓缓合上他不瞑的双眼,低声道:“倒退三十年,‘鬼手快枪’杜七也是江湖中一条响当当的耿直汉子,自从做了这件亏心事,生不如死。现在撒手尘寰,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凌惜惜只觉全身脱力,慢慢坐在椅子上,道:“庭哥哥,你怎么会来?”
狄梦庭道:“我看见你出门,猜到你会找杜七询问往事,便悄悄跟来,听他说些什么话。想不到还是晚了一步,没能救下他的性命。”
凌惜惜摇头道:“他既决意一死,谁也救不活他。其实早在我爹娘遇害的那一天,他的灵魂已经死了,现在不过是将躯体灭亡而已。”她揭下一张床单,盖在杜七的尸体上,道:“明天悄悄将他下葬,别惊动太多人。”
狄梦庭点了点头,道:“善良、罪恶,终归于土。愿他的灵魂能够安息。”拉起凌惜惜的手,两人一同走出祠堂。
凌府的院中极静,夜风掠过树叶的沙沙声清晰可闻。
狄梦庭扶着凌惜惜,从长长的甬道中走过。春寒料峭,一阵冷风吹来,凌惜惜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狄梦庭解下外衣,披在她的肩上。
凌惜惜感激地一笑,道:“你就不冷么?”
狄梦庭道:“我不怕冷。”便在这时,忽听院中传来一长两短的竹哨声,尖锐刺耳,在夜色中传来,甚是突兀。
凌惜惜一怔,道:“这是老府主在找你。”
狄梦庭眉头微皱,道:“定是出了要紧的事,不然的话,老府主不会用这个法子找我。”
正说着,两个家丁快步跑来,见着狄梦庭,躬身施礼,道:“凌老府主有急事找您,请快随我们去书房相见。”
狄梦庭道:“你们两人送夫人回房,我即刻去见老府主。”说罢,身形一飘,消失在院墙之后。
他连穿几个院落,来到凌关山的书房,不待家丁禀报,自行推门而入。只见凌关山站在一张条案边,手中握着笔,满面忧色,与日间招待宾客之时竟似判若两人,显得说不出的苍老。
狄梦庭暗暗一惊,轻轻走到凌关山身后,道:“老府主,您找我?”
凌关山指着桌上的条幅,道:“我刚写的,笔法如何?”
狄梦庭看去,只见条幅上写着“风雨欲来”四个大字,每个字都是墨迹凝重,仿佛身负千钧重担,却又傲然不屈,一勾一划间,遍布肃杀之意。狄梦庭不由自主攥紧拳,道:“出了什么事?”
凌关山将笔一扔,道:“你跟我来。”径自走进里屋。
狄梦庭跟随其后。两人进屋之后,凌关山反手锁上房门,走到北墙的书柜前,将手伸入柜顶,用力掀了掀,又转了几转,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响,书柜向两旁分开,露出一个隐秘的房门。
狄梦庭甚是惊讶,他进出这间书房无数次,许多机密之事都是在这里与凌关山商谋的,却全然不知此处藏着密室。只见这间密室不大,摆设也十分简单,只有正当中的桌上放着一口箱子,甚为显眼。
凌关山走到箱前,用手指弹了弹箱盖,发出“叮叮”的沉闷声响,道:“这是我请波斯巧匠精心制造的密箱,非金非铁,却坚硬逾钢,纵有利刃,也难以伤其分毫。”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柄精钢短剑,在箱盖上一划,剑尖火星迸射,箱子上却连一道划痕都没留下。
狄梦庭心念一动,道:“这等神物,世间罕有。倒让我想起一件往事,记得那是八年前,您曾经得到过一张古楼兰王的藏宝图,请远威镖局护送,却在城外被铁衣山庄劫持,此事一度震惊江湖。”
凌关山点了点头,道:“你记性不错,当年铁衣山庄抢走的,正是这口箱子。”
狄梦庭奇道:“被铁衣山庄抢走的东西,不啻于羊入虎口,您怎么夺回来的?”
凌关山道:“不是夺,而是铁衣山庄送回来的。”见狄梦庭满脸疑惑之色,他又道:“这间密室乃是凌府最机密的地方,除我之外,再无第二人知晓。可是今天我送走宾客,回到这里,却发现箱子已经摆在桌上了。梦庭,你来看看,铁衣山庄真是无孔不入!这等神出鬼没的手段,着实令人惊惧,却又深为佩服。”
狄梦庭想了想,道:“您这间密室虽然隐秘,但只要找到当年建屋的工匠,便不难查出它的所在。铁衣山庄出没诡异,倒还在其次,我只是想不明白,薛野禅费了那么大的周折才得到这口箱子,怎么会拱手送回?”
凌关山道:“这正是他的厉害之处!梦庭,你还记得八年前那一场激战么?当时图谋这口箱子的,可不只薛野禅一个人。”
狄梦庭道:“那夜出手的,还有神龙堂堂主莫独峰。您是说他?”
凌关山道:“对,就是莫独峰!当时我见他们二人同时现身,料想这口箱子是保不住了,却不甘心便宜给薛野禅,于是从马元霸手中要过钥匙,扔给了莫独峰。”
狄梦庭暗道一声:“好!”以当时的情形,他若贪心财宝,必遭杀身之报,凌关山当机立断,的确是最明智之举。
凌关山道:“这样一来,铁衣山庄得到箱子,神龙堂却掌握钥匙,双方相互牵制,由此引发明争暗斗,各自伤亡的高手不计其数。薛野禅这八年间未在江湖走动,足见花费了无数心思,却拿这口箱子毫无办法”
狄梦庭猛然醒悟,道:“我明白了,薛野禅已经耗尽了耐心,他将箱子送回,是看咱们如何处理。如果咱们能够打开箱子,他便伺机抢夺。如果咱们打不开箱子,神龙堂也不会放过咱们。这一计一石二鸟,果然厉害之极!”
凌关山道:“不管哪一种结果,凌府都难免一场浩劫。我个人的生死荣辱微不足道,只是这百年家业若是毁于一旦,我凌关山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狄梦庭拍了拍箱子,叹道:“若能打开这口箱子就好了,可惜亿万财富摆在眼前,偏却无能为力……”
凌关山道:“开箱倒是不难,当初我留了一把备用的钥匙,本以为多此一举,不想这时却能派上用场。”
狄梦庭大喜,道:“那还担心什么?有了这富可敌国的财宝,足以招募千军万马,凭此与铁衣山庄一拼高下,不信赢不了他们。”
凌关山脸上挂着无奈的苦笑,道:“若真如你想象的一般,我又何必忧心重重?”他取出一把金灿灿的钥匙,在箱孔中转了转,揭开箱盖,从中拿出一卷羊皮书,交给狄梦庭,道:“你看过便知,古楼兰王的宝藏,哪有这么容易得到?”
狄梦庭打开羊皮书,却见书中空空如也,一图一字皆无,脱口叫道:“这……这是什么藏宝图?”
凌关山一字一字说道:“你现在知道了,没有藏宝图,也没有宝藏,这是一个骗局。”
狄梦庭望着凌关山,惊得目瞪口呆,一切事情来得这样突然,饶是他心机过人,此刻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凌关山淡淡说道:“我设计这个骗局,就是要在铁衣山庄与神龙堂之间制造冲突,他们为了得到这笔财宝,势必无止无休地拼斗下去,凌府便能在两大势力的夹缝中求得生存。随着事态的发展,证明我预料的没错,在这八年间,铁衣山庄暗袭神龙堂一十三次,无一得手,神龙堂回击铁衣山庄九次,同样徒劳无功,双方仅折损的第一流高手就达百余人,各自大伤元气。”
狄梦庭却不知为什么忽然想到马元霸,尤其是他死不瞑目的样子,忍不住说道:“若把死伤的人都算上,还得加上远威镖局的几十条性命。”
凌关山哼道:“镖局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买卖,死便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
狄梦庭道:“您明知铁衣山庄要劫这支镖,还叫他们去送死。这样做,是不是太不仗义?”
凌关山横了他一眼,道:“薛野禅的目光何等犀利,不死掉几十个人,难道能够蒙混过关?”
狄梦庭道:“可马老镖师是您的朋友。”
凌关山嗤然冷笑,道:“朋友?你不觉得说这种话很好笑吗?在江湖中处世,唯一的原则只有两个字:利益!我是个生意人,只知道怎样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收益。凌府能有今天这种局面,便是遵从这个信条。”
听着这一番话,狄梦庭只觉背心冒出一股冷气,不由得想起萧青麟对凌关山的评价,越发感到心寒。
凌关山却没注意狄梦庭神情变化,继续说道:“梦庭,你为人端方重义,这本是一件好事,但你时常怀有妇人之仁,便是犯了江湖大忌。若不是我暗下黑手,将对头一一剪除,你哪来的今日这般风光?”
狄梦庭对他的话不能苟同,却不愿再起无谓的争执,当即转开话题,道:“这个箱子就象装满火药一样,谁拿着都会惹上麻烦。现在薛野禅把它扔给了咱们,咱们可得马上拿出主意来。若再迟疑,只怕神龙堂就快动手了。”
凌关山道:“我正是为此找你商量对策。梦庭,以你的见识,咱们与铁衣山庄或是神龙堂抗衡,能操几分胜算?”
狄梦庭沉吟了一会儿,向凌关山摇了摇头,道:“不行!”
凌关山道:“我苦心经营几十年,麾下六十八家堂口,每处都有第一流高手坐镇,各有各的绝技,聚在一起,算得上人才济济,便是九大门派、四大世家,我也没放在眼里。你说说看,咱们哪点不如铁衣山庄?又有哪点不如神龙堂?”他口气虽然强硬,其实心中并无把握,这般声色俱厉,反而泄露出惶惧之意。
狄梦庭道:“您的这些高手,多半是用金钱收买的。”
凌关山眼睛一翻,道:“那又如何?我用金钱,你讲义气,都是为了招纳天下英雄,正所谓殊途同归。”
狄梦庭却道:“金钱与义气,可不能相提并论。”
凌关山道:“我看不出有何区别。”
狄梦庭沉声道:“用金钱收买的高手,只会为金钱去杀人。以义气结交的朋友,却能为朋友去死!”
随着这句话说出,密室中变得一片沉寂。过了好久,凌关山才缓缓说道:“现在这般局面,你有什么办法?”
狄梦庭道:“正撄其锋,咱们决计拼不过人家,要想求生,非得走一着险棋不可。”
凌关山精神一振,道:“什么险棋?”
狄梦庭走到箱子之前,道:“我记得您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有贪婪的本性,在江湖中沉溺得越久,这种本性也就越深。因此这一步险棋,还得在这口箱子上做文章。”
凌关山犹豫道:“你是说……你的意思是……”心思急转几遍,突然醒悟,用力拍了拍箱子,叫道:“好,我明白了!果然是妙计!”
两人陡然间心意相通,相视一笑,将各自的想法都在笑容中显示出来。只是狄梦庭眼中充满睿智,凌关山却掩饰不住萧煞之意。
作品相关 第三十三章 偷梁换柱
立秋刚过,江南各地花红柳绿,景色宜人。可是到了玉门关外,大地已经显露出萧瑟之意。莽莽山峦之间,零星长着几片树林,多已枯黄衰败,为数不多的叶片被冷风所摧,在山间辗转飞舞,久久不落。
由于刚刚下过一场秋雨,疏勒河激涨数尺,水流湍急,河床向两旁阔出十余丈。
从河畔的山口中,风尘仆仆走来数十骑人马。谷中的山风甚是寒冷,这些骑士身穿一色的玄黑单衫,丝毫不见瑟缩之状,在坑洼不平的山路中纵马行进,却没有一个人倚倾歪斜的。前后相隔七八尺的距离,队形始终保持不变,连马蹄踏地的节奏声也是整齐如一,可见人马都曾经过严格的训练。
马队最后边的是铁衣山庄大护法赵士德。与八年前相比,他着实苍老了不少,两鬓已经斑白,脸上的纹路也深了许多,每一道都如刀刻一般,只有微凝的双眉,仍如往日一般的冷峻和傲岸。以他在江湖中的身份,决不比任何一家门派的掌门低逊,照规矩满可以大摆排场,此刻不知道为什么,他与随从骑同样的马匹,穿同样的衣服,连表明身份的金色缎带也没有系,只在腰间随意扎了一条黑色布带。
马队渐渐走出山谷,耳畔隐约可闻疏勒河的水浪之声。赵士德双目凝视远方,右手不时抚摸腰下的短剑,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
忽然间,前方的马队停了下来。赵士德微微一惊,沉声道:“为什么停下?”
一骑飞快奔来,马上汉子道:“赵护法,少庄主请您到前面去。”
赵士德来到队前,只见薛冷缨停马肃立,全身紧绷如弓,眼中杀气浮动,见赵士德赶到,扬起马鞭,道:“您看。”
赵士德顺着马鞭望去,数十丈外一块突起的岩石上,站着一匹狼。这是一匹罕见的白狼,通体毛白似雪,站在落满黄叶的山岩上,煞是惹眼。
薛冷缨冷冷说道:“这狼好不开眼,赶到这儿来碍事,活该它找死。”说着,递给一张赵士德硬弓,道:“赵大叔,让大伙儿看看您百步穿杨的绝技吧。”
赵士德道:“献丑了!”取箭上弦,弓开如月,将箭尖对准狼头。哪知,那狼竟似通得灵性,突然察觉到危险,转头望来。在这一刹那间,赵士德与狼的目光对在一起,他发现狼的眼神中充满孤独与傲岸,即使濒临死境的关头,也没有丝毫屈服的意思。赵士德心中一颤,没想到这匹绝地孤狼竟也有江湖高手的气概,他放下弓箭,摇头道:“罢了,放它一条生路吧。”
薛冷缨奇怪地看着他,道:“赵大叔,您常常教导我,咱们江湖汉子,决不能心慈手软!今天您是怎么了?难道对一只畜生也下不了手?”
赵士德道:“正因为它是一只畜生,杀之何益?”
薛冷缨道:“一只畜生,杀便杀了,哪来许多顾忌?”从身后取过一付弓箭,弯弓搭箭,道:“您下不了手,我来。”
赵士德见他跃跃欲试,知道劝阻不住,便道:“你既要杀它,务必一击而中,叫它少受痛苦。”
薛冷缨道:“为什么?”
赵士德道:“这不是寻常的野狼,它是一匹头狼,如果受伤回到狼群中,必遭群狼反噬,只有当它死后,才会有新的头领诞生。这是狼的律条,便如同咱们的清理门户一般。”
薛冷缨道:“原来如此。”张弓略略一瞄,“嗖”的一声轻响,将箭射了出去。只见那箭去势疾劲之极,却听不见破空之声,从白狼的腹下飞过,撞在山岩上,火星迸射,箭簇竟深入岩石之中。铁衣山庄众人都是识货之人,虽然没有射中目标,但这一箭的劲力着实浑厚,登时轰天价喝起采来。
薛冷缨脸上颇有得意之色,将弓挂在身后,道:“赵大叔,您看我这一箭可还来得?”
赵士德是众人中唯一没有喝彩的,道:“你本可一击毙命,为什么这样出手?”
薛冷缨道:“您希望叫它少受痛苦,我索性放它一条性命。”
赵士德哼了一声,道:“你用箭杆的反震之力,已叫那狼身受重伤,当我看不出来?你既是江湖第一流高手,无论杀它还是放它,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你偏偏如此整治它,难道非要它被群狼分噬吗?”
薛冷缨道:“您说对了,我就是要它被群狼分噬,死得惨不堪言!”
赵士德皱眉道:“这又何苦?”
薛冷缨压低声音说道:“您看见它的眼神吗?那里面充满了孤傲与不驯!虽然它只是一匹狼,却让我想起了萧青麟。我清楚的记得,萧青麟看我时的目光,也是那么的孤傲不驯。”他脸上隐现狰狞之色,道:“我发过毒誓,在这世上,凡是让我想起萧青麟的东西,我都要毁去!毁得越惨,我心里越痛快……”
赵士德听他这番言论,心中一寒,却不知如何开解于他,只得叹了口气,道:“别说了。赶路要紧,咱们走吧。”
一行人向前走出两里多地,出了山谷,来到疏勒河畔。
正当众人向上游寻找渡口之际,忽听山谷中传来一声长嗥,“呜……”声音凄厉之极。
随着嗥声,那匹白狼突然从山谷中冲出,直朝众人这边奔来。
薛冷缨奇道:“这只畜生好大的胆,居然敢来送死。”回头向随从喝道:“大伙儿都听着,一会儿那狼来了,谁也不许杀它,咱们逗着它玩,直到把它累死。”众人笑嘻嘻地齐声称是,有几人还拿出吃剩下的牛肉、羊腿,用绳子绑住,在地下拖着,准备戏弄狼来扑食。
赵士德却道:“少庄主,咱们重任在身,哪有余裕陪它消磨?赶紧走吧!”
薛冷缨正在兴头上,哪里肯听?道:“无妨无妨,最多耽搁半柱香的功夫,一会儿多加几鞭便都补上了,误不了大事。”
赵士德摇了摇头,打马闪到一边,与他们分开站立。
只见那狼奔到马队前方,倏地站住,昂头直视众人,脊背弯曲如弓,全身白毛都向上翻起,模样甚是凶猛。
薛冷缨自然毫不畏惧,叫道:“来啊!来啊!”一边将囊中的肉干、面饼向它扔去,希望将它激怒。
那狼却始终站立不动,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长嗥,这次的声音哑了许多,同时一道鲜血沿着它的嘴角流下。
薛冷缨冷声道:“小畜生,你内伤发作,看你能硬撑到几时?”
那狼凝视薛冷缨片刻,突然转身狂奔,向斜刺里冲去。
薛冷缨嘿嘿大笑,道:“赵大叔,您看这小畜生,知道讨不到好处,逃命倒也挺快。”
赵士德冷冷说道:“它不是逃命,是去死!”
果然,那狼不往山中逃跑,却朝着疏勒河奔去。薛冷缨的笑容顿时凝在唇边,道:“它……它想干什么?”
赵士德道:“自尽!”
薛冷缨吓了一跳,道:“不过是一匹畜生而已,哪来得这般刚烈?”
赵士德道:“你别小看这匹狼,它也有尊严。尤其是头狼,一旦受伤,即使你不杀它,它也不会让自己屈辱的活着。‘士可杀而不可辱’这句话,也不全是对人说的。”
薛冷缨望着那狼,见它嘴里的鲜血不住涌出,白毛上斑斑殷红,在河滩上拉出一条血路。他掌心攥出一把冷汗,不由得又想起萧青麟来,一个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剑士,一个是绝地苍狼,原本毫无关联,但两者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相似之处,同样骄傲,同样充满血性,在面对强权的一刻,都是不惜用死亡来维护尊严。
只见那狼的血越涌越多,速度也是越来越慢,在距离河水只剩十多米的地方,终于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
此刻若要杀它,实是易如反掌。在场的铁衣山庄众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可是面对这匹濒死的狼,却无一人狠得下心向它出手。只觉得它虽然不通人性,行事却犹如江湖义士,端得刚勇壮烈,令人不敢轻辱。
河岸上一阵沉默,众人望着那狼不住地扭曲挣扎,都动了悱恻之意,有几人偷偷取出暗器,想要帮它了却痛苦,但惟恐惹恼薛冷缨,犹豫了片刻,终于又将暗器收起。
只有赵士德飞身下马,大步走到狼前,双掌托起它的躯体,纵身跃入齐腰深的河水,将它平放在水面上。
那狼轻轻呜咽一声,眼睛凝视着赵士德。在这一刻,人与狼之间仿佛心意相通,赵士德郑重说道:“你以壮士之风行事,我以壮士之礼待你!请走吧。”
那狼似乎听懂他的话,点了点头,用前爪搭在赵士德肩头,用力一推,身子顺势离开他的双掌,沉入激流中去。
赵士德目送它消失,慢慢走回岸上,翻身上马,道:“耽搁太久了,赶路吧。”
薛冷缨道:“赵大叔,您为什么帮它?”
赵士德道:“我敬重有骨气的生灵。少庄主,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话,不要轻视一切对手,哪怕它只是一只野兽。”他扫了一眼四周,又道:“千百年前,这里人烟罕迹,从来便是狼的天下。如今我们赶来与狼争夺这片土地,不知还有多少生灵涂炭。也许将来一天,人会与这些狼群有一场死战。”
薛冷缨冷笑一声,道:“您说什么笑话?狼,也配作为人的对手吗?嘿,如果有一天,让我与狼群撞上,我杀它们血流成河!”说罢,纵马狂奔而出。
赵士德叹了口气,实在拿这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招呼众人随后跟紧,沿着河岸向上游走去。
一行人走出大半个时辰,来到一处驿站。
在千里戈壁中,这个驿站虽是一个繁华的所在,却也不过七八个院落,加上零星几间房子,构成一个小小的集市。
众人刚到驿站门前,便有伙计迎了出来,大声吆喝:“有客爷到了,来人把爷们的牲口牵后院去。”他径直跑到薛冷缨与赵士德马前,道:“客爷请往里面坐,来点什么?咱这三十里铺的老烧缸远近闻名,客爷来几碗暖和暖和身子。”
薛冷缨与赵士德相视一眼,同时下马,只见这座驿站连围墙都没有,便在官道旁搭起一座草棚,胡乱摆了二三十张桌子,周围堆着小山般的酒缸,后面灶房的火上烤着一只羊羔,香气飘出多远。薛冷缨找了一张桌子坐下,道:“这地方破是破了些,倒还够爽气。赵大叔,咱们就在这儿等吧。”
赵士德先在四周巡视一趟,待察看无虞后,才招呼众随从落座。
薛冷缨拍着桌板道:“吃了七八天干粮,嘴里真是淡狠了。伙计,你们店中有什么拿手好菜,说些出来听听?”
伙计道:“拿手菜自然是有的。您别看小店的门面不甚起眼,说到手艺,却是这方圆百十里首屈一指。嘿,不过价钱嘛……可就不那么便宜。”
薛冷缨从怀中取出几片金叶子,抛在桌上,问道:“这够了么?”
伙计见这几片金叶子足足有四两重,折成银子,整治三十桌的酒菜也够了,忙陪笑道:“够啦,够啦,怎么不够?小店拿手的菜肴,有响油牛脊、白切鸡脯、腊汁羊头,还有灶上烤着的乳羊,香嫩脆滑,保管您尝上一口,美过神仙……”
薛冷缨道:“很好,我们坐的五张桌子,每样都上两盆,再打四十斤酒来。”
伙计道:“是,是!”拉长了声音,叫道:“响油牛脊十盆哪!白切鸡脯十盆哪……”一会功夫,酒菜陆续送了上来。
薛冷缨倒了碗酒,一饮而尽,喝了一声:“痛快!”又倒了两碗酒,推到赵士德身前,道:“赵大叔,这酒的味道甚烈,是给硬汉子喝的好酒。您来尝尝?”
赵士德却将酒碗推开,道:“少庄主,你别忘了我的脾气,凡有大事在身,我是滴酒不沾。”
薛冷缨道:“您太过小心了。今天这趟子事,咱们稳操胜券,您不妨破一次戒。”
赵士德笑了笑,道:“几十年的规矩,改不过来了。你自管尽兴,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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