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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无痕-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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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拔剑,钟离剑阁也不禁吃了一惊。但见薛冷缨右臂的衣袖鼓了起来,犹似吃抱了风的帆篷一般,左手衣袖平垂,与寻常无异,足见他全身劲力都集中到右臂之上,内力鼓荡,连衣袖都欲胀裂,直是非同小可。一剑之出,必有雷霆万钧之势。
这两人均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阅历、见识都极为老练沉稳,此刻一见对方的起手式,便知遇上了罕见的劲敌。他们都明白今日之战,不但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存亡,更与本派的兴衰荣辱大有关连,因此都存下后发制人的心意,各自凝神戒备,谁也敢不贸然发招。
四周的白衣剑手见此情景,一颗心紧张几欲跳出胸膛,后背的冷汗湿透衣衫,却连一点声响也不敢出,唯恐分散掌门人的注意力,落于下风。
这一刻,林中变得死一般的沉寂,沉寂中却又包含着无限的肃杀之气。
便在两人蓄势待发之际,忽听得远方传来一声悠长浑厚的啸声,从山下直冲峰巅。这啸声良久不绝,发啸者胸中气息竟似无穷无尽、永远不需换气一般。剑冢旁的众人初听之时,也不过觉得啸声强劲,震人耳鼓,但越听越是惊异,相顾差愕。
薛冷缨听到啸声,脸上却带了欢色,高声叫道:“是赵大叔到了么?”
只听山下一个声音直传上来:“少庄主,你的坐骑神骏,我是赶不上了。哈哈……”此人的身法当真是如风似电,笑声初响时犹在半山腰上,顷刻间已到近前。只见石阶路上人影一晃,一个玄衣汉子飘身而至。
钟离剑阁脸上却变了颜色,心想薛冷缨如此肆无忌惮,原来暗中早已伏下了帮手,看此人武功之高,犹在薛冷缨之上,倘若两人联手,自己如何抵挡得住?这一刻审时度势,他心中暗动杀机,用左手轻轻一拍剑鞘,向那玄衣汉子点了一点。
谁能想得到,这个看似乎毫不经意的动作,竟是一道下令杀人的暗号,他身后的白衣剑手一声胡哨,突然间长剑脱手,向那玄衣汉子飞掷而去。一眨眼间,山道上风声呼呼,十余柄长剑齐向玄衣汉子身上招呼。
原来钟离世家的武功之中,有这么一门长剑脱手投掷的绝技。每柄长剑均有七八斤至十来斤重,用力掷出,势道极猛,何况十余柄长剑同时激飞射来,那玄衣汉子双手空空,实是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薛冷缨一见,急道:“赵大叔,小心……!”他欲飞身相救,却已不及。
那玄衣汉子显然也未料到钟离世家的弟子会突下杀手,脸上露出一丝惊异之色,喝道:“你们为何……?”才说出这四个字,飞剑已射到面前。眼看他便要身遭乱刃分尸之祸。就在千钧一发的刹那间,他忽然伸掌插入剑丛之中,东接西抓,手法奇妙,快速已极,随来随收,竟无一剑落空,将十余柄长剑尽数接过,以左臂抱在胸前,哈哈一声长笑,跟着呛啷啷一阵乱响,将收来的长剑投在地上。
众人骇然相视,但见这是一个容貌消瘦的中年汉子,身形甚高,穿一件玄色长袍,目若悬灯,精光炯炯。众人适才见了他抢接长剑的身手,无不惊佩,谁都不敢说什么话。
沉默片刻,钟离剑阁开口说道:“这位先生出手神速,武功高强。不知尊姓大名,可得闻欤?”
那玄衣汉子尚未回答,薛冷缨走上前,说道:“赵大叔,这次出庄,我只道您不会来了,正好生牵挂。不料您还是来了,真好,真好。”
玄衣汉子斜了他一眼,道:“你每次出庄,必定要惹上几件麻烦,轻则一番口角,重则动起干戈,给你爹爹寻来多少棘手的事端?这次来赴试剑大会,老庄主放心不下,叫我跟来严加管教,不许你再惹事生非。”他话中虽含责怪教训之意,脸上却仍带着笑容。
钟离剑阁听着两人的对话,心想:“这人姓赵,轻功又这般了得,难道便是铁衣山庄四大护法之首的赵士德?听说八年前铁衣山庄与天下第一杀手萧铁棠在西湖一役,铁衣四鼎中三人被杀,只剩下赵士德一人逃生,也受了重伤,自此之后,便即销声匿迹,再未在江湖中露面。若不是他,当今武林中更无人有如此轻功,多半就是他了。”
只听那玄衣汉子上前说道:“这位便是钟离掌门么?在下赵士德……(钟离剑阁心想:果然是他!)……对钟离掌门的威名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尊范,果然年少有为,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们这些老朽,嘿嘿,看来是越来越不中用啦。”说着拱手深施一礼。
钟离剑阁连称不敢当,躬身还礼。若论江湖中辈分,赵士德比钟离剑阁大了两辈不止,但钟离剑阁身为一家掌门,地位极高,因此赵士德执的是平辈之礼。钟离剑阁亦连声谦让,说道:“不敢,在下这几分薄名,在莫干山之内或可逞狂一时,但在赵护法眼中瞧来,直如童子操刀,不值一哂!”
赵士德微微一笑,道:“方才一个不留神,收了各位的兵刃,得罪,得罪。”说着,一挥袍袖,拂在地上的剑柄之上,十余柄长剑纷纷飞起,向一干白衣剑手射了过去,只是去势甚缓。白衣剑手们随手接过,剑一入手,便是一怔,接这柄剑实在方便之至,显是对方故意送到自己面前。人人手握剑柄,神色却极为狼狈。
钟离剑阁心中好生尴尬,明明是自己这边暗下杀手,对方非但没有见怪,反而向自己赔礼,实在是说不过去。但事已至此,只得说道:“赵护法说哪里话来?今日之事是我钟离世家失礼,待我与薛少庄主交锋之后,若侥幸不死,再向赵护法当面赔罪。”
赵士德奇道:“钟离掌门何出此言?铁衣山庄对钟离世家好生敬重,虽然平素少有往来,却不曾缺了礼数,今日又派了少庄主参加试剑大会,却不知如何冒犯了钟离掌门,竟要拔剑交锋?”
钟离剑阁冷哼道:“薛少庄主真是好威风,好杀气。马闯剑冢,伤我弟子,把我这个掌门人更未放在眼里。哼,也不算怎么失礼。”
赵士德暗吃一惊,回头对薛冷缨道:“少庄主,人家说的可是实情?”
薛冷缨漫不在乎地道:“我不知钟离世家的规矩,误闯剑冢,伤了他们几个人,也算不了什么。我已向他们赔了礼,可钟离掌门却不肯罢休,我只能拔剑奉陪。”
赵士德一听之下,心情一沉,本想少庄主若惹下些寻常祸事,那么凭铁衣山庄的面子出来调解说情,向对方道歉赔罪,或许尚有转圜余地,但他马闯剑冢,实已犯下钟离世家最大的戒律,对方决不会通融让步。无奈之下,赵士德说道:“此事曲在我方,赵某无话可说,该当如何罚惩,听由钟离掌门发落便是。”
钟离剑阁见赵士德痛痛快快地认错,并不偏袒自己人,心中的怒气平息了许多,说道:“薛少庄主是铁衣山庄的重要人物,我也不想为难于他,便请交出兵刃马匹,随我回庄去见老夫人,应该如何处置,须请她老人家定夺。”
赵士德听了对方的话,也不算过分,便对薛冷缨道:“少庄主,看你闯下的大祸,还不将兵刃马匹给人家送去?”
薛冷缨将长剑从地上拣起,冷声道:“咱们铁衣山庄的门人,几时向外人低过头?我孤身一人,虽不是他们阖家徒众的对手,但若交出兵刃马匹,岂不是将爹爹、大叔、全庄弟子的面子一古脑儿都丢得干净?”
赵士德道:“江湖有江湖的律条,是你冒犯人家的家规在先,此刻我也帮不了你。”
薛冷缨道:“好,您就站在这儿。看我一个人,一柄剑,能不能把钟离世家给挑了。”说着,他横剑就要上前。
赵士德一把将他抓住,喝道:“你找死!赶快将兵刃马匹交出去,不要把局面弄得没法收拾了,后悔都来不及!”
薛冷缨急道:“赵大叔,您……您算是哪一边儿人?就算您不帮我,也……也不能帮着外人!”
赵士德怒道:“胡说!就是你爹爹,也不曾这样对我说话!”顿了顿,他缓了口气,又道:“少庄主,你难道还不明白,咱们铁衣山庄霸主江湖多年,但树大招风,已遭惹了不少强敌,当务之急,是广交盟友,少树对手。就说钟离世家,它的实力虽然远不如铁衣山庄,但毕竟是江湖名门正派,若能与他们联手,对铁衣山庄百利而无一弊。老庄主要你来赴试剑大会,正是含着这层意思,可你却干了些什么?马闯剑冢,伤人弟子,还闹得不够吗?老庄主对你一片殷切期望,你却一点儿都不为他分忧解难……”
薛冷缨脸色一阵发青,一阵发白,说道:“您别说了……别说了……”
赵士德压低声音道:“你莫忘记老庄主常对你说过的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丈夫不能忍一时之辱,焉能成一世霸业?”
薛冷缨双目一翻,仿佛下了决心一般,道:“赵大叔,我听您的!”他一手提剑,一手牵马,慢慢走到钟离剑阁面前,缓缓说道:“这匹马叫做‘乌云逐风’,在马谱中排到上八骏之首,算是千金难求的宝驹。这些年与我形影不离,比知交还要亲密,便如我的兄弟一般。”
钟离剑阁见他说得动情,也道:“薛少庄主尽请放心,我会关照下面,这匹宝马在钟离世家决不会受半点委屈。”
薛冷缨却道:“不必了!”话音方落,蓦地手腕一翻,长剑已如闪电般掠出,众人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那黑马颈上的脉管已被剑锋切断,黑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嘶,跪倒在地,不住抽搐,双眼望着主人,不尽恋恋之意,显然至死犹不明白主人为何痛下杀手。
薛冷缨脸色铁青,目不转睛地盯着胸前三尺外的剑尖,剑尖上的鲜血一滴滴地掉在地上,发出轻轻的嗒嗒声响。
四周众人目睹如此惨变,尽皆骇然。过了好一会儿,赵士德才道:“少庄主,你……你……这又何必……”
薛冷缨大喝一声:“别说了!”将长剑猛地插在地下,握住剑柄奋力一拗,只听得喀嚓一声,一柄精钢百炼的长剑顿时断为两截。他将断剑随手丢在地上,脸上已恢复了常态,淡淡说道:“钟离掌门要我的兵刃马匹,好,我就将兵刃马匹留在这里!”
钟离剑阁见他杀马折剑,虽然交出兵刃马匹,怨仇却已结下,说道:“薛少庄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冷缨道:“这世上没有人能碰我的剑!更没有人能沾我的马!我的东西永远是我的,别人若想染指,我宁可毁了它,大家谁都别想得到!”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带着一股阴狠戾气,四周的每一个人听后,都不禁打了个寒战,心头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惧意。
话音方落,薛冷缨返身便走,连个招呼也不打,顷刻间消失在山道尽头。
赵士德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向钟离剑阁道:“钟离掌门,我家少庄主多有得罪之处,改日赵某再行赔礼。”说罢一揖到地,转身追去。
钟离剑阁吩咐属下收拾了死马断剑,将剑冢外打扫干净,便也离去。
剑冢之外又恢复了宁静。
四周静得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只有晨曦透过树林或浓或稀的枝叶洒将下来,落得遍地斑驳的阴影。
狄梦庭站在墓碑后面,目睹了发生的一切事情,喃喃低语道:“江湖中人才辈出,这两位少当家年纪不大,心中却沟壑纵横、城府深沉,行事已露出逐鹿天下的霸气!再经历几年江湖磨炼,还有谁是他们的对手?”他转过头,却见萧青麟怔怔地望着前方,一付神不守舍的样子,显然对自己的话全未听入耳去。
狄梦庭轻声道:“大哥,你怎么了?”
萧青麟低低说道:“她……她走了……走了……”
狄梦庭抬头望去,足见树林之中的晨雾已经逐渐开散,那雾中曾如谜一般的宫千雪也已飘然离去,仿佛随着薄雾默默消散,只在风中隐约留下一丝淡淡的清芬。
萧青麟出了一会儿神,猛地一转身,脸上又恢复了那付桀傲不驯的常态,道:“天色不早,试剑大会就要开始了,咱们快走吧。”大步向林外走去。
狄梦庭望着大哥神色的变化,洞察到大哥对宫千雪的一腔情愫,却不敢开口询问,便默默跟在他身后,走出剑冢,往山上而去。
作品相关 第八章 试剑大会
两人出了剑冢之后,上马疾奔,用了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便到了钟离世家的庄园前。只见好大一座山庄,黄墙碧瓦,坐落在郁郁苍苍的山林之中。两人来到山门前,早有庄丁迎了出来,请两人坐入迎宾亭中饮茶歇息,将坐骑拉往马圈照看。过不多时,又从庄中走出五名汉子,一色白衣劲装,只是腰间不曾佩剑,快步来到迎宾亭中,躬身施礼。
萧青麟取出两张烫金红笺,交到为首一人的手中。狄梦庭知道这是参加试剑大会的请帖,心想:“大哥想得倒很周到。试剑大会邀请的宾客都是江湖中声名显赫的人物,这两张请帖得来不易。嗯,定然是他施了什么手脚,多半是偷窃而得,否则以他江湖第一杀手的名头,谁会请他赴会?只是不知哪两人倒霉,着了他的道。”想到这里,他心中暗笑,向萧青麟挤了挤眼。
萧青麟回以一笑,随即站正身体,一付肃然正直之色。
那汉子看了看请帖,道:“敝庄庄主在百剑堂恭候大驾!两位这边请。”
萧青麟道:“试剑大会已经开始了么?”
那汉子道:“各派宾客尚未到齐,大会或许要延迟一刻才能开始。请两位见谅!”
萧青麟道:“无妨,无妨。”他心中牵挂宫千雪,问道:“贵门的钟离夫人此刻到了吗?”
那汉子说道:“小人专职侍候赴会的宾客,会堂里的情况就不大清楚。两位到得百剑堂中,自会知晓。”说着他转过身来,在前领路。萧青麟与狄梦庭跟随其后。余下四名白衣汉子离开几步,跟在他们身后。
钟离世家的庄园依山势而建,廊道蜿蜒曲折,时而甚是狭窄,时而却豁然开朗,只觉渐行渐高,路上不时出现一条条小溪,水声琮琮铮铮,清脆悦耳,如拨玉琴。
在庄中行了两里多路,眼前赫然出现一座汉白玉的巨大牌楼。太阳已高高升起,日光从东方射来,只见牌楼上三个金色大字“百剑堂”,在阳光下发出闪闪金光,不由得令人肃然起敬。
一行七人穿过牌楼,进入堂中,只见大堂阔达十余丈,纵深足有四十余丈,摆着将近二百多张桌子,丝毫不见挤迫。堂中无窗,点满了蜡烛油灯,照着大理石砌成的四壁,堂壁打磨得光滑如镜,每隔五尺,便镶嵌一柄长剑,这百余柄长剑青锋绽芒,在灯烛的映耀下流光飞辉,吐露出丝丝寒气。那白衣汉子道:“此处便是钟离世家的百剑堂,两位请在这里稍歇,待会大会开始,掌门人便和大伙儿相见。”
狄梦庭目光扫了一眼四周,见赴会的各派豪杰已到了二三百人,散坐各席。大堂居中一席,桌椅均铺绣了雪白的丝缎,当是大会主持人钟离剑阁的位置。东西两席都铺紫缎。东边首席上高坐两人,一长一少,身穿玄衣,腰缠金带,形貌威武,正是铁衣山庄的薛冷缨与赵士德。
萧青麟拉了拉狄梦庭的衣袖,两人不愿张扬,找了一张靠角落的桌子坐下。侍从由内堂中送来香茗及甜枣、蜜饯等四色干鲜果品。两人一边饮茶,一边指点席间的群豪,小声议论。
过不多时,忽听堂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响,几名白衣汉子从门外走进,站在门旁,朗声道:“辽东神龙堂众位贵宾到来!”
这时大堂中一片肃静,只见数名白衣汉子引着十余人走入堂来,都是灰衣劲装,当先一人身材魁梧,一脸猛悍之色,目光左右顾盼,锋锐如刀,正是神龙堂八大坛主之一的程青鹏。
为首的一名白衣汉子将程青鹏让到西首席上,不与旁人共座,十余名随从都站在他的身后。显然这次前来赴会的各派豪杰中,以铁衣山庄与神龙堂的客人身份最尊,钟离世家也敬以殊礼。随后入堂的江湖群豪,便与其它宾客散坐各座。众人络绎进来,纷纷就座。
各席坐满后,从后堂走出一个白衣汉子,来到堂前,高声说道:“诸位英雄请坐,随意用些香茶点心,片刻后掌门人便来与诸位相见。”随后他又走到西首席前,向程青鹏拱手道:“敝家上下久仰辽东神龙堂莫堂主、八大坛主以及众位朋友的威名,只是敝家僻处江南,无缘亲近,今日承程坛主和众位朋友枉顾,敝家上下有缘会见辽东英雄,实是三生有幸!”
程青鹏拱手回礼,道:“钟离世家乃是武林百年世家,德彰威隆,敝堂也是仰慕得很。试剑大会更是江湖难得一逢的盛事,程某虽处辽东荒塞,却也早闻大名。”他将钟离世家和试剑大会都捧了几句,跟着用眼角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薛冷缨,嘴角一斜,便如视而未见。
这一举动,被薛冷缨看得清清楚楚,登时面色一变。他是铁衣山庄庄主薛野禅的独子,一身武功尽得真传,养成了狂放桀傲的脾性,怎受得了别人如此轻视?他来百剑堂等候试剑大会开始,等了好一会儿不见钟离剑阁露面,心头已是暗起一股怒火,一壶茶冲了喝,喝了冲,已喝得与白水无异,早没了茶味,好容易等得赴会的群豪到齐,钟离世家的弟子却只对程青鹏热情招呼,对自己连“久仰大名”之类的客气话绝口不提,如何不令他气破了胸膛?
他心中动怒,脸上却不形于色,慢慢端起茶杯喝口茶,拈起一枚枣子咬了几口,剩下一枚枣核,随口一吐,似有意、似无意,竟向程青鹏的咽喉飞来,势挟劲风,这一吐之力着实了得。
程青鹏对射来的枣核如同未见,只说了声:“这堂中热得很!”抽出折扇,唰的一声打开,扇骨正拨在枣核之上,那枣核顿时向薛冷缨反射回去,只听得嗤嗤风声急劲,力道何止大了数倍。
赵士德一见,心道:“糟糕!少庄主又来惹事生非了!”他曾在八年前与程青鹏对过一掌,被对方所伤,险些丧了性命,深知此人内力浑厚,唯恐少庄主接不下来。他急中生智,顺手将掌中的茶杯掷出,与激射的枣核撞了个正着,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茶杯粉碎,枣核也被磕落在地。
薛冷缨不肯罢休,右掌一抖,便是一记劈空掌拍出,掌风到处,那只茶杯的数十片碎瓷疾振而起,纷纷向程青鹏及一众随从射去。
程青鹏冷冷一笑,身子端坐不动。他身后一名大汉双手一分,撕下外罩的灰衣,一卷一裹,将数十片碎瓷都裹在灰衣之中,手法甚是利落。
薛冷缨两度出手无功,当在天下英雄面前,这个台如何塌得起?他拍案而起,怒视程青鹏。
程青鹏也离座而起,将手中折扇往桌上一扔,斜眼睥睨薛冷缨,脸上尽是傲然蔑视之色。
双方对峙而立,一付剑拔弩张的神色,看情势说话间就要动手。堂中赴会的群豪也都站起,他们见铁衣山庄与神龙堂的头面人物同时出现,便都已想到,这两大门派皆是怀着称霸江湖的野心,势同水火,此刻相见之下,岂有好意,只怕大会之中将有争斗,却不料说打便打,动手如此快法。
两家代表着江南与辽东两大武林势力,各有拥护的帮手,群豪中有欲拔剑助拳的,也有持重规劝的,还有事不关己、却盼闹出乱子之辈,也跟着起哄。一时,百剑堂人声喧扰,响成一片。
突然间,钟声当当响起,内堂中走出两排人来,一律白衣劲装,腰系长剑。当先一名白衣老者朗声喝道:“百剑堂内,诸位不得无礼。试剑大会是以谈论剑道、观品名剑为宗旨,诸位有兴,大可一一比试,乱打群殴,却万万不许。”
堂中群豪深知钟离世家门下人才济济,无一不是剑道高手,当下都安静下来。只有东西首席的双方兀自不肯罢休,薛冷缨对左右的钟离世家弟子看也不看一眼,双目直视程青鹏,冷冷说道:“神龙堂威震长城以北,但在江南道上,说到哪里也轮不到你们放横。莫独峰怎样?八大坛主又怎样?本少庄主偏不信这个邪!”一言既罢,刷的一声,已将长剑拔在手中。
神龙堂的十余名随从一见对方拔剑,同时发出一声断喝,也将佩刀拔出,直指薛冷缨前胸。
一时,堂前剑芒飞寒、刀光璀璨,双方杀气横溢,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那白衣老者一见事态不好,猛然双掌连击三下,只听得刷刷刷刷,长剑出鞘之声大作,百余名白衣剑手忽地散开,将铁衣山庄与神龙堂的人物团团围住。这一下拔剑、移身、围敌、出招,动作迅捷无比,显是练习有素的剑阵。各人站着方位,或六七人、或八九人分别对付一人,长剑分指要害,铁衣山庄与神龙堂的众人顷刻间尽被制住。薛冷缨与程青鹏身周,也各有七八人长剑相对。
程青鹏见钟离世家众弟子所结剑阵甚是奇妙,七八人凝式肃立,七八柄长剑寒光闪闪,竟然纹丝不动,其中却蕴藏着无限杀机。他眼见受制,当即哈哈一笑,说道:“钟离世家操练这剑阵,下了不少功夫吧?要对付赴会的贵宾,其实用不着这么费劲。”
那白衣老者道:“钟离世家此举迫于无奈,并非想与神龙堂和铁衣山庄的英雄为难。请两位当家的下令罢手,大家不伤和气,面子上也都过得去。”
程青鹏道:“好说,好说。神龙堂是来参加试剑大会的,不是来结仇的。”他将左手一挥,对身后的随从道:“大伙儿都把家伙撤了吧。”一干神龙堂弟子受命收刀,动作如一。
薛冷缨见了这种情势,心想自己若不收手,便犯了众怒,何况身在对方地盘之中,行事莽撞不得。于是也还剑入鞘,恨恨地瞪了程青鹏一眼,坐回到椅子上。
双方既不再对阵,钟离世家的众弟子便也收剑而退,回到内堂之中。
便在这时,忽听钟鼓之声大作,一名白衣汉子朗声叫道:“请各位嘉宾落座,试剑大会开始!”随着话音,百剑堂的中门打开,走出两列高高矮矮的白衣剑手,那赞礼人叫道:“钟离掌门率座下弟子,谒见嘉宾!”
两列白衣剑手分左右一站,一齐恭恭敬敬地向群豪躬身施礼。群豪忙即还礼。
钟鼓声中,一个白衣青年昂首走入,正是钟离剑阁,他双手抱拳,长揖到地,群豪纷纷站起还礼。
钟离剑阁哈哈一笑,道:“在下久居山庄,平日少在江湖走动,今天得见众位高贤,深感荣幸。只是山郊之上,诸物简陋,招待未周,各位见谅!请坐,请坐!”
待群豪就座后,钟离剑阁才在西侧下首主位的一张桌旁坐下。众弟子却无坐位,各自垂手侍立。
钟离剑阁将手一挥,道:“来呀!摆酒。”群仆从内堂鱼贯而出,各以漆盘托出酒瓶杯盏,分别放在众宾客面前。他举起酒杯,说道:“各位远道光临,敝门无以为敬。这瓶水酒是由敝门自酿,外面倒还不易喝到,其中最主要的一味‘碧月海棠’,是莫干山中独有的品种,酿出的酒水,清冽芬芳,堪称佳味。各位请!”说罢,昂头一饮而尽。
群豪见杯中酒水碧油油的,酒香甚冽,当即举杯喝干,在旁侍候的仆从便又给各人斟满。
酒过三巡,钟离剑阁面色一正,说道:“请嫂夫人!”
随着话音,又有两对内侍从后堂出来,手中都提着一只白玉香炉,炉中青烟袅袅。众人都知道是试剑大会的主持之人就要出来,凝气屏息,不作一声。
最后四名内侍却是四名身穿淡绿衣衫的少女,手中提着一道纱幔,支在堂前。众人向纱幔后望去,只见一个白裙女人缓缓从堂外走进,淡淡的阳光照在她雪白的衣裙上,洁净无染,不沾丝毫尘世间的烟火之气。她脚步轻盈,身子便如在水面上飘浮一般,来到堂中,坐在纱幔后的椅子上,始终没向大堂内的众人瞥上一眼。
狄梦庭从这女人一现身,便认出她正是清晨在剑冢中翩然而逝的宫千雪。他心念一动,侧头望向萧青麟,却见大哥双眼直直地盯着纱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无法猜测到他心中正想些什么。
只听钟离剑阁说道:“试剑大会的宗旨是谈论剑道、观品名剑。咱们今日以剑会友,哪位英雄身怀名剑,便请站出来,先由敝门的钟离夫人鉴赏,再请天下英雄定论,评出本届大会的十大名剑。”
他话音落地,过了好一阵子,大堂中一片沉默,竟无一人出来亮剑。
俗语说得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凡是文人,多谦逊后让,无人敢称文章学问天下第一,但学武之士,除了修身敛性的世外高人之外,决计不肯甘居人后。这次的试剑大会虽然不含比武斗狠的意思,但人人均想:“我若不亮剑,虽与名剑之誉无缘,却对自己的声望无损。若是一旦亮剑,非夺得十大名剑的称号。否则徒劳无功,岂不难堪?今后在江湖上如何抬头见人?”想到这里,众人都暗暗打定主意:“我越迟亮剑越好,多多观望场中情势,免得丢丑。”
堂中的数百群豪人同此心,心同此意,都将目光集中在堂心,却无人站出。
僵持了片刻,钟离剑阁哈哈一笑,道:“各位均是江湖中锋芒强劲的高手,竟都这么谦虚?是不是想等别人亮剑之后,自己看明虚实再出面?那可不合武学大师的身份啊!”这几句话似是说笑,其实却是道破了各人心事,以言相激。
果然他这句话刚说完,人群中走出一个黄袍汉子,手中托着一柄长剑,来到堂心,高声道:“咱是江湖中的无名之辈,冲着眼前这许多老师父、大高手,也不敢放旷逞狂。今日带来这柄‘墨云洗霜剑’,请天下英雄法眼鉴定,就算不能列入十大名剑之中,能为试剑大会添几分采,也是好的。”说着拔剑出鞘。只见这柄剑乌沉沉的,非金非铁,不知为何物所制,在两旁的烛灯映照下,发出暗红的色泽。
群豪见他第一个站出来亮剑,只道必是一柄举世罕见的神兵利刃,哪知一亮出来,这剑却是黑黝黝的毫不起眼,心下都存了一个疑团:“这柄剑无锋无芒,平淡无奇,难道也想角逐名剑之誉?”
那黄袍汉子显然察觉到群豪的疑虑,微一沉吟,道:“江湖之大,名剑无数,能胜过我这柄‘墨云洗霜剑’的,定然也不在少数。”一言方毕,突然间刷的一声,长剑斜出,寒光闪动,嗤嗤嗤嗤几声轻响,长剑在一张八仙桌上飞速划过,跟着拍拍拍拍几声,八仙桌分为整整齐齐的四块,崩跌在地。在这一眨眼之间,他纵一剑、横一剑,连出两剑,在桌上划了一个“十”字。更奇的是,四块木板均成四方之形,大小宽阔,丝毫不差,竟如是用尺子量了之后再慢慢刨成一般。
群豪一惊之下,不少人都站了起来,均想:“切金断玉的宝剑利刃虽然罕见,却也不是绝无仅有,但这柄剑削落桌面如切豆腐,连轻微的声音也听不见半点,若非神物,便是其中有弊。”
那黄袍汉子还剑归鞘,拣起半块桌面,在灯光下晃了晃,放在另一张桌上。这一来群豪都看清楚,那桌面的切口处平整光滑,闪闪发光,显是新削下来的。
这等利剑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群豪登时都大声喝起采来。
那黄袍汉子面带得色,将长剑交到钟离剑阁手中,说道:“一个不留神,毁坏了贵门的物件,抱歉!抱歉!”
钟离剑阁道:“无妨,无妨。”接过长剑,走到纱幔前,道:“这柄剑剑质之佳,大家有目共睹,实是江湖罕见。请嫂夫人鉴品。”
只见宫千雪缓缓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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