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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霜剑-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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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奇忙道:“年岁与相公相差无几,是一个外表斯文,而内心狠诈之人!”
左相公冷冷笑道:“这人果然棘手得很,这还是我入中原后,所发现的第一个厉害人物。”
燕九公吃惊道:“怎么老弟,你找出他的死因了?”
左相公点了一下头说:“这人是被点断六阴麻脉而致死的,下手的人,是一个武功高绝的人物!”
二老不由同时大吃一惊,因为“六阴麻脉”为诸脉之中最细微的一道经脉。
这条经脉细微到几乎肉眼难以分辨的程度,而位置因心跳而异,很不可捉摸,竟也会被人点中。
一时二老都呆住了。
这一个奇特的发现,似乎也大大引起了这位姓左的年轻人的兴趣。
他剑眉微颦,自语道:“奇怪的是,这种外来之力自何处传入体内……”
于是他问朱奇道:“你可知道行凶者所用的是何兵刃?”
朱奇点了一下头道:“是一口木削的宝剑!”
左相公神色动了一下,微微点了一下头,冷笑道:“如此说来,这人的内功已到了金针渡线、凝神飞发的地步了,想不到中原竟还隐藏着如此一位旷世奇人!”
说到此,他目光内泛出两股奇光,喃喃自语道:“我左人龙既来中原,此人不可不会!”
他自语声音很低,可是近在咫尺的燕九公和朱奇,都已听入耳中。
二老交换了一下目光,俱都面带喜色。
左人龙自语过后,目光紧紧逼视着死者面门,最后又点了点头道:“是了!”
又手指着死者面门道:“二位请看他五官俱开,惟独于眉心紧皱,依我判来,那木剑之尖,定必点眉心,不信我就……”
说着以二指分开了南怀仁双眉,果然见到一颗蚕豆大小的淡红色印子!
这淡红色的印子隐在皱纹间,若非撑开额皮,万万是看他不出。二老耳闻眼见,不禁把眼前这位左人龙,佩服得五体投地!
朱奇抱拳恭敬道:“左少侠果然阅历惊人,老夫钦佩万分!”
燕九公也附和道:“设非少侠拨开茅塞,我们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足见高明之至!”
左人龙长袖拂着身上的尘灰,冷冷地道:“你们不要捧我,这位用木剑的怪人,武功可能在我之上!”
朱奇闻言不由呆了一下道:“不……不可能吧!左少侠,你太谦虚了!”
左人龙淡淡地摇了一下头道:“不然……”
接着又注目二老道:“此人我还未见,还不能断定他的身手究竟如何。只是凭此一点,此人的身手,实在厉害,我最多能勉强应付……”
他心情十分沉重地互搓着双手道:“这人叫什么名字?”
朱奇答道:“江海枫!”
左人龙牢牢记在心中,又问道:“他在这附近么?”
朱奇摇了摇头,说:“虽不在这附近,但我可断定他必在本省境内,很可能就在莱州、登州一带!”
左人龙发了一会儿怔,又指着其他四口棺木道:“这些人都是死在他手中的么?”
燕九公连连点头,道:“不错,都是的!”
左人龙哼了一声道:“我可以看一下么?”
朱奇忙道:“当然可以。”
他说着很快地把四具棺木都打了开来,左人龙在每一口棺前立了片刻,随后他冷笑道:“都是一样的!六阴麻脉!好毒的手法!”
燕九公乘机道:“左老弟,这只是新近丧在他手中的一小部分,另外的还多着哪!”
左人龙面色苍白了,他薄怒道:“此人我必得要会他一会,不为别的,只为他以这种绝毒手法杀人,已犯了武者之忌!”
朱奇心内大喜,立刻道:“如果左少侠有此心意,老夫愿追随左右,贡献绵力!”
左人龙一笑道:“这倒不必!”
接着又微微一笑道:“我这个人,对敌时素来不喜有人帮忙,况且我行踪不定,有你在旁反倒有很多不便!”
可笑朱奇一生狂傲,受人崇敬已成了习惯,如今却被这个年轻的左人龙视同一个平常的闲人。
他那张老脸真是齐耳根都红了,心底狠狠地骂道:“好个小辈,你竟敢如此轻视于我,我朱奇岂是这么好欺的人。如今是有借重你之处,不便开罪你,容待以后,你就知道我朱奇的厉害了!”
心内这么想着,脸上却是一点也没有显露出来,反而笑道:“如此说来,一切偏劳左少侠了!”
“偏劳?”左人龙望着他道:“这是我自己乐意做的,并不是为了你们!”
说到这里,又笑了笑道:“二位只是为此而来,没有别的事了么?”
燕九公抱了一下拳道:“久仰少侠一代人杰,想结为忘年之交,不知少侠可肯赏脸?”
左人龙哈哈大笑了一声道:“实在不敢当,这个就更不用着着急了,往后时间还多着呢!”
朱奇呵呵一笑说;“这我燕老哥出来的时候,已着人备有水酒一席,恭请左少侠前往小酌!”
燕九公连连点头道:“务必!务必!”
可是这位左人龙,却是眉头紧皱了一下,说道:“这些俗套还是免了吧,再见!”
说罢掉头扬长而去。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二老的面色一片青紫!
燕九公冷冷地哼了一声道:“看见了没有?好狂的家伙!”
朱奇点点头道:“这小子却也有值得他狂的地方!”
接着又道:“无论如何,我们的目的总算达到了!”
燕九公望着天边,叹了一声说道:“这位左人龙,要是遇上了那个叫江海枫的少年,可就热闹了……”
在秦光县附近,有一处地方叫做“羊角沟”,羊角沟附近有一个大湖泊,名叫清水泊!
就在这湖泊的一边,耸立着一座“三羊道观”,规模十分宏大,镇观的三位道人,一名白羊,一名黑羊,一名黄羊!
三个道人,年纪都已在六旬以上,白羊道长,今年七十有三,黑羊道长约六十七八,最小的黄羊道人,也有六十三了!
这三个道人,可不是像一般的道人那么安份守己,他们在这莱州湾定居已有数十年,自开观的老羊真人以来,到如今已百年长久,这三羊道观一向和武林中有着密切关系。
人人都知道这观内的三只老羊武技超群,因此谁也不敢招惹他们!
三个道人把这座三羊道观修筑得富丽堂皇,简直像宫殿一般!
广大的观院内,雕栏三砌,亭台楼檄,无不具备,美不胜收!
在教场后面的一堵红墙里,依稀可以看到有粉红色的石榴花,藤萝竹篱,还有高高的秋千架子。
人们在行过这附近时,常常可以听到女子嬉笑的声音,而当人们辨明这些莺声燕语,竟是发自道观之内时,都不禁深深地叹息一声,摇摇头,有一种“世风不古”的感慨!
三只老羊在这里,真像是三个小皇帝,在莱州海湾,他们还有船,每年有大批弟子们乘船往返。
据说在浙江省的定海和镇海,都有他们的分观,其势力之大,可以想见。
白羊道长,年岁最长,武功也最高,十几年以前,就已经封剑纳福了。
这观内大小诸事,统统由黑羊和黄羊二位道长当家,近年来由于威名更甚,所以一般江湖人物,轻易也不敢招惹他们。
即使是有一些不识趣的武林中人,胆敢轻捋虎须,也莫不败死在黑黄两只老羊的掌剑之下。
所以时日一久,整个鲁省东南半壁,对这三羊道观谈虎色变。
三只老羊的日子,是愈来愈好过了。
这几年以来,他们的弟子也愈收愈多,愈来愈众。
众弟子间有一个鲜明的区分,凡是白羊道长的弟子,统着白衣,黑羊道长的弟子着黑衣,黄羊则着黄衣。
除了白羊道长近年来因练功求坐心切,已拒收弟子之外,黑羊黄羊两个道人的弟子,都已经超过了百人之上。
这群道士在这鲁南地方,构成了相当的势力,即使官府也尽量地避免招惹他们。
因此一入鲁南,到处都可以看见黑黄衣服的道人,满街都是!这秦光县境,几乎就是他们的天下!
可是树大招风,名高见忌,况乎木秀风摧,几已成为铁的见证。
三羊道观也许是由于历年为恶过甚,因此偌大的道观,竟为一个不相干的人,于一夕之间,摧毁无余!
说来真是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
这一日,清水泊边,来了二马二骡。
两匹马上坐着两个少年,一个是散发灰衣的白皙书生,另一个则是头梳丫角的美僮。
从二人的打扮上看去,可能是一主一仆。
另外的两头小骡背上,却是驮着四箍子书,人马在这初秋的早晨,都显得精神奕奕,就连那两匹白肚皮的小毛骡,也显得非常精神。
只有那个书生,却像是没睡醒觉一般。
他那么一只手扣着缰,低着头,没精打采地任由胯下的马儿驮着走。
那个长得十分娇俏的书僮,却在后面关照道:“小心!我的少爷,从马上摔下来可不是玩儿的!”
书生回头问道:“到了地方没有?我可是不打算再走了!”
书僮嘻嘻笑了一声,用青竹的小马鞭,朝前方一指道:“喏!那不是到了么?三羊道观!”
书生这才抬起头来,朝前眺望了一会,淡淡地笑道:“好大的气派!”
俏书僮冷冷一笑,娇声道:“气派当然不小!”
书生不觉叹了一口气,勒住了马,眉头微微一皱道:“我可是说过了,这一次打完了,以后可是再不打了!”
“怎么啦?”那个美书僮笑着问道:“嫌他们本事稀松平常是不是?”
书生摇了摇头道:“也不尽然,你想,我初来中原,怎能到处结仇,逢人便打呢?”
美书僮咯咯一笑道:“这样你就能成大名了,别急,我敢保证,这道观里的三只老羊,一定够你对付的!”
书生冷冷一笑道:“我看他们还是一样不堪一击!”
接着他又颇为自豪地道:“在没来中原以前,我把这地方的人估价太高了,其实他们大多数,可以说是根本不懂武技这两个字!”
书僮白着他笑道:“所以你就神气巴拉了嘛!”
书生皱了一下眉道:“早知你专门带我打架生事,真不该和你一块同行了。”
书僮娇笑了一声,道:“像你这种身怀奇技的人,如不能为江湖上做些除暴安良的事,这身武功又学来何用?何必如此吝啬呢!我要是你这等功夫,我呀……”
方说到此,忽听前路蹄声得得,驰来了数骑快马,马上各坐着一个道人,一个个面色凶恶,如一阵风似地自二人身侧驰了过去!
道路上扬起了大片的灰尘,书生拂打着身上的尘土,问道:“这是哪里的道人?”
那个书僮气愤地道:“还不是三羊道观里出来的,来吧,相公,我带你去。”
这主仆二人,想来大家定必都很熟悉,那个书生模样的人,正是不久前离开海岛的江海枫;至于那个漂亮的小书僮,则是席丝丝伪装扮成的。
他二人一路上假作主仆称呼,久之倒也习以为常了。
江海枫新入江湖,人地两生,他身怀绝技,正是壮志待展。
巧得很,正好遇上了席丝丝这么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好向导。
这么一来可好,虽然是短短的十数日,江海枫的大名已经深深震动了左邻右县。
“三羊道观”无疑又为他们列为一试身手的地方,江海枫虽不愿惹是生非,可是他却是一个急公好义之人,席丝丝把对方的罪状一公布,他就不禁有些怦然心动起来了……
在三羊道观的观门前,江海枫勒住了马。
他的脸色一派温和,丝毫也看不出来,他是为寻事来的。
他对席丝丝慢吞吞的说道:“你进去投帖,请他们管事之人出来一见!”
席丝丝早在等着了,她匆匆翻下了马背,由身边取出了一张大红的拜帖,其上写着“江海枫拜”四个大字!
席丝丝持帖走进观门,正要扬长而入,却为迎面的一个道人拦阻住了!
这道人三十上下的年纪,身着黄色道袍,头扎道髻,生得隆鼻阔口,耸肩拱背,貌相真是不敢恭维。
他在席丝丝身上转了一会眸子,怒道:“有事么?”
席丝丝二递手中名帖道:“瞎了你的狗眼,没有事我来做什么?”
道人不禁勃然大怒,口中骂了一声,一掌直向席丝丝面上劈来,席丝丝身形一转,纤掌反向道人手腕切会。
那道人口中“哦”了一声,猛地旋身,飘至一旁,大声叱道:“哪里来的小子?胆敢来此撒野!小子,你是干什么的?”
席丝丝晃了一下手上的帖子道:“我是来投帖拜观的!”
那道人怔了一下道:“谁拜观?”
席丝丝一抖手,那张红帖直向道人面上飞去,吓得那道人忙向一边一跳,等到那帖子飘落,才冷笑了一声,把帖子拾了起来。
道人看了帖上的名字,怔了一下,冷冷笑道:“江海枫……我知道这么一个人!”
又问道:“人呢?”
席丝丝怒声道:“我同我们相公,在湖前相候,一盏茶时间之内,如无人出见,可别怪我们不客气。打进观来,那时你们这一群道人就惨了!”
那道人气得脸色直发黄,退后一步道:“哟!你这小子好狂呀!”
他翻着那双黄眼珠,向大门外湖边望了一眼,果见湖前草地上有一人坐在马上,悠闲地看着湖内的水,秋风正飘动着他头上的长发。
江海枫虽是出道不久,可是这几天,这一带关于他的传说却很多。
道人一望之下,就知道这人果是江海枫,他内心不禁“怦”的跳了一下。
当时狠狠地瞪了席丝丝一眼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家真人,还不一定见你们!”
说着正好有几个道人走过来,这黄衣道人,忙大声唤道:“喂!你们先看着这人,别叫他往里闯,我去见二位真人去!”
那几个道人就立下脚步,上下打量着席丝丝,席丝丝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不时地还撇一下嘴。
众道人见他一副童子打扮,倒也没有十分在意他。
约有半盏茶的时间,就见自观内匆匆走出了七八个道人。
为首一人,是一个身着黄麻布道装的老道人,年纪约有六十岁左右,黄焦焦的一张脸,一束五柳长须垂挂胸前,颜色也是黄焦焦的。
这道人黄衣、黄脸、黄须、黄履,看起来倒也有些气派。
在他身后跟着六名道人,年岁均在四旬左右,也是各着黄色道装,他们背上皆背有一口长剑,杏黄色的剑穗子飘扬着,煞是好看。
另外在那为首的黄衣道长身边,尚有一个年岁不过十七八岁的小道人。
这小道人双手捧着一柄月牙形的铲子,铲头雪白的刃口,闪闪放光。
几个道人,全是满脸怒容,唯独那为首的黄衣老道,显得神态很安详。
他们一行人一直走到了门口,先前站立在门口监视席丝丝的几名小道,一齐弯下腰身,向那为首的道人行礼,状极恭敬。
黄衣老道只摆了一下袖子道:“没你们的事,你们下去吧!”
遂站定脚步,打量着席丝丝道:“小孩,是你来投帖要见我么?”
席丝丝一见这为首道人的气派神态,已猜知他定是这所道观内第三当家的“黄羊道长”无疑,当下点了点头道:“你就是黄羊道人吧?我家相公已在门外等你多时了,你这就同我去见他吧!”
来人正是黄羊道长,他因见了江海枫的投帖,又听了守门道人的一番禀报,心中大怒,这才匆匆带了几名弟子走出来。
这几年以来,黄羊道人也很少与人动手,他的身份已日见崇高了,差不多的人要想见他,还不大容易。也正因为如此,他得悉了来人的无礼之后,就安心要会一会来人;并且要当着弟子面,给来人一个厉害的教训。
他胸有成竹之后,反倒是不怒了,神态间显得很是安详。
这时席丝丝这么当面地喊他黄羊道人,照说他是一定会发脾气的。
可是他竟也忍了下来,只由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你家道爷哪里有功夫与你这顽童斗气,你那主人呢?”
席丝丝也冷笑了一声道:“老道,你们平日为恶多端,无人敢惹,今天我看你们是遇上了厉害的对头了。死在目前,尚敢狂言,真是……”
才说到此,黄羊道人身后的一名弟子,忽地闪身而出,厉声叱道:“何来小狗?说话如此无礼!”
黄羊道人这时那张瘦脸,气得更黄了,简直就像是上了一层黄漆。
他忽地摆手道:“你不必理他!”遂向着席丝丝狞笑了一声道:“等道爷见了你家主人之后,再给你这娃娃一个厉害。我们走!”
席丝丝惟恐等久了,江海枫会不耐烦,当下也就不再和他斗口,立时转身向观外行出。
一出了观门,他们都看见了,看见了那个坐在黑马背上的年轻书生江海枫。
黄羊道长冷冷笑道:“就是此人要会我么?”
席丝丝这时已飞快地走到了江海枫的身边,海枫却仍然闭目坐在鞍上动也不动。
她就推了他一下道:“喂,人我可是给你找来了,底下就看你的啦!”
江海枫微微睁开眼睛,只向走到面前的几个道人瞥了一眼,又把眼睛闭上,就像是没瞧见一样。
席丝丝不禁呆了一呆,心说:“糟糕!他别是突然得了病,那可就惨了!”
当下急得又推了他一下道:“你倒是怎么啦?”
江海枫仍是理也不理,几个道人这时俱已走到了近前,各自站定了脚步。
黄羊道人冷冷一笑道:“足下就是江海枫么?不知要见贫道,有何见教?”
江海枫眼皮撩也不撩一下。
黄羊道人怔了一下,忍着气,嘿嘿一笑道:“既有胆量约见贫道,因何又装聋作哑,岂不贻笑大方?”
他说了这句话后,身子后退了半步,满以为对方必定有一个回话。
可是这位年轻人,好狂的姿态,他只睁开那双精光四溢的眸子,在他身上转了一转,脸上带出一个不屑的微笑,接着就又把眸子闭上了。
黄羊道长当着众弟子的面,这个脸他可真丢不起,同时内心也有些奇怪。
当下把脸色一沉道:“姓江的,你无缘无故,来本观取闹,如今本座出来了,你却又如此萎萎缩缩,不言不动,难道本座就是这么好欺之人么?”
江海枫睁开眼睛,微微地一笑,遂又闭上。
黄羊道人实在气愤不过,却又不便自己出手,当下后退了一步,对身旁一名弟子歪了一下头。
这名弟子早已忍不住,巴不得能给对方主仆一个教训,当下冷冷一笑,一个箭步,就窜到了江海枫马前。
他向前一探手,已拉住了海枫的右腕,心内不由暗笑,忖道:“凭你这种身手,也敢来此胡闹?”
于是口中叱了声:“你给我下来吧!小子!”
只见他用力地向内一带,但听得“扑通!”一声,这名道人,竟是整个人都倒翻了起来,反向江海枫身上撞去。
可是江海枫却不愿让他碰着自己,倏地在马上一抬左腿,这道人立即晃晃悠悠的,一直飞出了数丈以外,才“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再看江海枫坐在马上的身子,仍然和先前一样的,连动也没有动一下。
见此情形,黄羊道人才吃了一惊!
他呵呵一笑道:“好小子,不怕你装聋作哑,你既然有如此身手,道爷倒要好好与你比划一下了!”
他说着把瘦长的身子往下蹲了一下,又把束在道袍外面的带子紧了一紧,冷冷地对身前各弟子道:“你们闪开,待我来擒他!”
这时马上的江海枫,忽然张开眼睛,淡然地笑道:“你莫非就是黄羊道人么?”
黄羊道人摸着胸前那束五柳长须,冷笑道:“你家道爷正是,你这小子,因何来此胡闹,今天断断饶你不得……”
又回头看了一下方才那名被摔在地上的弟子,又道:“你不要以为你那两手三脚猫有什么了不起,也只不过可以吓唬我的徒孙而已,在道爷我的眼中,根本不值一笑!”
江海枫听他说了这些,倒也不恼,他只冷冷地道:“你们这道观内,好像还有两个老道吧?”
黄羊道人听他无故说出这么一句,好像并没有把自己这么一个人放在眼里似的,心内不禁更是大怒。
他气得发抖地冷笑道:“不错……你要如何?”
江海枫目光转向一边的席丝丝,微微皱眉笑道:“你为何不把那两位道人也一并请出来?须知我要对敌的必是对方的首恶人物!”
席丝丝乐得笑了起来,她跳了一下道:“好!那我就再给你去找去!”
听了他们这一问一答,黄羊道人可是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喝了一声:“站住!”
接着用手一指江海枫道:“你这小子好大的口气,如不给你些厉害,谅你也不知我黄羊真人是谁!”
说完向那名身侧的小道人一招手道:“来!把我的兵刃拿来!”
那名小道立刻双手捧着那柄奇形的兵刃送了过去。
黄羊道人一把接过,举了举,这会儿才看清了,那是一柄月牙形的铲状兵刃。
刃口两侧,配有两枚铜环,往上举动之时,发出一阵铮楞楞的闹耳鸣声。
黄羊道人这把兵刃到手,似乎更添了无比勇气,只见他身形一旋,一片黄云似地飘了出去。
他起落、旋身、抽足、换步,一丝不苟,从容轻灵已极!
这时候已陆续由道观内拥出了大批的道人,有的黑袍,有的黄袍,熙熙攘攘的,把附近都站满了。
他们一见黄羊道人,竟是动了真怒,亮出了轻易难得一用的兵刃,俱都兴奋不已。
黄羊道人手执兵刃,深凹的眸子里,灼出闪闪的凶光。
他用手招了招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这里来,祖师爷教你几手功夫……”
他的话还未说完,忽然张口接不下去了。
原来那个骑在马上的少年,竟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含笑站在他的身边了。
这种身法,对方究竟怎么施展的,黄羊道人不解,众道人自然更是莫名其妙。
江海枫冷然道:“道人,这可是你自己找死,那两个道人既是不愿出来,我就先看一看你的功夫吧!”
他说话之时,双手按在一柄红木宝剑的剑把上,剑尖斜插在泥土中!
黄羊道长咬了一下牙道:“你亮出兵刃来!”
江海枫狂笑一声,用手中木剑,指对方道:“你也配!这口木剑你就试一试吧!”
黄羊道人气得也狂笑一声,笑声都是抖的,他再也不肯多待,身形陡地一伏,轻如一只大鸟,扑向江海枫身前。
手中奇形铲哗啦啦一阵厉鸣,划起一道银虹,直向江海枫胸前划到!
只听得“嗖”一声,这一铲扫了一个空,铲刃方过,又露出江海枫上半个身子。
这又是黄羊道人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的身手,他不禁吃了一惊,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才知道事情不妙。
可是这时已是势成骑虎,明知对方是一个身怀绝学的奇人,自己绝对在他身上讨不了好,奈何已经不容退缩了。
他只得咬了一下牙,猛地一带奇形铲,二次以“倒打金钟”一招,反甩铲头,向江海枫头上猛劈下来。
这么快速的招式,在江海枫的眼中看来,依然是太慢了。
他只以木剑轻轻向上一举,“当”的一声,奇形铲已猛地反卷出去。
就在黄羊道人惊慌失措的刹那间,江海枫的木剑已临到了他喉结一寸不到之处。

第五章杨柳千丝

黄羊道长两番失手,心中不禁既怕又怒,尤其是当着一众门下弟子的面,他这张老脸实在是没有地方藏。
当时手中奇形铲倏地向上一抢,铲刃上两枚铜环“哗啦”响了一声。
这年高气盛的老道人,却乘势游身而上,足下踏着子午进身的步子,只一闪已来到了江海枫的身前。
他口中冷叱了声:“小辈,看铲!”
左臂向下一沉,右手奇形铲,挟着一股尖锐的劲风,自头顶上盘旋一圈,由左肩头上穿出,直取江海枫咽喉!
这一手施展得又快又狠,无奈他的对手太厉害了。
这一铲眼看已经临到了江海枫的喉前,但这位惯施奇技的少年,每喜于千钧一发之际,施出他超人的功夫!
就见他剑眉霍的向两下一分,身形陡地向下一矮,掌中大剑向上挑去。
只听得“当”的一声。
这声音极为清脆闹耳,就在众人眼花绦乱的一刹那间,黄羊道人的奇形铲,已自飞上了半空!
奇怪的是江海枫,也并不趁胜制敌,仍然是纹丝不动地站在当地,眉目之间,显露出一种胜利的微笑。
四周的众多道人,都不禁口中“啊”了一声。
黄羊道人身形踉跄而退,再看他右手五指,竟已皮开肉裂,鲜血涔涔流下。
这老道人想到自己一世威名,毁于一旦,差一点儿当场昏了过去。
只见他仰天惨笑一声,道:“道爷与你这小辈拚了!”
倏地奋身又上,十指箕开,施出周身内力,直向江海枫两肋之上抓来。
可是就在这刹那之间,江海枫的木剑,猛地一扬,看来就像是跳了一下。
他的表情,也仍然带着三分漠不经心的样子,木剑往上一举,剑尖无巧不巧的,正好指向了黄羊道人的心窝!
剑尖距离道人的前心,至少还有尺许远近。
但再看那位道爷,却像是一座石像似的,木然地立在当地,一动也不动了。
他一双手仍保持着前抓的姿态,一束五柳长须,被风吹得飘向一边,只是他的双足,休想移动分毫。
黄羊道人这种情形,一落在他身侧众弟子的眼中,众弟子立时俱都吓了个魂飞魄散!
只听一阵乱嚣,纷纷逃散了开去。
江海枫哈哈一笑,身形倏地纵了起来,起落纵跳之间,木剑频频指点。
一时之间,那些道人,全都给僵住了!
他们的姿态,或坐、或卧、或作奔跑状,面部表情则大同小异。
就在这清波湖边的草地上,这群黄衣道人,各作怪相地点缀着,看来真令人忍俊不禁。
席丝丝看到此情,不禁喜得跳了起来。
她娇笑着说道:“你真行,你把他们都怎么啦?”
江海枫缓缓收回了木剑,冷笑道:“我还以为黄羊道人有多大的能耐,原来也不过如此!”
席丝丝含笑走过去,细细地观察着那些道人,只见他们一个个眼眸圆睁,面如黄蜡,以手试了试他们的鼻息,不禁大惊道:“他们都死了!”
江海枫道:“你放心,他们一个也死不了,只不过是为我独门手法封闭了穴道,暂时受些痛苦罢了!”
他说完话,回过身来,冷笑一声道:“我想经此一戒,另两只老羊,也该有所警悟了,我们也不必欺人过甚,走吧!”
席丝丝本想借江海枫的武功,就势除去这三羊道观,以绝后患。
可是女孩子家心地到底软些,眼见这群道人如此痛苦的样子,也就不想叫江海枫再闹下去了。
当下哼了一声道:“真是太便宜他们了!”
说着也转过身子,正想腾身上马,就在这时,忽然间得一声断喝道:“站住!两个小辈!”
二人回身一望,只见道观内拥出了大群人来,为首的是一个身着黑色道衣的老道人,满头的头发如黑墨染过的一般黑,一直披到双肩上。
这道人身高体大,腰可合抱,一双眉毛,也是其黑无比,像刷子似地向两边扫出去,隆鼻噘唇,面色更呈黑褐颜色。
总之,这道人给人的第一个印象,是说不出的威猛凶恶。
他一只手举着一面黑光铮亮的牌子,像是他的兵刃,也不知是何物所制,看来十分沉重。
这道人这种形态,一看就知是一个恶道!
他头上还有一圈金箍,紧紧地压在前额之上,正中镶了一块红宝石,在日光之下闪闪放着红光。
江海枫见此情形,已知此刻即使想要退身,也不可能了。
当下冷冷一笑,又转过了身子,席丝丝却吃了一惊,说道:“糟了,大概这人就是黑羊道长了,江大哥,你可得要小心一点儿,他手上那柄混元牌听说很是厉害!”
江海枫眉头皱了一下,叹道:“看来我又要杀人了!”
话尚未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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