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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爱生非-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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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基本上,她还是觉得错在段轻鸿身上。他怎么可以说这种不着调的话来刺激爸妈,搞的她好像真的是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她必须得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谈谈,可惜现在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他不可能上门来找她,出门又有父母跟在身边,要见上一面都难。
  爸妈把家里的电话都换了号,给她的手机是未经登记的新号码,除了跟家里人,谁都没有告诉。
  不过既然段轻鸿已经收服了苏荨,这都不算是问题,他自然能从她那里得到苏苡的新号码。
  苏苡做完B超起身,衣服还没穿戴好手机就响了,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一串888她大概就猜到是谁。
  “哎,接电话的出去接,没看这里都是仪器吗?”医生不满地赶她出去。
  苏苡走到隔壁候诊室,听筒里传来段轻鸿的声音,“宝贝,产检还顺利吗?”
  “嗯。”她不敢回话说太多,怕门口等候的妈妈听到生疑。
  段轻鸿连她的行踪都一清二楚,以前还觉得可怕抗拒,现在已经习以为常了,心里反倒有说不上来的甜蜜和安心。
  “那就好,不能过来陪你,你自己当心点儿,别跟人挤来挤去有什么闪失。”
  “嗯。”
  “妇幼医院对面有家童装城堡,你就说去给孩子置办点东西,我在二楼等你。有什么话见面再说。”
  他又对着听筒啵啵两下,肆意隔空亲吻自己心爱的女人和腹中的宝贝,全然不在意矗立在办公桌前的金特助已经完全石化了。
  苏苡在这头脸红心跳。这男人,有时幼稚起来讨人嫌,有时又挺可爱的。
  她说服黄思敏到童装城堡买东西。其实如果是走正常结婚生子的流程,对于要做外公外婆的人来说,早就兴奋地选购了无数大小物什,那些粉嫩嫩的赤橙黄绿青蓝紫,那些只得成人所用size一半大小的床和椅子,软绵绵的枕头被子和五彩斑斓的床铃玩具,光是堆在家里看着,都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苏氏夫妇再想回避也没有用,既然女儿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这些东西迟早是要备齐的。而且苏苡最近孕吐逐渐消失,胃口大开,身材走向圆润,肚子也开始显怀,很多衣服裤子已经穿不了了,要买些专为孕妇设计的款式。
  童装城堡里是另一个世界,充满稚嫩的童真,一层楼挂满孩子穿的衣裤和小裙子,新生儿的那些看起来就像给洋娃娃穿戴的一样,可爱到不行。
  黄思敏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喜欢儿孙是种天性,尤其看到这些,女儿怀孕这件事好像一下子有了具象,想想肚子里那个小不点穿上这样的衣服鞋袜,戴上神气的小帽子出门散步,管他身体里流着谁的血液,都是无法抗拒的萌软。
  导购小姐作惯父母生意,声音都是又甜又软,领着她们挑挑选选,黄思敏有些爱不释手。
  苏苡见她挑的起劲,趁机往楼上走,“妈妈,我上楼去看看孕妇裙和小床。”
  段轻鸿在二楼等,这里有一整片区域都是各式各样的小床和蚊帐,他躲在其中,半弯着身子向她招手。
  苏苡手中拎两件随便挑的孕妇裙,匆匆走过去,压低声音道,“你还敢来,我妈就在楼下!”
  段轻鸿佯装拍胸口,“哎呀,我好怕怕!”
  苏苡横他一眼,“没个正经!”
  他伸手把她拖到小床背后,为了避免被发现,他整个儿蹲在地上,刚好到她肚皮,说话要抬起头,手扶在她腰上,“那么多天不见,想不想我?”
  苏苡轻哼一声,“你是问我,还是问肚子里的宝宝?”
  他处在这样的水平线,的确更像是在跟肚里的宝宝对话。他笑了笑,“有区别么?”
  “当然有区别!如果你是问我,那我肯定说不想,你要是问宝宝,那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想你。”
  她可没有说谎,孕期荷尔蒙水平失衡,她想念他的确是多过以往,于是理所当然地推到孩子头上。
  段轻鸿顺手抱住她腰身,“就知道还是儿子好!”
  “你又知道是儿子?”
  “我这么威猛,当然是儿子!”
  苏苡不高兴了,“万一是女儿呢,你就嫌弃了?噢,你们段家就指望你传递香火,所以非得生儿子不可?那你找别人生吧,我先走了!”
  孕期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段轻鸿立马换副笑脸圈住她,“我怎么敢嫌弃?我只是觉得头一胎是儿子,后面再生女儿,哥哥可以保护妹妹和妈妈,多好。你生什么我都喜欢,女儿像你一样漂亮聪明,我也求之不得。”
  苏苡这才露出点笑意,可是转而又板起脸孔推开他,“那你为什么对我爸妈说那种混账话?如果你在意孩子的处境,干嘛要把家庭关系弄得这么僵?”
  段轻鸿很喜欢家庭关系这个词,她拿他当家人,才是真正求之不得的事。
  可他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是你爸妈没有谈下去的意愿,我说的话句句都是真心。我希望他们能把你嫁给我,结婚后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像之前为他们公司解困那样的情况多来几次我也完全可以招架,想不通他们为什么发那样大的脾气。”
  “所以说你从没想过如果你也生个女儿,将来有年轻男人上门威逼你把女儿嫁给他的情形。他威逼利诱你,说你不肯交出女儿就是忘恩负义,婚后可以收了你的公司让你享清福还不知感恩……”
  “谁敢?!”
  “怎么不敢,我爸妈当年在帝都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你还是努力念书攒钱立志要读最好商学院的烧鸭仔,世事难料,他们又怎么能想到过了那么多年生意的危机还要靠你来解围?”
  段轻鸿有些不甘,嘟囔道,“所以说要先生儿子,接替老子的班,上阵父子兵,哪会让女儿沦落到这种地步?”
  苏苡恨不能拿手中提包砸他的头。谈不拢就算,她作势要走,“那就这样吧,反正你是没诚意取得他们谅解的。回头孩子生下来也就生下来了,跟我们姓苏,没你什么事儿!”
  段轻鸿知道她是认真的,也有些急,拉住她道,“我有没有诚意你会不知道?首先你跟宝宝得相信我,我才能有动力去想后招。”
  “你千万别想出又要带我到天涯海角去这种点子,家人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我不想再让他们失望了,你明白吗?”
  有时候她觉得他是不明白家庭的涵义和重要性的。就像当初在新加坡,她也与他恳谈过,希望他不要回江临再与隆廷为敌。不管是夺回隆廷握在熊定坤手中的实权,还是因为私怨要找段老二报仇,对段家来说都是可至分崩离析的巨大打击。
  他父系的家族不存在了,本来感情不错的妹妹也会受到伤害,又是何必呢?
  可他那时根本就听不进去,一意孤行,结果也看到了,他就算向段长瑄报仇成功又有什么欢喜可言?
  如果他继续对付熊定坤,可以想见婉若会有多么难过,尽管她已经离了婚。
  现在又是苏家这边的事,他还是坚持自己那一套,威逼利诱,不行的话大不了就带她走,反正也不是没干过这事儿,争取谅解什么的他不擅长也不屑于做,这怎么行呢?
  段轻鸿舍不得放她走,又想不出更好的方法,蹙眉问道,“那你认为应当怎样?”
  楼梯传来笃笃脚步声,母亲随时有可能发现他们,苏苡也不敢多做纠缠了,“拿出你的诚意来,让我爸妈看到你的好,充分地相信你。还有,当年的事,你也不是问心无愧的,至少该向他们郑重其事地道个歉。”

  ☆、第69章 小别胜新婚

  道歉对段轻鸿来说真的很陌生。
  要说他真正亏欠过什么人;除了苏苡;就是养育他成人的陈氏夫妇。
  逝者不可追,对于已故的养母和孤独半生的养父;他是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而苏苡,他以怀抱消融冰雪;也早已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所以如今让他对受过他恩惠的苏齐业夫妇道歉,他还是觉得别扭的很;哪怕他们的身份是苏苡的爸妈。
  他没真正答应苏苡;只是含糊的应付了一声。楼梯口传来黄思敏的声音,“小苡;你在哪儿?”
  苏苡一震,正要答应,被段轻鸿拽到拐角处的试衣间门口,“跟你妈说你在试衣服。”
  他眼睛瞟过她手中拿的孕妇装,早已打好坏主意。
  苏苡瞪他一眼,也没更好的办法,只能扬高声音道,“妈,我在试衣服!”
  黄思敏循声找过来,段轻鸿已经敏捷地揽苏苡进了试衣间。
  里面空间狭隘,两个人很容易就贴在一起。段轻鸿顺势把她抵在墙边,大半体重压她身上,呼吸埋在她颈窝,脑袋犹不满足地蹭啊蹭,痒痒的,弄得苏苡想笑又不敢笑,只得用拳头轻砸他后背。
  他贪恋温存不肯离开,抬起头来看看她,掐掐她的脸,潋滟眸光中漾起笑意,唇形无声地说:好像胖了一点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女人最是注意形象,尤其怀孕期间最怕变胖变丑。苏苡脸上泛起红晕,似娇似嗔地去推他手,最后干脆咬他一口泄愤。
  贝齿陷入皮肉,久违的痛和酥从腕间蔓延开来,段轻鸿想起她曾经毫不留力地将他咬得皮开肉绽,那时的尖牙利爪现在看来也好像调晴的手段,撩得他想好好欺负她一下。
  他用唇代替手腕,覆上去给她咬,很快反客为主,吮着她的唇吞噬她的呼吸。好久才有一次这样亲近的机会,势要缠绵入骨,环抱着她的手臂也在一点点收紧,两人的体温都在一点点升高。
  “你疯了,我妈在外面!”她在他唇齿侵略的空隙小小声控诉,手中拿的孕妇装早已落到地上。
  段轻鸿不理,小别胜新婚,这点便宜都不让他占怎么行!
  就是这样才使得他对道歉这个事儿更加怨念。已经是成年人,孩子都快生了,还要偷偷摸摸背着父母见面,还让他道歉,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苏苡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是两个人这样纠缠,时间一长,门外的人都要起疑。
  她示意他松手,捡起地上的孕妇装,高声喊了一句,“妈妈!”
  段轻鸿不知她用意,果然屏气噤声。苏苡暗笑,把门打开一条缝,揪住衣襟对凑上前来的母亲道,“妈,这两件大小合适,但穿上不好看。你帮我挑两个别的款式和颜色看看吧!”
  成功引开母亲,她才回身关上门瞪段轻鸿,“你还不走?愣在这儿干嘛?”
  他笑嘻嘻,“没想到我家小苡有这么多急智。”
  “你还说!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这样下去?现在是看我,以后是看我和孩子。告诉你,我可不打算让孩子受这样的委屈!要不干脆别生了,要不生出来我给他物色一个能够胜任父亲角色的好男人,光明正大地陪在我们身边。”
  再多急智也要用光了。虽然是气话,但这时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心底凉哇哇的,不由就当真。
  段轻鸿在她唇上重新烙下一吻,“相信我,给我点时间,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又打量她已隆起的小腹,“有什么不满和气闷都可以冲我来,千万不可以有伤害孩子的冲动。”
  哪怕只是说说也不行。
  趁黄思敏还没回来,他拉开试衣间的门出去,临走又退回来,手往外一指,“你喜欢哪个小床?”
  苏苡略一思索,“刚才旁边那一张就不错。”
  他们就躲在那位置见面,床身宽敞,简洁,恰好挡住他的身影。
  段轻鸿一笑,“明白。”
  第二天,选中的小床就送上门,附送粉白的小蚊帐和叮叮咚咚的床铃。
  苏苡只好解释是她自己预订的。
  其他还有很多东西,吃的用的,孩子穿的衣服鞋子,大堆大堆送来。苏苡的信用卡都被冻结了,出门花钱用现金,网购却是不成的,苏齐业夫妇也不是傻子,自然猜到东西都是谁买的。
  没有立马全部扔到马路上去,纯粹是因为苏苡说,不能给还没出生的孩子就灌输仇恨,太伤孩子的心。
  其实苏氏夫妇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已经有了微妙的感情,态度也在不知不觉地转变与缓和,至少再没提过不要这个孩子的话。
  但跟段轻鸿的关系还是继续胶着着,他不上门,他们也就不提,难受的是苏苡,夹在中间像双面胶似的,哪一边都不好说什么重话。
  苏齐业喜好茶,尤其是普洱,多年来收藏了不少,不时有人送些珍品,加上他自己搜罗来的,帝都家里塞满了一个茶室,在藏家中都小有名气。在苏苡失踪的这些年,家庭的重心偏向于在江临寻人,为了方便照看,有大半藏品被搬到了苏家在江临的别墅,只是苏齐业心思不在这上头,这几年都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藏品入手了。
  苏苡是打算在父亲生日的时候寻份好茶给他的,这个主意她跟段轻鸿也提过,投其所好是捷径,就算不当面道歉,有点行动表示也好。
  谁知还不到老父生日,就遇上罕见的暴雨天气,房子周围的排水系统老化,雨水倒灌,收藏茶叶的房间成了重灾区。
  苏齐业看到心头好有不少泡在水中,心疼得滴血,赶紧跟妻子和帮佣一起往外搬。苏荨在外地,苏苡怀着孩子,他们说什么也不让她插手帮忙,又打电话给姜禹,让他过来把苏苡先接走,免得家里进水湿滑,出什么意外。
  苏姜两家多年情谊,二老遇上变故时还是本能地信赖当作半个儿子看待的姜禹。
  姜禹没到,段轻鸿这个不速之客倒是先到了。
  苏苡看着门外头发湿漉漉的男人,一点也不惊讶,“你过来多久了?”
  “没多久,下这么大雨我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你们家淹水严不严重?”
  还装呢?苏苡其实早就猜到,以他的行事风格,肯定早就在这社区内物色了房子搬过来,每天离她直线距离也许还不到五百米,也就只有爸妈还蒙在鼓里。
  否则他怎么这样心有灵犀得知这里淹水?
  “进来吧!”她让他进屋,“我爸的茶室被淹了,忙着把东西搬出来,你搭把手!”
  苏家人仰马翻,连他进屋都没发现。段轻鸿回头问道,“这倒稀奇,怎么没叫姜禹来帮忙?”
  苏苡道,“叫了,在路上走着呢!”
  段轻鸿本来就是习惯性的酸一下,听她这么一说反应很大,“你还真叫他来?怎么就没想打个电话给我?”
  “还用叫么,你这不是来了?”
  还有什么样的信赖能超过这样的了解和恭候?
  段轻鸿唇角上扬,得意道,“也好,反正他也过不来,隧道积水,过江大桥也封了,他大概明天才能到。”
  苏苡没好气道,“你到底帮不帮忙?就知道嘴贫!”
  还用他说?父母前脚挂电话,她立马就追call过去让姜禹不要过来,暴雨天开车太冒险不说,她也不愿再让姜禹为自家的事奔忙劳神。
  苏齐业夫妇看到段轻鸿,怔了一下,想要发火也不是时候,手里工夫停不下,头也不抬地下逐客令,“我们这儿正忙着,没时间招呼你,麻烦你别来添乱!”
  “我是来帮忙的。”段轻鸿卷起袖子,“我带了油布过来,还租了个三轮车,没受潮的东西都包起来,如果要带走的就用三轮拖出去,有的地方积水深,车已经开不了了!”
  他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动作麻利地把茶室里的东西搬到外边较高的地方。到底是年轻壮硕的体格,效率高,无人可挡,就算苏齐业想拦他,都要顾忌他怀里抱的那些瓶瓶罐罐,生怕再打翻了,损失更加惨重。
  “小苡,你别在这儿待着,回房间去,小心滑倒了!”苏氏夫妇最宝贵的珍藏是女儿,看她挺着个大肚子站在这男人身边就莫名胆颤心惊。
  苏苡不肯,段轻鸿笑笑,抱起她来,直接放到一旁的大理石餐桌上,“在这儿坐着当监工就没事了!”
  苏苡心里暖融融的,外头的大雨也浇不息对这个男人滋长的爱意。
  他搬运、打包,忙得分不清头上是汗水还是刚刚淋湿的雨水,父母脸色始终不好看,他也不介意。
  该打包的东西打包好,尊重苏齐业的意思搬到楼上放好,苏家百般好,就是缺一个能做重体力活的青壮劳力,这重担只有他能胜任。
  家里进水没法住,段轻鸿安置好茶叶,想了想,跟苏苡商量道,“家里雨停了再来收拾,今天先到我那儿将就一晚,高层复式,不受影响。”
  苏苡瞥一眼外边的雨势和淹到膝盖以上的水深,有些忧心,“这怎么过去?”
  段轻鸿很干脆,“你挺着肚子,当然是我抱你过去!”
  “那我爸妈呢?”
  “先把你弄过去,我再回来背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此前送了投了地雷的、Sibyl和方方、灿灿童鞋,你们没有留言,我就在此一并感激。
  本文已进入收尾阶段,下周正文就会完结,番外和新文怎么安排我还在等出版社的消息,应该不会等太久哈~

  ☆、第70章 谅解

  苏齐业夫妇眼睁睁看着段轻鸿打横抱起苏苡;没法多说什么;现在确实需要有人帮她蹚水出去。
  黄思敏把伞塞进女儿手中;“打好伞,别淋湿感冒了。”
  又交待段轻鸿,“你脚下小心点;慢慢走别摔了。”
  两人都点头。水里迈步还是有些费劲,能背还好,偏偏苏苡肚子已经大了,没法伏在背上,只能两手拖着抱在怀里,在齐膝深的水中很难掌握平衡,一不小心就会失去重心跌倒。
  段轻鸿不忘逗笑,“你真的胖了呢;还是肚子里这小子最近长得太结实?”
  苏苡将伞往他头顶偏,“他正长个儿呢别乱说,小心他听见了又折腾我,我又该吐得天昏地暗了。”
  “你把伞挪过去点儿,不用管我。我身上反正已经淋湿了,不要紧的,你自己别着凉。”
  苏苡一手打伞一手揽紧他的脖子,两个人就在水里吃力地慢慢往地势渐高的地方走。
  雨很大,段轻鸿果然很快淋个透,背影瞧着难免狼狈。苏氏夫妇远远看着两个相依相偎的年轻人,一时都有些感触。
  “我觉着……这姓段的对小苡好像真的不错。”黄思敏知道丈夫也是这么想的,但说不出口。
  苏齐业哼了一声,“是他对不起我们女儿在先,难道不该做些补偿对她好?这算得了什么,大禹要是来了,照样不说二话就能做到这样。”
  “哎,我说你现在也别总在小苡面前提大禹这孩子了,她心里挺别扭的。两人看样子是没缘分走到一块儿去了,互相都觉着有亏欠,大禹那头婚事取消后也是千头万绪,咱们就不要生拉硬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要是插手太多,让他们都反感,起了逆反的心思就不好了。”
  苏齐业一努下巴,“你敢说他们这样就不是逆反了?让她不要跟段家扯上关系,她偏不听!”
  “小苡还是有主见的,她既然觉得好,一定有她的道理吧!段家以前是太复杂了,现在段轻鸿回来,肃清了对手,老一辈人也都不在了,小苡应该不至于受什么委屈的。”
  不要怪他们狭隘,可怜天下父母心,谁都不希望女儿嫁人之后侍奉公婆还不讨好。尤其是豪门世家,规矩多,防备心重,要是不巧有几方明争暗斗,那可有得熬了。
  四年前的段家或许是这样的,甚至在段长瑄和梁美兰出事之前都还是这样,如今却已不同。段家掌权话事的除了段轻鸿,最多也就还有一个熊定坤,大舅子对前妹夫,好歹是平辈人,不能为难嫁过去的女人。
  不知不觉的,竟然已经默许到婚嫁这一层。
  雨越下越大,黄思敏和苏齐业打算互相扶持着撑伞蹚水过去,没想到雨幕中又见段轻鸿跑了回来。
  二老对他还是没有好脸色,“你跑回来干嘛?小苡呢?”
  段轻鸿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他连伞都没撑,反正湿透也就破罐子破摔了,“放心,我把小苡送到楼上公寓才折回来。她说你们一个腰不好,一个腿上有关节炎,让我过来接应你们。”
  苏齐业打算硬气到底,“我这关节炎又不是天天发作,走这么段路还用不着人帮忙!”
  段轻鸿也不勉强,转而对黄思敏道,“那我背你过去。”
  女人和男人的思维不一样,黄思敏觉得趁机考验一下这个年轻人也没什么不好。
  那么骄傲的人,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弯低腰身驮一个几乎称得上陌生的老人,不见得每个人都做得到。
  苏苡的眼光她是信得过的,段轻鸿的实际行动倒是好过眼下那些口甜舌滑的年轻人千百倍。
  姑且开扇门给他们试试看了,小朋友出生就没有爸爸在身边也挺可怜的。黄思敏这样想。
  也是这一天,苏苡才终于有机会在段轻鸿在场的情况下,把当年种种解释给苏家父母听。
  “是有一点复杂,不过他的动机是为了保护我,他的二哥段长瑄才是真正危险的人物。”
  苏家二老不说话。
  段轻鸿并不急于一时,他换好一身干净衣裤坐在客厅中的沙发上,“我知道你们一时很难接受,当初我也是有私心想让小苡待在我身边才什么消息都不肯放出来,不让她跟家里联系。”
  “最重要是安全第一,不能冒险让段长瑄跟着线索找到我们。”苏苡忙不迭为他补充,当年在海上遇险的情形历历在目,段轻鸿的伤势如今想起来仍是胆颤心惊。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苏齐业终于开口。
  段轻鸿微微一哂,“过两天就是段长瑄的案子开庭的日子,因为涉及商业秘密和*,不会公开审理,但我可以带两位作为相关亲属进去旁听,到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这消息苏苡也是刚听说,“要开审了?他身上的病好了么?”
  “你觉得还有可能好得起来么?明知是药石罔效的病了,能做的不过是让今后的日子好过一点,该他背的罪状不能少,省得什么都扣在我头上。”
  苏氏夫妇脸色略难看。
  苏苡踢他一下,跟不明真相的老人计较什么?
  勉强算是达成初步谅解,苏齐业生日的时候段轻鸿又送来一批上好的普洱和明前茶,比暴雨中损失掉的还要好一些。
  周到至此,苏齐业再无法苛责什么。
  段轻鸿也说话算数,开庭当天开车带苏家人一起前往中院。
  段氏的案子影响很大,媒体关注度也高,虽然隆廷的公关部门之前已经做了工作,仍旧有不少媒体聚集在法院门口。
  段轻鸿一行从另一侧通道进,旁听席上都是熟悉的面孔,婉若和熊定坤,还有姜禹也在。
  见了苏家父母,姜禹很有礼貌地上前打招呼,为他们安排位置,跟苏苡有默契地点头致意,目光只从段轻鸿身上掠过,有选择的无视。
  段轻鸿鼻腔里不屑地嗤了一声,苏苡悄悄握住他的手,拧了拧他的手心。无声的小动作瞬间平复他的不满,他顺势紧紧握牢她,心头一阵甜。
  段轻鸿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出庭,只有高价请的代理律师为他作辩护。检察官也不遑多让,都是精英分子,一二三的罪状列的清清楚楚,旁听的人也很容易就明白其中关节。
  不仅是当初新酒店大火,还有段家长子段致远当年的车祸,邮轮涅浦顿号之后对段轻鸿和苏苡的赶尽杀绝,以及商业贿赂和欺诈等多条罪状,足够他把牢底坐穿了。
  原来段轻鸿早将该收集的证据集齐,让检方省力不少。
  唯独没有提到当年派人烧毁陈祖辉夫妇房子的案子,莫非是因为实施犯罪的地点在国外所以不适用中国法律?或是年代太过久远,已经难以取得实质性的证据?毕竟那时段轻鸿才是十几岁的少年,逆境之中生存为本,很难有能力兼顾调查取证这回事。
  隔行如隔山,苏苡对法律不是特别在行,经办案件的检察官韩漱,还有姜禹,应该都比她要了解的透彻。她只是全程与段轻鸿十指紧扣,不管怎样,他的事也与她息息相关,这几年两人共同经历的一切几乎就是一生,支持就足够,无须多言。
  进入孕后期,胎动已经十分明显,他们在法庭肃穆庄严的气氛中看着小家伙在妈妈肚子里拿大顶翻跟头闹得欢,肚皮不时波浪似的起伏,交握的手放上去,偶尔会有小脚小拳头踢过来。
  两人相视而笑,又是一种很有希望的默契和享受。
  法庭将择日宣判。
  不管结果怎么样,只要罪名确定了,刑期是多少都没人会在意,段长瑄现在这样子,不保外就医,也没有监狱敢收容。
  苏齐业夫妇终于松口气,甚至连姜禹对段轻鸿的态度都有了细微的扭转。
  面上放/浪不羁的顶多算是令狐冲,怎么也好过表面温文内心狡诈的伪君子岳不群。
  苏苡本不想问,但还是不得不问道:“如果新酒店大火的案子定了罪,那陈叔和陈婶家起火的案子又怎么说,为什么没有提及?”
  其实这个问题,段轻鸿也很想知道。他能告诉苏苡的有限,“段长瑄为了今后养病条件好一点儿,坦白不少事情作为交换,唯独这件事他什么都不说。”
  “那其他证据呢?受他指使的人呢?”
  “都不存在了,痕迹抹的太干净,我甚至找不到什么破绽。”他有丝怅惘,还是输给老二几年光阴,谁让他那时才十几岁年纪?
  苏苡不知怎么安慰他,想了想,提议道:“很久没见陈叔了,要不接他到江临来住一段时间?”
  段轻鸿笑起来,忍不住亲她,“你真了解我,我是打算咱们结婚的时候接他来观礼。”
  苏苡啐他想得美。
  瞧她现在这样子,肚子大得像一面鼓,要结婚也得等到孩子呱呱坠地以后了,谁知道几时能恢复身段,全须全尾塞进礼服里去?
  本来以为一切按部就班,全都朝着好的方面发展,可宣判的日子还不到,段长瑄却意外地要求见段轻鸿和苏苡。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再小虐段段一下,其实还是边虐边喂蜜糖的,嘿嘿~

  ☆、第71章 缺爱的人

  段长瑄住特殊病房;段轻鸿不让苏苡跟着去,怀着孩子的人要格外当心才好,可苏苡有她的固执。
  段长瑄点明要他俩一起去,说不定就是看低她不敢,顺便嘲笑弟弟;到这时候;心心念念的女人还不愿与他共进退。
  她是医生;对疾病的认知比一般人还要全面,再可怕的病也不会随便妖魔化。医院层层防护;作恶得病的人自己都不怕,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还是象征性地带了一束花上去;纯粹是出于探望病人的基本礼节。花束中有大花君子兰,送到段长瑄床头;更像是无声的讽刺。
  苏苡与段轻鸿一道踏进病房,打过照面很快就出来,段氏兄弟自有话聊,她揣着大肚在休息室等候。
  还有大约八周就要临盆,站直往下看,已经看不到自己的脚尖,腿脚也水肿得厉害,多站一会儿多走两步就像绑了沙袋一样吃力。
  说怀孕是种甜蜜的负担,是这世上顶磨练人意志却又独一无二的考验,真的没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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