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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江红-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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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璞有意无意地望了石秀一眼,石秀颇为不安地避开了他那双目光。

适时,云中鹤脸色一变,沉声喝道:“可知道是哪方面的人么?”

那黑衣汉子道:“那被抓住的一个,是‘天桥’练把式卖膏药的金虎,杜大哥废了他两条腿,断了他一条胳膊,可是那小子挺硬,竟咬紧牙关一字不说!”

云中鹤冷哼了一声,道:“可曾看清楚那跑掉的一个,是个怎么样的人?”

那黑衣汉子摇头说道:“那家伙黑衣蒙面,身手很滑溜,被申二哥在胳膊上砍了一刀,却没看清楚他长得什么模样!”

云中鹤道:“三爷呢?”

那黑夜汉子道:“三爷正在问那小子!”

云中鹤哼了一声,摆手说道:“你去告诉三爷一声,就说我说的,留个活口,这是条线索,别轻易给废了,等我去了再说!”

那黑衣汉子应了一声,立刻转身飞步而去!

云中鹤转注吕子秋道:“子秋,以你看……”

吕子秋冷冷说道:“他随便说个理由都能蒙人,可是他不说一个字,可就见内情绝不简单,那小子身后必然有人!”

此人不愧老奸巨滑,极具心智!

云中鹤沉哼了一下,道:“子秋,走,你跟我到老三那儿去一趟!”

说着,他便要转身,郭璞突然说道:“总镖头,事情太巧,要不要派个人到‘怡红院’问一问!”

云中鹤脸色一变,阴騺目光立刻落向石秀!

石秀身形一震,突然离地拔起,云中鹤与吕子秋脸色又是一变,便要双双出手。

郭璞忽地笑道:“我早料到你有问题,你还想走么?”

单掌疾探,出手如雷,一把攫上石秀小腿,硬生生地把他拉了下来,砰然一声摔落当地!

他这一手,就是云中鹤也自叹不如,看得云中鹤与吕子秋脸色又复一变,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那俏姑娘云珠,却已然是圆睁杏眼、樱口半张地怔住了!

适时,郭璞指着地上石秀说道:“石秀,你如今还有什么话说?”

石秀翻身跃起,神色怕人,指着郭璞破口骂道:“姓郭的,我可没有想到你竟会是这种人,不错,云三那个赌场是我跟金虎放的火,我没有什么话说,恨只恨我杀不了你这无廉无耻、丧心病狂的冷血……”

郭璞脸色一沉,冷叱说道:“你还敢骂人!”

抖手一掌掴了过去,可怜石秀有躲闪之心却无躲闪之力,被打得牙断唇破血流,一个踉跄险些倒下!

郭璞冷冷一笑道:“再敢有半句不逊,我拔了你的舌头,吕爷的话你听见了,我也有同感,说,是谁指使你的!”

石秀满嘴是血,而且往下直淌,他双目圆睁直欲喷火,咬牙切齿地道:“姓郭的,我早知道你有卖身投靠甘为异族鹰犬的打算,只可惜我没能早一点下手除了你,如今既落在你们手中,要割要剁随你,要想我说出一个字,那是痴人说梦,休想,死了我一个石秀不要紧,大汉民族有的是人,你们等着吧!”话落,他牙关刚要用力——

郭璞突然冷哼说道:“你想干什么?”右掌电出,一闪而回!

那石秀一个下巴应掌脱落,而且身形一晃,跟着倒下!

郭璞望着他冷冷笑道:“要想在我面前寻死,只怕都不大容易,你不是嘴硬么?那没关系,慢慢地我自有办法让你说!”说着,转向云中鹤拱手笑道:“总镖头,晚生不敢擅自作主,敢请总镖头定夺。”

云中鹤未予答理,阴鸷目光凝注,一眨不眨,淡淡笑道:“我走眼了,只知道你身怀武学,可没想到先生的身手如是之高,令得我跟子秋都自叹不如,叹为观止!”

郭璞赧笑说道:“那是总镖头夸奖,晚生自知浅薄,有渎法眼,面对高明本不敢炫露,无如事关重大,晚生又不敢让此人逃脱,所以……”

云中鹤突然截口说道:“先生如今既然已经知道我跟开赌场的云三爷有来往,当知先生的事儿云三爷早派人告诉我了!”

郭璞笑得很是不安,道:“晚生也是才想通的,为求谋职,斗胆蒙骗总镖头,乃是万不得已,总镖头想必能予大量海涵!”

云中鹤微微笑道:“那是小事,我不追究,先生也不必耿耿于怀……”

郭璞拱手说道:“多谢总镖头曲谅!”

云中鹤脸色一寒,冷冷笑道:“江湖上有句俗话,‘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光棍眼里揉不进砂子’,云中鹤终日打雁,却不敢让雁啄了自己的眼珠子,以先生一身所学,何处不可谋职,怎偏偏利用秦七在我这镖局之中谋一职糊口,恐怕是有为而来吧!”

郭璞神色不变,淡淡说道:“总镖头,事已至今,话也已到了这儿,我不敢再欺瞒总镖头,不错,我是有为而来,但绝不是总镖头口中所提、心中所想的那回事,总镖头该不会否认,倘若我有不轨之心,不良之意图,凭我一身所学,总镖头与令嫒,今夜不可能都站在这儿说话……”

云中鹤机伶一颤,插口说道:“那么先生是来干什么的?”

郭璞淡淡笑道:“总镖头何必再问,只听石秀适才那骂我之词还不够么?”

云中鹤道:“那我就不明白了,先生既有效力朝廷之意,北京城里大小衙门多得是,先生为什么偏偏找上我这布衣草民的镖局。”

郭璞淡淡一笑,从容答道:“总镖头明智一生,今夜奈何作此语,我一介落拓布衣草民,倘若就这般毛遂自荐地跑到大小衙门陈明心意,他们肯信么?不但不肯信,只怕还会见疑,何如由总镖头这镖局之中一步一步往上爬,一步一步往里走?”

云中鹤道:“先生,我是问先生怎知我云中鹤真正身分!”

郭璞更泰然,淡淡说道:“总镖头,那要问秦七‘顺来楼’上酒后失言,他透露了一些!”

云中鹤脸色一变,冷哼说道:“好个该死的混帐东西……”

郭璞截口说道:“总镖头,我大胆直说一句,那不该怪他,要怪该怪总镖头自己做事不够机密,律下也不够严谨!”

云中鹤老脸一红,道:“先生真是江南郭璞么?”

郭璞平静地道:“总镖头如若不信,可以到江南打听一下,江南武林之中有没有一个走头无路、无可容身的郭璞,我言尽于此,倘若总镖头仍表怀疑,郭璞就此请辞!”说着,举手一揖,便要离去!

云中鹤突然哈哈大笑,一把抓上郭璞手臂,道:“先生,不瞒你说,你要一走,不但我掉了一桩大功、没了管帐的、少了西席,即便是云珠也要不依,我天不怕地不怕,唯有我这个女儿我惹不起,先生,我郑重说一句,且请暂时委曲,一有机会,我必然竭力上荐,以先生之所学,我料绝不成问题,而且飞黄腾达,大富大贵也在意料之中。只是,先生,到了那一天,你可莫要忘了我这渡河之桥啊!”

郭璞笑了,但随即他正色说道:“总镖头只管放心,郭璞不是过河拆桥、薄情寡义之人,一旦有那么一天,绝不忘总镖头今日提携大恩!”

云珠此际面绽花朵,眉目生春,突然俏生生地道:“先生,还有我呢?”

郭璞脸一红,忙道:“姑娘也请放心,郭璞不是薄情寡义负心人,倘有那么一天,我必以八抬大轿来接姑娘。”

云珠美目中异采闪动,神情一阵激动之后,忽地一黯,凄婉笑道:“我不敢奢望你那么对我,只要你不忘了我,我就知足了!”不知道她怎么忽作此语!

郭璞刚一怔,云中鹤已然哈哈轻笑说道:“好啦,别说了,天色已不早,我跟子秋还要到老三那儿去一趟,以先生看,这个人该怎么办?”

他如今反倒问计于郭璞了!

郭璞扬了扬眉,淡淡说道:“浅薄之见不敢直陈,还请总镖头作主!”

云中鹤忽然面现狰狞之色,狠毒地道:“既有一个活口,这个毁了他算了!”

郭璞笑了笑道:“总镖头既打算这么做,我不敢说什么,不过,我以为一个活口总不如两个,万一有一个熬不住死了,咱们手中总还有一个,不至于两头都落了空!”

云中鹤狰狞之色一扫尽净,笑道:“一语惊醒梦中人,多谢先生及时拦阻,要不然我今夜做了懵懂之人,那么,我想把这石秀交给先生看管审问,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郭璞淡淡说道:“总镖头原谅,责任太大,郭璞不敢从命!”

云中鹤道:“如今我这镖局之中,武学功力数先生为最,这石秀由先生审问看管最为稳当,先生幸勿推辞!”

郭璞道:“总镖头既然如此看重,我只好觳觫从命了,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尚祈总镖头俯见。”

云中鹤道:“先生只管请说,只要能力所及,我无不点头!”

郭璞道:“多谢总镖头,我总不能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总会有点什么事情要离开一下,倘若就在我离开那片刻工天中丢了人,我负不起这个责任,敢请总镖头另派一位跟我轮流看管此人!”

云中鹤轩眉笑道:“先生说得有理,这样吧,我让云珠做先生的副手,先生同意么?”

郭璞笑道:“云姑娘胜我十倍,我哪有不同意的?”

云中鹤笑道:“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跟子秋到老三那儿去一趟,天色不早,先生早些安歇吧!”

说完了话,他跟吕子秋相偕而去!

云中鹤与吕子秋走后,出乎意料地云珠也没再缠着郭璞,她要郭璞先偏劳今夜,然后告辞回了后院。

望着那婀娜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那茫茫夜色之中,郭璞脸上突然浮现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举起地上石秀,向自己所居房中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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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玉楼春

第二天晚上,正值北京城华灯初上的时候,郭璞请明了总镖头云中鹤,换过了一件干净衣衫,一个人潇洒地出了“四海镖局”大门。

他没有说明他要去干什么,而云中鹤也没有问,可是在郭璞出了大门之后,镖局内又跟出了个黑衣汉子,不即不离地尾随着郭璞消失在大街上!

那黑衣汉子跟着郭璞过了“正阳门”大街,跟着他拐进了“八大胡同”,也跟着他进了“玉楼春”,更眼见着他跟一个粉头一阵调笑之后进了那粉头所居的小屋中,关了门,熄了灯!

那黑衣汉子明白了,心里可也开始了嘀咕,他心想这人也是真怪,这么一个俊汉子哪儿不好去?放着那花不溜丢、美艳无双的总镖头千金他不要,偏偏跑到这儿来销魂!

心里嘀咕是嘀咕,可是他那双眼,始终没敢离开那两扇关得紧紧的门儿。

那漆黑屋里,不时传出那粉头的一两声轻笑,听得他心里好不自在!

就在这个时候,就在那粉头不时轻笑的时候,西城一条胡同内的一座大宅院里,发生了惊人的大事。

这座大宅院,是那位开赌场的云三爷的私宅,如今那四合院里,东西两屋里熄着灯,一片漆黑!

而那正屋里,却是灯火通明,照耀得光同白昼,只是不见一个人影,不闻一丝人声!

不,有人,有一个人,那是一个躺在正屋厅堂地上的人,他躺着的地方地上有一滩血迹!

那个人,就四肢横伸地趴在那滩血迹之中,身上衣衫处处破裂。

破裂处,皮肉外翻,血肉糢糊,惨不忍睹!

那个人,就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适时,在这座大宅院对面的一处屋脊上,趴伏着一团灰影,仔细瞧瞧,那是一个人,一个乡下佬打扮的老头儿,正是梅心梅姑娘的老车把式!

由他趴伏处屋脊向那大宅院里灯火通明的厅堂看,可以看得很清楚,那位老车把式神色怕人,两只老眼都红了,鬓发暴张,身形直抖!

毫无疑问地,他是来救人的,不过也许由于那大宅院里太静,静得太以不寻常,所以他迟迟未敢动手!

须臾,想必他忍不住了,探怀摸出了一个黑忽忽的东西,刚要往头上罩,可是他的手又缩了回去!

那是因为蹄声得得,车声辘辘,从胡同口驰进了一辆双套马车。

赶车的,是个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他那张脸,白得有点怕人!

使得老车把式愕然缩手的,倒并非这辆马车本身,而是这辆马车竟在那大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马车一停,只见那黑衣汉子插好了马鞭,系好了缰绳,翻身跃下马车,毫不犹豫地砰砰砰拍了那大宅院的门!

老车把式看得清楚,拍门声一响,大宅院里从那漆黑的东屋里闪出了一个人。

这个人老车把式认识,正是那云三爷的大徒弟“赤练蛇”杜时,杜时手中还倒提着一对“判官笔”。

是不错,东西两屋里,埋伏的都有人!

杜时身手矫健,一闪便到了大门,隔着大门喝问道:“谁?”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黑衣汉子道:“我,海贝勒府来的,开门!”

那两扇大门豁然而开,杜时当门而立,一双眸子透着狡猾直打转,显然他是有点疑惑!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冷冷问道:“云三在么?”

杜时道:“我师父正在里面,您老哥有何贵干!”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一摆手,道:“我找云三说话,你闪开!”

杜时略一犹豫,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两眼刚瞪!

只听东屋中传出了个沙哑话声:“老大,请那位爷进来!”

杜时应了一声,连忙闪身让路!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冷哼一声,大步跨进了门,直奔宅院里面。

等他到了里面,院子中已一前两后地站着三个人在那儿等上了!

为首的一人,是个中等身材、身穿长袍马褂的五旬老者,一身服饰极其气派,只是那张脸有点凶恶,而且瘸了一条腿,左手还扶着根拐杖!

他身后是两个身穿灰色长袍的中年汉子,两个人手里都倒提着一口单刀,正是那天要人双手的那两个!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进了院子隔几步停了身,冷冷地看了当面那三个一眼,没说话!

那为首的瘸腿老者,正是云三,只见他深深地打量了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一眼,凶恶的脸上,堆起浅浅的笑容,拱了拱手,道:“这位是……”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道:“要我再说一遍么?我是海贝勒府来的!”

瘸腿云三忙道:“这个云三适才听见了,我是请教老哥怎么称呼!”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冷冷一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随即一撩衣衫,露出了一块腰牌。

瘸腿云三脸色一变,笑容跟着浓了些,干笑说道:“老哥误会了,我云三只有一个脑袋一条命,那敢怀疑海贝勒府的爷门,老哥有何见教?”

“要人!”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道:“听说你们抓住了一个放火烧赌场的人!”

瘸腿云三一怔,道:“老哥是奉了海贝勒的命……”

“不错!”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冷然点头:“你多此一问,不是奉贝勒爷之命,我要人干什么?”

瘸腿云三忙道:“是云三糊涂、失言,只是……我兄弟已经禀报了贝勒爷,是贝勒爷要我兄弟把人留在这儿引来他们的同伙儿的,怎么贝勒爷如今又差老哥来要人?”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道:“这我不知道,想知道麻烦你跑趟内城问贝勒爷去,也许他临时改变了主意,我只是奉命行事!”

瘸腿云三笑道:“说的是,不过,既然贝勒爷改变了主意,差个人招呼一声,我兄弟自会把人送往府中,何劳你老哥跑这一趟!”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道:“打招呼也得跑一趟,干脆要我把人带回去不简单得多,再说,那些个‘禁卫军’,都知道你们么?”

瘸腿云三忙道:“老哥说的是,说的是,只是,事关重大,我云三不得不小心,老哥可有贝勒爷的手令?”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脸色一变,道:“云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瘸腿云三嘿嘿笑道:“焉敢有他意?云三适才说过,事关重大,不得不……”

“少废话!”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冷喝说道:“要手令可以,你跟我进府向贝勒爷当面要去,来我是来过了,说我也说过了,交不交人在你!”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瘸腿云三慌了,拐杖一点地,几步距离他一闪而至,好快,比两腿完好的人还灵活,伸手拦住了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干笑说道:“您老哥千万别误会,大家都是为朝廷做事,我云三是唯恐一时不小心坏了大事,对您老哥焉敢不相信,人在厅堂里,我这就命人把他抬上车!”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哼了一声,道:“彼此都不是外人,不是我说你,对外人是该处处小心,对自己人你这种做法有点过分,你以为我愿意跑这一趟拉个人回去?那要担多大风险!丢了人是要掉脑袋的,如今你不愿交人那最好不过,你给我送去好了!”

云三未敢再多说,连忙招呼徒弟抬人!

那两个汉子应声走向了厅堂,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适时也转回了身,他忽地脸色一变道:“云三爷,要是个死人,你最好自己送进府去!”

瘸腿云三忙道:“不,不,不,不是死人,要是个死人,你老哥唯我是问,这小子只不过是废了两条腿、断了一只胳膊而已!”

这还而已,听得老车把式心中一阵绞痛,杀机大炽,他恨不得扑下去把这班人全给剥了,可是他到底忍住了!

只见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变色的说道:“三爷的胆子大得惊人,三爷是奉了那个的命设私刑对付人?万一要是整死了他,三爷你担待得起么?”

瘸腿云三白了脸,慌忙陪笑说道:“您老哥别见怪,这小子扎实得很,还挺硬的,不动刑他不肯吐露一个字,所以,所以……”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冷笑说道:“如今你三爷是动过刑了,他说了么?”

云三一怔,哑口无言,适时,他那个徒弟已然抬着那个人来至近前,云三找机会下台,忙道:“给这位老哥抬上车去,小心点,别……”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一摆手,冷然说道:“慢点,让我瞧清楚了,死人我不要,大家都是办事的,别让我回去交不了差,砸饭碗事小,掉脑袋事大……”说着,他走近一步翻了翻那个人的眼皮,又摸了摸那个人胸口,果然不错,那人还活着!

他冷然摆了摆手,示意把人抬上车,然后转身跟了出去,理都没理那位瘸腿云三爷!

瘸腿云三也未敢多说一句话,拄着拐杖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及至他那两个徒弟把那个人四平八稳地放好了,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才冷然招呼了一句:“云三爷,谢谢了!”

瘸腿云三还没来得及答话,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已然抖缰挥鞭,一声马嘶,马车驰出了老远!

一直望着马车不见,那赤练蛇杜时才“呸”地一声,狠狠说道:“他奶奶的,你摆什么臭架子……”

瘸腿云三脸色一变,喝道:“老大,你脑袋不想要了?”

杜时悻悻然闭上了嘴,瘸腿云三又道:“我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老大,你跟老二到你二伯那儿招呼一声,去让你二伯派个人去问问,要是让人给坑了,咱们可是吃不完兜着走!快去!”

杜时应了一声,却道:“师父,那腰牌不是真的么?”

瘸腿云三双眼一瞪,道:“我叫你去你就去,少问,难道我是个瞎子?”

杜时吓得连忙闭上了嘴,招呼了那姓申的老二一声,两个人带着兵刃,向着胡同那头飞驰而去!

马车一路疾驰,在刚出胡同口的时候,由胡同左边那一片黝黑的屋脊上,如飞掠下一条人影,落在了车后头!

这人影好高的身手,轻若一片落叶,点尘不惊,加以马车驰行中,蹄声得得,车声辘辘,颤得很厉害,那赶车的面目冷峻中年汉子,自然是茫然无觉!

那条人影落在了车尾之后,翻腕掣出一柄解腕尖刀割开了后车篷,一头钻进车内,好利的刀,竟然一丝声息也无!

但是,他刚钻进车内,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突然说了话:“老人家,别动这个,动了这个就救不了那个了!”

他话声刚落,那柄解腕尖刀已然抵上了后心,只听车内传出那老车把式的话声,冷冷说道:“没想到海贝勒府里还有这种高人,只可惜我刀已然抵上了你后心,还是一柄吹毛断发的利刃,你最好别以身试险,你只要一动,它立刻会刺进你的后心,听我的,叫你往那走,你就往那儿走!”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动都未动,淡淡说道:“老人家,我知道你让我上那儿去,可是我不能听你的,我刚才不说了么,我还要去救另一个!”

老车把式叱道:“少跟我老人家来这一套,你是想死?”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笑道:“老人家,你要是杀了我,你可是只能救一个!”

老车把式道:“还有一个是谁,你说给我听听看?”

显然,梅心还不知道石秀已落在人手中!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道:“梅心梅姑娘的手下健儿‘拚命三郎’石秀!”

老车把式惊声叱道:“你胡说……”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笑道:“老丈若是不信,何妨掀开车帘看看我如今是往那儿去?”

老车把式当真掀开了一角车帘,他自然认得路,只一眼,他便惊声说道:“你是要去‘四海镖局’?”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点头笑道:“不错,老人家不愧老北京,这是最近的一条路,一事不烦二主,我现在救了这一个,怎好不救那一个?”

老车把式冷笑说道:“可是我不信石秀也落在了你们手中!”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笑道:“老人家,不是‘你们’是‘他们’,其实,老人家要认为我是他们的人,根本就不该承认认识石秀,对么?”

老车把式一怔,尚未说话!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已然笑着又道:“老人家,别耽搁我的时间了,我没有太多的工夫,如果我料得不错,云三必然派人到‘四海镖局’去了,我不能让他们赶在前头,老人家,你暂坐下来歇歇吧!”

老车把式刚要说话,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一笑又道:“我好糊涂!怎能让你老人家留在车内?老人家,‘四海镖局’快到了,万一有人掀开车帘瞧瞧,我为山九仞,功亏一篑,就要前功尽弃了,老人家,麻烦你下车到街口等我好不?待会儿我不但交给你两个人,而且连这辆车都送给你!”

老车把式如何肯信,冷哼一声道:“年轻人,你要是打算在我面前耍花枪,那你还……”

话犹未完,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忽地一笑:“老人家,你这是坏自己的事!”

马车猛地向前一冲,老车把式未防有此,身形跟着一个踉跄,等他连忙拿桩站稳时,那本来握在自己手中的一柄解腕尖刀已经到了人家手中。

老车把式不禁大惊失色,又羞又怒,喝一声:“好小子,你敢……”就要背后出掌!

只听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一笑,反手把那柄解腕尖刀递过来,口中说道:“老人家,别生气,我只在证明我不是他们的人,刀在这儿,请接过去快下车!”

老车把式还是生平头一遭碰到这种事儿,也是生平头一遭这么容易地栽在人家手中,而且是栽在一个不知名的人手中,老脸发烫,又羞又窘,没伸手接刀,突然冷哼一声,转身跃下马车,落向了街口一处暗隅中!

他这里刚落在街口暗隅中,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已然赶着马车驰抵了镖局门口!

只见他跃下马车走上石阶,向着那站门的两名趟子手说了几句,那两名趟子手登时躬身哈腰一副奴才像!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则看也未看他俩一眼便昂然进了“四海镖局”大门,未几又见他当先行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云中鹤与那总赈房吕子秋,另外还有两名趟子手抬着个人,老车把式看得清楚,那个人正是石秀!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挑开了车帘,两名趟子手把人放进了马车,云中鹤与吕子秋趁机一瞥,也看得清楚!

车内,是多躺着一个人,是那个金虎!

他那位三弟既也交了人,那还错得了?云中鹤与吕子秋恭恭敬散地跟下石阶,拱手相送!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则抖缰挥鞭,从容地把马车驰离了“四海镖局”!

与此同时,“四海镖局”门口两条人影飞步而至,是那杜时与姓申的汉子!

他两个指着马车,向云中鹤低低说了几句话!

云中鹤脸色倏变,向着身旁一挥手,一名趟子手飞步而出,遥遥地跟上了马车,他自己则匆匆向吕子秋说了两句,转身往西行去,步履之间奇快!

马车到了街口,老车把式跃身钻进了车篷,忙将所见告诉了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淡淡笑道:“谢谢老人家,我知道,那云中鹤自己是进内城打听去了,那趟子手则跟着着咱们在那儿落脚,老人家,赶车你是内行,先交给你了,我去收拾那东西去,咱们待会儿再详谈!”

把马鞭缰绳往老车把式手里一交,翻身跃下了马车。

赶车是内行,这句话听得老车把式心中一震,分明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是知道他的底细!

刚一怔神间,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已然办完了事,折了回来,向着老车把式笑了笑道:“我让他躺在路边上了,运气好自有人照顾他的!”

老车把式半转皓首,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道:“你老弟究竟是干什么的?”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脸上有了笑容,道:“跟你老人家一样,是个布衣平民,我是临时冒充了‘海贝勒’府的护卫,你老人家知道,这并不难,先到贝勒府找个护卫,伸出个指头点他一下,穿上他的衣服,系上他的腰牌,然后冉花钱找辆马车就行了!”

老车把式没听他那么多,道:“我是问,你老弟究竟是那一路的?”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眨眨眼,笑道:“你老人家何必问得那么清楚?只要不是他们那一路的不就行了么?不过,我也不是你老人家那一路的。”

老车把式怔了怔了,道:“这个如今我明白了,只是,你老弟知道我是那一路的?”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笑道:“自然知道,你老人家是‘洪门’双龙头梅心梅姑娘老护法,当年在江湖上有个美号‘神行无影活报应’栾震天栾前辈……”

老车把式栾震天大吃一惊,刚要张口,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已然接着笑道:“所以,老人家,我要及时赶在你动手之前,出面救人,要不然,即或你老人家蒙着面不虞人发现本来面目,影响了梅姑娘的工作,便是救人你也只救得了一个,救不了第二个,至于我为什么知道那么多,老人家,恕我暂时卖个关子,我不愿说,你也最好别问,反正我不是他们那一路人就是,行么?”

栾震天半晌始一叹说道:“你老弟令我高深莫测,好吧,我不问了,我知道,问了也是白费,‘洪门’欠了你的这份情,我仅代姑娘领受了!”

那面目冷峻的中年汉子笑道:“你老人家要这么说,那是见外了,其实,这是我应该做的,反过来说,假如‘洪门’知道我落在了他们手中,我不以为‘洪门’会袖手旁观,坐视不顾,对么?”

栾震天一时间对这莫测高深的汉子,是既敬又佩,有心再跟他多聊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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