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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汉-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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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般形成漩涡,愈发速,谢曜双掌也到看不清,但听他“大”字甫罢,湖中“砰”一声滔天巨响,激起千尺浪。
谢曜又振臂一跃,返回巨石,拳脚虎虎生威,脑海中反反复复循着那句“门无变化,法无定形”,双足所踏巨石便好比越不过法门,坚硬不破。若破此法门,便得凭借坚硬物什,以强治强,而这物什,正是谢曜拳头!谢曜想通这点,不禁热血沸腾,他运足内力,单膝一跪,力贯右臂,青筋弱现,挥拳狠狠击巨石上:“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此时此刻,随着那巨石发出“喀喀”碎裂声,那人立石上,第一缕阳光突破天际,消散迷雾,笼着谢曜伟岸身影,一轮红日,竟也不敌他身上光芒千丈。
天书端着鱼汤仰望谢曜,呆呆愣原地,眼睛胶他身上一转不转。莫名鼻尖一酸,竟差些落下泪来,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谢曜从赢弱少年变成今日胸怀坦荡力挑千钧男子汉。天书这才记起,寒来暑往,她陪着他已共度了十余年。
谢曜堪破法门,心下大喜,此刻满怀一腔热血,倏然转身道:“天书,你看到没有!我已将真经心法融会贯通,只待日后慢慢演练拳脚。”
天书咬着唇,问无比艰难:“你……你练成了又如何?报仇雪恨?”
谢曜全然不觉,望着冉冉升起红日,笑道:“报仇终究是私事。”他说罢捡起地上青钩索,双手一拉,金光夺目,“我既已得钱老帮主遗物,定当信守他言,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荡世间不平事!”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天书竟怔然不知如何接口。她多希望谢曜是个大奸大恶之人,这样,她日后必也不会有愧了……天书思及此,又看了谢曜一眼,正瞧他身躯凛凛,一双眼光射寒星。天书不由心头一跳,面颊发烫,忙掩饰端起碗装作喝汤。
“别喝!”
谢曜忙跳下来夺,天书已经“噗”一口喷出来:“你早知道难喝还骗我?”谢曜一时哑然,天书忽然捡起地上衣服,用力甩他身上,眼睛也不看他,怒道:“把衣服穿上!”
谢曜抱着衣服,正奇怪间,天书已头也不回离开。
第95章 青红皂白
谢曜自此后又练了将近三个月,直到能将九阳神功挥发自如,方才满意。而天书每天都和鱼汤死磕,非要熬出一碗绝世好汤。
这日午后,小雪初晴,谢曜练完功回屋,正好瞧见天书捧着汤碗往外走。
“你今天怎回来这般早?”天书忙一把拉过谢曜,将他按凳上,“正好,来尝尝!”
谢曜一闻那味道,便猜到又是鱼汤,他忙开口:“天书,其实你鱼汤已经熬很好了。”谢曜连续不断喝了将近一百天鱼汤,酸甜苦辣,各种口味,而好喝时候甚少,即使他每次都说不错,但天书自己不满意,也由不得他,第二天照样还熬鱼汤来。
“废话哪这么多,喝!”天书却好像没听见,自顾自捧起碗,舀了一大勺往谢曜唇边送去。
谢曜正想说自己来便是,但见天书右手端碗,左手持勺,竟一下愣住,待他回神,已经被天书塞了一勺鱼汤。
天书满眼期待问:“这次味道如何?”
谢曜眼神微微一闪,忽而闭上双眼,道:“再来一勺。”当世界一片黑暗,谢曜努力找回当日双目失明心态,将这鱼汤当做苦药,将面前天书,当做那日救他之人……不意外,立刻被灌下一勺。谢曜心中豁然开朗,忍不住浮现笑意。天书瞧他闭着眼睛傻笑,好不莫名其妙,正准备再让他喝几口鱼汤,刚一伸手,忽然腕上一热,被他牢牢捉住。
谢曜睁开眼来,笑道:“多谢。”
“一碗汤而已。”
谢曜轻轻松手:“那日我被欧阳克毒瞎双眼,有一名姑娘仗义出手,救我于危难中,我一直感激心,想要找到她报答昔日恩情。”他说到此处,叹了口气,“却不知道,她原来一直都我身边。”
天书闻言大怔,几乎拿不住手中汤碗,她顿时也想到那日情况,惊怕道:“你还……知道了甚么!”
“怎么?”谢曜瞧她表情并不有多乐,反而还有些恐惧,不禁皱眉道:“是我失言,不该揭穿这件事,让你不开心了。”天书失魂落魄摇了摇头,道:“……没有。”语毕不等谢曜回话,转身跑了出去。
谢曜虽然奇怪,但也只当自己说破了天书一桩秘密,惹她不乐意,准备找个时间给她道歉。
※※※
又过了几日,这件事便被轻轻揭过,天书又恢复了每日熬鱼汤兴趣。不知道她到底放了甚么调料,这鱼汤总有一种常人做不出怪味,谢曜喝着喝着,这怪味鱼汤竟也习惯了。
这日一早,谢曜正准备去湖边吐纳,却见天书怒气冲冲往山上走去。他惊讶之下忙叫住她,问:“那上面便是少林寺,你这是干甚么?”
“我就是去找少林寺麻烦!”
谢曜闻言是丈二和尚摸不头脑,他和天书少室山下住了几个月,同少林井水不犯河水。偶有去镇上买卖少林僧人经过,也不曾打扰谢曜和天书住处。
天书怒道:“我每月都去山下村子里换米粮,但今天去却被告知粮食全被少林秃头和尚给弄光了!”谢曜一听不过是件小事,安抚她道:“少林寺和尚也要吃饭。我正想回全真教,不如今天就启程罢。”
“启甚么程!”天书将他手一挥,“那秃驴若是花钱买便也罢了,但他根本没有给银子,抢粮便走。村子被金兵洗劫后哪还有宽裕人家,那秃驴不做善事反倒雪上加霜。”天书气冲冲将话一鼓作气说完,才惊觉自己怎如此正义了。
谢曜一惊:“此事为真?”
天书跺脚道:“我亲眼看见那秃驴扛着米粮上了少林,不信带你去!”
谢曜心知此事非同小可,一定得查个明白。当下便和天书一起上了少林,轻车熟路从墙翻进院子,天书武功不弱,谢曜这一年来是突飞猛进,偶有巡逻武僧走过,也根本不能发觉。
天书谢曜闭关时,就已经将少林上上下下摸索透彻,当即领着谢曜来到一处菜园。
“看见前面那座房子没有?背后是厨房,转个弯,便是他们储粮地方。”天书说罢,领着谢曜径直奔来此处房顶。
天书正准备闯进去,却被谢曜一把拉住,摇了摇头。他示意天书噤声,伸手轻轻揭开一片青瓦,但见一黄衫胖和尚正埋着头,将两个小袋子里大米往一个大袋子里倾倒,不时左顾右盼,确不像做好事。
“就是这秃驴!”天书认出他,才不像谢曜那般观察,一脚踏破房顶,倏然钻进房里。谢曜想要阻止,却也知来不及了,叹了叹气,跟着跃下。
那僧人乍听房顶一声娇咤,轰然之间,跳下一男一女,是吓了一跳,随即高声道:“来人啊——”谢曜眼疾手点住他穴道,却知今日怕是不好相与。
“你们……你们好大胆子,竟敢闯进少林寺!”那面颊有痣胖和尚朝二人斥道。
天书闻言大怒,朝他呸了一口,说:“今晨你山下抢人粮食,难道想不认账么!”她说完走到一粮袋面前,伸手一戳,漏出一把白花花大米,“你们少林寺有吃有喝,反还做这下三滥事情!”
寺中突然一阵铜锣急敲,那胖和尚忙道:“寺中已经发现你二人行迹,我不与你们计较,些走罢!”谢曜听着锣声却也不急,他反倒悠哉上前几步,看向那胖和尚笑道:“我们走了,便无人再来说你罪行了,是么?”
胖和尚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便此时,大门被人“砰”推开,门外一红脸僧人挡门外,一眼看见天书,惊道:“少林寺不许女子踏足,请女施主些离开,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天书不走反上前一步:“你这是甚么道理,抢穷人米粮强盗能进,女子却不能进吗?”胖和尚见了此人不由大喜,忙喊道:“师兄!这两狗男女妄图来我寺行窃,你将他们速速打发了去!”
那红脸僧人眼神一闪,也不问缘由,对谢曜和天书道:“二位请下山!”
谢曜毕竟藏经阁学得九阳神功,对少林心存尊敬,原本想要好好陈明原委,却没想到这来人也不讲理,看那样子,显然胳膊肘往内拐。他不禁沉下脸道:“少林待客之道下不敢恭维,但本是我等不请自来,也能理解。可贵寺派遣弟子下山,强掳贫苦百姓粮食,却恕下理解不能。”
红脸僧闻言陡然大怒,伸手一招,道:“兀那小子,满口胡言毁我少林清誉!来人,布阵!”话音甫落,他身后钻出四名武僧一字排开,五人联手起罗汉拳,将谢曜团团围住,正是少林罗汉阵。此阵本该十八人,才能发挥巨大威力,但此刻只有他五人,红脸僧着急便兵行险着。
谢曜让天书退一旁,暗运功力,紧握双手却一动不动。红脸僧人突然爆喝一声,登时五人越走越,脚下呼呼生风,霎时间左右两侧率先出拳,直拿谢曜腰腹,谢曜双臂一沉,将左右格挡开,手还未落,前后又有两拳扑来,也亏谢曜这一年不肯懈怠,来多少拳头他便挡多少拳头,罗汉阵行云流水,九阳功重如山岳,五人久攻不下,只听红脸僧又大声道:“换阵!”倏然间,如蟒蛇盘成蛇阵,首尾相应,绝无破绽。五人一齐扑上,拳法开合得宜,柔中有刚,脚颤身转,端得精妙。谢曜游刃有余接下几招,一时间却也找不到破阵之法,光是这五人便有如此武功,不禁暗暗佩服起少林武学。他脚下一踏,闪身避过两拳,观其变化,心想着此阵以蛇为形,他何不用九阳神功中“转疾隼鹰”以静制动,以逸待劳?谢曜茅塞顿开,不再将他五人看为阵法,而是瞅准其一,趁他伸臂之时一按章门,那僧人低呼一声,向前扑倒,红脸僧正要去扶,横来一掌,拍到胸前,这一下阵眼大露,谢曜趁机直抓红脸僧手臂,反手一扭,将他拿住。
胖和尚当即大叫:“泼皮,你不仅想偷我寺中粮食,还打我师兄,可恶啊可恶!”
谢曜横他一眼,心下隐有怒气,凛然道:“我来此处本不想动手,奈何尔等被外邪蒙蔽,不问青红皂白,不分是非曲直!枉少林寺自称名门正派,甘心委身金国朝廷这也就罢了,私下还干着抢劫宋朝百姓下流勾当,如此作为,可有脸面见九天如来!”
那四名僧人一听此话怒不可遏,正要动手,却听门外有人高声唤道:“各人退下!”
第96章 风光霁月
众僧闻言各自让路,但见天鸣禅师跨步进屋,朝谢曜和天书打量了一眼,合掌道:“老衲天鸣,乃少林寺主持。方才听施主言论,怕其中颇有误会。但少林寺千百年来传下规矩,女流不能踏足,还请这位女施主体谅一二,先下山去。”
天书笑道:“我已经踏进来了,再赶我出去又有何用?”
话音甫落,天鸣禅师身后两中年僧人已然上前两步,对她横眉冷对,瞧那架势,天书若再不走,非得被“请”出去。谢曜只见这二人身量奇高,太阳穴微鼓,足下无声,显然是比方才几人厉害百倍高高手,当下将手中红脸僧放开。
天书正要争执,就听身后谢曜出言道:“天书,你先去一苇亭,我待向天鸣方丈陈明原委,便来找你。”天书隐有怒气,转头指着一干僧人:“我走了,这些秃驴仗着人多一拥而上,你怎么办?”
谢曜没想到她竟然为自己担忧,心念一动,正要开口却听天鸣禅师沉声道:“女施主你请放心,一炷香内必见得这位施主。”谢曜打量了眼天鸣禅师,见他宝相庄严,不似红脸僧和那胖和尚,相信了几分。对天书道:“天鸣方丈一言九鼎,自不会坏少林千年声誉。何况,我若要走,诸位也未必能拦得住。”他这番话颇为狂妄,不仅天鸣禅师向他看了眼,身后那两名中年僧人也朝他细细打量。
“罢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若一炷香后你未出现,我定让少林寺鸡犬不宁!”天书撂下一句话,转身便从房顶破洞离开。
待她一走,天鸣禅师才向谢曜仔细问起原委。
谢曜见他态度清明,果真不似红脸僧那般胡搅蛮缠,刚准备说出,就听那红脸僧打断道:“方丈,这小子妄图偷取粮食,被慧觉发现,咱们不用与他说甚么了,绑了扔下山去罢!”
“放肆!”不等天鸣禅师答话,就见左侧那武功高强和尚一声呵斥。红脸僧似是极其害怕他,忙垂首道:“弟子知错。”退开去,再不敢插话。
当下谢曜便将天书说给他又转述给众僧,天鸣禅师越听越惊讶,转头问左边那和尚:“寺中竟发生这等恶性,却无半点声息。无色,你罗汉堂下兼管寺中伙食,此事是怎生回事?”原来这一左一右两高手,分别是少林寺罗汉堂首座无色禅师、达摩堂首座无相禅师。
无色禅师也诧异道:“渡业掌管粮库,我让他每月拿出寺中五十石粮食分派山下村民。月初我来检查核对,除去那五十石,本寺存余九百石大米,四百九十石小面,其它粮油数目皆无差池。”语毕,他厉目看向那红脸僧,冷冷道:“渡业,这位施主所言绝无欺瞒,你作何解释?”
渡业忙跪地上,每天抬头,道:“这人身份不明……尊师又如何知道此人……此人所言非虚?”
谢曜闻言一笑,似乎已经猜到一二。他踱步上前,说:“山下村民十余户,诸位大师不信,派人下去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么?”此话一出,渡业和那胖和尚慧觉同时一震。
无色禅师察言观色,也看出这二人似有欺瞒,大喝一声,道:“速速从实招来,尚能从轻发落。否则待查出实情,休怪寺中戒律无情!”
无相禅师思虑道:“莫非你们没有将那五十石粮食分给村民吗?”两人只哆哆嗦嗦说不出半个字来。
谢曜心下一转,沉声道:“我想他们应当是将五十石粮食给了村民,或许还不止五十石,也许是九十石,上百石……”天鸣禅师叹气道:“若当真如此,决计不会苛责他们。”
“不错。”谢曜笑了笑,“他们既然分给了村民粮食,为什么又要趁着天不亮,从村民手里抢粮?答案想必只有一个,他们根本不是‘分发’,而是‘倒卖’!”话音甫落,谢曜手臂陡然一长,将面前跪着渡业衣襟一拉,渡业惊急之下正要格挡,可谢曜已经收回了手,拎着两麻布袋子。他运劲一震,那麻布袋中叮叮哐哐滚出几锭金子。
无色禅师见他露这一手,不禁大赞:“好功夫!”
事已至此,众人都已明了,渡业和慧觉面如死灰,不敢抬起头来。
原来他二人趁着职务之便,将五十石粮食高价卖到别处,两人吃了甜头,胆子越来越大,卖出渐渐不止五十石这数目。怕上面核对粮食发现数目不对,使得二人事迹败露,才恶向胆边生,抢劫山下粮食填补空缺。但二人毕竟是佛门子弟,不忍心杀人灭口,做出这等事情心中也甚是愧疚,是以逼问下和盘托出。
无色禅师伸手啪啪点了二人死穴,竟废了他们一身武功,冷声说:“做下这等孽事,废尔等武功还算轻饶,这便随我去戒律堂领罚罢!”渡业和慧觉皆是面无血色,捂着痛处,一拐一拐跟着去了。
天鸣禅师叹了叹气,朝谢曜一点头道:“多亏施主前来告知,否则少林寺名声全被这孽徒毁。”谢曜听得事情原委,也看出少林寺绝无包庇之心,暗暗钦佩:“方丈知晓大义,倒是下擅闯少林,有错先。”两人说罢,皆是相视一笑。
“离一炷香时刻尚早,施主若无要事,可陪老衲前往禅房一座饮茶?”
谢曜心下颇为惦记天书,神色略有迟疑,但他心想自己偷偷人家藏经阁闭关将近一年,若不答应,总觉过意不去。当即点了点头,道:“劳烦方丈引路。”
二人来到禅房,天鸣禅师燃起檀香,亲自给谢曜斟一杯茶,谢曜不知他为何给此大礼,正奇怪间,却听天鸣叹道:“施主所言不错,我等弟子,实愧对九天如来。”
谢曜一听,才猛然想起自己方才动手时,气愤之下说出话,没想到天鸣禅师对此还耿耿于怀。
天鸣禅师又道:“少林寺虽不愿受金国牵制,但也决计不敢与之正面冲突。靖康之乱时,我少林僧人死伤无数,若不是当年法和方丈以‘机关酬对,句裹无私,不露锋芒,整顿现眼’,委曲求全保少室山一方安宁,今时今日,金兵铁蹄下,焉得少林?”
想必谢曜那句“委身金国朝廷”戳中天鸣痛处,戳中少林痛处。但他尚有一事不解,问:“少林能人辈出,若与终南全真、北方丐帮,武林中各名门正派共举起反金大旗,未必不得胜。”
天鸣禅师闻言苦笑:“你少年英侠一腔热血,想得自然片面。殊不知终究社稷为大,江湖为小,哪怕是现岌岌可危大宋朝廷,派出几万大军,江湖人也难以抵抗啊!”
谢曜想到当初他和天书合力都难以从蒙古军中突围,不禁深有感触。
天鸣禅师又道:“方才那女施主说得也不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本寺始建北魏,于今已经七百多年。我等纵有千般报国情怀,先人心血历历,岂能因一时意气而弃之不顾?”
谢曜默然不语,终于明白为何如今少林江湖中虽还有地位,却没有了名气。天鸣禅师要保全不止少林寺,是少林寺中诸多弟子,但他始终纠结于此,所以才会找自己陈明苦闷,而让弟子每月分发大米给村民,也是积善。
“施主家中可还有别人?”
谢曜立时想到死去母亲、师父,心中一痛,沉声道:“飘零世间,早没有家了。”
天鸣禅师却意外笑了笑,道:“俗世里悲欢离合不胜枚举,生未必欢,死未必苦,你只当他们死了,却不知他们也许早登极乐,寻往另处光明。”
“世上……真有极乐?”
谢曜听他这番话,竟颇有感触。是了,他师父、母亲,纵然当初不死,百年过后也化为一坯黄土,饶是他自己便也有生命竭之时,只不过让欢喜少了许多年。
天鸣禅师道:“极乐只属于怀善人。”他看了眼谢曜,微微一笑,“施主肯为这夺人米粮之事闯入少林,以求公道,当知你胸怀正义,恩怨分明。老衲不涉江湖,难行正道之事,若无这一身担子,倒渴望如你一般无牵无挂,行侠四方了!”
谢曜不禁愧然,垂首道:“我并未行过甚么侠义之事。”
天鸣禅师轻咦一声,似乎不信,但他却也没有追问这个问题,而是道:“施主尚且年少,武功便如此不凡,往后数年,有得是行侠仗义机会,只求别被声名利益遮住双眼,不忘初衷。”
谢曜心头一震,仿佛从他师父死后,那些积压胸口已久阴霾,这一刻,通通烟消云散。
他抬起头来,目光坚定而有笑意,随即双手捧起茶杯,朝天鸣禅师恭声道:“方丈胸襟风光霁月,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杯茶,晚辈敬谢你开解大恩。”
天鸣禅师忍不住大笑:“老衲本想开解自己罢了!”
禅房外守门僧人只听得屋内时不时传来一老一少开怀大笑,却也不知他二人谈了甚么,过得片刻,突然房门大开,却见那青年目璨如星,手负后,昂首强步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97章 山雨欲来
天书一苇亭走来走去,心里七上八下,待过了一炷香时间,还没瞧见谢曜身影,便径直往少林寻去,岂料刚半山腰,就被两名武僧横棍拦住去路。
“滚开!”天书掌随话出,抬手一掀,便将那两僧人隔开,走出几步,身后棍风呼呼,两僧又给拦下。
“女施主,请你再稍等片刻。”
天书冷笑道:“再等下去,便直接领他尸首了!”
二僧对视一眼,颇为为难,见天书又要闯进少林,忙挡山道中间。天书不禁有气,正准备大打出手,就听林子里传来一人声音,大声道:“且慢!”
谢曜足下一点,掠到天书身旁站定,朝她摇了摇头,随即对二僧抱拳道:“天鸣方丈让下捎话,请二位速速回寺,重分派村民粮食,我等这便告辞。”二僧看他并无恶意,点了点头,互道保重,旋身上山。
待他们一走,天书才使劲瞪了眼谢曜,怒道:“你和那老秃驴干甚么?”谢曜与她并肩往山下走,道:“天鸣方丈德高望重,你莫要叫人家秃驴了。”
“有甚么叫不得?我偏要叫他老秃驴,少林寺大和尚全是秃驴!”天书尚气恼少林不允许女流之辈踏入,对他们并无好感。谢曜瞧她跺脚咒骂,只笑了笑,随她去了。
两人草草收拾了一些衣物,天书又化为《三字经》。谢曜牵了芦苇,回望少室山下这一方小湖茅屋,竟生出些许不舍之情。但他已经许久未回全真教,当年很多事情没有陈明,必须得回去见一见孙不二才行。
※※※
冬日天气严寒,谢曜却丝毫不畏,这一路紧赶慢赶,也不知道过了几日,来到襄阳郊外一座村庄,听得鞭炮爆竹齐响,找人一问,才知道又是一年除夕。天书见他牵着马双目放空,只道他又想起去年乌日珠占溘然长逝,为此伤悲。
两人寻了处农家住下,天书立刻去厨房给他熬了碗鱼汤,双手递上,道:“你别伤心了,喝碗鱼汤啊。”
谢曜闻言一愕,接过汤碗:“我没有伤心,只是……有些感慨罢了。”他浅尝一口,唇齿间荡漾着一股醇香,回味悠长。谢曜不由颇为惊讶抬头,问:“天书,这次鱼汤为何这般好喝?”
“有吗?”
天书忙从谢曜手中拿过碗,就着喝了一口,“谁说,还是和以前味道一样。”她说罢突然看向一脸怔然谢曜,看了看手中汤碗,不自移开目光,拉开话题问:“你现知道天下第一有多重要了?”
谢曜“嗯”了一声,说:“确重要,但这名头着实不易。”
“怎么?你武功都这般好了,难道还不自信?”
谢曜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武功好不好,也是由别人评定。”天书闻言不由有气,她道:“你身怀各家之长,这天下第一名头当之无愧!不是有甚么劳什子华山论剑么?你将这些成名已久人物通通打败,试问天下谁敢不承认你!”
“我开始练武是为强身健体,后来为了自保,再有便是为了保护别人。好端端,干么非要和别人打架结怨?天下第一,自然是为了做天下人第一,我又怎可能和天下人大打出手。”谢曜见天书脸色越来越黑,这话便也不继续说了。
天书不知想什么,她抬眼看了看谢曜,忽然转身:“这碗冷了,我再去给你热一热。”
“天书,你……”谢曜怔怔望着大开房门,门外是静静飘飞风雪。他不禁叹了口气,似乎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他们总是会因这个话题闹不欢而散。
※※※
翌日一早,谢曜正给芦苇喂草料,一边给它捋捋鬃毛。便此时,听得院子外有孩童咭咭咯咯欢笑打跳声,他笑着一瞧,只见三个七八岁小孩正手挥木剑、木斧互相嬉闹。
“你们剑都不好玩!看我!”突然从另一个院子里奔出一个扎着小辫女娃娃,手里抱着一柄长剑。那长剑和小女娃身高差不多,不由吃力。
谢曜下意识又朝他们看去,这一下却不禁大震,仔细看了两眼,那柄长剑剑鞘漆黑,剑柄刻有“重阳宫”三字,正是孙不二从不离手全真教镇派宝剑。
他忙步上前,将那小女娃拦住,沉声道:“小姑娘,你这把剑是从何得来?”那小女娃被他突如其来吓了一跳,怔了怔,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谢曜瞧她大哭,登时手足无措,忙道:“别哭别哭,我只是问问你剑从哪里来。”殊不知此话一出,小女娃哭加大声了。
“你凶神恶煞将人家吓着了,走远点,我来问。”天书拉着谢曜袖子让他退开些,自己蹲□询问,“喂,你这把剑从甚么地方找到?”
谢曜忍不住轻笑一声,好像她才是真正凶神恶煞吧?想是这样想,还是依言走远远。
“好啦,他走了,你告诉我这把剑哪来。”
那小女娃见天书明眸皓齿,好不美丽,当下也不哭了,断断续续抽噎道:“这是我和我妈妈一起捡来……我们山上采药,看见一个道士姑姑和一个穿蓝色衣服人打架,然后道士姑姑被打晕了过去,又来了几个道士……说,说甚么骨头碎啦甚么瘫痪啦甚么说不了话啦,然后一群人将道士姑姑抬走,这柄剑滚进山沟里,我妈妈说这是铁,割草好用,就给捡回来了。”
天书莫名其妙想到当初从西域回来探听到那个“大魔头”谣言,忽然有种不祥预感。她追问道:“你知不知道是谁将道士姑姑打晕?”
小女娃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只知道后面来那群道士,都说要将‘泻药’碎尸万段。”她说着不禁破涕为笑,“我妈妈就给我吃过泻药,他们要把泻药碎尸万段也太可笑啦!”
天书低着头,却如何也笑不出来。她一把从小女娃手里抢过全真宝剑,道:“这柄剑不是用来割草,是用来杀人,你留着没用。”说罢,也不理身后小女娃,冷冰冰转身离去。
谢曜见她回来,不禁上前询问:“你问清楚了吗?”天书点了点头,将剑交给他,转过身道:“孙不二好像被人打成了重伤,骨骼碎成了瘫子。”谢曜大惊失色,愠道:“可知凶手是谁?”
天书心下一跳,想要将那番疑窦说出,但她倏然想起昨夜和谢曜关于“天下第一”争执,话道嘴巴,却瞒了下来:“……还未查明。”
“看来我们得速速赶去。”谢曜蹙紧眉毛,接着道:“对了,天书,你可还会配制黑玉断续膏?”
天书转念便知道他想法,孙不二既然骨头受伤,说不定黑玉断续膏能救她于水火,就像当初谢曜双腿骨骼碎裂,随即很好起来是一样。她颔首道:“当然,只是会多耗费几天时间。”
“无妨,你配药。”谢曜想到孙不二,不禁深深焦虑。
他已经失去了一次师父,不能再失去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彼青、夜半地雷a~
第98章 冷风满楼
两人当下这处农院暂住下。天书次日趁着天色灰蒙蒙之时,带足银两,对谢曜说前去采购配制黑玉断续膏药材。
她顺着小道,来到熙熙攘攘襄阳城中。正是年关,城中大户家家门前扎起灯棚,都要赛挂好灯,巧样烟火。街头巷尾小孩儿举着竹竿玩耍爆竹,好不喜庆。天书却对这些无心欣赏,她径直去医馆抓完药,抱着药包心事重重往回走。
显而易见,谢曜不知又惹上了什么人,被泼脏水。孙不二是他师父,可“他”竟然将自己师父打成重伤,做出这等欺师灭祖大逆不道事情。天书昨日本想给他说了,但乍然间心生一计:谢曜总是不愿与人动手,如何能让他知道自己武功深浅?索性让人亲自找他晦气,这样他就不得不和人过招,打赢一个胜一场,打赢天下人便是第一了。她自己心底也想看看谢曜武功到底如何,若届时谢曜应付不来,总有办法让他逃命便是。何况那些人以为是谢曜伤了孙不二,待她用黑玉断续膏将孙不二治好,当面澄清,谁又敢乱嚼舌根?
至于往后一概不管,谢曜若成了天下第一,这此后,便也没有他任何事了……
天书思及此,本想笑笑,可无论如何嘴角也弯不出弧度。辛勤耕耘,看着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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