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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想辜负了相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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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让她拿了走人。

她摇头,这次她开口说话了,她说:“你病好了,我就走。”

他烦她总是和他提起“病”和“药”两个字:“说吧,你赖在我家到底有什么阴谋,是不是贪图我家的钱?我告诉你吧,就算你不走,在这里也非亲非故的,说白了就是一个下人,宫家的一切和你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药该凉了,喝吧,我一会儿来收碗。”第一次她没有盯着他,转身走了出去。

那一次宫屿说得畅快,心里舒服了不少。苦涩的中药喝在嘴里,也好像没那么难忍了。

他以为那个少女铁石心肠无坚不摧,却在某一日无意看见她蹲在花树下,将半个头埋于双膝。他想走过去嘲笑她两句,却不期然看见,她面前的地上晕开一小片湿迹,她听到脚步声,飞快地别过头去,用袖子掩住了眼睛,她竟然在哭。

后来,他对她态度好了很多。

有时,还会和她聊聊以前在学校里的趣事,她是一个很好的听众,沉默,有时也会配合他微笑。

然而,好景没有太长,宫家出事了,宫屿母亲的公司落入商业陷阱,在两年后正式破产,亏损1000多万,因此欠下累累负债。

别墅不得已被变卖,新房主搬来他家那个周末,母亲不堪重负坠楼了。

也是在那时宫屿才知道,母亲的公司在两年前他刚查出生病的那段时间就已经出现了亏空,她一直在苦苦支撑,寻求起死回生的方法。也是因为这样母亲无瑕顾看闹大少年脾气的宫屿,商陆就在这个时候适时出现了,宫母调查了这个女孩,发现她家境贫寒、背景干净,便有意将她留在儿子身边。

大概是早就想到有这样一天的。

而宫屿全然没有发现这两年母亲一日比一日忙碌、一天比一天憔悴,没发现有一段时间他们家饭菜口味变了、佣人走了。没发现那个女孩为了调理他的身体,让他跟上营养,每天研究养生食谱。





竟夕起相思


家变和母亲的离开让宫屿受到了巨大冲击。

这段时间,除了夏医生来看过他之外,没有人向他伸出援手。唯独那个被他曾弃之如敝屣的少女站在他身边,在他无家可归的时候说:“跟我走。”

而彼时的宫屿比最初生病时更敏感易怒,他红着眼朝她吼:“跟你走?走去哪儿?你自己走吧,我不用你管。”

可她一直是那样固执的人,固执地站在他身边,说:“你妈在我无助的时候收留过我,我也不会放任失去亲人的你不管的。”

之后,宫屿才知道她本是个孤儿,跟着叔父叔母,后来叔母病故,叔父远赴新加坡工作,很多年没有回来,便空余一个房子。是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两居室,桌椅破旧,家具寥寥无几,卧室的门坏了就用一块破旧的布帘子隔着,唯一的电器是一台小小的彩电。

他初次踏进她家时,迈了脚又想退出,根本就掩饰不了嫌弃:“这,能住人吗?”

她推开主卧没坏的门:“以后你就住这间,我已经收拾好了,不会很脏。”

他阴阳怪气:“商陆,现在你同情我是吧?生活在这种地狱一样地方的人,凭什么同情我?”

商陆愣了一下,慢慢地说:“因为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从一个地狱踏入另一个地狱,也不是家住地狱的人路过天堂后回到地狱,而是从天堂跌入地狱。”

他一时语塞。

这一年他19岁,她18岁,均已成年。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比跌入地狱更可怕的是爱上一个人,无法给她天堂。

宫屿的病一直靠断断续续地吃药稳定病情,没有办法完全根治。家变以后,商陆仍旧保持着为他熬药、送药、目送他服药的习惯。



这厮又开始不领情,摔碗、发脾气、找理由。周而复始。

有一次,夏医生来看他,问他未来有什么打算,他才发现自己除了会击剑,一无所长,就像一个废人。

但他仍旧挑着眉,说:“我要重新回到赛场。”

夏医生说:“宫屿,你的病不适合重新回去。”

宫屿一直不喜欢夏医生,只觉得他年纪也没有比自己长几岁,却偏生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老练又世故。但说到底是他的医生,但当他发现夏医生的帽子忘了带走时,还是拣起来帮他送了过去,就因为这样他听到了同样送夏医生下楼的商陆和他的谈话。

夏医生说:“商陆,也只有你受得了宫屿那小子。”

“夏医生,你别这么说。”她像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上次麻烦你帮忙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夏医生顿了一下,如果这个时候宫屿站在他面前,一定能看到他眼里的忧愁和疼惜,他说:“这句话我本不该说,但是商陆,你上次的话让我很震惊,也有些心疼。我真的不希望……”

“不用担心,我已经成年了,我有分寸的。”商陆对她笑了笑,也打断了他的话。

夏医生叹了口气:“如果我是宫屿,我绝不会让自己成为你的累赘。”

“你答应我不告诉宫屿的。”商陆口吻严肃了几分。

宫屿听得一愣一愣的,想要冲上去质问他们究竟瞒着自己做了什么,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将手中的针织帽子揉作一团。

像少年敏感的心。





灭烛怜光满


那天回去之后,商陆依旧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模样,在厨房做饭。

厨房很小,最初,宫屿没有走进去,而是环着双臂倚在门边,冷不丁地问:“你和夏医生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没有啊!”她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把削了皮的土豆洗净,捞出来放在案板上,“怎么会这么问?”

“你说谎,我都听到了,他劝你甩掉我这个累赘是吗?他心疼你是吗?”宫屿加大了声音,并未发现现在的自己眼里的妒火多么炽热而旺盛。

“你想太多了。”这时,商陆开始切菜,她原本刀法熟练,土豆在案板和她的手里的刀下很快成片、成丝。然而,突然一片阴影笼罩过来,那时的宫屿已经有一米八多了,他一钻进来,本来就小的厨房就显得更拥挤,而此刻他站在商陆身边,一瞬间挡住了她的光,宠辱不惊的女生在他靠近过来的时候突然一慌乱,刀便切到了手指上。

她飞快地咬着牙,咬住了下意识的惊呼,将流血的手指藏到身后,宫屿却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而是咄咄逼人地看着他:“你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隐瞒了我什么?”

“我让夏医生帮我们留意一下工作。”商陆在他的压迫下感到有点窒息。

“只是这样?”

“嗯。”

“我会自己去找工作,把这段时间欠你的都还你,你没必要去求他帮忙。”他保证道。步步紧逼的身子也终于松懈下来,退了两步,她依旧“嗯”了一声。他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准备放过她,却在这个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你的手怎么回事?”

由于手被切破了皮,没有及时包扎,血汩汩地往外冒,已经流了满手,有的血液甚至顺着手指滴在了地板上。

他有些惊住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出厨房扔在沙发上,声音是一贯的暴躁带着恼怒:“切到了手指怎么不说,你哑巴了吗?药呢,药放在哪里?”

家里根本就没有治损伤的药,他翻箱倒柜只找到一块纱布。他大概是第一次帮人包扎伤口,手有点轻微的颤抖。那本是一双握剑的手,修长,漂亮,掌心有茧。

好不容易包完之后,说:“走,还是去医院。”

商陆摇了摇头:“一点儿小伤,不碍事,不用小题大做。”

他低吼:“什么小伤?感染了破伤风会死的。你不是怕死吗?”

两个人因为这件事又差点儿吵了起来,但最终医院没有去成,宫屿主动揽下了做饭的责任。他哪里做过饭,而这里又连一本像样的食谱也没有,食材本就简陋,工具比食材更简陋,最终以他将厨房弄得乌烟瘴气差点儿着火最后吃泡面告终。

经年以后,宫屿在新加坡开往马来西亚的游轮上对一名海姐说起这一段,只觉那是多么快乐的时光,粗陋的,快乐着,而他当时却全然未觉。

也有过闹笑话的时候,他第一次主动要求去买菜,商陆让他买苦瓜,结果他买成了西葫芦瓜。商陆随口问了句:“没有苦瓜卖吗?”

“这不就是苦瓜吗?”他额头上3根竖线。

“当然不是,你不知道苦瓜外皮有锯齿吗?”商陆无语。

“我还以为那些锯齿都是你切出来的。”他倒振振有词。

商陆觉得不能再跟这个外星人沟通了。





披衣觉露滋


不久以后,商陆找到了工作,宫屿也在准备重返运动场。虽然夏医生叮嘱他,劝他打消这个念头,但他不想放弃这条对他来说可能是唯一的出路。

宫屿的教官知道他的情况,摇了几次头,然而,那个曾经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少年,语气恳切:“教官,我能行的,我的病经过调理已经没有大碍了。”那是一种死也要死在比赛场上的倔强,教官最后也拿他没有办法了。

至于商陆做了什么工作、顺不顺心、有没有被老板刁难,他都不知道,他们默契地谁也没有问过对方。

他只知道,她的工作薪水尚可,发薪水的时间不定,她除了用薪水换来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昂贵的中药,她还是给他煎药、送药、看他服药,有时还会给他买些他以前爱穿的牌子的衣服。

要知道,他以前穿的牌子可都不便宜。

他是自尊心很强的人,她对他越好,他越觉得亏欠得多,一生难安。有时,他觉得自己可能一生都会这样病着,靠一个女人活在这个世上,每当这样想时就会脾气暴躁,跟她吵架。

有一段时间,他要去另外一个城市参加比赛,他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想,如果这次能够赢得比赛就用奖金给她买一件特别一点儿的礼物,如果没有赢,他就离开这座城市、离开她。

然而,比赛场上,他很不争气地再次晕倒,去医院做CT检查被告知头颅内出血。商陆赶来的时候他刚做完骨髓穿刺,头沉沉的,只觉得疲惫,不想睁开眼睛,也不想面对她。

商陆不知道他其实醒着,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生怕一松开他就会消失。她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喃喃地说道:“你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

有滚烫的液体流到他的指缝里,流进了他的心里。

他迟疑地感受到,她对他,或许比同情、比责任多了些什么,他不敢睁开眼去确认。

在这样的情形下,倒也真的睡了过去,待到一觉醒来,见到站立在病床前的高大身影,是夏医生,他居然也来到了这座城市,不过很快宫屿就发现,夏医生并非为了他而来。

是夏医生的目光出卖了他,他此刻正一脸柔情地凝视着那个趴在他病床一角的女生,许是因为长途跋涉的疲累,商陆一只手微微弯着,伏在宫屿的身子边,竟然睡着了,她肩上是夏医生不知什么时候为她披上去的外套。

“你怎么来了,夏……”宫屿刚想和夏医生打招呼,夏医生用手指比了下,示意他不要吵醒商陆。

看得出来,这几年,商陆很信任夏医生,而夏医生似乎也对她有点儿不一样,宫屿第一次发现是那次偷听了他们的对话,那次他大发脾气,害得商陆一刀切到了手指。

而这次,他连生气的理由也没有。只是觉得医院很闷,闷得他心口隐隐作痛。





不堪盈手赠


宫屿出院后,夏医生带他们去吃饭。浪漫的法国餐厅,烛光晚餐,只是3个人总是有一个显得多余。

可是,夏医生选择了这样的场合告白,很老的招数,商陆吃甜点的时候吃出了一个戒指。夏医生说:“商陆,这是我送给你的,你应该知道,我喜欢你,如果你愿意,你想承担的,我们一起承担。”

向来淡定的商陆,面对这突如其来如求婚般的告白有点不知所措,她将戒指放在桌上说:“夏医生,这礼物太贵重,还是送给合适的人吧。”

说完,看了眼始终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冷然睥睨着这一切的宫屿说:“抱歉,我和宫屿还要赶车,先走了。”

夏医生坐在主角离去后的烛光灯影里,黯然神伤成了背景。

宫屿问商陆“夏医生条件这么好,你为什么不答应他”时,他们已经在火车上,她歪头看着窗外,用她一贯的口吻说:“没什么。”

“不过,我也不希望你答应他。”他忽然说。

“为什么?”这次她错愕地回过了头,许是因为提到了夏医生的告白,她的脸色有点不自然的潮红,让她秀气的脸显得有些娇艳。

“没什么。”宫屿学着她的口吻,狡黠地回道。

如果当时宫屿知道她背着他做了什么工作,知道接下来的结局,那他宁愿在夏医生告白的那一刻,她说好。

是的,商陆从来不谈及她的工作,直到一年后她离世。

她是在一家临床药物试验中心服下了一种药剂之后出事的,强烈的药物反应让她头昏脑涨、血压升高、心跳急剧加快,并随之昏睡过去,医院对她进行了24小时紧急抢救之后,宣告死亡。

直到这时,宫屿才知道,她做了一份多么特别的工作:试药员。

在百度键入那3个字,得到的解释是:正规药品正式进入临床必须经过三期临床试验,最后一期就是在健康人群中试验药品中存在一些不确定因素,药品在试药员证明其安全性与疗效性之后,才能通过药监局批准进行生产。

是药三分毒,试药是个风险很大的行业,健康的人服用治病的药物,本身就很容易出现一些不良反应和难测的风险,无异于踩在刀尖上。

有人用6个字形容这种职业:高薪、风险、奉献。

而商陆,一个年仅18岁的女生,带着怎样的决心踏入了这个高危行业?

那次,他在医院做完骨髓穿刺,她紧握着他的手哭了,不久后,她在他的病床前睡着,可能就是因为服用了带有安眠成分的药物。

原来,她一直在用试药换来的钱,为宫屿买来稳定病情的药,而他,不知感激,对她摔碗、发脾气。

想到这里,他失声痛哭。

夏医生得知商陆死讯后焦急赶到的时候,迎头得到的是宫屿给他的一拳。

宫屿打他是因为想起了那一次,商陆送夏医生出门时和他的对话,商陆曾在宫屿的追问下告诉他,她想请夏医生帮忙找工作。

“你为什么要介绍她去做这种工作?你为什么要害她?”宫屿像发了疯一样对着夏医生吼道。

夏医生也怒了,这个少年老成的男人红了眼睛:“是的,她来找我,说要去做试药员,我一直都没有答应她,我以为她已经放弃了。你还记得当年,你非逼她试药,才肯喝药吗?后来她在我的警告里知道了试药员这个职业的存在,是你害了她。”

提到当年,宫屿想起了那个跟在夏医生身后第一次踏进宫家别墅的少女。宫屿何尝不知道,害了她的人是自己,一切都因为自己。

可他一直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让她甘愿付出一切的善来对待他。

夏医生却告诉他商陆那个时候出现在他家的真实原因。

那一年,因为宫屿得病,夏医生常常出入宫家别墅,有几天,他每天都能看到一个女孩,站在白色的栅栏外,时而看看某扇窗口,时而走来走去,心事重重。

有一次夏医生好奇,走过去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见他手里拎着药,迟疑着开口:“你是医生吗?宫屿他没事吧?”

“他没事,你是他同学还是……”

“不是的。不过医生,可以带我进去看看他吗?我……我喜欢宫屿,我经常看他的击剑比赛,但他还不认识我,我只是想看看他,看看他就走。”商陆真诚地请求道。

夏医生答应了她,并在一路上和她套好说辞,没有想到,就这样,将这个女孩带到了宫屿身边,以后很多年,他嚣张跋扈,他敏感低沉,他经历变故,她一直在他身边,隐忍、坚韧地守护着他。

夏医生也算看过人世冷暖的人,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这样的女孩,不言不语就对一个人付出全部。

她甚至在宫屿母亲在世的时候打动了她,也打动了他这个旁观者。

而宫屿一直不知道,最初,他总以为,她做这一切是为了求财,后来又以为,她因为感恩。

她去做试药员,不是没有想过严重后果,她买了意外保险,受益人那一栏工工整整地写着两个字:宫屿。

宫屿从没有听到她说过,她爱他。她是爱他的,天长地久有时尽,此爱绵绵无绝期。

她爱他,深至不言。

宫屿握着那张保单,心中钝痛,那钝痛又自心脏扩散,让他四肢百骸都失去了力气。

他总想让自己痛一点儿再痛一点儿,那样就能看到她端着一只碗缓步走来,轻轻扣在他面前简陋的木桌上,说:“趁热喝吧。”

碗里的液体无论多么苦、多么难喝,他都会听她的话,趁热喝了它。

可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他再也不能在梦境以外的任何一个地方看到她站在那里,冷淡而又强烈地存在着。

而她至死也不知道,他也喜欢她;不知道他在家变后和她发脾气,是不想她总是为他苦着自己;不知道他看到她和夏医生走近而生气,是因为妒忌;不知道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让他痛彻心扉地离不开她。

他是一个久病难愈的人,她叫商陆,她是他的药。





还寝梦佳期


整理商陆的遗物时,宫屿在她房间一个上锁的抽屉里看到一个本子,里而夹着一张对折的A4纸,那是她做试药员的工作合同。

如果他早点儿留意她,早点儿看到这份合同该有多好!那样,他一定还来得及阻止她去冒险,那样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们还有青春,有未来,有一生的时间相依为命。

除了合同,商陆藏起来的还有很多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穿着击剑运动员的衣服,手握长剑,意气风发。

那么多年过去了,宫屿看到多年前的自己,看到少女的爱恋,泪眼蒙眬,心在那个瞬间便老去了。

她大概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一整个本子里,只写了两个愿望。

第一个愿望:希望宫屿的病快点儿好起来。

第二个愿望:希望和他一起去新加坡寻找叔叔。

宫屿双手颤抖地合上本子,对着桌上相框里唯一一张她的照片说:“好!”

——好,我会好起来,替你实现愿望。

照片上的女孩眉眼淡淡,似乎笑了。

商陆火化后,宫屿用一个小小的药瓶装了一点她的骨灰,用一根红绳捆着,戴在脖子上。

他用了一个月稍稍平复好心情,整理好一切,然后去新加坡找他叔叔。

在新加坡打听了很久,才知道商陆的叔叔可能在马来西亚,于是,他又踏上了新加坡开往马来西亚的游轮。

他在那艘游轮上看到了一场盛大的海上的烟火,他摸了摸脖子上的药瓶说:“我看过最美的焰火是在这片海上。”

这时有个乘务员经过,看了他一眼,以为他在跟她说话,对他笑了笑。

他看到她的胸牌,为了不让她觉得奇怪,索性问了一句:“你呢,丁帆?”

后来,他和那个叫丁帆的女孩讲了他的故事。

故事里的女生以此生守护他,而他将用余生怀念她。

她叫商陆。





岸在海的最中间


我怀念一个怕水的人,他想把我留在岸上,可我是只能远航的船。





海上风很大


“我看过最美的焰火是在这片海上。”这是宫屿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他穿一件韩版大衣,个子很高,一双长腿,凭栏而立。这是我在这艘游轮工作的第三年,我的职务是海洋乘务,俗称海姐,而他是乘客里少见的年轻男生,而且长得颇为帅气。

我回给他一个笑容,没有答话,我们并不熟。

可他看着我,不,确切地说是看着我的胸牌,说:“你呢,丁——帆?”

“是啊,海上的焰火格外好看。”我保持着之前的微笑,用力忽略他在喊我名字时因为生疏而停顿的瞬间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

这艘船从新加坡出发,目的地是马来西亚。马来西亚有一个名字很好听的赌场,叫云顶,那是船上四分之三的乘客的目的地,但是我不确定宫屿是不是属于这四分之三,他太年轻了,看上去甚至比我大不了多少。然而,这些我并不需要知道,他也没有主动和我说。

就像我没有说,我看过最美的焰火不是在海上,是在一个人的眼里。只是,我与那个人的回忆里从来没有过海。

那时我以为,宫屿同我只是萍水相逢在这黑夜的海上的人,他有他的方向,我有我的方向。

更何况,海上的风很大,我们不久便各自进了舱。





倚楼听风雨


上学的时候,大多数人对我的印象不是可爱美丽、不是成绩好坏,而是个子高,14岁的时候,我已经长到一米六七,纵观班上的男生竟然没有几人能在身高上与我形成比例。在那个敏感而无知的年纪,鹤立鸡群的身高并没有成为我的优势,相反,我每次和同学走在一起,都觉得自己特壮硕、特粗糙,虽然我并不胖。

有时,为了不让自己显得突兀,还会习惯性地微微弯着身子走路,后来被我妈发现了,这个无知的妇人以为我的枕头太高导致了驼背,便将我的枕头里的棉絮都掏了出来,并严肃地勒令我不准蜷缩着睡觉。我欲哭无泪,躺在那个平得像煎蛋的枕头上,梦里都是骨骼拔节的声音。

那一年,我偷偷暗恋班上的学习委员傅嘉遇,那是一个精致得像个女生的男孩,由于个头儿小,总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前两排。我的目光要越过6个座位才能看到他黑黑的后脑勺,可即使不时看一眼那个后脑勺,也能心情愉悦很久。

这种别扭的自卑感一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顾绍殊出现在我的生命里。顾绍殊是隔壁班的,他喜欢穿一件机车款的外套,大概和我一样因为个子高,所以坐在最后一排。他们教室后面的门总是敞开着的,每次上课时我从那里经过,他都会快速地扭头,朝我看过来。一开始,我会狠狠地瞪他一眼,得到的是一个恬不知耻的笑容,后来,我一经过那扇门,就会目不斜视。

一到下课时间,他就和一群男生斜倚在走廊上,东倒西歪的,这个时候我都不敢从那条走廊走过,因为他们会起哄,肆无忌惮地吹起口哨,又嘚瑟又轻薄。

我想我永远不要和他、和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有交集。谁想命运完全没有听到我内心的声音,这群人中间有个男生认识傅嘉遇,他们有一天找到了他:“我兄弟想知道你们班那个最漂亮的女生叫什么名字?帮忙把她叫出来吧。”见傅嘉遇没反应过来,又连忙飞快地用手比了个动作,“就是很高那个。”

那是傅嘉遇第一次主动来找我,我看着他那张原本白皙精致的脸微微有点红,心跳徒然加快,可是他却支吾了半天,指着外面说:“丁帆,有人找你。”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撞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迅速收回了目光,并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我不认识他们。”

傅嘉遇眼神闪烁地说:“他们说找你有很重要的事,我看你还是出去一下吧。”

我发现我根本无法拒绝傅嘉遇。那是最初萌动着好感的男生,是他把我推向了那个人。

是的,在他的注视下,我一步一步迈向了那个叫顾绍殊的人。





峥嵘岁月愁


顾绍殊问我喜欢什么的时候,我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看到傅嘉遇还站在刚刚我们站过的位子上,可惜他并没有朝这边看过来。

顾绍殊是个聪明人,他旋即就起了疑心:“你不会喜欢那个比你矮半个头的家伙吧!”

我这才看清他脸上讥诮的表情,即使在最亲密的好朋友面前也不敢说出来的心事,就这样被一语道破,我难堪至极,恼羞成怒:“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事,我喜欢你啊!”他的表白突如其来,透着十足的无赖的气息,又信誓旦旦道:“从今天起我要追你,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说真的,这是第一个当面对我表白的人,在此之前我因为个子太高,在男生眼里甚至不像个女生,唯一一次收到情书,居然连署名都没有。但是面对顾绍殊这个人,我却得意不起来,除了愤怒就只有不屑。

我已涨得满脸通红,却不屑和他多说一个字,留给他的,是一个并不优美的转身。

他在身后说:“丁帆,你迟早有一天会答应我的。”

“你做梦。”那是清晰出现在我脑海中没有说出来的3个字。

那时我家与人合伙开了一个小小的加油站,顾绍殊不知从哪里弄来一辆蓝色的铃木,每隔一两天都来我家加油站加油,他的铃木前面插着鲜红的花朵,玫瑰或月季。看到我,他会似笑非笑地把花递过来,如果我不肯收,他就会一直保持这个动作、这个表情。如果我的家人在场,他叔叔阿姨叫得特亲热,然后转向我说:“丁帆,什么时候帮我送朵花给我的姑娘?”

我妈暗地里对顾绍殊的评价是油腔滑调吊儿郎当,她说:“丁帆,你小心点儿,不要和这种人喜欢的姑娘玩一起去,那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姑娘。”

我连连点头,我妈不知道,我就是顾绍殊口中的那个姑娘,他那样高调地追求我,很快在学校人尽皆知。

只要顾绍殊他们一群人围上来,和我一起走在路上的同伙们就会纷纷快步跑开,后来她们索性就不和我一起出现。

拜他所赐,原本困扰于自己的身高而低调沉默的我一时之间备受关注。

就连学校里有名的女生组合也来找我,她们女王一般环着双臂,酷炫的打扮,睥睨的眼神:“不是说很漂亮嘛,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作为一个女生,收到这样的评价我还是有点难受。

那时这个世界上,仿佛只有一个人懂得欣赏我的美,他是顾绍殊,他是一个油腔滑调吊儿郎当的家伙。唉,真不幸,我们不能成为知音,也不能做朋友,他是我讨厌的人。





江河浪滚滚


我想,不能这样任顾绍殊胡搅蛮缠下去了,绝不能。在一个暮色四合的夜晚,我找到他:“喂,要不要聊聊?”

他的蓝色铃木上还是插着一朵花,新鲜的,夺目的,他把它轻轻地拿下来送给我,然后骑着他的车,载着我,迎着风,问:“丁帆,你想去哪里?”

我说去江边。

他说好。

江边的行人很多,杨柳飘荡,很多情侣在树下依偎着窃窃私语,我坐在一块可以直接下河的台阶上,把脚伸向水里,说:“你看,这里有鱼。”

顾绍殊的脸色有点白,他说:“丁帆你上来,这里危险。”

“是吗?我觉得比较起来,你这个人更危险,自从你出现后,我就觉得我的生活糟透了,心情也糟透了。”这是我一早就准备好的台词里的一句。

“丁帆,你这样说什么意思呢?”他有些愣住。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我举起他送我的花,突然将手一扬用力扔进了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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