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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愈偏执的他[八零]-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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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耐心削完手里的铅笔,把桌上整齐排列的铅笔一一收回到木盒子里。他扫掉地上的木屑,检查院子门锁,又带上房门关上灯,这才往自己的卧室走。
  屋里林雪春正在泡脚,手里一沓账单明细,记载着三年来的收支。
  分家之后为了把日子过得更实惠,更精明,她自个儿琢磨出做账的格式,如今日日要记账,夜夜要翻账,一点丢不马虎。
  “回来了?”
  她认得他的脚步。
  夫妻俩风风雨雨过了二十五年了,何止认得脚步?宋于秋落脚稍有快慢轻重,她支起耳朵一听,就晓得他掖着的情绪是好是坏。
  今晚平稳,说明心情不好不坏。
  现在的时间是八点四十分。
  “小丫头片子就是贪玩,玩得连家都不想回。你看看这个点儿?要我说今晚最迟十点回来,她们保准在外面逛到十点,信不信?”
  宋于秋没吱声。
  床边摆着两个银白色的铁盆,水上头冒着丝丝热气。他知道旁边那盆是留给他的,便脱去鞋袜。
  一双皮厚肉糙、经历过很多土地的脚直接放了下去,以肉眼看见的速度烫得发红。
  林雪春余光看着,撇了撇嘴,“上辈子属驴的,就会在脏地里来回滚,连福都享不来。都说了多少次泡脚要慢慢泡,去湿气。”
  这水里放着草药,方子是阿汀托老大夫开的,缓解疲劳很好用。之前小丫头也不乐意驴爹这份省事做派,总是拦他,不厌其烦讲道理。
  先是泡脚,再是伙食,睡眠,还有干活。
  当爹的年纪越来越大,小丫头管的越来越多。以至于日暮村里人人都说宋于秋这块大石头,狼狗都啃不动。独独拿家里头小女儿没办法,应了那句父有女管,妈有子孝的老话。
  林雪春想起来就好笑,故意说:“真该把阿汀叫来,看她碎碎念你大半个晚上,以后要能不能学着泡脚了!”
  不能让她真去找来一个烟酒味道没洗干净的阿汀,宋于秋动了动嘴皮,吐出四个字:“这样舒服。”
  “切。”
  林雪春低头点账单,换个话题又说起来:“以后必须悠着点,别让她们大晚上出门。还有学校那边你去打个招呼,免得那边说回家,这边说在宿舍里。隔壁村子那安子就是这个样,好好一个大学,上得人不人鬼不鬼,给打工小瘪三带坏了,成天男女厮混在一块儿玩。”
  想来还要个电话?
  “装个电话要千把块钱,但又得给老王家打电话对账。你说去找个小卖部多给两块钱,有人有事找,就让他们带个话,成不成?”
  宋于秋动了动大拇指,心里默数:
  三
  二
  一
  “算了算了。”
  果不其然,她说话压根只顾自己说,用不上旁人搭腔出主意。自己得了结论:“早晚要买的。麻烦别人反被看不起,待会儿说我们农村来的穷到没谱。”
  林雪春的话题暂时用完了,安静下来。总算轮到宋于秋眼皮一抬一落,嘶声问:“明天扫墓?”
  她手一顿,匆忙掩盖似的,立刻又快嘴快舌的反驳:“哪有人过生辰前去扫墓的?你活得不耐烦了给自己找晦气,还是存心让孩子心里过不去,没法活着给你尽孝心?”
  大儿子的尸骨埋在北通二十多年,整整十八年没有父母的探望。林雪春私底下惦记得要死,做梦都在说梦话。
  面上偏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佯装随口:“人家说六月初二日子不错,又是周一。兄妹俩上课去,省得他俩问七问八,跟上来浪费车钱。”
  不是在乎车钱,而是不想让他俩难受吧。
  宋于秋望着水里的涟漪,开始想那天该穿什么衣服,买点什么来哄哄孩子。
  大儿子在五岁离开人世,平时很乖,很体谅父母,但十八年无人探望,再乖的孩子心里也要犯委屈。
  一旁林雪春想着别的什么,抬眼环顾着房屋。仔仔细细,分分存存地看,连死角里的一点墙壁污渍都不放过,嘴唇蠕动,恍惚之间忍不住感叹:“回来了。”
  “总算是回来了。”
  离开北通的那天,她曾对天发誓,永不服输。
  那群颠倒黑白的下三滥休想把林雪春变成乡村野妇,休想让她抱着屈辱不明不白死在农村里。因为她不顾一切代价,迟早会回来。
  就算她回不来,她的一双儿女有出息,定能带着她的一捧骨灰回到这片土地,安葬在大儿子身旁,日夜诅咒那群人不得好死!
  抱着这个念头,林雪春咬紧牙关,一个女人吃着男人的饭菜,干着两个男人的活计。完全活成男人,硬是撑到分家,熬到今天,他们在北通重新建立起自己的家。
  即便是租来的家。
  那么他们呢?
  当年那些混蛋眼下在哪里生活?是死是活,又是否还记得差点被他们逼上绝路的宋家?
  林雪春骤然起疑,发现脚下的水渐渐变凉,心跳越来越缓慢。脑子里猛得钻出一个可能性。
  “你说他们还会不会找上门来?”
  眼珠子对准宋于秋,又好像不是他。
  她在时间的长河中徘徊,局外人一样快速重温了过往的黑暗,混乱,绝望,眼里失了焦。
  “要是他们来找冬子怎么办?”
  “找阿汀怎么办?”
  儿女是林雪春的命,大半的命。恐惧涌上头顶,她成了一个前言不搭后语的老小孩,咬牙切齿的撂狠话,说她要去买杀猪用的利刀,谁来找麻烦她就跟他们同归于尽,带走一个是一个,带走两个赚一个,谁都别想让她认命。
  林雪春头可断血可流,就是不可瞎认命。
  宋于秋任由她发泄了好一会儿,叽叽咕咕把肚子里积累的脏话骂完。她没力气了,他静静伸长胳膊揽住她,手指贴在茸茸的发上。
  然后压过来,两颗脑袋轻轻贴在一块儿。
  “不会来的。”他说。
  不解风情的烂木头竟然会做这种动作,林雪春咽下喉咙里的苦涩,整片心间又酸又跳。
  泼辣的脾气止不住,不经大脑地刺他:“你怎么知道不来?以为你是他们祖宗呢,你说不来他们就不敢来了?”
  “不会来的。”
  他自顾自重复着。后头其实还有别的话,怕吓到她,暂时就没说。
  直到半夜三更,身旁林雪春鼾声震天。宋于秋摸出枕头底下的刀,尖端在小臂上一划,细长的皮肉伤痕里立即溢出粒粒血珠。
  刀亮而寒骨,很锋利。
  眼下四下无声,妻儿安睡。他这时才自言自语地喃道:“谁敢再来,我要他的命。”
  语气无波。
  风一吹就散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无处寻觅。
  *
  拜陆珣所赐,阿汀连着做了两天的梦。
  第三天更是天不亮就醒了,平躺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
  外头鸟鸣清脆,旁边动静不断。阿汀默默爬起来,大清早抱着枕头站在隔壁房间外,趴着耳朵听了听,再敲门,“君儿,你是不是醒着?”
  “来了!”传来中气十足的回应。
  里头王君咚一下跳到地板上,三个大跨步冲过来开门,旋即扭身,飞一样扑回到床上,趴在枕头上奋笔疾书。
  “那趟书店真是去对了!”
  她笔不带停,语气激动:“那些名作家的我以前就看过,自己写着再看一次,感觉全他娘的变了。这两天我开始回味看过的,现在这灵感简直是滔滔不绝,源源不断。”
  “昨晚我做个梦,决战武林巅的。那武功造诣,那气势恢宏,啧啧,打得天崩地裂实在是太精彩了,我没空儿跟你说了,得赶紧记下来,免得过会儿就忘了这么好的料!”
  阿汀乖乖窝在边上,“那我不打扰你,你先写完。”
  嘿嘿。
  “理解之情感激不尽啊!”
  王君做个手势,全身心投入到记梦的工作中去,笔画连得快要飞起来。大约就是传说中的下笔如有神,莫名走进一个境界去了。
  一转眼就写完洋洋洒洒三大页,遣词造句精妙绝伦,绝对是她平日写不出来的。
  “真的,你看这句话,一语双关吧?你看这段,是不是精准有力,很有风范?”
  “我原本以为写,别人肯花钱买我的书,夸我写得好,我又赚了钱,再好不过!为了这个还在想,别的作家都是男主人公闯天涯,我好端端弄个女侠客,不讨人喜欢怎么办?没人愿意看愿意买怎么办?”
  “现在发现错了,全弄错了。”
  “我恍然大悟了,原来别人喜不喜欢,别人买不买,别人花不花钱,那都是别人给你的高兴。你不能把高兴难过指望在别人身上。其实人就该爱做什么做什么,要不是活着得花钱,得吃喝拉撒,我就当个乞丐满世界讨债去!”
  她抱着本子双眼发光,最后四肢一摊,仰望着天花板发出老成的感慨:“我可不能被别人绑着,你也不能。我们是新时代女性,要为了理想而战。而且得是你自个儿的理想,不是别人给的!”
  有道理!
  阿汀海豹式鼓掌,没有一次不给面子的。王君哈哈大笑,抓着被子把她蒙在里头,小孩子似的玩来打去,最后累得呼呼喘气。
  “你行的。”
  静了片刻,阿汀用无比正经的口气说:“你是我见过最有自己想法的女孩子,你干什么都行。”
  “谁知道呢?”
  王君耸肩:“说不准我想得特别美,下手特别烂。听说没几个女作家能写武侠,他们都说女孩子家家局面不够大,写不出好的江湖。”
  “别理他们。”
  阿汀凝着脸反驳:“有很多种,江湖肯定也有很多种。大的人大的江湖,小的人小的江湖,他们没道理评好坏。”
  王君被安慰得挺开心,翻了个面,趴在床上盘起手:“别说我了,你大早上找我干什么啊?是不是有事?”
  “有点事。”
  王君立马打了个响指,“陆小子有关是吧?”
  “你要听吗?”
  阿汀也趴在床上,脑袋靠在手臂里看她。
  “听呗,随便听听。”
  “好。”
  阿汀一五一十说起来——当然要忽略掉黏黏腻腻的亲吻,她重点说了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他找到她,她找到他,有过刹那放弃陌生的他的念头,不过最后还是找回了熟悉的他。
  然后他说喜欢她。
  答应给她时间分辨感情,等着她去喜欢他。
  前天晚上到最后,陆珣并没有做出更过分的行为。他好心放过阿汀,答应中午来吃饭,要求则是她的回复。
  就在今天,喜不喜欢给个准话。
  “哎呀我的妈呀,你俩还挺能折腾啊?”
  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这么多事,比更起伏跌宕一波三折。王君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粗心大意,抽了一口凉气。
  “你睡不着,就是在想回复?”
  她立即表明态度:“不管你喜不喜欢,我肯定支持你。至于陆小子呢,要不是你嘴巴里说出来,我都不敢相信有人能惨成这样,娘不疼爹不爱的,他上辈子天打五雷轰了吧?”
  “开玩笑啊。”
  王君抓抓脑袋,啧了一声:“不过说真的,他这个样儿,感觉很危险啊。就里要有个终极大魔头,杀人如麻的那种知道吧?”
  阿汀点点脑袋。
  “最低级的魔头就是莫名其妙的魔头,投胎魔道天生爱干坏事。最高级的就是陆小子那样,没人疼没人爱,然后生出‘既然天下负我,我何不杀尽天下’的念头,想歪了,就成了魔头。”
  “而且按标准情节,魔头大多有个彻底失望,彻底变坏的点。有全家灭门的,有爹妈偏心的,有惨遭诬陷的,还有什么心爱的人被害死,或是弃他而去。你懂吧?”
  你就是那个点了。
  王君没敢把这个责任压在阿汀头上,只能含蓄地说了说,“陆小子应该是经不起刺激的。你要是不喜欢他,得慢慢拉开距离。干点坏事也成。比如要他给你花大钱、朝他耍脾气,老对着他放屁。日子久了他不得劲儿,你们就好聚好散了!”
  自觉出了一个完美的点子,王君很自豪。支着下巴反问:“怎么样?”
  阿汀眨眨眼睛,“可是我喜欢他啊。”
  王君:?
  她压下脸,脸颊两边鼓起一团软肉,温吞吞地说:“好像还没有到他那个喜欢的程度,但是我已经,不可能忘记他了。”
  “没人能代替他,要是连他都不喜欢的话……”
  连他都不喜欢,还能喜欢谁呢?
  这个世间再没有人比他鲜明耀眼了。
  仿佛废墟之中盛开出来的一朵花,或是黑白画面中的一抹艳艳的红。陆珣就是某种特殊的辛辣味道,只要适应他,就再也戒不掉了。
  “我喜欢他。”
  小姑娘忽然笑开,轻而脆地宣布:“呆会儿就要告诉他,我是喜欢他的。”
  王君冒出了原地蹦床的冲动。
  以为小丫头片子迷失在情爱之间找她讨教高招,结果早就拿定主意了??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王君瞪着死鱼眼:“你要是说你太激动,激动到睡不着所以找我随便聊聊,我会揍你的。”
  “真的揍……?”
  “假的。”
  王君扯开一个狰狞的笑容:“我挠痒痒!”
  有点恐怖。
  阿汀悄然拉紧被子,“就是想找你说说。”
  “我们是朋友,应该告诉你的。”
  说着还小心兮兮防备着,她是真的很怕痒。
  “哎呦喂。”
  王君一声怪叫,抱着脑袋原地蹬腿:“我就该猜到你要来这套!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就不长记性,怎么不上长骨气!!”
  换成阿汀:?
  “你就是收买我!”
  阿汀:??
  一脸迷糊找不着北的表情,笨死了。
  王君舔了舔嘴唇,问:“来个不过脑子的快速问答啊,你觉得我写好看吗?”
  “好看。”
  “能有人愿意看吗?”
  “能的!”
  “我看不上狗男人,当个又穷又丑孤独终老的老女人,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阿汀抿唇,“你别这样说。”
  “问问嘛,你别慢下来!不过脑子的快问快答!我钻了写的牛角尖,但赚不到钱养活自己怎么办?”
  “那我存钱给你养老。”
  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弄得王君甜滋滋的。
  她天生不爱男女那点差别,不服气女人洗碗烧菜,男人翘着二郎腿在桌上等饭吃。她妈总说天底下不缺好男人,可谁知道一层皮下是好是坏?
  王君对狗不抱期望,懒得沾染情爱。
  不止一次觉得人生没劲儿,若非傻子阿汀误打误撞帮她找着一条写作道儿,白天黑夜给她补习,教她做功课。现在多半辍了学,窝在家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呢。
  她还是很感激阿汀的。
  只是口上逞能:“嘿嘿,不用你养。”
  “我妈给我算过命,八字重得很,早晚靠自己发大财的。以后带你去百货商店,手一挥,这家店包了,那家店也收了。美食一条街咱们全包,请没钱吃饭的人随便吃,没钱买衣服的人随便买。这日子是不是美滋滋?”
  阿汀闷笑,“你这样就跟徐洁一样了。”
  “该死,被她传染了!”
  王君配合着做震惊状。说说笑笑大半天才扯回来,“对了,陆小子的事你最好别在雪春姨面前说。她把你当心肝小宝贝,舍不得喂猪的。下回我想办法给你试探口风,然后你看我脸色行事,记住没?”
  这是什么话啊。
  阿汀哭笑不得,还是应好。
  “君儿。”忽然叫。
  “啥?”
  “你真好。”
  “……”
  王君女侠一言不发翻了个跟头,丢她一脸被子,叉着腰哈哈笑:“你看你又来了,八百年不变招。别想拿这套收买我!谁像陆小子那么笨,几个字就哄得找不着北。”
  “不上你的当,我去隔壁逗大宝去咯!”
  大宝便是刘家的宝贝孙子,不流口水不流鼻涕,好看得像个小童子。阿汀也喜欢大宝,连忙起来,“我也去。”
  “不等你不等你。”
  王君摇头晃脑做鬼脸,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乞求不被锁,脖子以上啊我是!
  今天有人嫌女主受虐狂,男主自私任性,认为女主该打击男主一下,不然好惨(非挂,不争吵只讨论,别翻评论去回复,感恩姐妹)
  我个人立场来说:大猫的打击全部来自家人、以及各种配角。像宋家温暖过他,但说到底还是偏向自己的孩子,在他跟阿汀的组合里,其实绝大多数配角都是偏向阿汀的(包括我?!
  要是阿汀再去虐他,好像就没什么意思(会变成狗血误会or我爱你我爱你,我不要我不要的纠葛
  想了想,也许大猫太内敛了,还挺闷骚的(?)他不是很主动去表达,我失去你的那段时间多么多么难过,陆家这样这样对我所以不能去找你的类型。
  就,他是出手快狠准但并不坦率,阿汀属于慢热但坦率,这样的互补。
  没有特别去说明,不过当初他是为了阿汀走的。
  有两层。
  一是直白的,陆京佑拿兄妹俩的前途威胁他;二是隐晦的,他在村子里妖魔化,但来去自如有仇必报,大家伙儿都畏惧他,他有个隐形的骄傲地位在。直到陆京佑来,他输了。输在对面总是人多势众,输在有牵挂就有肋骨,以后的输都会牵扯到宋家的人,扯到阿汀。
  所谓的走,就抱着牺牲眼前,掌握力量建立更长久的将来的意思。
  所以他们相逢最初的矛盾,我认为只是误会。
  阿汀还在过去等他,他已经站在将来迎接她。
  而我选择把视角放在阿汀身上,你们就更直白看到阿汀的难过,而非陆珣的煎熬。
  就是酱!
  周末结束了哈哈哈哈哈,听说有人快开学了?!


第62章 团圆圆饭
  宫保鸡丁酸菜鱼,麻婆豆腐炖猪蹄。还有洋葱炒蛋花,清炒香干,一盘凉拌黄豆芽。
  浓郁的香味沿着巷子悠悠飘荡,大中午馋得男女老少流口水。于是家家户户都探出头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打探,究竟是谁家饭菜这样香,巷子里是否新住进一个大厨子?
  连牙齿没长齐的刘大宝都被这味道捕获了,挥着两条小胖胳膊呀呀叫,想吃的不得了。
  “看看你这幅馋猫样儿!”
  刘招娣忍俊不禁,拍拍儿子的屁股蛋子。他不理她,上半身一个劲儿往新认的雪春姨那边扑,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她筷子上的一小块肉。
  “呼呼呼。”
  新鲜出锅的鱼肉片,林雪春连连吹了几口气,喂到刘大宝嘴里。
  刘大宝大张嘴巴,不能咬,光会舔舔滋味。好在鱼肉嫩滑细碎,一下就滑进了喉管,乐得他摇摆脑袋,在亲娘的怀里直跳舞。
  “来,再来一口。”
  林雪春笑话他:“今后就留我家算了,做我们家大宝,天天管肉吃,上头还有兄弟姐妹陪你玩。怎么样?”
  大宝舔着眯着眼睛笑,天生一张笑面,酒窝深深的。也不晓得听不听得懂,张开手臂就想投入林雪春的怀抱。
  “你这小白眼狼!”
  刘招娣又好气又好笑。
  林雪春拐到里头拿了个大瓷碗,随意挑拣点菜递过去,“弄回去一家子加点菜,天黑把你家男人带上,一块儿来我这吃饭。”
  “这怎么好意思?”
  “甭来这套,我肚子里可没多少客气话能跟你推来推去的。你嫌弃就拉倒,不嫌弃赶紧拿上,再拖拖拉拉,大宝都要上手抢了。”
  一看可不是。
  几个月大的娃娃站不稳,哪有力气拿这个?刘招娣伸手接过来,笑道:“看我,染上城里人的客套毛病了,都不爽快了。”
  “多往我这走走,坏毛病赶紧治好。”
  “好嘞!”
  两人走出屋子,迎面撞上院门口一个陆珣。
  个头高,肩宽背直。
  他是那种最不挑衣裳的好身板,什么粗布旧衣都能穿出军装的硬挺利落。单单往那儿一站,就让人无法忽视。何况肩上还卧着一只猫。
  黑色的长毛的猫,还是一只肩负重任的猫。
  前两天被好鱼好肉舒服伺候着。陆珣稍稍动一下肩,它就知道自个儿拿了犒劳该干活了,迅速连爬带跳踩上地面,一溜烟蹿到林雪春脚边去。亲亲热热蹭它裤脚。
  “你倒晓得认人,没白给你几顿饭吃!”
  林雪春认出它来。
  一旁刘招娣忙用胳膊肘捣捣她:“黑猫上门,你家这是要走好运啊!”
  “黑猫不招魂猫么?能走什么好运?”
  日暮村里个个视黑猫如邪祟。尤其是出入过祠堂偷贡品的这只猫,大人小孩都知道它不是好家伙,鬼精得吓人。
  刘招娣却摇头。
  “许是我老家那片说法不同。我那儿都说猫有灵,黑猫上门好事一桩。再说雪春姐你瞧,这猫圆头圆脑多好看,挑着宋哥生辰上门,摆明儿来送福气的,吉祥啊!”
  猫好像感受到善意了,抬头朝她喵喵。
  不提真假福祸,好日子里听好话总是让人开心的。林雪春口上说乡间小道说法多得很,信不得。但的确因着这几句好话转了态度。
  连带着看陆珣都顺眼点,随口招呼他:“干杵在外头干什么,还要我请你不成?院子里有椅子,自个儿坐去。“
  陆珣就这么进了门,坐在屋子外。
  宋敬冬忙着削冬瓜皮,一会儿阿汀烧冬瓜汤要用;宋于秋手里有一小碟鱼肉,拿来尝味的,猫闻着味道过来,小门神似的在他面前坐下。
  想吃?
  宋于秋看看它,低头看看鱼肉。
  想吃!
  猫立起来,两条前肢搭在他膝盖上。
  宋于秋不太爱说话,所以除了热爱碎碎念叨的林雪春,他爱跟一切安静的东西相处。木头小刀,铅笔乃至猫,都是这个理儿。
  也不太讲究人猫之别,不像很多人嫌猫脏臭,总疑心它们身上带着病。
  他捻起一片鱼肉,揉碎了放在掌心,猫凑过脑袋来小口小口的舔。林雪春进门瞧见他微微弯起的唇线,便对儿子抱怨:“看你爸那股亲热劲,别人看了还以为猫才是他祖宗。”
  宋敬冬回:“说不准以为是猫媳妇儿呢。”
  “公猫!”
  林雪春瞪他一眼,看傻子似的。
  “知道公猫您还不高兴呢?”
  林雪春有一阵没明白,等明白过了,伸手就是一个巴掌盖头,“死小子翅膀硬,敢这么跟老娘说话是吧!”
  “嘶——”
  亲妈的怒打狗头不是不来,迟早要来。宋敬冬捂着脑袋,打不怕,笑眯眯凑过来问:“怎么样啊,今天见着陆小子有什么想法不?”
  又一个盖头。
  林雪春瞪眼:“有什么想法?人模狗样看得过去就行了,用得着我给看法么?”
  不过说实话。
  “上回还是个邋里邋遢的野小子,下巴漏米似的。这会儿大变样,搁村子里没几个认得出。”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变小了,“大不大小不小的,弄得我不晓得该把他当什么看。”
  以前林雪春把陆珣当小半个儿子。供他吃喝拉撒,自然凶得训得,发起火来提扫帚追着打又怎样。但眼下大不一样了,他不算儿子不算客,这关系乱了,她就不知该摆什么脸色。
  “想那么多干什么?您给睁大眼看着啊。”
  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宋敬冬忽然喊阿汀出来拿冬瓜,紧接着朝陆珣招手。
  俩小孩都到场了,莫名其妙看着他。他不解释,二话不说就出手——
  掐住阿汀的脸。
  左拉拉右扯扯,当个面皮似的。
  林雪春正要斥责他的手贱,冷不丁陆珣动作更快,清脆响亮啪的一下打掉那只自讨苦吃的手。
  “你看吧。”
  宋敬冬吃疼地揉着手,乐呵呵跟老妈子耳语:“他还是那个样儿,皮变了骨不变。你该怎么对他还怎么对他,要是待会儿饭桌上下巴漏米,你就老样子拿筷子敲他,抽他!”
  林雪春生平头一回无语凝噎,怀疑自个儿生了个没脑筋的儿子。怎么满口犯浑,没个大老爷们的样子呢?!
  “你可闭嘴吧!”
  眼看着陆珣主动帮阿汀搬冬瓜去了,她气不打一处来,“自家妹妹看不住,成天光欺负她。你这亲哥还没陆小子有模有样。”
  宋敬冬嬉皮笑脸:“那是猪想拱白菜,您这老白菜还在一边紧紧盯着,能不多献点殷勤么?”
  “宋!敬!冬!”
  林雪春巴掌又抬起来了,“你说谁死老白菜?”
  宋敬冬掉头就跑。
  一把年纪的母子俩,村里城中一个路子,就是爱贫嘴与火爆脾气的搭配。宋于秋早就见怪不怪,老父亲默不作声宠着猫,一片鱼肉接一片,画面有种诡异的和谐。
  “吃饭啦!”
  随着王君一声喊,六人上桌。
  猫叼走它的满满一大碗美味佳肴,卧到后门边上去了。抬头看看后院草木丛生,低头咀嚼鱼肉,背影好不潇洒。
  “它享受它的,咱们看着咱们的,人还能输给猫不成?”林雪春好心情的笑骂着,开了一瓶老家带来的酒,一个个往杯里倒酒,还说今天谁都跑不了。
  但轮到两个丫头片子面前,酒给的格外吝啬,简直是三五滴往下淌。
  “这不行啊,妈你是倒酒还是抖酒?”宋敬冬伸手往下压瓶口,阿汀面前瞬间满了半小杯。
  “反了天了宋敬冬?!”
  林雪春给他一记白眼,“女孩子家家沾什么酒,耍起酒疯你收场?”
  “多两口的事,哪儿能耍酒疯啊?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她们自个儿清楚,是不是?”
  阿汀点头。
  王君忙不迭点头,她在家没少碰酒。家里没兄弟的缘故,父女俩还瞒着老妈子偷偷对酌来着,谁说姑娘家就不能豪迈大碗灌酒?
  陆珣没开口,不过怎么看着四个小屁孩都是统一战线。林雪春不抱期望的回头,去看宋于秋。
  果然。
  那人早一口一口抿上了,看了看小丫头两个原本就手心大的小碗,酒才铺了浅浅一层。就开口附和:“再多点。”
  “我来我来。”
  宋敬冬拿过酒瓶,咕噜噜把被子填上。他那只握酒瓶的手背犹是一片赤红,作为报复,反手就往陆珣杯里倒酒。
  倒得满满当当,多一滴就能漏出来的程度。他偏头,一脸狡猾的狐狸笑,“陆珣别客气啊,是男人就多喝点。”
  还挺记仇。
  陆珣看透他的幸灾乐祸,两根手指稳稳夹住酒杯,一言不合就往宋敬冬杯里匀,匀到他满无可满,顺口来一句:“一样。”
  你也是男人你也喝。
  四两拨千斤,反击得有理有据。
  “初次交锋,陆珣胜。”王君附在阿汀耳边说悄悄话:“看来还是陆珣的记仇更胜一筹!”
  阿汀笑得停不下来,这有什么好比较的嘛。
  “行了你俩,大老爷们婆妈个什么劲儿?”
  林雪春高高举起酒杯:“屁话少说,人聚齐了酒满上了,直接走一杯,省得菜都凉了。”
  “走。”
  “干杯干杯!”
  “干了。”
  一个个的举起杯,猫远远回头瞄一眼,瞧见大大小小的杯子贴在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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