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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城池,我的荒年-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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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付出了那么多,可是始终得不到。顾恣扬彻底毁了她,却也阻止不了她对他的感情。纵使一切都毁灭了,废墟之下,三尺之深,还是有那样执着的感情存在呢。
  “如果是他出事了,请一定要告诉我!张墉,算是我求你!”
  张墉听她说出这句话,终于深深叹了一口气。
  原来有些感情,是无法被人割断的;原来有些人,是注定要纠缠在一起的。
  他甚至怀疑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继续下去,当她有一天发现了真相,自己会不会彻底失去她?
  “顾恣扬他快不行了,婚礼的前一天,他托我照顾你,将你带走。”张墉艰难地说道。
  姜杨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不行了?”
  “他很久之前就已经得了慢性肾衰竭。青海那一场地震之后,病情就开始急剧恶化。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所以才设了那个局,其实是想你对他彻底死心。”
  姜杨愣了好久,不敢相信他口中说的话。    她从他的手中,抢过电话,按下回拨键。
  电话被人接起,姜杨也顾不得对方究竟是不是罗捷,质问道:“顾恣扬现在究竟怎么样?”
  罗捷先是愣了愣,或许也没有想到姜杨会打电话来。
  姜杨却已经不耐烦地说道:“你快说啊!顾恣扬现在怎么样了?”
  罗捷冷笑道:“要不我为什么说你自私呢?你这个女人,从来只关心自己,根本都不关心别人。你以为全世界就只有你受伤?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你?你和他同居了那么长时间,你甚至没看出来他从青海回来不久之后,就已经虚弱到需要每天去医院做透析?”
  罗捷的话,好像一个惊雷在姜杨的头顶上炸裂开来。
  她颤抖着双唇问道:“什么透析?”
  “顾恣扬入狱之后不久,就发现有慢性肾衰竭的症状了,那时候以为只是普通的贫血,而他自己也没有在乎。从青海回来之后病情就开始恶化,现在已经发展到必须要换肾的地步!”罗捷不耐烦地解释道。
  “为什么我不知道……”姜杨身体不稳,踉跄地向后退了一步,被张墉扶住。
  “是啊!我也在想你为什么不知道呢!”罗捷讽刺一笑,语气冷漠,“什么‘婚礼陷阱’,故意让你爱上他,然后报复你,那都是他在骗你!婚礼的前几天,他在公司突然昏倒,医生说必须换肾,否则就会变成尿毒症!可是直到现在根本就没有能够配型成功的肾脏,治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不想让你知道,所以才说都是骗你的。其实你那点儿可怜的爱情,和无比膨胀的自尊心,根本不及他对你付出的一根小指头!”
  “不可能的!”姜杨摇摇头,惊恐地说道。
  “我早就跟他说过,这样瞒着你根本不可能,你早晚会知道。他却天真地对我说,他早就跟张墉商量好了,安排你们过段时间就出国定居,这样你就不会知道他的死。我真奇怪,究竟是你天真,还是他天真?这么多年来,为什么你们总是做那么可笑的事!”罗捷声音也在止不住颤抖,即便她的声音带着轻蔑的笑意。
  姜杨惊讶地看向一旁的男人,脸色苍白地问道:“你也知道?”    张墉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我要见他!我要马上见到他!”姜杨厉声说道。
  这是这一个月来,张墉第一次看见她的情绪像正常人一样,有了波动。
  姜杨一路上都浑浑噩噩,脑子里不停地出现这些年来一些琐碎的片段。
  初见时,他站在楼梯上,高高在上、桀骜不驯的样子。
  她笑着对他说:“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杨’字!”
  他冷冷地嘲笑她道:“我们是同音不同字,不要拿我和你比!”
  他的冷漠、他的冷嘲热讽、他的痛苦、他的挣扎、他微笑着拿出钻石单膝跪地向她求婚时真诚的表情、他遭遇背叛时惊讶的眼神、法庭上他冷冷的黑色眸子、再见时的冷漠、苍白的脸、他固执的拥抱、炙热的吻……
  一幕幕,一件件,每一个片段都像是被剪断了的胶片,组不成一部完整的影片,可是每一个片段都是那么鲜活,像是刻进她的脑海里,只要她还活着,还在呼吸,那些所谓的细枝末节就也如同有了生命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成长,渐渐清晰,怎么都不能够忘记。
  姜杨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的。
  南北方巨大的温度差异,让她有些受不了,一下飞机,她就将羊绒围脖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半张脸。
  张墉快走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试图用自己的温暖给她一丝力量。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的情绪一直就好像死水一般平静,纵使有时候微笑,也能看得出那根本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顾恣扬婚礼上最后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将她彻底粉碎,似乎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将她的灵魂扯去了一部分。可是他们都知道,只有这样的浴火,才能让她重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倔强而且固执的女人认为自己和顾恣扬扯平了,再不欠他什么。所以即便是她越发地慵懒安静,封闭自己的内心,张墉也明白,这是她治愈自己的一种方式,就如同一片焦土废墟上,总需要时间孕育新的生命。
  而如今,她的焦躁和绝望是那么显而易见,这样真实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活着的人。可越是这样,张墉越是清楚地知道,她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而他却只能这样看着她,不知自己究竟还能够做些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事情演变成这样究竟应该怪谁!是怪顾恣扬的固执?怪钟丽的愚蠢?还是怪顾星辰的始乱终弃?
  又或者,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命运之神开的一场致命的玩笑,或许他此时此刻看着这些如蝼蚁一般的人们苦痛挣扎而开心不已!
  姜杨感受到张墉指尖传递过来的温暖,抬头看向他,眼神好像在向他求助一般,她低声说道:“如果我再细心一些……”
  “你不能怪自己,是他故意瞒着你。”张墉试图安慰。
  姜杨再没说话,只是裹了裹脖子上的围巾,快步走出机场大厅,冲进无尽的黑暗之中。
  姜杨急匆匆地来到医院的重症病房,猛地推开房间的门。
  房间的病床上没有人,整齐得让她心惊胆战。她有些崩溃地扑向坐在床边的女人,尖声叫道:“顾恣扬呢?”
  罗捷低着头不说话,双手放在腿上,紧紧地握着拳头。
  “你快说啊!”姜杨狠狠地摇着她的肩膀,毫无形象地吼道。
  罗捷抬起头,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脸上也有泪水滑过的痕迹,她露出一个痛苦的微笑,并没有回答姜杨的问题,而是自嘲似的说道:“什么婚礼,都是他在骗你的!他根本就从没想过要娶我。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二十岁开始就站在他的身后,用我全部的生命爱着他!可是他却从没有回头看过我一眼。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傻的男人,只喜欢你一个人,只为了你付出一切,其他的人都可以当作蝼蚁一般践踏。再多的爱、再多的付出也不能让他转头看我一眼!他只会为你做任何事,甚至是放弃自己的生命!”
  她抬起头,看向姜杨,眼睛里面已经满是泪水。
  她轻蔑地冷笑一声,“我曾经问他有必要这样做吗,你猜他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重重给我一刀,彻底毁了我,才能让我对他死心,同时也觉得欠他的所有东西都还清了,我才会真正获得自由。”姜杨轻飘飘、空洞地接下她的话。
  我太了解她了,只有这样彻底毁灭她,彻底让她对我死了心,让她觉得欠我的都还清了,她才能真正重获自由。    顾恣扬当初说过的话,在罗捷的脑海里回响,和面前这个女人说出的话重叠,竟然如此相像。
  这样的心有灵犀源于最深刻的了解,而这样深刻的了解是因为他们共同生活的岁月,经历了最痛苦的、最欢乐的时光。然后灵魂慢慢合二为一,再无法分割。
  罗捷震惊地愣在原地,轻蔑的表情骤然凝固在脸上。或许到了这一刻,她才真正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够插进他们的世界。
  “现在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爱你了。这是他留给你的,你看看吧!”她说完,转身走了出去,脚步踉跄,好像要赶紧逃离这个地方一般。
  姜杨没有回头去看逃走的女人,目光落在床边的电脑上。
  “因为,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们是同一类人……”她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走过去,轻轻抚摸着电脑的屏幕,按下播放键。
  第058章
  电脑的屏幕亮了起来,这是顾恣扬给她录制的视频。屏幕里的他已经十分虚弱了,两颊深深凹陷进去,脸色从苍白变成一种病态的蜡黄。他的精神有些萎靡,似乎意识也有些不太清醒,眼皮沉重,像是没有睡醒的人。
  可是他还是勉强对着摄像头笑了笑,轻声说道:“姜杨,我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他对着她微笑,笑容温暖,就好像她从未离开过。
  他轻咳了两声,继续说:“我梦见你在厦门,躺在院子的摇椅上慵懒地晒太阳,胸口还放着那本你喜欢的推理。我从门口轻轻地走进去,看着你睡觉的样子……”他说得很慢,断断续续。每发出一个声音,都好像要用尽自己的全部力气。
  “姜杨,我的姜杨……”他微微闭了眼,仿佛沉浸在那个美好的画面里,低声感叹道。
  泪水不由自主落了下来,模糊了双眼,让她看不清楚屏幕中他的脸。她急切地擦干自己的眼泪,贪婪地看着男人的脸。
  “别这样对我……求你……”姜杨深深地感到一种绝望。她紧紧抓着电脑的屏幕,仿佛这就是真实的顾恣扬,而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留住他即将逝去的生命。
  “姜杨,我真不想说那句老掉牙的话——你看见这段视频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因为我根本就不想让你看见这个。因为我想让你知道,其实我只是在一个你看不见我的地方生活着。因为我想让你再没有负罪感,再不需要阴谋,再不用被人利用地活下去。或许多年以后,当你看淡所有的一切,生活幸福,子孙绕膝的时候发现我录制的这段视频,会想起有过我的那段时光;看过后会心一笑。”男人再次打起精神,试图微笑着说道。
  “可是我为什么要录这个呢?我想我终究还是不甘心的,内心深处,还是隐秘地希望你可以为了我而难过伤心。我终究还是自私的,自私地希望你能留在我的身边,陪着我走过这辈子最后的时光,所以我才迟迟没有放你离开,总是想着和你在一起多一天,再多一天就好……
  “姜杨,我想告诉你的其实很简单——我爱你!我从未后悔过认识你,哪怕是当年我进了监狱的那一刻。纵使我痛恨你和你的母亲,可是你知道吗?让我自己更加无助和痛恨的,却是我竟然发现即便是那时候,我也没有办法想象没有你的生活。所以我不是不幸的人,其实,我才是那个最幸福的人,因为有自己最爱的人陪伴着走完一生。而你将要面对没有我的几十年,所以我必须要放你离开,让你重新获得自己的幸福。你不知道作这样的决定需要忍耐多少怒火中烧的嫉妒。”他艰难地说着,却始终保持着微笑,似乎想让她看到的,始终是他微笑的样子。    “我已经立下遗嘱,将所有财产都归到你的名下。现在的我,除了保证你此后的生活衣食无忧,竟然什么都做不了……”他轻叹一声。
  “我想,你这样倔强的个性,或许我只有彻底毁灭你,才能让你真正重新开始。我知道你一直都是那个坚强的、倔强的、乐观的姜杨。如果你看到这段视频,无论什么时候,请你好好生活下去……”
  顾恣扬说到这里,突然间脸上露出一种痛苦的表情,病床旁边一直节奏平稳的机器声音突然开始剧烈尖叫起来。罗捷惊恐地跑进来扶住他的身体,而此时录像并没有停止,电脑只是跌到一边的地上,屏幕上一片漆黑,却还是能够听到医生说:“请你出去,我们要对病人进行急救……”
  里面全是医生护士嘈杂的声音,仪器尖锐的蜂鸣,心脏起搏器擦出电光火花的嗞嗞声……
  直到这时,视频才停止。
  姜杨突然觉得房间明晃晃的灯光被无限放大,照得她头晕目眩,像是一个无形的气球,在她的意识里扩张,将她的脑子撑破!
  她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眼前一片黑暗,倒了下去。
  意识消失的最后,耳边响起的是张墉的惊叫声。
  曾经有一个人,爱我胜过他的生命。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姜杨已经身在老宅,她披了一件衣服慢慢下了楼。
  花园里的花和树都还是原来那个样子,虽然在冬天都已经凋零了,可还是那个熟悉的园子。
  房间里的摆设也都是原来的样子,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面就是顾星辰最喜欢的那张藤椅,仿佛她再一回头,就能看见他戴着那个老花镜,低着头有些费力地看着报纸。左边那个沙发是顾恣扬小时候最喜欢的位置,因为这个位置正对着电视,而他则喜欢横在上面霸占整个沙发,因为这个座位,小时候两个人没少吵架。
  一楼摆设的古董字画都是顾星辰亲自搜集的,而二楼走廊上挂的那些油画则是顾恣扬喜欢的。姜杨曾取笑他们父子俩的喜好完全不同,以至于把家里的风格弄得乱七八糟。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还在原地,只是这个房子里的人全都消失不见了。    姜杨甚至有些怀疑,或许他们只是出门去办事了。傍晚的时候,大门会突然响起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然后一个又一个熟悉的面孔会从那扇门里露出来。
  她觉得有些无聊,于是穿好衣服出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感觉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是那么的熟悉,仿佛都存在有顾恣扬的影子,就好像她转过这个弯,就有可能在转角处遇见他。即便是在她的面前,那个男人的名字早已成为禁忌,大家都很有默契地回避这三个字。可是姜杨知道,这三个字早就成为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如影随形,浸入骨髓,再也摆脱不掉!
  不知不觉间,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翠林饭店的门口,七十几年的老店,石头墙壁虽然经常翻修,但依旧给人一种时光凝聚的错觉,纵使粉刷一新,依旧掩盖不了曾经的那些回忆。
  柳原在这里第一次向她表白,顾恣扬开着张扬的跑车送她第一份生日礼物。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从这里开始。想当年,顾恣扬就是站在这里,靠在那辆还在车库里面存放着的白色古董车上,还有那耀眼的红玫瑰,仿佛那一年、那一天的每一个细节都还历历在目。时间越长,那些细枝末节就越加清晰起来。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走进去。里面的服务员早已经不知道换过多少次了,新来的漂亮的服务员并不认识她,礼貌地问了一声:“小姐,几位?”
  “两位。”姜杨下意识地说道。说完了,自己又是一愣,“一个人,我想要6那个包房。”
  服务员微微愣了一下,礼貌地带着她上了楼。
  虽然服务员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是菜的味道,却一直没有变。依旧是顾恣扬喜欢吃的蟹黄豆花和老式锅包肉。小时候,不出一个星期,他就会来捧场一回,每次不变的必然是这两道菜。
  她坐在桌边,仿佛一抬头,就能看见对面坐着的男人,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他抬头,笑着和她说:“姜杨,你怎么不吃?”
  看着服务员放在桌子上的菜,悲伤突然间如潮水一般瞬间袭来。之前在厦门的时候,她总觉得,那个男人,他就在那里,就在这个世界上。无论她走得多远,他都在那里,过着自己的生活。只要她一转身,总能或近或远地见上一面。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时间是无限的,有什么话下一次再说就好,有什么问题,下一次再问。总会有下一次!    可是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最后一次是那么快……
  一不留神,她没有抓紧他,他就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他曾经说:“你拥有的所有东西,我都会一一从你身边夺走,哪怕剩下的最后一个硬币。不能夺走的,我会如数毁掉。所有你在乎的,所有在乎你的,我会一样一样摧毁。”
  现在,他真的做到了,他夺走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在乎的人——他自己。
  姜杨突然有一种不可遏制的愤怒,这样的怒气让她无处发泄,因为那个让他发泄的出口已经不在了,不论再怎么努力也挽回不了。
  她可以和全世界作对,可终究不能和死神抗争。
  她这样想着,拳头放在桌子上握了又握。心中的愤怒,却像是受到了魔鬼的诱惑,快速膨胀,压迫着她头脑中的血管和神经,紧绷的痛!
  终于她站了起来,猛地将整个桌子掀翻。一桌的菜被她掀落在地上,陶瓷发出清脆的、刺耳的碎裂声。
  剧烈的声音惊动了门外的服务员小姐,她走进来,一脸惊讶地看着满地狼藉。
  姜杨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泪水模糊了双眼,让她看不清眼前这个荒谬的世界。
  “对不起。”她低声说道,掏出一沓钱塞进服务员手里,然后逃离了这个满是记忆的房间。
  之后的几天,姜杨几乎是二十四小时把自己锁在画廊的仓库里面。黄胖子心疼她这样折腾自己,对她说:“不要再做了,回家休息吧!”
  可是她却对黄胖子说:“如果不做这些,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黄胖子看着她无助的眼神,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悲痛。人只有在大悲和大喜的时候才会表现出这样前所未有的平静。
  黄胖子两次张了张嘴,最后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姜杨在仓库给旧画编号,录入资料库。一干就是三天三夜。晚上累了,她就在仓库的小折叠床上睡一会儿,睡醒了,吃点儿东西,又继续工作。门口摆着送来的各种食物,可是被她动过的却少之又少。    黄胖子实在没办法,只好请来闭关画画的张墉。本来张墉以为给她一点儿私人的时间让她独自疗伤对她是有好处的,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糟蹋自己。这让他心情更加烦躁,走过去将她强行从桌边拉起,怒道:“姜杨,你在干什么?”
  “将这些画整理编号,有好多都已经堆了很多年了。”姜杨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你都说是好几年前了,有必要现在弄吗?你连续几天没睡觉了?”
  “我每天都有睡,睡不着的时候,不如把精力放在工作上,至少让我感觉自己还是有点儿用的,不是吗?”
  “姜杨,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要是真的不想活了,就去死!别在这儿折磨自己,让别人看着也难受。”
  “张墉,生命是很短暂的。真的……我们不能浪费时间。”她紧紧抓着他的前襟,有些神经质地说道。
  第059章终章
  张墉看着她空洞的眼神,虽然她此时此刻正在看着自己,但是那目光中明明就没有自己,而是透过自己的身体,向无尽的虚空中延伸。
  这一刻,他才知道,曾经那个倔强的、坚强的姜杨消失不见了,在她知道顾恣扬离开人世的那一刻,他已经把她的灵魂带走了。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过就是一具空洞无物的躯壳罢了。
  他再不多说什么,强行把她送回家,将她锁在家里,恶狠狠地对她说:“姜杨,你这样,我就在这儿陪着你。你什么时候想通了再出去,你若是一辈子想不通,我就在这里跟你耗一辈子!”
  可是张墉不知道的是,姜杨并不是没有感情,她只是愤怒,无处发泄的愤怒。像是一团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永远都无法熄灭,永远煎熬着。
  所以,她在自己的心门口,筑起一座城池,将所有人挡在外面。
  是的!那座城池只为一个人坍塌,也只为一个人筑起。
  她恨顾恣扬,恨他隐瞒自己的病情,更恨自己竟然如此粗心,连他偷偷去做透析这样的事情都没有注意。她恨自己,如果当年她能够提醒他,或许他就不会进监狱。不进监狱或许他就不会得上那样的病。如果她没有承办那次慈善活动,他们也不会去青海,他也不会被压在废墟下,也就不会加重他的病情,让他的病在短时间内恶化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或许,有太多或许,命运就像是一个陷阱,一步一步引她进入这个死局。
  如果……当初的当初,她没有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那么她是不是就不用亲眼看着姜源常死、顾星辰死、钟丽死,最后的最后,连顾恣扬也离她而去!
  他们都用一种决绝的方式离开了她,将她独自一个人抛弃在这个世界上,只留她和这些如影随形的、梦魇一般的记忆在一起。
  闭上眼睛,就会重复这些年来无尽的噩梦。
  重复、重复,再重复……
  她站在老宅客厅的正中心,看着这些家具、装饰都还是几十年前的样子,她甚至还能够看得见,最开始钟丽带着幼小的她走进这扇门,顾星辰坐在那张藤椅上看报纸时的专注神情。顾恣扬穿着深蓝的校服从楼梯上漫不经心地走下来,张了张唇,轻蔑地说道:“你是谁?”    这一切的一切都那么鲜明,都是那么的让她愤怒,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猛地从桌子上抓起那个顾星辰心爱的紫砂壶摔了出去。发出巨大的响声,这样一开始,她就再也控制不住,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掀翻厚重的茶几,推倒放着绿萝的花架。
  而这,竟让她有种扭曲的快感。
  她像是一个疯子,把家里面能砸的东西统统砸碎!
  直到满地的狼藉,她才尖声地哭叫起来,那声音刺耳难听。她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不管地面上尖利的玻璃碎片是不是划破她的手指、她的腿。她对着无尽的虚空,尖声骂道:“顾恣扬,你这个浑蛋!”
  她声嘶力竭地喊了出来,号啕大哭,边哭边咒骂着,心肝俱裂。抓起所有能够毁掉的东西扔出去,大声吼道:“你给我留下这么多没用的东西!钱!房子!珠宝、古董!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你给我留下的,都是些没用的废物!”
  可是无论她怎样叫喊,桌子上一家三口的照片里,男人都是这样微笑地看着她,不回答她一个字,仿佛嘲笑着对她说:“姜杨,现在我终于报复你了!”
  她哭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直到张墉从超市买了食物回来,发现了蜷缩着躺在地板上的姜杨,他这才手忙脚乱地将她抱了起来。
  姜杨才发现,原来心里那一座城池,早已如房子里的那一片废墟一样,被烧成一片焦土!
  姜杨站在自己家的浴室里,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凹陷、脸色蜡黄、几乎没有人气儿的女人,猛地抓起手边的一个瓶子砸了过去。
  镜子发出砰的一声,碎成几片,几道裂痕将镜子里面的女人切割得支离破碎。
  或许……她也死掉,一切的一切就都真正解脱了……
  她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可怕的想法,紧接着,她竟然有了一种出奇的平静。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出来,便犹如一头藏在阴暗处,一直隐忍匍匐的恶魔,冲出黑暗的枷锁,迅速占领了她的脑袋。
  她知道,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只有死才能让她解脱。    只此一样,再无他法!
  刀片割进皮肤的那一瞬间,她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冰冷的刀锋刺进皮肤的感觉。血冒出来,迅速染红了她的手臂,滴落在地上,竟然让她感觉到莫名的安心。
  恍惚间,她想起自己曾经写给顾恣扬的那句话:
  你在你的城池,
  我无意间攻城略地,与你刀锋相对。
  刀尖刺入你的皮肤时,我爱上你。
  如此,
  我只能毁灭你……
  尾声
  姜杨感到自己身体莫名地疲惫,疼痛传来,让她慢慢睁开了双眼。
  四周都是刺眼的白色,她想要坐起来,却惊动了一旁的男人。张墉也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见她醒过来,一下子就精神起来,扶住她的身体,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姜杨艰难地摇摇头,好像有一根锥子狠狠地刺进她的脑子,疼得厉害。
  “你救了我?”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姜杨,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张墉皱着眉头,低斥道。
  “你不应该救我。”姜杨摇摇头。
  “我不应该救你?你应该感谢我没有再晚到五分钟。”
  姜杨没有回答,她感觉自己的力气好像全部被抽走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消失了。
  “你再失血多一些,婴儿就会因为缺氧而死。”
  “婴儿?”姜杨疑惑地看向男人。
  张墉轻轻勾起唇角,紧紧地抓住她的手指,有些激动地说道:“姜杨,你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姜杨颤抖着双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孩子真是太坚强了,你这样折腾,他竟然还活着。他的个性跟你真的很像!医生已经检查过了,孩子很健康。”张墉高兴地说道。
  “你骗我……”姜杨颤抖地吐出三个字。
  “我骗你干什么,你自己的例假有没有来,你自己不知道吗?”张墉翻了个白眼儿说道。
  “我一向不准,以为只是……”
  “你以为错了!我手上有化验单,你要不要看?”
  “这么说……我有了他的孩子?”姜杨终于相信了,激动地坐了起来,一遍一遍地重复,“我真的有了恣扬的孩子?”
  张墉点了点头,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此时,门突然被人推开。
  张墉和姜杨都被吓了一跳,同时向门口望过去。
  罗捷冲了进来,她原本想要说什么,看着虚弱的姜杨,反而沉默下来,只是用一种不解的眼光看向她。
  姜杨和张墉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她为何这样突然出现。
  “你真的自杀了?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罗捷的表情似乎很痛苦,带着深深的不解和惊讶。
  “我不会再做傻事了。”姜杨摇摇头,异常平静,“罗捷,我有孩子了,是他的孩子,我要把他抚养长大。”
  罗捷惊讶地瞪着眼睛,震惊地看着姜杨,不能相信眼前这个事实。
  “你有了他的孩子?”罗捷突然冷笑起来,表情又多出几分痛苦和自嘲。
  姜杨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难道这就是天意……”罗捷似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说道。
  “你没事吧?”张墉看她的情况很有问题。
  罗捷好像这才回过神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睛里面却已经涌出了泪水。她倔强地忍着,然后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好像带着一抹解脱和释然。    “顾恣扬没有死,是我骗你的!我安排他去美国做换肾手术,成功了。这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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